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每天起床都看見教主在化妝 作者:鍾曉生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楊仁和吃驚地抬頭看了他一眼,隻見他垂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麽。 過了一會兒,盧雅江抬起眼,微微皺眉:“你還站在這裏做什麽?” 楊仁和愣愣道:“你要洗哪裏?你受了傷,我幫你洗吧。” 盧雅江搖頭,愣愣道:“你出去吧。” 楊仁和又是一愣,腳步未動,盧雅江一個凜冽的眼神掃過來,他瑟縮了一下,隻好往外退,小聲道:“都說了這裏是我家……”退出去,關上了門,留下一條縫,故意踩出腳步聲離去,然後斂住氣息又偷偷摸摸潛了回來,撅著屁股趴在門縫上看。 盧雅江慢吞吞地把外袍和褲子脫了,期間因傷口作疼捂著胸口喘息了一陣,然後他光著屁股蹲了下去,撈起盆裏的毛巾,沾了熱水開始用力搓洗自己的屁股。他一想到那小販惡心的雙手曾在上麵搓揉,就難受的屁股蛋打顫,更用力的搓洗起來。 盧雅江洗了良久,直到那水都冷了,他才站起來,楊仁和從門縫裏窺見他原本白嫩嫩的屁股蛋被他自己搓成了紅彤彤的水蜜桃,捂著口鼻嘿嘿竊笑。 第33章 盧雅江怔怔地盯著盯著桌子上的菜。桌子上隻有兩盤菜,一盤水煮野菜,一盤水煮野蘑菇。教主大人覺得一個書生應該不具備捕獵的能力,采采野菜差不多了,也不具備烹飪的能力,所以水煮一下撈起來就差不多了。 盧雅江不是沒吃過苦,也不是嫌棄這飯菜,隻是這已經是他第六頓飯了,無論早中晚還是夜宵,永遠是這些東西。 楊仁和水煮野菜蘸鹽巴過飯吃的津津有味,見盧雅江不動,奇怪地問道:“怎麽了?” 盧雅江道:“你一直都隻吃這個?” 楊仁和想了想,道:“是啊,進城太遠了,半個月跑一次就差不多了,平時自己的話就吃這個咯。” 盧雅江歎了口氣,端起飯碗:“等我傷好了,我打點野味給你吃吧。” 這已經是盧雅江在這裏的第三天了,他傷勢未愈,需要靜養,又失去了號令煙,所以隻能暫且滯留此地。他發現楊仁和的確隻是個溫和無害的書生,而且算得上是他的救命恩人之後,他對楊仁和的態度就沒有那麽凶惡了,因為楊仁和總是溫和的像一陣春風,他受了些同化,便也不總是板著張臉。 吃完飯,楊仁和將碗筷收了,出去洗碗,盧雅江又回到床上躺下,盯著屋頂發呆。 從崖底離開以後,他把韓騁告訴他的藏秘籍的地方告訴了玄武尊使,讓他去取來交給教主,而他推脫自己還有其他任務未盡,支走了所有人以後他又在穀水鎮附近逗留了一個月,克化了韓騁傳給他的內力,苦練劍法,然後遵從了韓騁的遺囑,親手殺了劉遠通為他的父親報仇。 一想到韓騁,他胸口的傷又開始疼了。這一回疼的地方好像不完全是傷口。這一個多月來,隻要他想到韓騁,就會覺得胸悶,一種說不出來的難受。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他不敢深想,不願深想。 當楊仁和問他姓名的時候,韓騁的名字就衝到了他的嘴邊。時至今日,他已然後悔,當初在崖下,便不該放縱心軟,到了如今,韓騁竟成了他心裏的一根刺,動一動,就疼痛難忍。 楊仁和洗完碗,悄悄摸到屋門口看了看,見盧雅江躺在床上發呆,於是他腳下運功迅速離開了,潛進山林裏,打了三隻麻雀串在一根竿子上,生起火開始烤。