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啊——傾窈這話喊出來就後悔了,真是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心口怦怦地跳著,傾窈表麵上還是裝得雲淡風輕,而且反正,麵具遮著,沒有人看得見他臉上的表情。剛才那一瞬,他的心中隻有一個信息,就是——他要走了,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麽心理,竟然就這樣破口而出。“什麽?”莫祁暄心下驚喜,麵上也如同傾窈一般不動聲色地轉過來。莫陛下是什麽人,假裝一下淡定還是不成問題的,久居帝位的人,哪裏像那隻還需要麵具的遮掩?!“呃······雲搖宮的規矩,救人一命一千兩銀子,而且不允許那人再有生命威脅,那樣豈不是毀了我雲搖宮的名聲?”冷汗······一邊的逸風使勁地抿住唇,雲搖宮什麽時候有了這樣的規矩,他三大堂主之一竟然都不知道?哎,算了,還是假裝什麽都不知道吧。“所以?” “所以!風,你護送莫公子回去。······記住哈,一千兩銀子!”107.懷疑果然如傾窈所說,他們這一路上遭受了無數的追殺,雖然說無數誇張了點,但是從軒轅國到月聖國,從環城到月聖國的皇城,共經曆了四次暗殺,每一次暗殺的程度都要比上一次更加嚴重,派來的殺手也比上一次更加武力高強。“喂,你到底得罪什麽人,怎麽每次都是非置你於死地不可?”逸風氣喘籲籲,離皇城已經不遠,不過是一個時辰的距離,然而這些殺手卻是越來越猖狂,好像勢必要把莫祁暄堵截在皇城城外。“你不是也知道?”莫祁暄閃身躲過蒙麵黑衣人刺來的長劍,劇烈的動作牽扯到了腰間的傷口,嘶地一聲,他倒抽了口冷氣,臉色漸漸變得蒼白,動作也越來越力不從心地緩慢下來。正在刺過來的殺手看見機不可失,立即帶動手中的長劍,迅速飛身而向莫祁暄。眼見那把帶著烏黑的長劍就要碰上莫祁暄的胸口——“小心!”逸風驚呼一聲,手中的鐵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向黑衣人,刹那間擋住了黑衣人刺過來的長劍,“鐺”地一聲脆響,殺手的長劍被從天而降的鐵扇打落在地,黑衣人心下一驚,這把鐵扇上蘊藏的功力,顯然是他們這些人比不過的,如今要殺莫祁暄,隻有速戰速決,眼神回轉間,其餘人已經看懂了他的表情。“上!”殺手首領咬牙切齒,手中的長劍翻轉,轉而向逸風刺去,一時之間,殺手首領擋在了逸風麵前,剩下的四五個人則圍住了身受重傷的莫祁暄。“莫公子,看來他們非殺了你不可啊!”嘴上是這樣說,可是逸風的眼神卻瞬間閃過一抹冷意,若是這家夥死了,他不被老大摧殘死才怪,閉了閉眼,所有的功力集中在手中的鐵扇上,與傾窈的銀扇不同,用鐵扇之時能夠把所有的內力都集中在上麵,甚至超常發揮。“看來老大果然沒說錯,宮裏還有人等著你呢!”冷笑一聲,此刻的逸風再也不複傳說中雲搖宮三公子之一的溫潤如玉,而是全身上下帶著冰冷寒意的地獄使者,黑衣的殺手首領心下吃驚,卻不得不將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此人身上,否則就連自己是如何死的,恐怕都不知道了。在黑衣人首領大驚不過片刻,逸風手中的鐵扇竟然高速旋轉起來,黑衣人愣住,那是大陸上的頂級高手才會有的功力,能將自身的內力用來控製自己的武器,暗叫一聲不好,今天真是凶多吉少。然而黑衣人卻不知道,在雲搖宮,不光是逸風會這一招,在他們的宮主的指導之下,淩宇和媚娘還有找亭也會這一招,雲搖宮的實力,根本不下眼前。