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夫道:“是,教主。”他是尹言安排的人,自然是知道金小翔身份的。  燕柳興奮地重複道:“教主,教主,哈哈,天下第一魔教的教主,師父多威風。”  小船靠過去,那艘船居然也靠了過來,金小翔走上甲板,那艘船上也有一個人從艙裏走出來,四目相對,兩人皆傻眼——真可謂不是冤家不聚頭,那艘船上的人,不是那倒黴毒師又是誰?  金小翔第一反應是他們跟蹤自己,但是那毒師的反應比他還要驚訝,張大嘴看了他半晌,大聲叫道:“師父,師父,居然是他們!”  一個黑衣人從船艙裏走了出來,看到金小翔,也是一愣。  這時燕柳衝了出來,拔劍站在金小翔身前:“你們想幹什麽?”  金小翔抬手摁住了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衝動。  那黑衣人雙眉緊鎖,似乎在思考,過了片刻,他居然讓船更靠近了一些,兩艘船隻有二三丈的距離。金小翔警惕地屏息,隨時準備發難。  那黑衣人卻對他笑道:“我該如何稱呼閣下?”  金小翔皺著眉,考慮片刻,挺起胸膛,威風凜凜道:“金大翔。”  燕柳有些吃驚地看著他,金小翔不動嘴皮子,悄聲說:“蠢貨,別用這種表情看我。不可滅自己威風。”  那黑衣人道:“金——金兄,恕我直言,你們可也是要去姥山群島的?”  金小翔眉頭一跳:“哦?也?”  這時盧雅江聞聲從船艙裏走了出來,看見那對毒師師徒,也是一愣,立刻拔劍衝到金小翔身前。金小翔道:“退——咳,哥哥。”  盧雅江回頭看了他一眼:“你想叫我退下麽?”  金小翔微微一愣。  盧雅江竟然沉默地收劍退到他身後。  金小翔很是莫名地皺了皺眉頭。  黑衣人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金小翔和盧雅江,微微一笑,道:“如果諸位也是去姥山群島的,在下有一個提議,不知諸位可否介意與我們師徒結伴而行。”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是一愣,就連他身後的徒弟也愣了一愣,緊張地抓著黑衣人的衣袖:“師父?”  可見,雙方對對方都頗多忌憚。  黑衣人哂笑道:“這位可是江湖第一魔教的……”眼睛是原本是盯著金小翔的,這時卻轉到了盧雅江身上,“赤衣魔使。還有燕溪山莊的小公子,還有這位——赤衣魔使的弟弟,我們區區萬艾穀的一對藥師師徒,諸位不會連我們都要忌憚吧?”  盧雅江嗤了一聲:“藥師?”  燕柳道:“你們明明就是壞蛋!”  既然盧雅江在此,金小翔自然不能做主,眼神冷漠地打量著那兩人。  那師父心中有數,道:“那我就明人不說暗話。此去姥山島,一行十分凶險,我師徒二人雖擅用毒,自認島上的毒物傷不到我們半分,但我師徒二人身手不濟,萬一有什麽突發狀況,恐難以應付。諸位皆是高人,想必不是那麽小器的人,我們這一行,若能結伴,必定事半功倍。雖然我們先前頗有些誤會,在下在此對諸位道歉,尤其是赤煉魔,在下為不肖之徒的莽撞向你賠罪了。”視線又回到金小翔身上,噙著笑道:“不知諸位意下如何?”  金小翔輕輕哼了一聲。  燕柳先前為了加入尋草隊伍被金小翔和盧雅江諸多為難,此時終於媳婦熬成婆,上前一步,昂著頭說:“憑什麽要讓你們加入,你對我們有什麽用?”  那黑衣人不慌不忙道:“我知道諸位一定覺得你們武功蓋世,靠自己也能闖過各種凶險。我們師徒既然敢出海,自然也有這份自信,你們能用武力,我們能用毒。