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小環一進入殿內,就看見幾乎沒有氣息地躺在床榻上的傾窈,全身赤/裸而且手臂上,大腿內側,腰上全部都是青紫的痕跡,小環的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這到底是做什麽孽啊。“主子······主子你醒醒,你怎麽樣了主子?”哽咽著,將全身無力的傾窈扶了起來,頓時,白灼的液體從傾窈的雙股間潺潺流下來,傾窈卻依然昏迷不醒。小環被嚇壞了,傾窈雙腿間血跡斑斑的斑駁痕跡,還有雙腿內側間慘不忍睹的傷痕,難以想象她的自尊心強於一切的主子遭受了什麽樣的磨難,小環一邊擦著眼淚一邊輕柔地擦拭著傾窈身下的痕跡······傾窈卻突然發起了燒來,全身上下燙如火燒,額頭和兩頰燒得通紅,小環束手無策,鹹鹹的液體落在傾窈的眼角,順著傾窈慘白的小臉滑下······夢中,沐傾窈似乎回到了二十一世紀那個沒有多大溫暖卻一直給他關愛的家裏,母親是一個溫婉賢淑的女人,她總是端著一碗煮好的燕窩粥敲他房間的門:輕搖,快起來吃點東西,有你叔叔幫著爹地,今天不用那麽早去公司。家裏有幫傭,她可以不用做哪些,但是她卻一直沒有停過,直到沐氏企業總裁和夫人雙雙死在別墅的那一天。那個女人很溫柔,就像這個沐傾窈的娘親三夫人一樣,但是她的溫柔從來沒有越過界,仿佛她才是那個屬於古代的人。輕搖,爹地和媽咪老了,你要早一點找個媳婦兒幫助你管理公司。她總是這樣說,那時候她明明才四十幾歲,卻整天嘮叨著自己老了,卻不想還沒有等他找到媳婦,他們就黃泉分隔永不相見。沐傾窈皺了皺眉,隱約間聽到壓低的抽泣聲。好冷!傾窈縮了縮腳,下意識地伸著雙臂抱住自己,現在,沒有誰會為他蓋被子擔心他著涼了······“主子······嗚嗚,主子你醒醒主子快醒醒,風他們知道你這樣會罵我的,嗚嗚主子······小環求求你了快醒醒······”好熟悉的聲音透過耳膜,傳進他的腦中。身上一暖,是誰?誰還會為他哭為他傷心?這個聲音好熟悉······小環······是了,肯定是那個小丫頭又在哭了,哈,明明是十六歲的人了,膽子竟然那麽小。“主子你快醒醒嗚嗚······他們三個還在宮外等你回去呢主子······夫人還在外麵,二少爺也還在外麵,他們都在想辦法救你啊主子,你不能就這麽睡過去······”好燙,傾窈的額頭和身上熱得燙手,她想找一點東西來蓋住主子身上,然而這破破爛爛的冷宮根本什麽都沒有,就算是一匹破布也看不著影。小環將自己身上的長衫脫下來蓋在傾窈身上,“主子,你堅持住,很快就會好了!”“你這樣······我倒是好了,你又生病了······”嗓子幹啞得火辣辣地痛,傾窈的聲音雖然很虛弱但好歹是被這個小丫鬟給哭醒了。眨了眨酸澀的眸子,眼睛酸疼,下麵的不適好了許多,估計是這個小丫頭給清理的吧,雖然還是撕裂的疼。“主子你終於醒啦······”驚喜地喊道,小環突然又“哇”地一聲哭了出來,連續兩日來的提心吊膽終於在這一刻放了下去。“好了小環,主子知道是委屈你了。”嗓子好痛,嘶啞著喉嚨,“有沒有······水?”說話間傾窈轉了轉腦袋已經將身處的周圍大概看了一遍,默然。果然······是冷宮啊。“哦,主子你等等,我去給你找水!”小環抽了抽鼻子,立馬跑開去找水。傾窈環顧著塌了一角的冷宮,屋內除了一張床和一張桌子外,再沒有其他,別說水,就是個碗也沒有。自嘲的冷笑,莫祁暄,這就是你要懲罰我的方式?那你未免······也太小瞧了我沐傾窈。傾窈冷笑,眸子裏閃過一抹難以掩飾的恨意,心口的痛,被那恨意所掩蓋住······“誰?”