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盡言伸手從懷裏摸出兩文錢,放到老者手裏:“謝謝老伯,我們自己去摘?”老者接過銅錢,點點頭:“去吧,能拿多少便摘多少。去東南角傍河堤的那塊兒,那裏的個頭大,味道也最好。”兩人頷首道謝:“多謝老伯指點。”按照老者的指點,來到園子邊上,那兒的橘子果然個大色紅,兩人先各自摘了一個來嚐鮮。俞思冕點頭稱讚:“這是我吃到過的最美味的橘子,比我在極味齋裏吃一文錢一個的橘子都要好吃。”莫盡言手一抖,手裏的橘子差點從滾落下去:“一、一文錢一個橘子?”俞思冕有些奇怪地看著他:“是有點貴。但是北邊不長柑橘,都是南邊兒運過去的,成本高了,賣得自然貴些。極味齋的橘子色澤紅潤、味道鮮美,都是最好最大的,故賣得又更貴一些。”莫盡言點點頭:“俞大哥你不做柑橘生意嗎?”“啊?”俞思冕愣了一下,下意識地說,“不做啊。”莫盡言道:“就隻販賣茶葉?”俞思冕反應過來:“啊,是啊。我們家一直都隻從事茶葉買賣,不做別的生意。”莫盡言轉過身去摘桔子:“我聽你剛才那麽一說,柑橘生意的利潤極豐厚,想問你為什麽不幹脆買賣柑橘呢,這樣這裏很多種柑橘的人就都不愁生計了。”俞思冕沉吟道:“此去京城,路途遙遠,柑橘保存極為不易,等到了北邊,怕是早已爛成一堆泥了,風險太大了。”莫盡言點點頭:“說得也是。”抬頭看看天邊的夕陽,隻餘一個紅彤彤的圓球掛在灰藍色的天邊,“天色不早了,俞大哥,我們摘點就回去吧。”說著加快了手上的動作。俞思冕見他摘橘子,也趕緊幫著摘。很快就摘了一堆,兩個人雙手都拿不完,莫盡言將外衣脫下來,鋪在地上,將摘下的橘子盡數放在上邊,兜了一衣服:“好了,俞大哥,差不多了,你還想要麽,要的話你摘幾個吧。”俞思冕看看,兩文錢買了一兜子,足夠了,便就手摘了兩個,拿在手裏:“夠了,走吧。”莫盡言抱著衣服兜,與他一同往園子外走去。俞思冕一邊走,一邊剝皮吃橘子,還不忘塞兩瓣到莫盡言的嘴裏。莫盡言吃著俞思冕遞來的橘子,不僅嘴裏,就是心底都是甜絲絲的,笑意忍不住揚上嘴角,溢上眼睛,連眉毛都在笑。俞思冕側頭看他:“小莫你笑什麽呢?”“橘子甜。”莫盡言咧嘴笑道。俞思冕掰了一瓣放進嘴裏,是很甜,但是不至於甜得眉花眼笑吧,這孩子,想到什麽高興事了?夜間不行船,船就泊在岸邊。莫盡言將一兜子橘子盡數倒在船艙裏,然後抖抖衣裳,複又穿上,開始洗手做飯。俞思冕吃完一枚橘子,在水裏將手洗了:“小莫,要我幫忙嗎?”莫盡言道:“俞大哥幫我將剛才放下去的竹籠子撈上來吧。”夕陽已經落到山後去了,夜幕開始低垂,視力所及之處,一片蒼茫,江水脈脈無聲地流淌著。俞思冕走到船邊,找到船邊上係著竹籠子的繩子,彎下腰扯著繩子將竹籠子提上來。籠子浸在水裏,頗有點沉,俞思冕吸了一口氣,為了不扯到傷口,幹脆在船邊坐了下來,伸出雙手慢慢拉繩子。過了一會兒,籠子終於出水了,有魚兒在竹籠裏撲騰撲騰地跳,湊近去一看,好大一條魚,俞思冕一喜:“小莫,兜了一條好大的魚。啊呀,裏麵還有個什麽東西!”這時候光線已是極暗,籠子底部有個灰黑色的東西在緩緩爬動,看不清是什麽,勝在俞思冕膽子大,沒有將竹籠子扔掉,隻是提到莫盡言旁邊,“小莫你看看,裏麵是個什麽物件?”