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我詐死後再遇殉情未遂的魔尊 作者:夢裏長安躲雨人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醒林心道,這是允了,鬼哥兒可以退下了。 鬼哥兒行著禮,略等了一刻,未等到頭頂上的人下一句命令,隻能自己琢磨著,猶猶豫豫的站起身,退到一旁。 他一退下,高榻上的魔尊也站了起來。 醒林遠遠望著他心道,他疲了,要去休息了。從這裏出去隻能到後廳,想來他要去後廳小憩。 想到此處,醒林垂下臉,不禁微笑起來,兩滴水珠不知從何處落下。 時隔多年,原來自己依然還是這樣了解他。 原來身處此時此刻,自己心中居然泛著快樂。 這許多年,到底是世事誤我,還是我誤世事。 他抬起臉,衝隨著人群退下的鬼哥兒吹了一聲口哨。 聲音不大,但是他身旁的甘棣華一下瞪大了眼。 醒林師弟瘋了嗎,衝著鬼哥兒……如此輕佻地……吹口哨? 不光甘棣華,荀令萼荀未殊胡爭如等人也紛紛望向他,震驚的雙目圓睜,阻攔他的話還未來得及出口。 醒林已先道:“你們不是要那守燈人麽,我知道他在何處。”第二十四章 其餘九人的表情, 醒林不予理會,他沒看到他們因受驚張開的嘴, 在聽到此話後由吞鵪鶉蛋變為吞鴨蛋。 醒林望著鬼哥兒,淡淡笑道:“放我去見魔尊,我隻告訴他。” 鬼哥兒略歪著頭,帶著探究、懷疑、不信任的目光,打量這個除了出身尚可外, 毫無本領毫無建樹的青年。一個混吃等死的廢物,旁人不知的辛秘,他會知道? 鬼哥兒站在原地,他沒有離去。 甚至他走上前來,竟然輕輕揮手, 醒林手上的束縛隨之而落。 二人靠的很近, 鬼哥兒望著他。燈火熒熒, 醒林低頭摸著淤青的手腕。 他揚起臉, 望著鬼哥兒,臉上還有些不知何處來的水光,他的微笑在水光中瀲灩, 他道:“真聽話, 我的乖乖小哥兒。” 鬼哥兒呆住,他的神情凝滯了,片刻後如泥塑的麵具開始龜裂。 大殿中早已退的幹淨,隻有暗處的燭火,鬼哥兒, 浮雲大柱下的十個人。 醒林撫著胸口,沒理會似被釘子釘死在原地般的鬼哥兒,他試著艱難地邁開右腿,一陣如被閃電擊中的酥麻癢,令他差點痛呼出聲,撫著岔氣劇痛的胸肺,他提起另一隻腿,一步一步艱難地向前走。 身旁似是有人給他打眼色,有人說話,有人喚他,他全聽不見耳朵裏,隻聽到自己心中怦怦跳,沒有了緊張,隻剩下巨大的雀躍,高興地雀躍,他甚至有些紅臉。 他知道後廳怎麽走,穿過大殿,轉過高榻後的巨大插屏,打開插屏後兩側各開的門扇,就是後廳。 醒林一路行來,不過數十步,腳步笨拙拖遝,心跳劇烈迅猛。他連呼吸都忘了,這是他此生最漫長的一段路。 他站在後廳門前,把最後一口氣喘出來,手撫著門板,停了一會,似是休息,似是借力。 他輕輕推開門板,兩扇門緩緩打開,屋內一片朦朧,原先收起的輕紗幔如今悉數放下,最遠處的榻上依稀有個人影。 醒林進來,揚手拂開第一層飄到他眼前的紗幔,那遠處的人影近了一些,輪廓清晰了一些。 他欲拂開第二層紗幔,那朦朧的人影不緊不慢地問:“誰?” 他未答言,手攥紗幔欲一把掀開,那朦朧的人影已瞬間走到近前,那輪廓已不是隔了千萬煙幕,千萬世事後的輪廓。 一個清晰可見的人影站在紗幔後,那人又問:“你是誰?” 醒林攥著紗幔的手不動了,兩人中間的紗幔薄地如一縷煙。 醒林緩緩開口:“你心中所想之人。” 忽然,紗幔如被暴風吹起,揚到他臉上,豁然一隻陰寒的手隔著輕紗緊緊扼住他的脖子。 一個冷漠的聲音道:“騙子。” 出乎意料的,天擲是相信他死了的。 他當時死在天擲的懷裏,天擲反複確認,親手為他蓋棺,為他殺盡晦朔山所有不順眼的人。 多年後天擲活過來,棺裏卻空了。 所謂生要見人,死要見屍,不過是一句帶著安慰的呼號,天擲確認過,無疑的,是死了。 天擲騙自己的,別人就別來騙他了。 他的臉上淡淡的,毫無表情。手卻毫不留情的收緊,像扼斷一個蘆葦般,轉瞬便可取扼斷對麵之人的咽喉。 對麵那人沒有大力掙紮,他被迫揚起修長的脖頸,在餘縫裏艱難地喘息。 他開口,聲音卻是淡淡的,乍聽是帶著些許溫柔,細品卻又帶著疏離。 他沒有前言後語,忽然道:“觀音菩薩有什麽好看的……” 扼住他咽喉的手停住,紗幔後的人似被這一句話定了身。 