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三太太放下茶盞笑道:“我也是昨日剛聽說的,秦珍入門頭一日就要給章二少爺屋裏的人立規矩,不知因為什麽,隻說有個叫……嫣紅的?言語不尊重,怠慢了她,當即就讓那丫頭去院子裏跪著,直到章二少爺知道了才讓人起來了,人來人往的看著,那丫頭從來不曾受過這樣的委屈,當著章二少爺的麵就要尋死……”柳氏心慈,聞言連忙問道:“可真的出事了?”尤三太太輕笑一聲:“你心太實了,她要真的想尋死為什麽不在罰她的時候就尋?那不更省的受這半日的屈辱了?非要等到章少爺回來,明擺著的,這就是給章少爺看的,嗬嗬……這丫頭也不是一點心眼也沒有,這麽鬧了一頓,都知道秦珍善妒,不能容人了,還得了章少爺的疼惜,哼,姨娘們的小把戲了……”尤三太太年輕時沒少受姨娘的苦處,是以向來看不上通房妾室一流,淺嚐了一口茶接著道:“秦珍立意就要罰那丫頭,章少爺又偏要護著,鬧了個不可開交,最後還是秦雅出麵,兩邊都勸了幾句,各打五十大板就算了,可巧我女兒那日正往他們府上去尋章雲兒,全看見了,回來跟我說的。”屋中女眷們聽了取笑了一頓,秦晏淡淡一笑,內宅的事他沒興趣,隻是心中暗自慶幸當年秦思跟章雲烈的婚事黃了,章雲烈屋裏這丫頭也不是個省心的,別人聽了這話都以為是秦珍挑釁,秦晏卻不這麽想,秦珍再沒腦子,出嫁前梅夫人應該也叮囑過她了,不至於新婚頭一天就鬧起來,說不準……確實是那丫頭故意激怒秦珍鬧出這樣的事來的,秦珍那脾氣秦雅等人都是知道的,誰會信她?啞巴吃黃連吧。不過這些秦晏就不在意了,章府的婚事是她們費心搶去的,以後生死有命,且看個人吧。眾人又說了一會兒話秦思和棋如就來了,秦思穿了一身大紅灑金對襟羅裳,頭發全束起,挽了個淩雲髻,插了幾隻精致步搖,臉上輕施粉黛,不知是開了臉的緣故還是這幾日新婚夫妻和睦,秦思氣色很好,隻是有些害羞,和棋如一同給眾人行禮後也不多說話,羿老太太她們問一句答一句,被打趣兩句臉上就飛紅,荊謠看著秦思這樣轉頭看了秦晏一眼笑了下,兩人眼神交換都明白彼此的意思……幸虧沒進章家,就秦思這樣,還不知讓那些姨娘如何算計呢。嘉恩侯府如今也同池園一樣,主子少下人多,秦思每日隻消照料棋如就好,上麵沒有公婆需要伺候,下麵沒有妯娌小姑需要周旋,也算是愜意了,羿老太太問了幾句後就放心了,看向棋如的目光越發慈和,眾人又聊了一會兒外麵太白樓的人送菜來了,眾人落座宴飲不提。秦府中章雲烈也正陪著秦思回門,秦府人多,章雲烈在前麵同秦斂秦二老爺秦三老爺還有秦昱等人坐了一桌子,秦珍在裏麵跟女眷坐在一處,梅夫人見女兒神色不佳心知不好,略動了動筷子就停下了,梅夫人放筷子了秦二太太秦三太太自然也就不敢再用了,她們看出梅夫人定然有話要跟秦珍說,幾人說笑了幾句就搭訕著走開了,梅夫人帶著秦珍回自己屋,屏退眾人壓低聲音問道:“到底怎麽了?剛看你倆臉色就不對,可是拌嘴了?”秦珍這幾日也是憋了一肚子的氣,原本怕人看笑話一直撐著,這會兒沒外人了也撐不住了,咬牙怒道:“還不是他房裏那個賤人!”