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劍卿臉色大變,身體不由自主的退後幾步,差點跌倒在地上。“夫人,你沒什麽事吧?”示意白福扶住白衣劍卿,白安關心的問道。“我沒事……她們是……怎麽死的?”這個……小的也不知道……或許莊主知道……”白安心下惴然,卻怎麽也沒敢說大夫人李九月服毒自盡,二夫人杜寒煙傷心之下,殺了整個白家莊的人來報複莊主,甚至還把惡名栽倒了白衣劍卿的頭上。這是莊主的家務事,他還是不要多嘴的好。白衣劍卿深吸了一口氣,將心情平複下來,沉默了許久,才讓白安退下。他離去之後,白家莊發生如此大的變故,他竟然絲毫不知,想來當時必定是轟動江湖的大事,隻是那時他一心求死,後來又被尹人傑送到紅葉穀,兩年不曾出穀半步,穆天都又怕刺激到他,對白家莊的事情隻字不提,離開紅葉穀後,他隻顧遊山玩水,更不曾留意這些江湖傳聞。景物依舊,人事全非。第96章如今的白家莊,不但不曾敗落,反而興盛更勝往昔,白赤宮……真的不一樣了,人在挫折中次啊能成長,那個曾經擁有一顆不成熟的靈魂的美麗少年,如今已經是威名赫赫的一方豪強,就好像當年的自己,也曾那樣的意氣風發指點江山。“夫,夫人,雨水打進來了,小的把窗關上。”白福在一旁低聲道,那一聲夫人,他喊著別扭,白衣劍卿聽著也別扭。“叫我一聲先生便可,窗不必關,你去換身衣服吧。”小家夥渾身濕透,白衣劍卿怕他著涼,將他趕進底艙,換了身衣服,然後看著窗外那幾株已經完全不成樣子的桃花,又重重歎了一聲。沒過多久,雨勢漸弱,但卻沒有停,依然飄飄不盡,風卻更猛,白衣劍卿出艙解開係在岸邊的纜繩,在白福的驚呼聲中,畫舫一下子就飄離了岸邊。“夫、夫……先生,沒有船夫,怎麽回來呀?”白衣劍卿衝著他微微一笑,道:”你會撐船嗎?”雖已是滿頭白發,可是天生的笑麵下,自有一派風流,在眉梢,在眼角,在那深深的酒窩裏,夾雜著幾分滄桑,幾分淡然,幾分從容,形成了一份成熟的讓人幾乎無可抵禦的魅力。小小年紀的白福否感覺到呼吸一窒,然後有些慌亂的搖著頭,小聲道:”不會。”“但是先生我會。”衝著小白福眨了眨眼,白衣劍卿哈哈笑了起來,從畫舫一側的甲板上拿起了長長地竹竿,往水裏一撐,畫舫接著風勢,快速的向湖中心飄去。“先生,還在飄著雨呢。”白福大急,從底艙裏趕緊取出蓑衣給白衣劍卿披上,隻這麽一會兒的功夫,白衣劍卿的衣襟,已是半濕。“走,先生帶著小白福,去看微雨中的西子湖。”西子湖上的美景,美不勝收。白衣劍卿曾在這裏住了三年之久,可是卻從無一刻欣賞過這裏的美景,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白赤宮的身上,光影虛度,如今想來,隻是可笑。西子湖不大,卻也不小,白家莊不過隻占一隅,白衣劍卿撐了些許時候,已是力竭微喘,便放下了船竿,任由湖風帶著畫舫緩慢飄移。“想當年,憑一葉輕舟,便可暢遊五湖四海,到底……身子不行了。”對著白福又是一笑,白衣劍卿感歎了幾句,摘下腰間的酒葫蘆想喝幾口,才發現酒葫蘆已空,便又道,”小白福,船上可有酒?”白福連忙去了底艙,搬了一壇子酒上來。