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他的廚子論,周遭人都忍不住想:人生百年,喜怒悲歡都被珍藏,可要是有了一千年一萬年,那些本來該本珍視的東西就都被拋在了一邊,才真的是蹉跎了光陰。  謝秋寒握住他的手,相顧無言。  這時從旁邊伸出一隻潔白的手,輕輕按在談和平的脈門。  弟子們紛紛道:“仙座。”  “仙座可有辦法?”  “仙座救救談師弟吧!”  “噓……別吵……”  紅瀾捏住談和平手腕,凝神靜探。  談和平平生哪裏有過這種待遇,又是大弟子圍繞,又是被仙座親自照看,頓覺自己死的像個英雄。  他淚盈於睫道:“仙座,我已經命不久矣,不必白……”費工夫。  “沒事了,起來吧,”紅瀾淡淡道。  談和平呆呆的睜大眼睛,片刻後突然猛地坐起,發現自己還真能活蹦亂跳!  謝秋寒差點被他撞翻在地上,心裏百般滋味,最後落在了浪費感情上!  周遭人都替談和平高興,高興之餘,修仙不如當廚子的一番話也給諸位大弟子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紅瀾一直緊緊皺著眉,掃見這些弟子的情態,麵色又舒展了不少。  背後大樹悄然發枝,新綠點綴上枝頭,枯葉零落成泥,反而給新葉提供了養分,做了最後的力所能及。  .  不朽閣比平日更熱鬧些。  談和平扯開自己胸前衣襟,看著胸前平滑的皮肉,驚歎道:“好了!真的好了!仙座真是妙手回春啊!”  他不停的在原地抬胳膊動腿,感受著重獲新生的喜悅。  不過由於這份喜悅已經持續了大半個時辰了,所以在別人看來他渾似一個活寶。  謝秋寒終於從閣樓上下來,吩咐岫玉給他泡上一壺茶:“談師弟,你坐下休息一會兒吧。”  談和平被高興糊了腦子,哪裏聽得懂他的暗示,還手舞足蹈的指著自己腦門說:“謝師兄你看,我今兒大早被撞的那塊淤青也好了,太厲害了!”  謝秋寒:“……”可惜沒治好腦子。  這時,一個人從謝秋寒背後走了出來。  這人膚色蒼白,眉眼深邃,不言不語之間也有一股攝人的寒意。  他凝眸看著談和平。  談和平立即被震住了,忘記了說話這項技能。  謝秋寒領著人回到房中落座,道:“多謝魔尊襄助。”  這人赫然就是大荒魔尊紅瀾。  雲邡前往雍州,考慮到紫霄山中無人,便請紅瀾化做他的樣子在山中壓陣。  紅瀾長在紫霄山中,本是以仙座之格栽培的,對紫霄山這套很熟悉。  他行事利落,殺了靜壺之後,便叫來了執法堂的人,該麵壁的麵壁,該下地牢的下地牢,很快就把虛懷堂前的殘局收拾幹淨,而後便同謝秋寒回了不朽閣。  不朽閣是仙門聖地,閣中有秘法,非雲邡認可之人不得入內。  能進這閣樓的人屈指可數,紅瀾卻算是一個。  謝秋寒心裏默默的想:難怪大家傳雲邡的風流史時,會把紅瀾也神來之筆的添進來。  雲邡一請,紅瀾便來,這師兄弟情誼果真不一般  紅瀾落座,淡淡道:“我沒有救外頭那小子,是你救的。”  謝秋寒不解,放下茶壺,跟著坐了下來。  紅瀾道:“我替他把脈時,他便已無礙,除了你,再無他人了,而且不知你注意到沒有,虛懷堂前那棵梧桐也發了枝,都是你的功勞。”  謝秋寒第一反應便是覺得荒謬,他哪裏有這種本事,可這時腦海中突然冒出來“有情道”三字。  有情道,能醫死人肉白骨,也能一念之間取人性命。  難道是真的?  談和平和小童子們鬧成一團,活蹦亂跳的,聲音傳到樓上,紅瀾心念一動,道:“我從前隻在書中讀過,還是頭一回親眼見得,這起死回生之能,果然令人大開眼界。”  謝秋寒卻覺得奇怪極了,“既然沒人入過此道,大家又怎麽辯出來的呢?”  紅瀾高深道:“天道要人知道,便自然會知道。”  