每天吃野菜蘑菇,嘴裏都淡出個鳥來了,必須要吃真鳥調劑調劑口味。 吃完野味,楊仁和找了處小溪把手臉洗幹淨了,確定不剩半點油星子,然後又用溪水漱了好幾遍口,用手擋著嗬了兩口氣,確保沒肉味兒了,這才回小木屋去了。 回到木屋裏,盧雅江躺著發呆,楊仁和坐在一旁捧了本書讀。書的封皮是《論語》,內容早已被他替換成了《龍陽逸史》,看的津津有味。 盧雅江停止想韓騁,無事可做,便把注意力轉移到了楊仁和身上。這個書生,平日裏總是溫吞的像清水一樣,隻有拿起書本的時候才兩眼放光,還時不時會心一笑。他心想,真是個書呆子。 盧雅江百無聊賴地開口與楊仁和搭起話來:“這本論語,我已見你讀了許多天了,還沒讀完麽?” 楊仁和溫和地笑道:“好書需得慢慢地品,來回地品。” 盧雅江想了想,本是不屑,但轉念一想,對於一個書生來說,讀書就如同他練劍一般,所以要反複的讀,溫故而知新,也就明白了。 過了一會兒,盧雅江又道:“你住在這寒廬裏,讀一輩子的書麽?” 楊仁和義正言辭道:“怎麽會!待我學成,自要進京趕考功名,為國效力。” 盧雅江垂下眼,半晌不語。從前他從未想過關於未來的事,他在那出岫山上,過得一日是一日,他不需要思考,隻需要服從。然而韓騁卻問他,為何要服從。為何要服從?他很茫然,從小到大,他沒有質疑過這件事。韓騁死後,他開始思考未來,他為韓騁報了父仇,然後呢?回到出岫山,繼續從前的日子?為什麽這樣想,心裏便覺得空落落的,究竟少了什麽? 他突然恨極了韓騁。他從前不想,便是單純的,此刻被攪亂了思緒,便糾結的不好受。偏偏,那個罪魁禍首竟是一死了之…… “唔……”盧雅江捂住胸口。 楊仁和趕緊放下書湊過去:“怎麽了?傷口又疼了?” 盧雅江慘白著一張臉揮了揮手:“不要管我。” 楊仁和見他疼的用力撕扯著床下被單,將被單都扯出個口來,也覺得心疼,出去搗鼓了一陣,端了碗藥回來:“喝了它,睡會兒吧。” 實際上這都是極其名貴的藥物,對調養傷情、增益內力大有好處,平時在出岫山上教主大人自己都不大舍得喝,隻是他不能告訴盧雅江,便宣稱隻是一些能緩解病痛的尋常草藥。既然是尋常,盧雅江也不在意,楊仁和早晚為他煎一頓藥,他愛喝不喝,常常嫌氣味不好,喝了一口就灑了,把楊仁和心痛的,又無可奈何。 見楊仁和端了藥來,盧雅江道:“放在那裏吧,我現不想喝。” 楊仁和坐到他床頭,溫聲勸道:“你疼得這麽厲害,喝了吧。” 盧雅江愛搭理不搭理的,楊仁和無奈地笑道:“你怎麽像個孩子,不愛喝藥。” 盧雅江被他煩不過,接過藥碗一飲而盡,喝的太急,灑出來不少,沾在他的嘴角、脖頸和發絲上。楊仁和看的心疼,恨不能湊上去把剩下的藥汁舔幹淨,硬生生忍住了。 這三天來即使有好藥吊著,即使盧雅江每天躺在床上好生休養著,可是他的病情幾乎可以說是毫無起色,三五不時就痛的臉色慘白。先前韓騁裝病的時候亦是如此,隻可惜,這一回盧雅江卻不是裝的了。 楊仁和不明白究竟是怎麽回事,他為盧雅江探過傷勢,按理說不該如此。他卻不知道,其實盧雅江潛意識裏不想痊愈,因為他不想那麽快回到出岫山,他還不知道怎樣麵對高晟風。 盧雅江喝了藥,沒多久便睡著了,楊仁和走過去坐在他床邊上,輕輕撫摸他的發絲,凝神看了他一會兒,彎下腰舔舔他的唇角,舔舔他的脖子和發絲——把剛才灑上去的藥汁都舔幹淨了。 不知是否他的動作太重,使原本就睡得不安生的盧雅江清醒了一些,卻又並未完全醒過來,朦朦朧朧的,就像是喝醉了就一樣。