梅夫人疲憊的揉了揉眉心低聲道:“我不是跟你說了,先別理會她們,再如何也不過是個姨娘,怕什麽?先攏住姑爺的心,生下嫡子才是最要緊的,這之前不要多生事!”秦珍急道:“怎麽是我生事?明明是那賤人故意氣我!”梅夫人不耐煩道:“說吧,到底怎麽回事。”秦珍咬了咬唇,猶豫了下才慢慢道:“大婚當天晚上,他說累了一日了,要早睡……我能說什麽?早歇息就早歇息吧,第二日去給家裏長輩磕完頭回來他就出去了,他屋裏那個賤人來收拾床褥,故意……”秦珍氣的臉發白,壓了壓火繼續道:“故意做出那副吃驚樣子來,問是不是有人已經換過床褥了!她說這話是什麽意思?給誰聽呢?”梅夫人歎口氣,章雲烈不親近秦珍她是早預料到的,所以之前一直勸秦珍,讓她忍耐些,溫柔小意,慢慢的將章雲烈哄轉了,沒想到章雲烈這丫頭竟是個不省心的,梅夫人蹙眉道:“然後呢?”秦珍一撇嘴:“然後我就抽了她幾巴掌,讓她跪到院裏去了。”梅夫人頭疼不已:“她得罪了你,你在自己屋裏教訓她就罷了,做什麽鬧得人盡皆知的?然後呢?”秦珍自知衝動了,她在秦府打罵丫頭都習慣了,更別說是章雲烈的小妾了,不招惹她她還想給幾分顏色,秦珍將後麵的事全說了,狠聲道:“姑母好偏心,還教導了我一頓,說我不尊重,娘你說……”“我說你姑母說的對!”梅夫人氣不打一處來,自己辛辛苦苦教導了多日的話都進了狗肚子了,秦珍成親三日居然就鬧出了這麽大的動靜來,梅夫人恨不得也打她幾下,竭力壓低聲音怒道,“她言語莽撞有錯在先,你不抓著了這個裝委屈去討姑爺的好,居然還要鬧得人盡皆知,這麽一來你臉上好看是怎麽的?!有理成了沒理,你怎麽這麽沒腦子!”秦珍也有些後悔了,憤憤道:“我忍不下去嘛!再說當時我怎麽想得到呢。”“我怎麽養出你這麽個沒心思的來!”梅夫人越想越氣,這是若是出在她身上,她定然抓住了嫣紅的那句話,委委屈屈的哭上一天,還要盡力裝著不讓章雲烈發現,等著章雲烈來問,等問到頭上來時也要做出為嫣紅瞞著的樣子,最後半吐半露的說出來,最好再哭個梨花帶雨,如此暗裏告了嫣紅一狀,明裏讓章雲烈愧疚心疼,抓住了章雲烈的心,讓人覺得自己賢惠大度,還陰了嫣紅一把,一箭三雕!再看自己女兒呢,什麽也不考慮,先急吼吼的鑽到人家設的套裏去了!秦珍看看梅夫人的臉色,湊近不住求道:“娘……你幫幫我,幫幫我呀……”梅夫人沉思半晌,抬頭看著秦珍的臉卻也懶怠再說什麽了,歎了口氣,命人將自己的奶嬤嬤叫了來。“罷了,是我小看了那丫頭,哼……也是我高看了你。”梅夫人見秦珍又要急,在她手上拍了拍安撫道,“讓戚嬤嬤跟你去吧,以後萬事你不要出頭,有再大的事你也先忍著,回去問過戚嬤嬤在做決斷,聽到沒?”秦珍一頓,猶豫道:“難不成她們欺負到我頭上來我也……”“那你也先忍著!誰敢無故欺負你?人家還沒說什麽,你先張牙舞爪的就要鬧起來了,誰看見了不先說是你的錯處?!”梅夫人冷下臉來厲聲道,“你也看清楚點形勢吧!在婆家也能讓你如在娘家似得?都是我這些年太寵你,縱的你這樣,你自己靜下心來想想,若是這事料理不清,讓那幾個丫頭在你前麵生出兒子來……到時候你哭都沒地方哭去!”秦珍這點腦子還是有的,想了想老實了,呐呐道:“我……我聽娘的就是了。”