“想逃?已經來不及了!”逸風嘲諷地看向轉身就逃的黑衣人,一聲冷冷的厲喝,手中的鐵扇脫手而出,帶著厲風地刺向黑衣人的後背。“呃——”的一聲,黑衣殺手隻覺得後背背心一陣劇痛,一陣暖流閃過,眼前一黑,他隻覺得有什麽東西從自己的身體裏麵緩緩流失,溫熱的液體,是鮮血麽?還來不及回想自己一身的經曆,他就緩緩倒下,碰地一聲重物落地的巨響,黑衣殺手首領再也沒有了一絲一毫的氣息。“大哥!”剩下的五個殺手看見自家老大死在他們眼前,皆是發出共同的悲號,悲號過後,轉而將殺氣對準了莫祁暄,莫祁暄慘白著臉一步步後退,手中的軟劍盡力地抵擋著一陣陣撲麵而來的殺氣和內勁。腰間傳來一陣陣暖流,他知道是鮮血在流失,而且身上傳來一陣一陣的無力感,莫祁暄眼前閃了閃,暗歎自己是否命斷今日。“找死!”耳邊傳來一聲冷哼,聽見一聲接一聲,一共五聲的痛苦的悶哼,接著便是重物落地,一個接一個的五聲巨響。“你還真是——來得及時。”莫祁暄苦笑著,看著地下躺著的殺手屍體,他眼前一晃,身子不穩地晃了晃,一隻手伸過來扶住他。“當然,我可是答應了老大護送你安全到皇城的!”隻不過,在這之前不讓你吃一點苦頭,怎麽對得起我家老大在皇城皇宮裏所遭受的那些苦楚!“你家······老大,也猜到了皇宮裏麵有內奸麽?”莫祁暄咬著牙苦笑,腰間的痛楚提醒他不得不盡快趕到皇城,否則,能否堅持到皇宮他都不知道,腰間的手抬起來,伸手一看,滿手的鮮血。“看來我們得盡快進城!”逸風看見莫祁暄手上刺眼的鮮血,不著痕跡地皺了一下眉,還好護送莫祁暄回來的不是老大,他們家那個傻瓜老大若是看到這一幕還不心疼死?盡管他總是裝得一臉的不在乎,不,也許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其實是在乎的。逸風扶著莫祁暄,邊走邊道,“從你一出宮就被人追殺,而且每一次都能被殺手輕易找到,這難道僅僅隻是巧合?”還有些事,不宜於在此刻全部說完,因此逸風隻是選擇性地道:“老大已經猜到這次回到皇城,必定會經曆一次陰謀,因此才讓我全程護送。”當然,濱去自己想見陳喬的那些私心不說,逸風斜睨了一眼莫祁暄,“我可不信莫陛下連這一點都想不到,那樣的話——就不是能把沐丞相一家打敗的君主了······”好吧,他承認他是故意的,他承認自己是有點壞心思,誰叫自己到如今還看不慣老大遭受的苦,雖然老大一再強調他已經不在乎了,但是作為下屬兼兄弟的,為傾窈討回一些公道,總沒有錯吧。果然——莫祁暄的臉色難看之極,並不是因為那一句“沐丞相一家”,而是逸風的態度讓他為之疑惑,這一路以來,逸風對他總是這樣不冷不熱甚至有時會冷嘲熱諷,這一點他可以理解為江湖人不拘小節的習性,可若是一直都這樣,還提到窈兒······似乎,是在為之抱不平的感覺。莫祁暄心底閃過一絲莫名的異樣的感覺,是什麽,說不上來,隻是從腦海裏一閃即逝。“看我做什麽?”逸風心底一寒,果然,這家夥不愧是一國之君,竟然因為幾句話就開始懷疑他了。“誒,這是我家老大給的生血丸!”“他早已料到······”莫祁暄驚愕地看著手中的生血丸,生血丸,顧名思義,就是江湖上用以療傷的聖藥。“沒錯,趕快走吧!”我可不想再被你用那種眼神看著,老大離開皇宮果然是對的。傾窈早已料到,最後一批殺手會在皇城外圍追堵截他們,所以來之前吩咐過逸風在皇城外將生血丸交給莫祁暄,果然如他所料,這一次,直到進入了城中,也沒再有殺手出現。