傾窈低喝一聲,門外忽然傳來一絲氣息。嗬,沐傾窈,沒有了內力的你竟然這麽沒用麽?等人到了門口你才會發現。傾窈動了動身子正要掙紮著爬起來,突然間耳邊響起一陣風,驀地,被一雙精瘦的手臂緊緊地抱住,落入一個熟悉的溫暖的懷中,鼻尖是淡淡的藥香······沐傾窈身子一僵,鼻子卻驀地酸了。“我來救你了。”抱著自己的人溫柔地說道,他身上的藥香竄進沐傾窈的鼻中,竟是那麽久違的熟悉的氣息。沐承風依然是一身素白,抱住沐傾窈的雙臂狠狠地收緊,恨不得將這個人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當看到破床上的他的那一刻,沐承風的心驀地傳來一陣強烈的跳動,多日來的不安和擔心在這一刻成為爆發的臨界點,若能將他融入自己的骨血······“······二哥······”沐傾窈抽了抽鼻子,聲音中帶著強笑,他卻暗罵自己什麽時候變得那麽矯情了,被沐承風擁在懷中那一刻竟然那麽想哭。沐傾窈,這可不像你啊。“二哥,你怎麽來了?莫祁暄沒有派人抓你麽?”直到在鳳儀宮裏被莫祁暄封住了脈門的那一刻,傾窈才想通了很多事情,比如說,武林盟主戰雲,比如說,雲戟魈突然收到的飛鴿傳書,比如說,被武林盟主帶人圍攻的魔宮,莫祁暄那個人,心思竟是那麽深沉······“你還不知道吧,沐華他們前日被流放邊疆。”沐承風沒有回答傾窈的話,卻是低下頭自顧自地說道,傾窈眸子一閃,他這一覺睡了兩天,沐華已經被發配了,沐承風卻繼續說道:“沐承乾在流放途中試圖逃走被殺······”沐傾窈“啊”了一聲,繼續聽沐承風說道:“今天傳來消息,沐華他們昨日經過驪山境內,押解的士兵全部死在驪山腳下,沐華和沐承宇失蹤······”“怎麽······”傾窈愕然,原來他昏迷的兩天竟然發生了這麽多得事情。傾窈卻驀地抬頭看向沐承風:“驪山不就是月聖國和扶風國的交界處?”兩國一直有著外交問題,看來這不是簡單的失蹤啊。“等等,這和我問你的問題有什麽關係?”這隻毒舌男又想轉移話題。“傾窈,如果能出去,我們離開月聖國吧,好不好?”沐承風緊盯著臉色蒼白的沐傾窈,把上他的脈搏,驀地微變臉色,竟然是莫祁暄的獨門功法。傾窈點頭,如果可以,他又何嚐不想離開。沐承風卻突然臉色難看地轉向門外——“你想帶他走?可惜朕不答應!”塌了一角的門外,閃進來一抹明黃色······“你想帶他走?那你得問問朕答不答應!”塌了一角的門外,閃進來一抹明黃色,莫祁暄麵無表情看不出喜怒地走了進來,緊盯著沐承風緊抓著沐傾窈手腕的那隻手的眸中,閃過一抹殺意。莫祁暄突然低笑了一聲:“乘風,你這個好‘妹妹’為了救你不惜當冷宮廢後,你現在出現在朕麵前不是讓他前功盡棄麽……”莫祁暄對著沐傾窈咬重了“妹妹”兩字,露出嘲諷的笑容。 沐承風突然拉住正要說話的傾窈,對莫祁暄笑道:“在下可不值得陛下抬愛,窈兒既然已經和陛下有了約定,陛下九五之尊想必會遵守約定的是吧,或者,陛下也想將在下留在後宮陪您?”沐承風抓著傾窈手腕的手緊了緊,已經全神戒備地看著神色冷酷的莫祁暄。 “噗……”沐傾窈忍不住笑噴了,這丫的毒舌男果真是什麽時候都不改本性的哈,沐傾窈這一個噴笑換來毒舌男惡狠狠的瞪視和莫祁暄意味深長的眼神,傾窈頓時奉送給莫祁暄三個白眼——看什麽看,沒見過美人啊!! 莫祁暄卻笑了,笑得萬千風情地魅惑人心,他笑看沐承風:“不過恐怕要讓乘風你白跑一趟了,因為傾窈無論如何……也不會跟你出去的!”當然,就算他肯,朕也未必答應!然而無論如何,麵對沐傾窈,那股憤怒之氣早已被這幾日的想念消磨,然而莫皇帝的自尊卻是不容許自己先低下頭來…… 沐傾窈頓時警惕起來,這隻狐狸笑成這樣一定沒有什麽好事,他是準備拿沐承風要挾自己?