他迷瞪著眼向楊仁和張開雙手,就像在崖底許多次韓騁對他做的那樣:“好疼……抱抱我。” 楊仁和愣了一會兒,閉了閉眼,嘴角扯起一絲苦笑,彎腰將盧雅江抱進懷裏,輕柔地順著他的發絲:“乖,不疼了。” 盧雅江低聲道:“教主……” 楊仁和的雙臂鬆了鬆,輕聲道:“你家教主會這樣抱你?” 過了一會兒,盧雅江又喃喃道:“韓騁……” 楊仁和的雙臂又緊了緊,鬢邊貼著他輕蹭,柔聲哄道:“不疼,不疼,很快就好了。”他把盧雅江抱了一會兒,覺得姿勢別扭,索性脫了鞋躺到床上,將盧雅江完全摟進自己懷裏,無限憐惜地親親他的額角,親親他的鬢角。 沒多久,盧雅江醒了,瞧見自己躺在楊仁和懷裏,不由一怔。 楊仁和赧然道:“韓公子,我無意冒犯,隻是你方才在睡夢中嚷著疼要人抱,我就……” 盧雅江怔怔地看了他一會兒,突然拿腦袋往他懷裏拱了拱。楊仁和本以為他會發怒抽劍砍人,卻沒料到他如此乖巧溫順,不由得驚呆了。 盧雅江黯然道:“你很像他……” 楊仁和心跳的很快:“像、像誰?” 盧雅江卻沒有回答,好一會兒才說:“以後我疼的時候,你就抱抱我。”他心氣極高,這時候也把話說的理直氣壯,並不是商量的口氣,而是簡單的傳達一個指令。 楊仁和又心虛又竊喜:“好、好。” 第34章 晚上盧雅江坐在床上打坐運功療傷,楊仁和在地上打地鋪。自從他撿回了盧雅江,家裏就一張床,盧雅江要睡床,不讓他同睡,他就隻好打地鋪。 楊仁和一邊鋪被子一邊唉聲歎氣:“這是我家。” 盧雅江撩開眼皮看了他一眼,假裝沒聽到。 夜裏楊仁和在地上睡了,盧雅江躺在床上睡,睡到半夜,忽覺陰風陣陣,直往骨頭縫裏滲。這正是大冬天,楊仁和家一共隻有兩床被子,一床原本是墊被,盧雅江來了,他隻好把墊被也抽出來蓋了。盧雅江忍了一會兒,凍得牙都酸了,他此刻正是體虛之時,受不得涼,便輾轉反側,考慮著要不要叫醒楊仁和。 這時候地上的楊仁和翻了個身,嘀咕道:“好冷……” 盧雅江不禁出聲:“你也冷?” 楊仁和揉著眼睛坐起來:“你還沒睡啊。地上好冷,我這兩天都冷的睡不著。” 盧雅江沉默了片刻,大發慈悲地說:“算了,念在你助我療傷的份上,你睡上來吧。” 楊仁和吸了吸鼻涕水:“真的嗎?” 盧雅江嫌惡道:“把鼻涕擤幹了再上來!” 楊仁和利索地擤掉鼻涕爬上床,把自己的被子抱上床,兩床被子墊著,好歹暖和了一些。原本盧雅江還跟他隔著些,可陰風還是往被子裏鑽,於是漸漸的,兩人就靠到了一塊兒。楊仁和手腳溫暖,盧雅江朦朧間一貼上去就舍不得放開。於是到了後半夜,兩人便緊緊抱在了一塊兒。 翌日一早,盧雅江醒來,隻見自己的雙腳被楊仁和抱在懷裏。楊仁和的胸膛暖烘烘的,他的腳捂的已經要出汗了。 盧雅江有些吃驚,將腳抽了回來,他一動,楊仁和就醒了,揉著眼睛坐起來:“醒了啊,你昨晚睡得好嗎?” 盧雅江道:“還好。” 楊仁和看他神色,便知道他在想什麽,有些羞赧地笑道:“你昨晚總是拿腳蹭我,你的腳冰冰涼的,我料想你是冷的睡不安穩,於是就……” 盧雅江沉默。 楊仁和下了床,不一會兒打回來一盆井水:“洗漱吧。”這幾天盧雅江走不了幾步路就會心虛氣喘,所以楊仁和幾乎將他的一切完全包攬照顧,倒杯水都要送到手邊上。 盧雅江洗漱完,用過早飯,扶著牆出去走了一遭。他一出門,楊仁和立刻摸出兩根銀針,唰唰在牆壁上又戳了幾個小孔。 不一會兒,盧雅江回來了,躺在床上無事可做,便拿起那本楊仁和看了數天的《論語》,想看看究竟是什麽東西讓他如此心馳神往。