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域血溟的海水終年暗紅如血,匯聚著萬千怨恨與業力,光是靠近便令一般人無法承受,遑論居住。  而魔界的無上絕天滅世邪尊,就居於十域血溟的最深處。  這片陰惡無比的血海不能直接居住,海底共建有三千宮室互相綴連隔絕海水,亦隔絕天日,魔界稱之為三千絕溟宮。而通向海底三千絕溟宮的,唯有一條漆黑狹長深不見底的甬道,魔界謂之絕亡路——一條通向滅絕與死亡的道路。  絕亡路的盡頭,三千絕溟宮的深處,是無上絕天滅世邪尊的寢宮。  寢宮內無天無日,唯有六座巨大的珊瑚燈架上的成千上萬的燭火將整座寢宮映得明亮如晝。  平日裏陰森無比的魔宮被重新精心布置得明亮而清雅,雕窗內竹簾半卷,窗外層巒疊翠。窗前設一幾案,案上青瓷花瓶內斜插一支翠竹。寢殿中心的大床覆著竹青色的幔帳。淡淡的青色,恍如雨後遠山朦朧,籠罩著一層薄薄的輕雲。  紗幔上經緯線間青與白相互交織,如山間雲霧變幻莫測,夢幻而迷離。  竹青色的紗幔半被床頭玉鉤卷起,床邊坐著一襲紅衣,漆黑猙獰的鬼麵覆蓋著他的上半張臉,隻微微露出一方蒼白如雪的下頜。  床上安靜地平躺著一個身形修長的人,他身穿一件無花無紋的天青色長袍,恍如江南煙雨朦朧過後重雲破處那一抹天的青色。  身似白玉雕琢,肌膚如冰雪凝脂,渾身不見半分瑕疵,唯有兩隻腳踝處被一道粗如孩臂的漆黑鏈子鎖住,鏈子向床外延伸出去,固定在了床腳。漆黑的鎖鏈,與冰雪一般的人,顯得略微有些格格不入。  紅衣鬼麵之人垂眸望著床上的人靜靜的睡顏,輕閉著的雙眼彎如新月,鴉羽色的長睫好似借了黑夜的顏色。再往下望去,鼻梁精致挺拔,兩瓣薄薄的唇好似被一場春雨洗褪過的杏花色,溫柔而帶著三分曆經風雨的涼薄。  淡不失色,清潤而媚,世上沒有一個人能抵擋住這樣動人心魄的美。  床邊久坐的人終於忍耐不住心中的渴望,輕輕俯下身,將自己的雙唇與那兩瓣雨打過後的杏花輕輕相貼。  清清淡淡的,卻又帶著春天的溫軟與甘甜。  迷迷茫茫中感覺到了點什麽,蘇子瑜驀然睜開雙眼。眼前是一雙血紅色的眼睛,眸子裏好似盛放著兩顆價值連城的血珀,如血如火。他離得實在太近,蘇子瑜能看到的那雙眼睛之外,入眼唯有漆黑冷硬的鬼麵。  下一刻,蘇子瑜就感覺到自己的唇上貼著什麽溫暖而柔軟的東西。  他在對自己做什麽?!  鬼麵邪尊的眼裏,身下之人那一雙彎如新月的眼睛輕輕顫了顫,如黑夜被慢慢分開,化為一片盛滿了星光的千頃碧海。  他望著那雙眼睛微微一怔,還是閉上自己的雙眼忘情地吻了下去。  蘇子瑜的腦海裏頓時一片空白,起初還抵抗了一下,想將眼前那人從自己身上推開。  一隻手將蘇子瑜的雙手擒住按在了床頭,些許柔軟的事物輕輕撬開他的唇,流連糾纏於他的唇齒之間。  蘇子瑜覺得恍如跌落在一片海棠色的雲裏,又香又豔又輕又軟,幾乎昏了頭。起初還微微反抗了一下,最後幹脆連抵抗也放棄了,巋然不動任所施為。  