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做什麽?”白大官人連退三步,做出警惕的神情。原來,他心中對白衣劍卿大有懷疑,以為多半是鴻門宴,未進門前就暗地裏四下觀察,雖說沒看出可疑處來,可心中仍是不敢大意。白大官人到底還有些年輕氣盛,不肯食言爽約,又不想跟白衣劍卿這個視之為敵的人相交,所以這才有了飲酒摔杯的一幕。原來他竟不信我。白衣劍卿是什麽人,一看白大官人的神情,便能猜出七、八分來,原先見著白大官人時的欣喜盡數脫去,一時間倒有些黯然。隻是他天生一張笑麵,看在白大官人眼裏,不知他心中黯然,反倒覺得他麵上笑容詭異,不知會有什麽陰謀詭計,更是小心防範了。白衣劍卿眼見他如此神色,更是意懶,罷了罷了,他雖有心相交,但對方無意,也不能強求。想到這裏,他舉起手中酒杯也一飲而盡,道:“在下並無歹意,今日能與白大官人共飲一杯,也是……”他正要說出幾句場麵話,把眼前緊張的氣氛圓過去,驀地耳邊傳來一聲巨響,打斷了他的話,巨響震得整個清風樓都搖晃不已,窗外,人群中頓時傳出一陣陣驚嚎。“不好!”白大官人的位置正靠近窗邊,這一震突如其來,習武人的習慣讓他第一個撲到窗口,正好看見有一輛載滿了貨物的馬車,前麵的兩匹馬受了驚,竟在滿是人群的大街上狂奔起來,已經有不少人被馬車撞倒,還有被馬踏傷的。白大官人向來俠義自居,自然不會眼睜睜看著,二話不說他就從窗口跳出,直奔馬車而去,瞅準時機,坐在其中一匹受了驚的馬背上,試圖控製住亂奔的馬。可是那馬車是兩匹馬拉著,他製住其中一匹,另一匹卻受驚更甚,馬車在這兩匹馬的拉扯之中,搖晃起來,幾乎就要散架了。白衣劍卿見情況危急,腳下一點,也向馬車掠去,騎到了另一匹馬的背上,一拉韁繩,腳下用力夾住了馬腹。白大官人望了他一眼,兩人倒似心有靈犀一般,同時發力,兩匹馬幾乎是一起停下了來。“多謝!”白大官人抱了抱拳,這時他看白衣劍卿的眼神倒不像先前那麽拒人於千裏了。白衣劍卿心中竟又高興起來,正要說話,又是一聲巨響傳來,白大官人臉色一變,低喊一聲“惜玉兄”,腳下一蹬,卻是往巨響聲傳來的方向掠去。季惜玉!白衣劍卿被白大官人這一提醒,猛地醒悟過來,這聲音,分明是季家火器爆炸的聲音。來不及細想,他緊隨其後展開輕功從屋頂上飛掠而去。相隔不遠的另一條街,此時已經是一片狼藉。各種不同的貨物散亂在地上,有一些布帛甚至燃燒著,幸運的是這條街上沒有住家,隻有一個一個為了集市臨時搭起來的貨攤,相互間隔得遠,並沒有讓火蔓延開來。大街上此時已經空無一人,大抵是見勢不妙,連貨也不要了全跑了。白大官人一來,就看到滿地狼藉的大街上,五個人影正在打鬥,被圍在中間的,正是他的好友季惜玉,此刻季惜玉已經完全落在了下風,給那四個人逼得連火彈都無法打出來了。“惜玉兄,我來助你。”白大官人一揮手中的玉扇,加入了戰圈。“喲,又來一個漂亮小哥兒,嘖嘖,姐姐來疼你。”圍攻季惜玉的四人中唯一一個女子,一看清楚白大官人的臉,眼前頓時一亮,笑容也變得淫蕩起來,主動迎上白大官人。這四人不是別人,正在白衣劍卿正在尋找的四惡人。正如白衣劍卿所料,四惡人一路跟蹤白衣劍卿來到燕州,路上一直沒有尋到可以下手的機會,這四惡人心知不是白衣劍卿的對手,隻能按下心來等待機會,他們跟著白衣劍卿來到燕州城後,便知道機會終於來了。燕州城外三十裏的燕山,住著一位三十年前就已經隱退的黑道高手,正是四惡人師門裏的一位長輩。那天在街上白衣劍卿發現四惡人的蹤跡,把四惡人嚇得立刻往燕山而去,這也正是這兩天裏白衣劍卿派出的人沒能找到他們的原因。四惡人好不容易求得那位師門長輩答應幫他們出氣,可是那位師門長輩不肯離開燕山,隻讓四惡人想辦法把白衣劍卿引到燕山去。於是四惡人回到燕州城,還沒開始策劃算計白衣劍卿,卻先在大街上碰上了季惜玉。