沐傾窈咬牙,身後的痛告知自己那晚的恥辱,還有心口傳來的一陣一陣的悶痛,讓他無論如何也忘不了那晚那種撕心裂肺恨不得馬上死去的痛楚,莫祁暄,對於你給的侮辱,我沐傾窈是不會忘記的! 沐承風笑得不屑,進來之時傾窈身上那不穩的身子,強忍著痛苦的表情,還有剛才把脈之時得到的脈象,身為大夫他哪裏會不知道傾窈身上發生的事情,然而心痛是一回事,不能讓傾窈再次回憶起那種痛又是另一回事,他沐承風不是大肚的男人亦不是怕事的男人,為了心愛之人,他寧願強忍住疑問和心疼,也要將他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陛下似乎忘了,窈兒現在不是陛下的皇後!月聖國所有人都知道,陛下已經下旨廢後,所以我的窈兒,現在是自由之身!”沐承風加重了“我的”兩字,意在告訴莫祁暄現在沐傾窈的處境。 一股怒氣從心底勃發,就因為沐承風那狀似故意挑逗的“我的”兩個字,莫祁暄恨不得立刻將沐傾窈擁在懷中宣告一切人他的所有權!沐傾窈是他的,沐傾窈隻能是他的——然而莫祁暄隻是不斷這樣想卻沒想過他為何會有這樣的想法的原因,為何會這麽生氣?為何對沐傾窈的占有欲這麽強烈?僅僅是因為他欺騙了他麽?莫祁暄甚至沒有想到沐傾窈隱瞞了自己身為男兒身這件事…… 也許,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太晚太晚,即使後悔,也找不回曾經那份信任和隱藏在心底深處的愛戀了…… 莫祁暄冷笑,不再掩飾自己冷酷無情的本性。“好!那你們就試試,能否走得出這座冷宮,朕拭目以待!”莫祁暄嘲諷似地冷哼了一聲,一甩明黃色的錦袍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這個冷冷清清又破破爛爛的冷宮。 沐傾窈看著他離開的明黃色背影,突然心底湧起一抹哀傷和揪疼。說到底,莫祁暄就算再溫柔他也是帝王,這樣的身份注定了他們之間的不可能……額?為什麽會這麽想?沐傾窈甩了甩腦袋,把剛才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全部甩出頭腦中。 既然莫祁暄知道了沐承風的出現,那麽他們還能安安穩穩地走出這座冷宮和這座皇城麽?答案是——當然不可能的。因為兩人牽著手走出冷宮的時候,大內侍衛首領蘇渙已經等候在了冷宮門前,他的旁邊,是被兩個侍衛押著的小環。 “主子,二少爺你們別管我,快走!”小環流著淚喊道,然而下一刻便被押著她的侍衛扼住了喉嚨再喊不出話來。沐傾窈緊緊握著的手捏指關節發白,莫祁暄,你果然夠狠…… 冷宮後的角落裏,驀地閃過一抹明黃色。窈兒,如果這就是留住你的方式,那麽,朕會不計一切無論卑鄙與否,隻要你在身邊…… 蘇渙揚起手,他的身後是幾十個裝備精良的弓箭手,一個個正揚起手中的弓箭對準了沐傾窈和沐承風兩人,還有,被扼住的脖子的小環。“皇後,請不要為難屬下!”蘇渙麵無表情地說道,從他的神色中卻依然能看見其中的不以為然,他身後的弓箭手也是一個個準備好了的架勢。沐傾窈心下冷笑,這樣還說不要為難他? 傾窈看著小環,嘴唇動了動,卻笑了。他轉身看著沐承風,表情堅定:“二哥,我們走!”沐承風點頭,手臂環在傾窈的腰上,全身提氣,內力從丹田處流出來,沐承風咬牙,驀地身子一軟,反而軟在了傾窈身上。 “二哥你怎麽了?”沐傾窈急得臉色大變,急急地扶住搖搖欲墜的沐承風,沐承風臉色很難看,呈慘白色,為了不讓傾窈擔心卻強忍著丹田處傳來的痛楚,直直地站著。“二哥你……”傾窈的手指撫上沐承風的手腕,臉色終於靜靜地沉了下來,“我要見莫祁暄!