謝秋寒就更不懂了。  要是天道真長了眼,也不該把這東西派到他頭上。  他不過一小弟子,無甚出奇,畢生所求不過是回到家中,常伴父母左右,後來多了雲邡,又希望能留雲邡在身邊。  可現實鴻溝卻越來越大,他想要的一樣都不行,那些懷璧其罪的機緣卻一樁樁不長眼的砸到他腦袋上,全然不管他自己的意願。  天道是逮著他一個軟柿子好捏嗎?  紅瀾瞧謝秋寒神色變化,竟定在一臉晦色,皺眉喝道:“沒人悟過,你就不能做這第一人嗎?你前顧後瞻些什麽!”  謝秋寒一怔,像被冰水從頭澆下,淋了個徹悟。  他低頭靜思,眸色不斷變化。  紅瀾不動聲色盯著他,抬手施加一道護罩,將一切聲音隔斷,替他護法。  曆劫,分外劫和內劫,天雷鍛身,魔障鍛心。  謝秋寒正在破心障。  不知過了多久,金烏墜地,謝秋寒恍然夢醒,扭頭朝外看去。  天高地迥,萬裏遼闊。  他仿佛與天地融為一體,心境豁然開朗,終於破障而出。  謝秋寒感激道:“多謝魔尊提點。”  紅瀾見他暗色一掃而光,氣度淩冽明快起來,心中暗暗讚賞,點頭道:“不必多禮,叫師兄就是了。”  謝秋寒乖巧的喊了聲師兄。  紅瀾心頭有了另一種滿意,低頭抿了口茶。  那是童子用天宮中近日盛開的鮮花晾幹做的花茶,口幹很有些膩人,紅瀾嚐了一口就放下了,心想這果然是雲邡一貫來的德行。  這樣想著,紅瀾又抬眸瞧了瞧謝秋寒,若有所思。  這少年心態謙卑,但一點就通,絕不過頭,性情溫良,卻又不失剛強,和雲邡完全是兩樣人。  師弟喜歡這樣的?第38章   二人靜坐了一會兒。  謝秋寒已經算很不善言辭的了, 紅瀾竟比他還更話少, 不言不語的坐著, 眼神若有似無的往他臉上飄,簡直令人發毛。  謝秋寒覺得尷尬, 於是絞盡腦汁的想話題,終於又憋出了一句幹巴巴的謝:“今日曆劫, 幾多驚險,也要多謝師兄襄助。”  紅瀾嗯了一聲。  謝秋寒:“……”  又是滿室寂靜。  小童子前來換香沏茶, 瞧著兩人的樣子,被凍的一哆嗦,同手同腳的出去了。  紅瀾看了一眼新泡的茶,幾片花瓣沉浮杯中,不著痕跡的把這東西推遠了。  “你曆的不是天劫, 是天譴,”紅瀾道。  紅瀾開口, 謝秋寒自然謝天謝地, 下意識點頭, “嗯,師兄說的是。”  紅瀾微訝道:“你這心劫渡的倒頗有成效。”  遭天譴了還這麽歡快。  謝秋寒一頓, 將紅瀾的話在心裏過了一遍。  天劫是給晉級修士的一番曆練,可一個虛空期的修士都承載不住的雷, 還真不能叫天劫。  這是衝著取他小命來的。  的確說是天譴貼切。  於是謝秋寒再次點頭,“師兄說的是。”  連連兩句師兄說的是,紅瀾又給他貼了個乖巧溫順的標簽。  他心中不免有些憐惜, 開口道:“雲邡性情跳脫,你多擔待,若他與你為難,便來同我說,我替你想辦法。”  謝秋寒一頭霧水,隻能繼續點頭稱謝。  紅瀾又叮囑他好幾句,他點頭點的像小雞啄米,透出幾分拘謹。  紅瀾見他這般,反而覺得可愛。  他隻是空口叮囑幾句,其實不太頂用。再思及多日前匆匆一見,他送過一枚玉佩做見麵禮,也同樣是中看不中用。  這樣想來,的確是少了誠意。  紅瀾心念一動,道:“我曾送你一枚玉環,你可帶在了身上?”  謝秋寒倒不至於隨身帶著,他收到後便好生藏進了櫃中。  他忙去找出雙龍環佩,拿來給紅瀾看。  那是枚精巧的雙龍環佩,雙龍昂然抬首,開口朝天,十分惹人喜愛。  紅瀾頷首,接過玉佩,同時從袖中取出一物放在了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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