四惡人裏的花妖娘平日裏最喜男色,雖說這時忙著要算計白衣劍卿,沒功夫去招惹季惜玉,可是見季惜玉容顏秀美姣好宛如女子,也不免多看了幾眼。說來巧合,季惜玉知道今天白大官人是去赴白衣劍卿的約,他心中暗生歹意,竟是想暗中伏擊白衣劍卿。也是季惜玉到底出身名門,生平沒做過什麽藏頭露尾的事,自有一股子心虛,被花妖娘看了幾眼,他便更是心生暗鬼。季惜玉看這四人麵相淫惡,一看就不正派中人,便懷疑這四人跟白衣劍卿是不是一道的,難道是白衣劍卿看破了他的布置,這四人就是來對付他的。說到底,季惜玉行走江湖時日短,經驗不足,又是心有暗鬼,一時也想不到確認自己的懷疑,就搶先出手了。季家火器這一出手,自然是滿地開花,一片炸聲。四惡人是什麽人,江湖經驗比季惜玉豐富了不是一點半點,那花妖娘注意到季惜玉的時候,就已經看到掛在季惜玉腰間的盛放火器的腰袋,上麵繡著一個大大的“季”字,當時花妖娘用胳膊捅了捅走在身邊的另一個惡人杜子鶴,這杜子鶴跟花妖娘是姘頭,好女色,也好男色,經常跟花妖娘一起玩弄擄來的俊男美女,兩人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眼神,決定事後再來找這個美少年好好玩一玩。季惜玉一臉緊張的神色自然一絲不漏地看在他們兩個眼裏,還以為是他們的心思被季惜玉看出來了,季惜玉的手指才剛摸向火器袋,花妖娘和杜子鶴就向另兩個惡人發出了警告。等季惜玉的火彈一出手,四惡人也同時出手,四股勁風將季惜玉打出的火彈擊向了高空,火彈承受不住壓力,在半空中爆炸。幸得如此,才沒有將大街上擺攤趕集的普通人炸傷。火彈的威力很是驚人,這可不同於當日季惜玉射向白衣劍卿的那些普通火彈,是他這兩天專門配製的用來對付白衣劍卿的強力火彈,火彈的餘片落下來,燒起了幾個貨攤,大街上的人害怕了,那些攤主連貨物也不敢要了,隨著人流一起四下奔逃,不一會兒整個大街就空了,隻剩下四惡人跟季惜玉。雖然有些莫名其妙,可是在白衣劍卿還不知情的時候,這兩方都對他懷有歹意的人卻先交上了手,不得不說是件很可笑的事情。季惜玉的火器雖然厲害,可是他年紀輕輕,打鬥經驗又不足,跟四惡人交上手後,隻來得及又發出一枚強力火彈,就被壓製得再也出不了手,所幸白大官人及時趕到,加入戰團後,一把玉扇揮舞得滴水不漏,倒也勉強幫季惜玉挽回了一些劣勢。可是一時間,雙方還無法分出勝負。白衣劍卿的速度其實比白大官人快了一步,見是四惡人與季惜玉在打鬥,他自然不會冒然衝進去,四惡人固然不是善茬兒,他對季惜玉也沒有好感,遠遠地就停住了腳步。就在他停下來的工夫,白大官人已經從他身邊一衝而過,加入了戰圈。雖然剛才在清風樓裏的會麵並不太愉快,可白衣劍卿見白大官人不知輕重地跑去幫季惜玉,不由也跟了過去,四惡人成名已久,哪是這兩個毛頭小子能對付的。事實也證明了白衣劍卿的猜測,盡管白大官人的加入挽回了不少劣勢,可是他和季惜玉之間毫無默契,打鬥的時候各自為政,在四惡人默契十足的攻擊下,也沒能堅持多久。季惜玉本身的功夫不太行,隻有身法還過得去,平時全仗著季家的火器厲害,白大官人一來,他總算騰出了手,從腰間又摸出兩枚強力火彈,四惡人知道火器厲害,哪裏肯給他出手的機會,分出三人擋住白大官人,防止他施以援手,而花妖娘則抖出一根彩綾,結結實實纏住了季惜玉上半身,連帶兩隻手一起捆在身側。季惜玉大駭,死死的扣住手中的兩枚強力火彈不敢鬆開,若是這會兒脫手,四惡人固然躲不過去,他跟白大官人也難逃過。“赤宮兄,快來助我!”季惜玉隻顧求助,卻哪裏顧及得到白大官人此刻比他更為吃力。“哈哈哈,原來是西子湖白家莊的白大官人,莫怪生得如此俊俏。”四惡人中的三人圍住了他,尤其是那個杜子鶴,見白大官人麵如白玉眼如桃花,眉梢眼角蘊藏無限風流,頓時食指大動,一雙賊眼隻往不雅處瞄,出手之時更是暗含猥褻,五指成爪,隻管往白大官人的下半身而去。