莫盡言放下手裏的柴火,接過籠子抖了兩下,然後笑起來:“嘻嘻,好東西,是個王八。俞大哥有口福啊!就這麽一會兒,居然還能裝個鱉,真是好運氣。俞大哥你幫我看著火,我來宰了這隻鱉。”說著提著籠子走到船頭去宰鱉去了,於是這隻倒黴的王八,就成了兩個人的晚飯。第10章 吃鱉莫盡言本來是想讓這隻鱉給俞思冕滋補一下身體的。但是俞思冕不願意獨自吃,非要堅持莫盡言也吃點,他的想法很簡單,小莫正在長身體,白天又那麽辛苦,正是需要滋補的時候。盛情難卻,莫盡言隻好吃了一腳鱉腿,然而俞思冕覺得還不夠,又給他夾了一條鱉前腿,將碗裏剩下的湯汁也都澆在莫盡言飯裏了,莫盡言推辭不得,隻好心懷感激地吃了。結果這半隻鱉,吃出問題來了。莫盡言年齡小,但身體卻很結實,白天劃船是很辛苦,卻是睡一覺就恢複過來了。現在接近入冬,按說吃鱉也算是很合適的季節,一般來說不會上火,可是小夥子年輕,火力壯,吃過半隻鱉之後,上火了。為了節省燈油,他們晚上通常很少點燈,吃過飯就吹滅了燈。俞思冕的傷好了不少,他抓緊一切機會練功,以鍛煉身體、恢複身手。每天晚上吃過飯後,隻要有可能,他都會上岸去練一下拳腳,莫盡言這才知道,原來看起來溫文爾雅的俞思冕,其實是個練家子,而且身手還相當不錯。閩人尚武,莫盡言雖然沒有見過傳說中飛簷走壁的高人,但是知道不少人都會一點拳腳功夫,而俞思冕的身手看不出到底有多厲害,但肯定比他所知的那些人高去不少。莫盡言有幾次想問:“你身手這麽好,上次怎麽會受傷呢?”俞思冕有時候還會指點一下莫盡言,教他習武,不過到底是時間有限,除了一點基本招式的路數,他還沒能練出什麽來。這天晚上,俞思冕在收割過後的田地裏練了一遍功,就著月色回到船上,莫盡言已經將熱水燒好了,他知道俞思冕出了汗後,要擦洗過身子才能睡。終於夜深人定,兩人在船艙中躺下了。黑暗中,俞思冕同莫盡言說了一會兒京城的風土人情,便睡去了。莫盡言閉上眼睛,睡意遲遲不肯來訪,他聽著俞思冕輕淺綿長的呼吸,身體若有若無地觸碰著他的身體,一股暖意從那具溫熱的身體上傳過來,便覺得渾身慢慢燥熱起來,胯下那物又像有了自主意識似的抬起頭來。他背轉身去,屈起腿,夾緊雙腿,掀開蓋在身上的被子,讓沁涼的空氣包裹自己,好讓燥熱能夠散下去。以前好幾次都是這樣的。然而今天晚上這個法子卻不大奏效,他輕輕地下了床,穿著單衣在船艙裏走了兩個來回,感覺好些了,躺回床上,發現那衝動又回來了,如此反複了幾次,依舊沒用,他難受得幾乎要哭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呢,難道是太久沒有自瀆的緣故?但是躺在俞思冕身邊,他絕對是不敢自瀆的,那簡直就是對俞思冕的褻瀆。他顯然沒有料到,這都是因為那隻該死的鱉惹的禍。最後他實在是沒辦法了,鑽出船艙,對著清冷的月光和寂靜無聲的流水呼吸了好幾口氣。今晚的月色不錯,與當初莫盡言救俞思冕的那個夜晚差不多,不過到底是十月的夜了,頗有點涼意。莫盡言將自己脫得精光,在身上搓了幾下,深吸了一口氣,一個猛子紮進江水中。十月的江水說不上冰冷刺骨,也算得上寒氣襲人了,莫盡言從接觸水的那一瞬間起,渾身的燥熱終於散下去了,他劃動四肢,憋著一口氣在水裏遊了好一段,才冒出水麵來。