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長清道,“真那麽痛嗎?”小如兒鄭重地點頭。一家人吃早飯,閔湘閔長清和小如兒一桌在廳裏吃,顧大娘和兩個下人就在廚房裏吃,其實以前沒有這些區分,不過自從家裏有了兩個下人,顧大娘就堅持要這麽做了。這樣的家裏的等級之分,閔湘想會讓她想到當年的吳家的輝煌吧,看她那樣懷念往昔,他便也無法說她什麽,隻能由著這樣了。早飯之後,顧大娘和桂子在廚房裏忙碌,阿順在家裏幫忙,閔湘和閔長清帶著小如兒去雲州城一趟買東西。小如兒先跑去和顧大娘告別,一步一回頭,“奶奶,我們走了哦,下午才回來,你鹹豆子和甜豆子都要炒一些哦。”顧大娘道,“知道,乖孫,你好好跟著你爹,別丟了。”小如兒點著頭,跑過去牽住閔湘的手,三人一起出了家門。雇的馬車已經到門口,閔湘把小如兒抱上車,自己也上去了,閔長清才上去,馬車夫也是鎮上的,鎮上不大,人口少,幾乎都認識,就說,“公子是去城裏置辦東西麽?”閔長清回答,“嗯,買些東西。”馬車從鎮上大街上駛過去,小如兒趴在車窗口看外麵,這時候太陽才剛出來不久,鎮子已經熱鬧起來了,馬車和行人不少,小孩子在街上追逐玩鬧,小如兒很向往地看著他們在玩抽陀螺。他拉了拉閔湘的衣袖,說,“爹爹,那個。”閔湘隻好問他什麽事,小如兒指著小孩子們玩的陀螺,閔湘看了,就說,“會弄得衣裳髒兮兮,不行。”小如兒不大高興地撅了一下嘴巴,閔長清過來捏了一下他的臉頰,道,“買糖人你吃。別撅著嘴巴,要掛個酒壺上去呢。”小如兒聽說有吃的,對陀螺也就不感興趣了,道,“要一隻龍,還要一隻鳳凰。”閔長清說,“小如兒真聰明,知道要這兩樣。”閔湘道,“他不過是認為這兩個比較大吧。”閔長清就笑起來,小如兒哼哼著表示自己不是爹爹說的那樣好吃。從新鹽鎮到雲州城有寬闊的馬車道,在鎮子口卻差點和另外一輛馬車撞到了,車廂一晃,閔湘趕緊把兒子護住。車夫將馬車讓到邊上去,讓另外一輛馬車先走,他們從車窗看出去,隻見這一家馬車就有四輛,後麵還有馱著行李的車,閔湘說,“這是要搬家呢。”馬車夫在前麵說,“據說最近上麵要嚴查下麵私鹽的事情,有幾家先搬走了,恐怕是怕出事吧。”閔湘愣了一下,他在家裏是一心隻讀聖賢書,有時候畫些畫,都沒怎麽出門,根本不知道有這事,愣了一下,道,“那這個鎮子可要冷清了。”馬車夫說,“不過私鹽哪裏是禁得了的,不然咱們哪裏吃得了便宜的鹽呢,要是禁了私鹽,鹽價隻會更高。”閔湘道,“這鹽引,朝廷裏一直定了價,可不高,是這地方官府和鹽商抬高了價格,讓官鹽價高,他們又販售私鹽,朝廷從這裏每年得有兩百萬兩以上鹽稅流失。明明朝廷鹽價定得低,百姓買時鹽價依然高,不是說禁了私鹽,鹽價就會高起來,相反,朝廷整頓了私鹽,讓鹽商鹽價不能提高,大家才能買到價格低的鹽。”馬車夫可聽不懂閔湘這一套,說,“公子說的,老頭子可聽不懂,我隻盼著鹽價莫要再漲就成了。”從新鹽鎮到雲州城,馬車在路上一路慢行,行了一個多時辰才到,出門時是太陽初生,此時太陽已經升起老高了,路上霧氣也總算散了,讓人感覺到溫暖。一路上,道路兩旁都是高大的榆樹和槐樹,榆樹正在長榆錢,槐樹正在開槐花,隻是都還沒盛,榆樹上是一片粉嫩的翠綠,槐樹上先花後葉,花苞將樹點綴得潔白。