隻不過,事有萬一,我也唯恐有甚麽棘手的問題在我能力範圍之外,害我徒弟也丟了性命。對諸位也是同樣。有什麽用處,不才不敢說,但那島上毒物萬千,萬一,萬一諸位不慎中了招,有我們師徒相伴,當不至捉襟見肘。何況,我二人不光精通毒術,亦粗通醫理,聽聞那島上天氣變化無常,萬一諸位有些頭疼腦熱,我二人也能應對。”  金小翔道:“你們先前還想害我哥哥,我們憑什麽相信你?”  黑衣人道:“縱容愛徒胡鬧,是我的不是。但是先前,愛徒——和我已經吃過諸位的苦頭了,我們知道自己不是諸位的對手,愛徒那荒唐的想法,我已命他打消。如若我們真要害各位,就絕不會站在此地與諸位浪費口舌,而是當尋一個機會悄悄放毒偷襲。近身,對我們毒師來說,乃是弱勢。我敢將自己暴露在弱勢之下,相信諸位也該有這個氣量。”  燕柳狗腿地看著金小翔,金小翔用口型對他道:“如何稱呼。”  於是燕柳傳聲道:“二位如何稱呼?”  黑衣人道:“我姓杜,單名諱。我徒兒,姓稻,名梅。”  “哦。”金小翔點點頭:“倒黴。”  稻梅縮在杜諱身後,有些害怕地看著金小翔。他已經在金小翔手下吃了兩次大虧,著實心慌。  盧雅江看著金小翔,金小翔也看著他:“哥哥,你怎麽看?”  盧雅江冷冷道:“這時候你肯同我說話了麽?”  金小翔無辜地眨眨眼:“哥哥在說什麽?”  盧雅江撇開眼,道:“我無所謂。”  於是金小翔道:“我覺得,這兩個家夥說的有些道理。況且哥哥那麽厲害,上次著了他們的道,是一時失誤,這一次就算他們要耍壞,哥哥也一定能教訓他們。萬一島上真有什麽難以應對的毒物,有他們在也許能有用。”  盧雅江說:“那就讓他們同行。”  燕柳猶猶豫豫地點了點頭:“你們說什麽,就是什麽。”  杜諱拱手笑道:“諸位果然好氣量。”  盧雅江還記著前兩次的仇,冷冷地掃了他們一眼,便轉身進艙去了。  雖然同意了杜諱和稻梅的同行,但他們並沒有上金小翔他們的船,還是呆在自己的船上,套了長長的根繩索將兩船的桅杆綁了起來,不至於在風浪中衝散。  套完繩索,金小翔回艙,就見盧雅江站在門口冷冷地看著他。他微微一愣,正要轉身走人,盧雅江卻先他一步,轉身進屋去了。他摸了摸鼻子,撅撅嘴,亦往另一間屋去了。  此時,另一艘船上,稻梅跟著杜諱走進船艙,道:“師父,我們真要跟他們合作?”  杜諱笑道:“傻徒兒,那可是天寧教的兩大人物,有他們在,風險能少一大半。何況還有個燕溪山莊的小公子,他們手裏的資料,應當比我們全的多。與他們合作,是我們賺了。”  稻梅摸了摸屁股,小聲嘀咕道:“師父,你下次再對他們用毒,可千萬不要再用那個藥了。”  杜諱看著愛徒,高深莫測地笑了。    第90章    越靠近姥山群島,海上的風浪就越大。  金小翔和盧雅江縱使武功高超,卻從來沒出過海,沒想到還沒上島,就已經被折騰的夠嗆了。那海浪之大,足以使整艘船豎直,然後再下倒,好像一根針來來回回的倒轉一般。在船上的人坐也坐不住,不停地在海浪作用下從這頭滾到那頭,然後再從那頭滾到這頭,船艙裏所有的東西也在亂飛,金小翔他們幾乎把除了床之外的東西都搬到了另兩間置屋的艙內,然後把置屋艙的門死死鎖好,若不然兵器椅子滿天飛,保不齊就被捅個骷髏出來。  所幸他們的船是尹言派人特製的,旁龍骨建的極高,在巨大的風浪下也沒有翻船,但是萬艾穀那對師徒的命就沒有這般好了。  幾個劈頭蓋臉的大浪打下來,一股巨大的水花拍到船上,使甲板上積起了水,已經漫過人的腳踝。金小翔、盧雅江和燕柳都拿著桶跑出來往外舀水,金小翔剛跑到甲板上,不由得大叫道:“呀!”  