現在,就連莫祁暄也不得不佩服那個叫雲搖的白衣少年,可是,這又讓他想到他最愛的那個人——沐傾窈,他總是那樣料事如神天資聰慧,從來沒有一個人能像他那樣,把所有前因後事都考慮周全······他的窈兒······逸風表麵上按捺不動,一雙上挑的眸子卻不著痕跡地觀察著莫祁暄的表情,莫祁暄似乎,真的很喜歡自家老大啊。“茯苓餅勒,又脆又甜的茯苓餅勒······”皇城中還是一如既往的熱鬧,逸風卻被這叫賣聲吸引住。“怎麽?你喜歡吃這個?”莫祁暄有些哭笑不得,逸風再怎麽說也是一介翩翩佳公子把,竟然會喜歡吃這個。“不是,我們家老大喜歡······”逸風提到那個白衣少年的時候,總是戴上一種神聖的敬愛的神色,沒有人會懷疑他對雲搖公子的忠心。逸風朝著小販走過去,遞出銀子。莫祁暄卻怔怔地,不可置信。如果······如果是他想的那樣······他不會忘了,他每次抱著那個人的時候,他身上總是若有若無地散發著茯苓花的香味······這時,街角那邊卻傳來一陣陣喧鬧的聲響,吸引住很多人往那邊跑去。叫著喊著,大家都不約而同跑向街角那邊。逸風順手抓住一個人,“這位老鄉,請問什麽事情這麽熱鬧啊?”“啊,大將軍陳希一家忤逆犯上惹怒了陛下,被全家充軍流放——”兩個人同時驚呼,“什麽!!”108.當街劫囚“什麽!!”那兩人同時驚呼。被逸風抓住的青年一臉怪異地看著他們,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你們外來的吧當然不知道了,聽說——”那人一臉八卦兮兮地靠近兩人,“聽說陳修大將軍不知怎麽的得罪了陛下,陛下一怒之下將陳家一家全部充軍流放······今天是執行的日子,全城的老百姓都去看熱鬧,其實······陳大將軍一家待人挺和善的······”青年還在不解地嘀咕,手臂一痛,突然被人抓住——“那陳家二公子呢?也在其中!?”逸風不自覺地抓緊了那人的手臂,語氣焦急地問道,莫祁暄則若有所思地沉著臉。“哼,就連一向得寵的淑妃娘娘都被打入冷宮,更何況二公子呢!”那人還想說什麽,忽然聽見“呼”地一聲厲風掃過,他隻看見一個白影,哪裏還有那俊美青年的影子。不是還有一個,“喂——”這一回,換他睜大了雙眼,親眼看見那一身深藍色長袍的俊美男子身形輕若無物地一閃,從他眼前一閃而過。“放開我!”逸風狠狠地瞪著抓住自己長袖而使自己不得動的男人,此刻早已忘記這個男人九五之尊的身份,聽說陳喬也在充軍的其中,他心底的怒火的焦灼就忍不住要爆發,若這裏不是皇城最熱鬧的主街上,逸風早就不顧自己一身的白衣纖塵模樣。“你要去哪裏?”莫祁暄這一扯,腰間的傷口又隱隱地發痛,因此口氣也沉重起來。“你聽我說,也許真如你家老大所說,宮裏還有——”“我管不著!”逸風一聲低吼,忽聽周圍百姓喊著‘來了來了’,他怔愣了片刻,抓眼見,就看見兩輛囚車從街角那邊緩緩而來,而以他超強的視力,早就第一眼看見了那個第一輛囚車裏的清秀男子。逸風的視線轉而向悠閑地騎在高頭大馬之上的執行官,忽而勾起了冷冷的嘴角。手臂一甩,還身受重傷的莫祁暄因不能使用內力而被他甩開了手。莫祁暄暗歎,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下屬,簡直就和那個雲搖公子一模一樣。不過——當那一雙冷冷的鷹眸轉向囚車中雖然狼狽卻依然正氣淩然的陳家一家男人時,一絲外人看不透的精光從那雙眸子裏閃過。看著踏腳堵在主街中間的逸風,莫祁暄抱著雙臂,淡淡地勾起嘴角,看好戲似的將自己隱藏在了人群中。囚車緩緩而來,已經快要近在眼前,然而隊伍卻不知為何突然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