那人一手按著蘇子瑜的雙手,一手捧著蘇子瑜的臉,吻了好久,捧著蘇子瑜臉頰的那隻手便不禁往下探去。  骨節分明的五指,輕輕劃過細膩而修長的脖頸,往下便被高高凸起的鎖骨牽絆住。  那隻手在蘇子瑜玲瓏的鎖骨間一滯,不再下移,轉道於側,將蘇子瑜領口處那本就鬆鬆垮垮的衣襟一把扯開。  蘇子瑜隻覺肩頭一涼,猛然驚醒,喉間輕輕嗚咽了一聲,使勁搖了搖頭。  沒有那一聲還罷,聽到那一聲貓兒一般的嗚咽,某人腦海中恰似有一根弦“哢擦”崩斷了。  蘇子瑜麵前的人如同一頭失了理智的猛獸,整個身子都向他壓了下來。第41章 十域血溟2  掙紮不得,反抗無用,蘇子瑜從未體會到過這般無力的感覺。  這種被人絕對支配的感覺,令人恐懼,更令人絕望。  二十多年年來,從未出現在過蘇子瑜的生命中的“害怕”二字,此刻卻在蘇子瑜的腦海中被無限放大。  蘇子瑜的手被按住動彈不得,使勁搖頭也無法將人擺脫,隻換來更凶猛的攻勢,衣衫都被退下了肩頭。  渾身上下唯一還沒有被他鉗製住的隻有雙腿,蘇子瑜抬腿不輕不重地踢了踢身上那個失去理智的人。  腳邊傳來一陣叮叮當當的鎖鏈的聲響,蘇子瑜微微一怔,好像明白了什麽。  鎖鏈碰撞發出的尖銳的金屬摩擦聲似乎昭示著主人的占有,剝奪了被鎖住的人絕對的自由和尊嚴。和以往自己有十足把握的時候自願被綁住不同,這種無法自主的束縛令人沒有任何安全感,甚至瞬間讓蘇子瑜感到無比羞恥。  蘇子瑜暗暗使力掙了一下,這鎖鏈十分堅固,自己的法力都被人壓製住了,根本沒辦法掙脫腳上的鎖鏈,抬腿狠狠踢了身上的人一腳。  被蘇子瑜重重地踢了一腳後,壓在蘇子瑜身上的人方才止住了手中的動作,放開蘇子瑜的雙唇,微微抬起了頭,垂眸望著身下的人。  蘇子瑜終於得了喘息的機會,如同失水的魚回到大海,重重地喘了口氣,沙啞著聲道:“放開……”  “可以啊。”那人兩指鉗住蘇子瑜精致的下頜,強迫他看著自己,微微挑唇道:“隻要你求我。”  蘇子瑜隻是冷冷望著他,不說一個字。  “既然敢做出那些事,就該知道做這些事的後果。”鬼麵邪尊冰涼的手輕輕從蘇子瑜臉頰撫摸過,溫柔道,“現在不肯求我,待會兒便會讓你哭著求我。”  世上有人可以用這樣溫柔的語調說出這樣不要臉的話,果然是一個心理扭曲的變態。  “你……”蘇子瑜不禁想罵人,卻因為腦海裏罵人的詞匯匱乏而噎了一下,憋了半天方才罵道,“有病!”  “子瑜。”鬼麵邪尊垂眸望著蘇子瑜,認真道,“我確實早就瘋了。為了你。”  蘇子瑜微微蹙起眉,望著他冷冷問道:“你到底想怎麽樣?”  漆黑猙獰的鬼麵下,一雙血紅的眼眸盯著蘇子瑜緊緊看了半晌,方才緩緩道:“我要把你鎖在這裏,一輩子都休想逃出去。日日夜夜折磨你,折磨得你生不如死。”  “要殺要剮隨便你。”蘇子瑜咬了咬牙,道,“你……從我身上下去!”  壓在蘇子瑜身上的人輕輕冷笑一聲,望著他聲色曖昧道:“如今你躺在我的身下,毫無反抗之力,從頭到腳沒有一寸不任由我玩弄,拿什麽來命令我?”  心上湧起一股無力反抗任人玩弄的屈辱和無力感,幾乎令人身心崩潰,蘇子瑜的雙手都緊緊握成拳,使勁咬了咬牙。  