回頭來看自己的小船,已經是數丈開外的距離了。他深呼吸了一口氣,轉過身來看看江對麵,決定遊到江對麵去。莫盡言此刻什麽都不去想,唯一的念頭,就是遊到對麵去。他舒展著修長的手臂,甩著頭一下接一下地劃水,江水帶著他,逐漸偏離直線,但他也毫不在乎,這點距離,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麽高難度挑戰,一兩裏地而已。他還沒遊到對岸,便聽見一個聲音在喊:“小莫!”莫盡言以為是自己幻聽,俞思冕睡著了,怎麽可能喊他。直到再一聲“小莫,回來!”響起來,他才回過頭來往小船上看,月色朦朧,船頭隱隱綽綽站著個人影,他心裏一驚,踩著水停下來:“俞大哥?”“小莫,你幹嘛呢?這種天氣,怎麽下江了,不冷嗎?趕緊回來。”俞思冕的聲音有些嚴厲,還帶著些擔憂。莫盡言扭頭看看江岸,又看看俞思冕,決定往回遊:“我這就回來了。”大冷天泡在水裏,在人們眼中是極冷無比的,但是對遊水的人來說,其實並沒有那麽冷,他們在水裏是活動著的,遊得久了,身體就會發熱,就感覺不到水冷了。俞思冕披著外袍,立在船頭一動不動地注視著水麵,看見人終於遊回到船邊,彎下腰,伸出手去,抓住人的兩隻上臂,用力一拉,“嘩啦”一聲,人便離了水。甫一離水,莫盡言便被冷風吹得打了個哆嗦。俞思冕略帶怒氣地說:“你這孩子,到底想幹什麽?好好的覺不睡,大晚上的,這個時節,居然跑到江裏去遊水,萬一腿腳抽筋了怎麽辦?我連水都不會,到哪裏去救你?”言語中盡是擔憂。莫盡言身上赤條條的,一絲不掛,他顧不上身上還是濕的,連忙將自己的衣服拿過來胡亂往身上裹。俞思冕道:“穿什麽衣服,趕緊進艙,我給你燒水洗個澡。”莫盡言如獲大赦,連忙曲著身子,鑽進船艙裏去了,月色雖然不及日光,但是俞思冕是練家子,隔著那麽遠都能瞧見自己在水裏的位置,這麵對麵的,身上那點東西不給看個一清二楚才怪。船艙裏沒有光,應該就看不見了。他在黑暗中將衣服胡亂穿上了,才說:“俞大哥,不用忙了。我不用燒水洗澡,我不冷,就是想去江裏洗個澡才下去的。”俞思冕也跟著進來了,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背上:“你小子魔障了吧,這種天氣,要洗澡燒水啊,去江裏洗什麽澡!趕緊上床裹著被子去。”莫盡言迅速鑽上床,用被子裹緊自己。過了一會兒,俞思冕才過來床邊坐下,伸手摸到了莫盡言濕淋淋的頭發,將一塊布巾蓋上去,伸出雙手,給他擦頭發。莫盡言心中驚異莫名,他這是怎麽了,難道是發現自己的心思了?他正想說點什麽,突然聽見俞思冕問:“小莫,你睡不著?”莫盡言心裏一驚,嘴上卻說:“不是,我真是想去洗個澡,發現沒那麽冷,便遊到江對麵去玩玩。”俞思冕屈腿在他臀部頂了一下:“胡說八道,你起來那麽多次,我怎麽可能不知道!”莫盡言撐不下去了,隻得將臉埋在枕頭裏,硬著頭皮說:“俞大哥,我、我覺得熱得睡不著,所以才去涼快涼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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