醒林被扼得仰著臉,輕紗飄上他的麵頰,覆住那盈盈水光。 他閉上雙目,“人之情至高至貴,怎可效牲畜事……” “天擲的擲是哪個字?” “你背我吧……” 天擲不等話音落地,紗幔隨風暴起向後飄起,兩片輕紗從紗後的人影上撫過。 醒林站在當地,在一片水光中,睜開雙眼,望著他。 天擲望著那張臉,同樣的聲音,同樣的語調,但這是一張陌生的臉。 玉一樣的麵頰,眉眼秀氣到清淡,傳情卻並不驚豔。 天擲搖搖頭,他心中有不好的預兆。他冷淡而堅持地說:“你是什麽人,為什麽要假扮……他,來騙我。” 他望著醒林,醒林望著他。 醒林幾乎笑的欲哭,輕聲道:“我是騙子,那你為何不殺了我。” 醒林向前一步,用他回憶過千百回的聲音道:“殺了我。” 醒林望著他,“殺了我,明天仙門就交不出人了。” 天擲的手無法扼向他,竟向後退了半步,他素來冷淡的聲音中隱藏著一絲情緒——隻有醒林聽懂,那是慌亂。 天擲道:“你究竟是誰。” 這個問題他已問過三遍,而這一次,疑問中帶著驚懼。 是的,驚懼。 而察覺到自己驚懼的天擲更加驚懼。 醒林默默注視他,這一個問題有許多答案,他竟然不知該回答哪一個。 他開口:“我是東山派的大弟子,掌門虞上清的獨子,修為極低,毫無建樹,但他們卻得喊我大師兄……” 他不知自己要說什麽,越說越亂,“我的母親是謝氏,是已故謝掌門的獨生女,謝家你知道嗎,他們家的斂仙丹……厲害極了,可以改變人的容貌……” 天擲再次退後半步,他按下心頭的不安,這人說的什麽意思,他沒聽懂,他聽不懂。 醒林還在說,“數年前,我路過東南海邊……” 天擲聽到此處,忽然閃身向前,一把扼住他的脖頸。 不要說了! 不要說了…… 天擲混亂的想,這人是誰,為何有這樣的聲音,他在說什麽,我怎地聽不明白,我要忘掉他說的話。 閉嘴,他不要聽。 他一把將醒林推開,掀起一層紗幔,頭竟有些暈。 他向前走去,掀起另一層紗幔,推開門,望見在門口呆立了不知多久的鬼哥兒。 鬼哥兒滿臉的水漬,已是癡了。 他望向他,他望向他。 天擲轉開目光,從側門向外走去。 出了側門,迎麵是一片茂密的樹叢,這是怎麽了?他想,我為什麽走出來? 但他沒有回去,懷揣著沉甸甸的心,他茫然的向前走。 他的頭腦很沉,腳步也沉,如同灌了鉛般每移一步都艱難,但又很輕,輕的像是踩在棉花上,高高低低,起起落落,令人恍惚。 恍惚中他如同耳鳴一般,聽不到外界任何聲音,也忽略了身後追隨的腳步聲。他低著頭,心中有一個線團,他怎麽也解不開。 他身後三丈遠外,尾隨著沉默的醒林。 單薄的樹幹後,稀疏的草叢裏,零星的大石旁,醒林知道自己該藏匿身形,但是他的腳步踉踉蹌蹌,胸口時不時傳來尖銳的刺痛。 他按住胸口,把刺痛和一口氣壓進身體深處。 前方的天擲渾渾噩噩的走著,玉房宮內的這一片樹林,不疾不徐的散步要走一個時辰,他路過樹林口的石碑時沒有停留,接著順著樹林邊緣向前,轉了半圈走到玉房宮大殿側門,依然向前,仿佛看不見別的事物。 又走到石碑處,他依然沒有停,如一具行屍,隻知向前,繞著樹林打轉。 醒林捂著胸口的手,蜷縮起來,抓緊了衣領,他眼睜睜望著他走過去。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他在想什麽? 醒林在後拖著腳步,亦步亦趨。 夜色深沉,天擲不知在樹林中徜徉多久,第四次經過石碑時,他麵無表情的低頭走著,距石碑一丈地外,好好地,忽然毫無預兆的,身體搖晃了一下,他停下來,佇立不動,又搖晃了兩下,直直向後躺下。 一雙手接住他的腰背處,天擲向後仰倒,漆黑的發在月光下向前飄起,掠過一個人的臉,那人長長地雙目低垂,注視著他,而他躺倒在他的懷裏。 醒林心下駭跳,驚駭到忽略了自己扶住天擲腰身的手。 他看到不知什麽時候,天擲已流出血線的唇角,天擲輕咳一聲,血線變為狂湧。 無人能打倒的魔尊,狂走了一夜後,自己倒下了。 天擲再次醒來的時候,眼前是熟悉的紗幔,記憶還沒有在頭腦中湧起,他怔了一會兒,自己剛睡醒?自己睡前做了什麽?這是白天還是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