鬼麵邪尊俯下身,輕輕趴在蘇子瑜耳邊,幽幽地繼續道:“既然你隻有這樣才能聽話,那就永遠留在我身邊,就這樣任我玩弄。”  言罷,他的手一鬆,放開了蘇子瑜被鉗製住的雙手,輕輕捧住了蘇子瑜修長的脖頸,任由蘇子瑜怎麽推怎麽打,在他?頸項之間輕輕埋下頭,落下一個又一個吻。  被他吻過的地方一陣陣又酥又麻,脖頸之間甚至微微發疼,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衝上全身,蘇子瑜咬著牙努力壓製住自己不發出一絲呻吟,左手緊緊攥住了他的左肩,使勁望外一推。大概是用力過猛撕裂了傷口,蘇子瑜的胸口一疼,不禁輕輕地悶哼一聲,微微蹙了眉。  聽到身下之人的悶哼,埋首在蘇子瑜脖頸間的人微微抬起頭,垂眸看了一眼蘇子瑜的左胸。左邊胸口處的傷口已經處理過,被雪白的繃帶纏繞得嚴嚴實實,此刻原本雪白繃帶上已經滲出了一絲鮮紅的血跡。  望著蘇子瑜胸口那處的血跡,鬼麵邪尊微微蹙眉,忽然將人放開,一手放下床前紗幔,起身離去。  突如其來莫名其妙的中止,蘇子瑜不知道這位鬼麵邪尊是突然失去了折磨人的惡趣味打算放過自己,還是隻是暫時離開,為的是醞釀什麽更能羞辱自己的新招。  當然後者的可能性遠遠高於前者。  蘇子瑜扶著身下的床麵慢慢坐起來,本就被扯開的衣襟向兩旁滑落,蘇子瑜抬手將衣襟拉住,勉強遮蓋住自己赤裸的肩頭。  蘇子瑜一手撐著床沿,一手伸向身旁的床幔,修長的五指勾住了床幔的邊緣,緩緩掀開淺青色的紗幔。  看清了床外房間內的陳設後,蘇子瑜不禁吃了一驚。  不是想象中陰森黑暗的魔窟,也不是死氣沉沉的囚牢,眼前一派窗明幾淨,陳設簡單而精致,尤其是窗前的白瓷長頸花瓶中斜插的青竹,清雅而不失生趣。  眼前的房間看起來十分熟悉,分明和自己早些年在清徽宗時的住所幾乎一致,布置陳設雖不盡相同,卻是自己喜歡並且會擺設出的模樣。  不知道這鬼麵邪尊是安的什麽心思。  蘇子瑜垂眸看了一眼床下的地麵,床前沒有擺任何鞋子,自己身上也唯有一身沒有腰帶的天青色單衣——看來那位鬼麵邪尊根本就沒打算讓自己下床,更不會放自己出門。  蘇子瑜當然不會因為沒鞋子就屈服,真的如人所願乖乖地呆在床上,幹脆赤著腳踏下了床,拖著腳腕上沉沉的鎖鏈“哐當哐當”地走到了窗前。  好在蘇子瑜腳腕上鎖的那條鎖鏈足夠長,能夠允許蘇子瑜在整個房間的範圍內自由走動。  蘇子瑜站在窗前向外眺望,隻見窗外也不是陰森鬼域,反而雲山朦朧,深林草木之間隱隱露出亭台宮闕的一角,白鶴翻飛,恍如仙境。  在鬼麵邪尊的地盤自然不會有這樣的景致,窗外的應該都是他造出來的幻景。  想不到這個殘忍嗜血的魔王竟然喜歡這等閑淡幽雅的風景。  望著窗外的風景,蘇子瑜的耳邊隱隱約約傳來一些門外的聲音:  “神尊,反正他現在已經虎落平陽了,何不直接用強的?把他的手腳全都綁起來,最好先給他喂點藥這樣上起來還更帶勁。屬下這裏有個藥,吃了這個藥保證他自己主動求歡想推開他還粘上來呢……”  門外被狠狠瞪了一眼的魔修默默地退到了角落裏。  