盧雅江聽到他的叫聲,忙跌跌撞撞跑出去,燕柳也想跟出去,一個大浪過來,他沒站穩,咕嚕咕嚕滾到房間裏去了。  金小翔扒著艙體,指著萬艾穀師徒的船大喊道:“哥哥你看,他們的船翻了!”  盧雅江沒處落手,隻好抱住金小翔的腰穩住身形,朝他指的地方望過去,那艘船果然翻了。而兩船綁在一起的繩子亦被扯斷了,若不然,他們的船恐怕也要遭受牽連。他微微蹙眉,道:“算了,死了就死了,沒什麽可惜的。”  這是金小翔又驚呼道:“哥哥你快看!他們在那裏!”  盧雅江定睛一看,當浪頭下去一些的時候,翻掉的船的船舷上就能隱隱看到兩雙手——那對師徒尚未沉下去,正扒著船身死死掙紮呢!  盧雅江問他:“救不救?”  金小翔故作扭捏:“聽哥哥的,哥哥說了算。”  盧雅江道:“那算了,不管他們。”說罷提著桶又要進去。  金小翔心道那兩個毒師說不定還真有些用處,還沒上島就淹死了,未免太過可惜,連忙拉住盧雅江的胳膊道:“哥哥,見死不救不好吧……”  盧雅江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想讓我救。”  金小翔訕笑兩聲。  盧雅江道:“你心裏想什麽,便直說,我……我資質駑鈍,不會猜人的心思。”他這話說的莫名,金小翔愣了一愣。  盧雅江從懷裏取出一根長繩,一頭係在自己腰上,另一頭正打算往船上係,金小翔卻道:“係我身上吧。”於是盧雅江將另一頭捆在他的腰上,扯了扯,還算牢固,道:“穩住了。”於是腳下一點,往那艘翻了的船跳去。  他的身形還在半空中,突然又一個大浪拍下來,金小翔心中一緊,張大了嘴,卻叫不出聲來。那浪打下,隻一眨眼的功夫,方才還在半空中的那抹紅色身影便沒了蹤跡。  金小翔淒淒厲厲地喊道:“盧雅江!!!”  卻沒有人回答他。  他慌了手腳,這時才想起腰上的繩子,忙扯了扯,繩子那頭很沉,顯然那頭還係著人,並沒有斷開。他懸到嗓子眼的心這才放了下去。  突然間,那艘沉船的邊上竄起一個紅影,正是潛過去了的盧雅江。他手裏夾著稻梅,借力在那沉船上一蹬,便跳回了他們自己的船上。  金小翔臉色很不好看,是被驚嚇之後的鐵青。全身赤裸的盧雅江把幾近昏厥的稻梅往甲板上一丟,又要過去,金小翔忙道:“不,你別去了,我……”  盧雅江冷冷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等著。”在船舷上一蹬,又飛撲了出去,很快,把杜諱也帶了回來。  那兩名毒師都嗆了不少水,憑著求生的意誌才抓著船舷撐到現在,盧雅江一把他們帶上岸,他們立刻就昏了過去。風浪越來越大,小船不斷顛簸,昏迷的杜諱和稻梅就順著甲板從這頭滾到那頭,再從那頭滾到這頭,撞的滿頭包。金小翔和盧雅江怕他們又掉下來,隻好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他們扛進船艙,和正在滿地滾的燕柳丟進一間屋裏。  這甲板上的水進了又出、出了又進,風浪這麽大,舀也舀不幹淨,他們索性將木桶一丟,不管了,待風浪平息再說。金小翔原本想進燕柳那間屋,但是他忘了他和盧雅江腰上的繩子還沒解開,盧雅江一走,就把他給拽進屋去了。這船顛簸的太厲害,走幾步路都艱難,於是金小翔便沒再出去,而是把門關上了,防止自己一不小心摔出屋去。  盧雅江全身都濕透了,他把腰上的繩子解開,把濕衣服脫了。才剛脫到一半,船身又是一翹,他就跌跌撞撞往金小翔所在的方向摔過去,撞進金小翔懷裏。金小翔抱著他軟滑濕漉的身體愣了愣,還沒作聲,盧雅江先把他推開了,淡然地瞥了他一眼,又要走去撈幹淨的衣服。