楊仁和正在收拾桌子,見他拿書,嚇了一大跳,奔過去一把將書奪走護在懷裏。盧雅江怔了一怔,冷下臉道:“怎麽,你的書我連碰也不配碰一下嗎?” 楊仁和忙道:“不是不是,韓公子你誤會了,隻是這本書……不太適合你!你若是閑來無事,我給你挑一本適合你看的!”說罷就跑到書櫃那裏,把《論語》塞進去,取了一本《世說新語》塞給盧雅江。 盧雅江不明白他搗的什麽鬼,倒也不甚在意,隨手翻了翻書,原來是說魏晉人物故事的,還算有趣,便看了起來。 楊仁和不敢再看書了,於是從櫃子裏取了把琴出來,開始彈琴。 這木屋的確是一位書生的,不久以前教主大人給了他一些盤纏費趕他上京趕考去了,自己鳩占鵲巢,在這裏和盧雅江過起了小日子。所以這屋裏的東西除了《龍陽逸史》是教主大人自己帶過來的,其他都是書生的東西。 在天寧教三十六令下有一令專學琴的功夫,練此功者可將內力灌注於琴音中攻擊敵人。這是一門極難的功夫,必須從小學習,琴技和內力都需達到上乘境界,所以這一令手下的人是最少的,地位也是三十六令中最高的。此令人馬出任務往往需搭配其他人,且都是做輔助之職,隻有武功極高者才可獨當一麵,比如尹言和玄武尊使。當年尹言手下三十六名少年中就有一人是學琴的,教主大人為了扮他,自然學過琴,隻是他並沒有練會這門功夫,所以扮演這人的時間是極短的,兩個月後就換了一人。不過雖然功夫不會,僅僅是彈彈琴,自然是可以的。 楊仁和隨手彈了兩曲,盧雅江覺得有趣,便道:“拿來給我彈彈。” 楊仁和將琴遞過去,盧雅江隨手撥了兩個音,慘不忍睹。楊仁和道:“想學麽?” 盧雅江道:“隨便。” 楊仁和微微一笑,小心翼翼從後麵環住盧雅江,握住他的兩隻手。盧雅江並沒有反抗,楊仁和鬆了口氣,抓著他的手慢慢彈了一支曲子。 盧雅江隻是閑來無事隨便玩玩,彈了一曲也就失了興趣,推開楊仁和又開始運功療傷。 楊仁和也是無所事事,隨意地彈著琴,彈著彈著,便彈了一首曲子。 盧雅江突然睜開眼,手一伸,夠到床頭位置,“唰”一下拔出軟劍,直指楊仁和咽喉。他寒聲道:“你究竟是什麽人,為什麽會彈這首曲子?” 楊仁和傻眼:“什、什麽?這首曲子怎麽了?” 盧雅江的劍又逼近了一分:“這首《漁樵》乃白衣魔使自創之曲!你怎麽可能會彈!你不是普通的書生,說,你救我到底有什麽目的!” 第35章 盧雅江還記得,當年他還是個少年,每天晚上練完劍,就會偷偷摸摸潛到尹言的房門口,聽尹言彈琴。尹言幾乎每天都會彈這首《漁樵》,盧雅江就趴在窗戶下,偷過窗戶紙的小縫偷偷往裏看。尹言身邊常常會有一位少年陪著,這少年的位置每過一段時間就會換一個人,有時是“闊刀”,有時是“九節鞭”……有時兩三個月一換人,有時半年一換人。盧雅江就這樣偷偷摸摸地聽了兩三年。他從小就很崇拜尹言,尹言長得又好看,琴彈的又好,武功又好,他會想,什麽時候尹言也會召他進去,讓他像其他少年一樣趴在他腿上讓他摸頭發,把他抱在懷裏教他學琴。 終於有一天,盧雅江又去偷聽琴,這一回尹言身邊並沒有其他人。尹言撥了兩個音,突然道:“進來吧。”盧雅江愣了一會兒,才意識到他是在同自己說話,頓時臉上火辣辣的燙,羞赧地推門走進去。 尹言難得和藹地問他:“這首曲子你也聽了兩三年了,好不好聽?” 盧雅江忙道:“好聽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