梅夫人這半年大起大落的,老了許多,精神也大不如從前,說了這會兒話就累了,秦珍也看出來了,忙拿了個拐枕墊在了梅夫人身後,梅夫人拉著秦珍的手慢慢道:“你也學學你大哥……別人惹了他一分,他就能順水推舟拿住了那一分做出十分的文章來,一點虧吃不得……”晚間,一點虧都吃不得的秦晏沐浴後披著件月白色的中衣,倚在大床邊上淡淡道:“昨日咱們可是說好了,少來一次,今日雙倍的補上。”荊謠正趴在榻上拿著本前朝製胭脂的孤本在看,聞言手抖了下,咽了下口水細細辯解道:“那會兒……是哥哥逼我那樣說的,怎麽能算數呢……”“逼你?我何時逼過你了?”秦晏坐下來一把抄過荊謠手裏的書放在一邊,將手裏的一個小盒扔到荊謠懷裏,“欠債還錢,天經地義。”荊謠拿起那小盒來,臉微微紅了,秦晏笑笑,將荊謠攬在懷裏輕聲道:“算了,你求我一求,我給你換個法兒,就一回,好不好?”荊謠臉更紅了,其實他不是矯情的人,做那樣的事……他也很舒服的,隻是秦晏體力太好,一次就行了,兩次三次的……實在有些吃不消。秦晏眼中含笑,寵溺的看著荊謠,荊謠無法,隻得小聲央告道:“求求哥哥……就一次吧,好不好?”秦晏微微側過臉,荊謠抿了下嘴唇,湊上去親了下,秦晏一笑道:“行,聽你的,不過……”,秦晏微微俯身在荊謠耳畔親了下,低聲耳語:“記得那天我跟你說的那樣麽?你自己坐在我身上……”秦晏聲音越來越小,荊謠聽完後臉都紅透了,秦晏連哄帶騙的,最後荊謠隻得點了點頭……內室中春意正濃,不知今夕何夕,封地上的晁澤已經集結了五萬兵士,連夜撲向京都。 第49章翌日寅時二刻池園的門就被敲開了,福管家不知何事,匆匆披上衣裳去門上問,一見是宮裏來的人連忙將人迎進來了,急匆匆的找丫頭進裏院通報秦晏。秦晏睡覺輕,管事的大丫頭剛將這邊院門敲開他就聽見了,外麵天還漆黑著,秦晏心中一凜,這時候進來人絕不是什麽好事。秦晏起身扯過床頭的衣裳披上,轉身繞過屏風出來來,小丫頭們正要進來叫人,秦晏先一步壓低聲音道:“荊少爺還睡著呢,小點聲,怎麽了?”小丫頭一福身輕聲道:“宮裏來人了,福管家已經給請到外書房去了,讓少爺過去呢。”秦晏微微蹙眉點了點頭,整了整衣裳去了。裏麵荊謠微微聽到了些動靜,皺了皺眉醒了,外麵堂屋裏燈火通明,透過層層紗帳映了進來,荊謠見秦晏不在也起來了,床頭的青瓷冰裂盆中的冰塊還未化盡,荊謠皺皺眉,大半夜的這是怎麽了?外書房裏兩個禁衛見了秦晏來了連忙行禮,秦晏擺擺手:“莫拘這虛禮,出什麽事了?”一個禁衛看了秦晏身後的福管家一眼,秦晏知意,側過頭道:“你們先下去吧。”福管家帶著丫頭們下去,那禁衛這才低聲道:“秦大人……晚間醜時三刻時,聖上遇刺了。”秦晏眉頭緊鎖:“現在如何了?”“秦大人莫擔憂,聖上自有神佛保佑,隻傷著了手臂,已經讓禦醫診治過了,並無大礙。”禁衛頓了下壓低聲音接著道,“那刺客當即咬舌自盡了,蘇大人正搜宮呢,咱們也出來一會兒了,不知現在怎麽樣了,聖上讓請大人進宮一敘。”秦晏頓了下點點頭:“兩位且稍等一會兒,我換了衣裳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