告訴他我要見他!!!”沐傾窈突然瘋狗一般地大吼,胸口的怒氣再也忍不住。 沐承風中的,是這皇宮中的禁用毒藥——七月。明明是禁藥,卻下在了沐承風身上,那麽隻有一個解釋——是皇帝授命,即使不是他親自下藥,也是他的意思。“二哥……”沐承風緊閉著雙眼倒在傾窈懷中…… 軒轅國,太子行宮。 不同於月聖國秋季的初寒,軒轅處於冥月大陸離最熱點最近的地方,所以四季如春的軒轅國還是如春天一般溫暖。行宮書房內,淡紫色寬大長袍的男子穩坐在上方,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摸著自己手中的愛寵,動作很溫柔,聲音卻寒冷如霜。“你說……他被關在了月聖國冷宮?”風華絕代的男子一向自持淡靜,聽到影衛傳來的消息,此刻心卻不規矩地跳了跳。男子撫著手心的那一團肥白,淡笑:“好吧,那就去找他,你也很想他吧,寶二爺?” 男子手心的肥白猛地跳腳——“吱!!!!!”明明是你在想他吧……”67.七月流火七月是來自“七月流火”之名,是一種很毒的毒藥,整個冥月大陸隻有月聖國皇宮才會有這種殘忍狠毒的毒藥,就像它的名字“七月流火”一樣,中毒者開始會全身發燙發紅,就像發燒一樣的症狀,可是中毒者會昏迷不醒並且不斷嘔血,昏迷不醒十幾天以後,發燙發紅的症狀會隨著時間慢慢地推移,患者會全身發腫潰爛,就像是烈烈夏日的大火燒死的一樣,最後全身潰爛發臭而死——因此這是冥月大陸上很毒的一種毒藥,甚至可以說是讓人談之色變。然而這樣殘忍的一種毒藥,卻成了月聖國皇宮獨有的一種標誌。沐傾窈心疼地看著懷中不斷冒著熱汗,不斷嘔血的沐承風,緊緊地將人摟在懷中,雖然根本不能幫他減輕痛苦,但至少這樣能讓他感受得到自己在身邊。為什麽他身邊的人都一個個遭受這樣的傷害?先是那一世的父母,然後是這一世的母親,現在就連沐二哥和小環都被牽連進來。沐傾窈雙手顫抖地擦幹淨沐承風嘴角邊的血跡,惡狠狠地瞪著身邊的張德:“莫祁暄到底到了沒有?”“呃······回皇後的話,陛下此刻正在禦書房和眾位大臣商量扶風一事······”張德很為難,做了這麽多年太監,他還是第一次遇見這種情況,眼前這個雖然已不再是皇後,表麵上也不再受寵,可陛下的心,他們這些做奴才的哪裏會清楚?否則怎麽會不流放出宮任之死活呢······可是這位皇後,也太彪悍了吧!“我不管,我現在就要見到他!”沐傾窈啞著嗓子,若不現在找到解藥,那麽沐二哥身上的七月流火存在的時間越長就越有害,即使最後得到了解藥,也不一定能救得了人,莫祁暄,你果然夠狠,當初與你合作,真是我沐傾窈瞎了眼,罷了,成王敗寇,這一次算是我輸了,但下一次,我不再會輸給你了!!“嘔······”昏迷中的沐承風突然全身顫了一下,源源不斷的鮮血順著嘴角流出來,染紅了傾窈月白色的長衫,他全身顫栗,卻又再次昏迷地倒在傾窈懷中。“二哥······”傾窈眼睛一酸,差點就要掉下淚來,你這個傻瓜,你真是個大傻瓜,你知不知道你本來可以安全離開的,為什麽還要跑回來?你以為這樣我就會很感動麽?笨蛋,我才不會感動!!沐承風眨了眨眼睛,周圍全是一片看不見任何光亮的黑暗,這是哪裏,心口很疼,隱約聽見有人悲鳴的低泣,是誰?傾窈在哪裏?有什麽東西暖暖地滴落在自己的眼角,沐承風心口一陣,鹹鹹的,暖暖的液體······“陛下!”張德驀地轉頭看著不知什麽時候進來的莫祁暄,大驚之下叫道,陛下的臉色看起來很不好看啊,莫不是皇後又怎麽惹陛下生氣了吧?“皇後,皇後!陛下到了!”沐傾窈抱著沐承風,心底沉重的壓抑,聽見張德的喊聲,抬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