蘇子瑜看不見門外的景象,估量著那藥已經被收下了,心中提起了十二分的戒備。  想給自己下藥?讓自己主動和他那樣?死都不可能。  思量間,蘇子瑜身後的房門已經被人輕輕推開。  鬼麵邪尊推開門,隻見一襲青衣背對著自己,獨立窗前。發若烏雲潑墨散落身後,窗外的天光正好勾勒出人修長的身形,一身清骨好似溶溶秋水,不堪盈盈一抱。  線條流暢而優美的腰身,令人恨不得一把向懷裏摟過來。  往下看去,腳上沒有鞋子,赤著一雙白皙的玉足。  漆黑鬼麵之下不可察覺地微微蹙起眉頭,將手中一隻白瓷瓶放在桌案上,三步並作兩步地走到蘇子瑜身旁,一手摟過蘇子瑜的腰,一手襲過腿彎,一把將人抱了起來。  蘇子瑜掙紮道:“放開!”  鬼麵邪尊不顧他掙紮,抱著人走到床前,將人一把扔到床上。  被扔在床上的人衣襟散落,露出的肌膚細膩,雪白的肩頭,有一顆鮮紅如血的朱砂痣。  猶如皎潔月光映著雪光中間,一點紅梅綻放,豔而不俗媚而不妖。簡直就是在誘人侵犯。  這世上能忍得住不碰他一絲一毫的,根本就不是正常的人。  鬼麵邪尊望著床上的人微微出身,雙手攥緊了拳頭又悄悄鬆開,忽然轉身取了一塊幹淨的布,在床前半跪下來。  蘇子瑜方才用雙手自己在床上坐起來,垂在床外的腳腕便忽然被他捉住,使勁地掙了掙,奈何他的手堅硬有力,封號都掙不開。  隻覺腳心癢癢的,蘇子瑜差點沒笑出來,垂眸望去,隻見他半跪在床前,手中拿著一塊幹淨的白斤,正在仔仔細細地擦自己的臉底心。  鬼麵邪尊將蘇子瑜腳底仔仔細細擦幹淨,冷聲問道:“不冷麽?”  蘇子瑜隻是冷冷看著自己的雙腳,不說話。  一會兒語氣惡劣狠狠威脅自己,一會兒又跪在自己腳邊給自己輕柔擦腳。這位鬼麵邪尊是真的腦子有病?還是居心叵測另有目的?是打一巴掌再給一顆糖,想讓自己感恩戴德上他的當?  將蘇子瑜的腳擦幹淨放到床上,鬼麵邪尊隨後把手中的白巾擱置到一旁,在房間角落的水池裏洗了洗手,方才又將桌上那隻白瓷瓶執起拿在手心裏,望床前走來。  蘇子瑜坐在床上,看著那紅衣鬼麵之人手持白瓷瓶向自己麵前走來,心中頓時警鈴大作。  方才門外那個聲音還在耳邊回響:  “最好先給他喂點藥這樣上起來還更帶勁。屬下這裏有個藥,吃了這個藥保證他自己主動求歡想推開他還粘上來呢……”  他是會花言巧語騙自己喝下去,還是直接按著自己往下灌?蘇子瑜腦海中迅速閃過無數種應對他的辦法。  一襲紅衣慢慢走近,在床前駐足。沒有花言巧語哄騙,也沒有直接將蘇子瑜一把按住猛灌,隻是將手中的白瓷瓶遞到蘇子瑜麵前,淡淡道:“服下。”  蘇子瑜看了一眼鬼麵邪尊遞到自己麵前的白瓷瓶,默然不接。  冰冷猙獰的鬼麵下看不出人的人和表情,鬼麵邪尊蒼白如雪的薄唇微啟,冷聲問道:“你是自己服下,還是讓我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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