把酒葫蘆灌滿之後,白衣劍卿才打趣的看了看底艙的入口,笑道:”那裏莫不是聚寶盆,什麽家夥事兒都能從裏麵拿出來。”白福咬著嘴唇,好一會兒才小聲道:”裏麵還有些下酒的肉幹,先生可要?”“這還用問,快快拿來。”白衣劍卿輕輕一巴掌拍在了白福的後腦上,小家夥摸著後腦勺,飛快的躥了下去,不一會兒果然拿了肉幹上來,用油紙包著,遞給白衣劍卿後,又手腳麻利的從船艙裏搬出一把椅子,放在船頭,讓白衣劍卿脫了蓑衣坐下來,自己則撐了把傘遮在椅子上方。“這都是誰教你的,難為你小小年紀,服侍得這般周到。”白衣劍卿的手摸摸白福的頭,隨手挑了一片肉幹,塞進小家夥的嘴裏。白福努力把肉幹吞下去,才嘖著舌一邊回味一邊道:”小的自幼就是城中富戶的家奴,那家富戶老爺為人刻薄挑剔,下人們稍有錯失就打罵無常,有一次小的不慎打破一隻碟子,被富戶老爺打斷了腿扔出家門,恰巧莊主經過,就讓白安哥哥救了我,白安哥哥見我會伺候人,就把我留在莊中,專門服侍莊主。莊主十分看重夫人……呃,看重先生,才把小的派來伺候先生。”白衣劍卿笑了笑,又挑了片肉片給他,才問道:”會唱曲兒嗎?”白福忽然紅了小臉,嚅嚅了好一會兒,才道:”原本不會唱的,前些日子,桂華院的小紅姐姐教阿麽唱的時候,小的跟著學了一點。”“唱了聽聽。”白衣劍卿見他臉紅,心裏已是有數,必是地方上唱男女情愛的民謠調,忍不住便逗逗他。白福扭捏了一下,才開口低聲唱到:”小妹撐船繞綠荷,阿哥隨唱采蓮歌……”唱了兩句,就沒有再繼續唱下去,原因無他,前麵來了一葉輕舟,幾個年輕人笑鬧唱和著的聲音隱隱傳來,蓋住了白福的聲音。白衣劍卿循聲望去,煙雨蒙蒙中,看不見人臉,隻隱約瞧著是兩個男子和一個女子的身影,男子一著青衣,一著藍衣,女子則撐著一把桃花傘,立於蕩漾的輕舟之上,身姿婀娜之極。此時那二男一女也看到了畫舫上的兩人,其中著青衣的男子高聲道:”前麵可是白家莊的船,在下孟舍南,攜妹孟舍秋,友郭孝誌,前來拜訪白莊主。”畫舫頂上,白家莊的旗幟飄飄揚揚,自然讓人一目了然。“先生,那位孟少校去年來過一次,是莊主的好友。”沒有聽過的名字,想來是近兩年江湖上的後起之秀,白衣劍卿歎了一口氣,道:”你對他們說,我也是白家莊的客人,讓他們徑直過去吧。”沒有爆出自己的名字,自然是不想惡心了別人,身敗名裂至此,此生,大概再也不可能交到什麽朋友了,白衣劍卿自嘲的笑了笑,轉身進了船艙。白福會意的關上艙門,轉身跑到船頭,喊道:”孟少校,莊主正在莊中理事,小的奉命伺候莊主的客人,不能為孟少校領路了,請孟少校自去。”聲音傳到輕舟桑,孟舍南輕歎了一聲,麵露驚異之色。“哥哥,怎麽了?”孟舍秋好奇的問道。“好像是白福,去年來的時候,我見他是白大哥的貼身小廝,怎麽派來伺候別的人來了?”“想來必是極得白莊主的看重。”郭孝誌在一旁道,眼中也有幾分好奇,能被白赤宮看重的人,相必也是值得結交的。孟舍南一旁看郭孝誌的臉色,便知這個喜好結交的好友又起了結交的心思,忍不住笑道:”不如我們上畫舫上看看。”“正和弟意,知我者,孟兄也。”郭孝誌撫掌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