白大官人先前一個不注意,臀部被摸了一把,俊麵上頓時一片鐵青,玉扇一收,直往杜子鶴的那隻賊手削去,同時“魚龍百變”的身法施展開來,與三人遊鬥,卻也隻能自保,而無力突圍。“嗬嗬嗬,季家的漂亮小哥兒,有姐姐陪你不好嗎?別心急,回頭上了床,姐姐不會因為白小哥兒比你俊就厚此薄彼的……”花妖娘嗲聲嗲氣地靠近季惜玉,慌得季惜玉大吼道:“站住,否則我們同歸於盡。”花妖娘果真頓了頓腳步,一看季惜玉的手掌仍然握得死緊,不由嬌聲大笑道:“季公子,你舍得嗎?多漂亮的臉蛋,要是被炸得血肉模糊,豈不可惜了。”說話間,她已經走到季惜玉麵前,一隻手撫上了季惜玉的麵頰,上下摩搓。季惜玉全身無法動彈,臉上漲得一片通紅,卻也無可奈何,轉了轉眼珠,突然大喝道:“死妖婆,同歸於盡便同歸於盡,江南季家不會放過你們這些惡人的。赤宮兄,快閃開!”他這一喝,還真的驚住了四惡人,呼地一聲竟搶在白大官人之前散了開去。白衣劍卿雙手抱胸,靠在一處牆角並無出來幫忙的意思,非是不想,而是有意為之,他這是要看看白大官人會否向他求助,隻是在看到杜子鶴的手總往白大官人下半身而去的時候,臉色變得有些奇怪,似乎有些出神,直到季惜玉這一聲喝,他突然回神,冷哼一聲,從牆角處走了出來。“韓三虎,竇山狼,杜子鶴,花妖娘,你們好大膽,竟然敢跟蹤我到這裏。”他這一出聲,四惡人同時大驚,神情遲疑不定,一時拿不定注意是走還是留,卻讓季惜玉鬆了一口氣,他說要同歸於盡,不過是虛言恫嚇,幸得白衣劍卿適時出現,否則四惡人省過神來,他就沒有辦法了。白大官人乘這工夫,退到季惜玉的身邊,玉扇一劃,割斷了花妖娘的彩綾,季惜玉得了自由,拉著白大官人往後一飄,手裏兩枚強力火彈這時候猛地打出去,爆炸聲中,四惡人飛身疾退,互望一眼,知道今天不可能成事,這奸滑的四惡人竟分四個方向逃逸了。白衣劍卿原有乘這個機會一次解決四惡人的意思,卻被季惜玉這兩枚火彈壞了事,阻住了他的出手,如今四惡人分散逃開,他也追之不及,隻能罷手。看了看白大官人和季惜玉,卻並沒有想象中的感激神色。第5章季惜玉一看到他出來,眼中藏狠也在情理之中,畢竟白衣劍卿那一巴掌已經在兩人之間結下梁子,可白大官人的神色卻令他心中費疑,先前降住驚馬的時候,尚且能夠抱拳說一句“多謝”,為何這會兒的救命之恩卻反而不置一詞了呢?盡管他並不想討這份恩情,可是白衣劍卿心仍是裏疑惑,也不好直說,便對著白大官人拱了拱手,道:“兩位可有哪裏受傷?”他這裏是關心,哪裏知道白大官人之所以麵無感激之色,實因為他被三惡人圍住而無力還手,又遭杜子鶴賊手戲弄的窘狀全落入了白衣劍卿的眼裏,臉上隻覺掛不住,他本來就對白衣劍卿心存嫉妒,有競爭之意,又覺著兩人之間隻能為敵不可為友,無端受了白衣劍卿的救命之恩,他一時嘔氣,此刻更加生出無地自容的感覺。白衣劍卿這一問,正如火上澆油,白大官人的臉騰地一下紅了,冷聲道:“不勞你關心,憑那幾個小賊,還傷不了我和惜玉兄,今日一時失手,十日內,我必將這四人一一擒下。”白衣劍卿被白大官人幾句話衝了一下,他本就是七竅玲瓏心思,略略沉吟便知端倪,暗笑白大官人難免少年氣勝,麵上卻不露聲色,有心提醒道:“四惡人雖是成名已久的黑道凶徒,然而多年來他們四人不是好酒貪杯,就是耽於淫色,疏於練功,倒也不算大害,白大官人少年英雄,又有季公子以火器相助,若是尋準時機,分而破之,要收拾區區四惡人想來自不在話下。剛才是在下問得冒昧,二位莫怪。”白大官人聽這幾句話還算順耳,臉上神色緩了緩,才回抱一拳道:“白衣劍卿,你我雖非友人,今日承你口援,算我欠你一個人情,他日定當回報。”他不說援手,隻說口援,自然也是要表明白衣劍卿確是不曾出手,若是白衣劍卿不出聲,他也未必一定輸給四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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