這回衛思寧連個眼神也懶得給他。衛思燚訕訕地端過茶,再不敢說話了。衛思寧心裏直發苦,補過的生辰那還有什麽意思。又有點委屈,明明是對著天地喝過合倉酒的人,到頭來連他的家宴也沒個席位。******衛思寧沒在宮中多留,早早地回府去取給喻旻的生辰賀禮。雖然門進不去,酒也喝不成,但是賀禮總要當麵給的。太陽迫山的時候他從王府走出來,一個仆從也沒帶,懷裏抱著隻長形檀木盒子。喻安說是家宴,就真的是正兒八經的家宴,一個外人也無。喻旻兩個叔叔一家並小姑一家,外祖娘舅再一家,熱熱鬧鬧坐了三個大圓桌。他在外近五年未歸,深知父母記掛。所以那日在銅陵宴上父親說要辦家宴他便也順著父親的意思。隻是有些委屈衛思寧。下人悄悄來報的時候他正領著錦意在院裏同表兄們說笑。將錦意交給母親就匆匆走了,喻夫人一手拉著孫兒,追著問了句:“這就開席了你上哪去?”喻旻跑得飛快,聽見母親問,轉過身倒著跑了兩步,“馬上回。”衛思寧沒敢去正門,就在西北院最偏的一個門等著喻旻。他站在兩臂寬的窄巷裏,麵前是隻掛了一個燈籠的小窄門,再往前跨一步就是喻旻的家。他抬腳壓上階梯,又退回來,過了會又一隻腳邁上去,再退回來。他就這麽百無聊賴地玩了一會,窄門終於吱呀一聲打開,響在這靜巷突兀極了。喻旻今日穿了一身絳紫廣袖長袍,捆著著條白底金紋的腰帶,頭發半束半散,英銳之氣隱去不少。他甚少穿廣袖的衣服,頭發也是盡數挽進發冠,這樣的裝束衛思寧也少見,一時有些看呆了。喻旻嘴角挽笑,站在他麵前輕聲喚他:“殿下。”之前藏在心頭的委屈和不願,在這人眉眼彎彎一聲低喚裏全都化作雲煙。衛思寧把懷裏的盒子遞給他,柔聲道:“來給你送生辰禮。”喻旻雙手接過攬進懷裏。衛思寧往門裏看了一眼,沒有下人也沒有守衛。他走上前去拉住喻旻的手,盡量裝得平常:“進去吧,今晚多喝幾杯,來歲平安順意。”喻旻心裏突然堵得慌,他寧願衛思寧把不高興寫在臉上。“殿下……”尖銳又急促的一聲吱呀門響,站著的兩人都僵住了。衛思寧反應很快,手已經先鬆開了。但下一瞬又被喻旻重新緊緊握回手裏。這幾乎是下意識的動作,他聽到門響,然後感覺到熟悉的氣息,這個時候他越想要抓緊衛思寧。“喻、喻夫人。”衛思寧心如擂鼓,來的是喻安還好,大不了挨頓臭罵。可來的偏偏是毫不知情柔柔弱弱的喻夫人。他選的這個地方原本想要避開人多眼雜,現在這情景怎麽看都是另一個意思。夜靜無人,自己兒子在一個看起來就是偷情的好地方與另一男人手拉著手,這個打擊不知道喻夫人受不受得住。衛思寧暗自發力想要把手抽出來,又怕動作太大反而引起注意。下一刻又安慰自己今日喻旻穿的是件廣袖,或許看起來隻是兩人站得比較近,應當看不見底下纏在一起的手。喻夫人將整個身子從門框裏移出來,撫著胸口作驚魂未定狀,“原是禹王殿下呀,我方才路過看這邊無人把手,卻有人聲,可嚇了我一跳。”說完又朝喻旻道:“咦,這懷裏抱著的是什麽。”“是殿下送我的生辰禮。”喻旻手上使勁壓住衛思寧想要逃出去的手,麵上笑著問母親:“好看吧?”衛思寧:“……”幹什麽呀!生怕你娘瞧不出端倪嗎。不料喻夫人還真認真湊上去看,還順帶摸了摸,完了衷心讚道:“好看。”讚完便插著腰朝喻旻囔囔,“禹王殿下特意送禮來,你怎麽不把人請進去,往日我就是這樣教養你的!”喻旻心弦一鬆,忙含笑點頭道:“是是是,我錯了,這就迎殿下進去。”“等一等,”喻夫人忽又抬手攔了一把,“站著等我。”衛思寧:“……”怎麽回事,真沒看見嗎?聽這意思還許他進府了。他驚魂未定地去瞧喻旻,喻旻回他一個意味不明的笑,他此刻驚嚇過度腦子轉不動,但也能看出來喻旻神色是愉快的。兩人在門邊站了一會,衛思寧背上透出一層汗,被巷風一吹忍不住打了個戰栗。“……你娘做什麽去了?”“不知道,等著吧。”聽著這話衛思寧又緊張起來了,一邊想著喻夫人其實是被嚇瘋的可能性有多大。門再次打開,喻夫人手裏多了隻托盤,上麵放了兩隻酒杯並一隻白瓷酒壺。門外並排站著的倆人齊齊疑惑對望。喻夫人一手穩住托盤,另一手往兩隻空杯裏倒酒,而後一人遞了一杯。兩人端著酒杯傻站著,不知道是要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