還沒等他走出兩步,船身反向一翹,金小翔撲到盧雅江身上,兩人抱在一起滾到了床艙的另一頭。  盧雅江推開金小翔要站起來,金小翔卻一把撈住他的腰,把他帶進懷裏,一隻手抓住牆角凸起的棱,道:“別動了,等風浪小一點再說。”  盧雅江哀哀怨怨地看了他一眼,雙手圈緊他的腰,將臉埋進他胸口輕輕蹭了蹭。金小翔一手抓著船身固定身體,一手摟著盧雅江的背,啞聲道:“哥哥,你方才嚇死我了。”  盧雅江隻把他的腰圈的再緊一些。  金小翔看著懷裏的人,難過地心想,還沒有上島,就如此凶險,看來是他輕視了此行的艱難。萬一,萬一在島上真的出了事……他又何必再與盧雅江鬧脾氣,朝不保夕的日子,多享受一刻是一刻。至少他現在是盧雅江的弟弟金小翔,盧雅江願意與金小翔親近。至於那勞什子長纓槍,應該是高晟風苦惱的事,那就等安安全全地回到出岫山,再處置這兩個狗男男。眼下,多掙一回都是掙。  於是金小翔將盧雅江提起些許,親了親他的臉蛋:“哥哥,我喜歡你。”  盧雅江有些吃驚地望著他,片刻後道:“我、我那時是故意說給你聽的,我……你……你別不理我……”  “什麽?”金小翔皺了下眉頭,抵著他的額頭,繾綣地呢喃道:“哥哥,我好怕,我能不能親親你?”  盧雅江極緩慢地眨了下眼睛。  金小翔試探地吻了吻他的唇,盧雅江沒有抗拒,眼神迷離地看著他。金小翔有些困惑,道:“哥哥,你喜歡我嗎?”  盧雅江閉上眼睛,貼著他的臉,安安靜靜地回答道:“喜歡。”  金小翔又親了親他的嘴唇。盧雅江摟住他的脖頸,開始回吻。他的動作有些生疏,學著韓騁從前對他做的那樣,將舌頭伸進金小翔嘴裏,緩緩攪動。金小翔吃驚極了,眼睛瞪得大大的。盧雅江的乖巧,讓一種不安在他心底蔓延。盧雅江對金小翔這個身份的親昵,簡直超乎了常理,難道……他知道了些什麽……  盧雅江親了金小翔半天,金小翔都沒有反應,他又羞又奇怪地睜開眼,隻見金小翔定定的注視著他,眼神裏寫滿了探詢之一。  盧雅江抿了抿嘴唇,又親了親他,然後閉上眼睛,趴在他肩窩裏不動了。他不知道該怎麽揭穿高晟風,害怕高晟風會惱羞成怒,又害怕自己猜中的與事實相悖,所以他等著高晟風先給解釋。教主大人一定能夠自己給自己找好台階,這樣他才能就坡下驢。  金小翔緊緊抿著嘴唇。盧雅江到底猜到了什麽?自己已經暴露了哪些身份?如果他真的已經猜到了,為什麽不明說?這叫自己該從哪裏說起好呢,這麽大一筆糊塗賬,要清算起來可太麻煩了。這要是讓自己說,要是把原本沒暴露的也給暴露了多不好。他猜到韓騁,與他猜到高晟風,對於自己而言,那是全然相反的兩個結果。哎呀呀,這個左護法,有什麽話幹什麽悶在心裏,讓他這個做教主的好生為難。  於是乎,兩個人各懷著心思,緊緊相擁,誰都不說話。  也不知過了多久,還是金小翔先忍不住了,輕輕咳了一聲:“嗯……雅江。”  盧雅江睜開眼平靜地看著他,沒有絲毫驚訝。  金小翔懊惱地把臉皺成一團。他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裏露了馬腳,韓騁裝了三個月,楊仁和裝了三個月,孟大媽裝了許多年,哪個都平平穩穩的,怎麽偏偏一世英名就毀在了金小翔手裏。難不成,是他本性太英明神武,這樣幼稚的角色不適合他?  盧雅江心跳的很快。終於要聽到教主大人的自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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