大段的路兩邊是水田,可以看到農民耕田的景象,田間桑樹也在長葉子,桃花粉紅映在水裏,路過一個池塘,塘邊全是梨樹,梨花潔白,像是要把枝椏壓到水麵上去。如此美景,連小如兒也忘了要吃的。馬車近到雲州城時,路邊已然是各種鋪子,賣吃食的,賣家用品的,供路人打尖的,酒坊,豆腐坊,布莊,賭場……也有做小生意的,擔著擔子沿途叫賣。小如兒看到外麵那麽多賣吃的,在車裏已然坐不住,要不是看他父親麵無表情似乎心情不好,他就要叫著下車去讓買吃的了。馬車從雲州城西邊城門駛進去,車夫在馬車驛站去停了,閔家三人下車後,閔長清提著包裹,又拿了銅板付了賬,和車夫告別,約了下午還在這裏坐他的車。小如兒被閔湘抱在懷裏,也許是總是要照顧小如兒的緣故,閔湘的力氣倒不像他看起來那麽小,先是去買了糖人讓小如兒拿著吃,免了他不斷掙動,又去了一家古董店裏,到了堂前,裏麵夥計就看到了他,迎過來道,“公子,你們來了。”領了閔家三人去到後堂,掌櫃過來和閔湘打過招呼,閔長清將手裏的用布包裹起來的一卷未裱過的畫遞給掌櫃,掌櫃拿過去在寬大的畫案上鋪開,一張張看起來。閔湘並沒有在意他的鑒賞,自己隻管教著兒子,“別把糖屑弄到衣裳上了。”說著,掏出手巾為他擦嘴巴擦手掌。小如兒隻要有吃的,什麽都好說,乖乖地讓爹爹擦。他如此貪吃,居然沒有長成個小胖子,依然是瘦瘦小小的一個,長不太高,隻是臉頰上肉嘟嘟的。掌櫃看過畫之後,就說道,“老朽還是二十多年前看過這幅畫的真跡,當時也隻是瞄過一眼,現下這一副,和當年的幾乎看不出不同。要是不知道公子手裏沒有真品,我真要認為你拿著真品臨摹而畫。”這畫的贗品,有臨摹本,也有憑著臆測而畫,好的,自然是能夠以假亂真,甚至本身藝術價值也是十分之高。閔湘所畫,既有臨摹本,也有臆測而畫的作品,他從小生於權貴世家,長於宮廷之中,又對繪畫甚是熱衷,見過和臨摹過非常多名品,這樣難得的識見和努力,讓他的畫技精湛純熟,立意高遠,而且鑒別書畫真偽的能力很強,像他這般的人物,按照這個做了幾十年古董買賣眼神銳利很有經驗的柯掌櫃的說法,閔湘的畫技思想和立意不遜色於當世任何一個聞名南北的名家,不僅如此,連過往的很多名畫家也不能望其項背,不過閔湘似乎不是很在意成名,對於為他做偽品也並不介意,似乎隻要有錢就行,完全看不出風骨,但是畫裏,卻或者鐵骨錚錚,或者飄逸清遠,淡出塵世。和他這樣子倒十足不一樣。閔湘聽了掌櫃讚歎的話,也並沒有太多感觸,隻說,“以前機緣之下,見過一次真品,所以正好能臨摹出來,柯掌櫃看得上就好。”柯掌櫃將幾幅畫都看了,然後都收下了,和閔湘又細細說了下次所要的東西,將準備好的精細的或粗或精細做不同用處的娟紙,和顏料毛筆都要交給閔湘帶走,閔湘卻說,“我們還要在城裏買些東西,下午回去時再來拿這些也行。”柯掌櫃道,“那留下來一次午膳吧。”閔湘卻拒絕了,“多謝掌櫃的好意,不過我們還有事情呢。”柯掌櫃按照之前說的給了閔湘錢,閔家一家人才告辭離開。此時已經近午時,一家人也就去找了一家酒樓裏用午膳。第38章安福樓隻是雲州城裏數不清的中等酒樓之一,夥計在門口迎客,看到閔家三人,他這雙最會看人的眼睛,此時也不得不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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