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塊兒心髒形的翡翠原石,是秦家祖先去往緬甸公盤第一次買下來的石頭。透光可見一條綠色的礦帶。如今這樣的古董原石,便是在公盤,也能投到數千萬標的。而一旦開解,則勝敗在一刀之間。也許一刀切開,這塊石頭的內部並不如預期,那麽數千萬便頃刻打了水漂。一刀窮,一刀富。說的便是這樣的道理。這不過一場豪賭。百多年來,卻無人敢解。越往後,越不敢解這塊兒石頭。到了最後,就成了秦家的傳家寶。隻是傳承到了夏澤笙這裏,這塊兒石頭的含義,有了變化,成了一種寄托。秦禹蒼想起前一夜他蜷縮著懷抱這塊兒石頭入睡的姿態,本已經被煙霧驅散的陌生情緒,又緩緩凝聚在了心底。——還是應該把翡翠原石還給他,不然他怕是連晚上都睡不好覺。他想。隻是,他忽然發現自己根本沒有留過夏澤笙的聯係方式。抵達出租屋的時候,梁丘鶴正在收拾行李,他們即將畢業,已準備搬離這棟學生公寓。越秀區的辦公室已經在裝修,創始團隊的幾個人也都搬到了附近,梁丘鶴也準備在這幾日搬走。他一回來,梁丘鶴就往他身後看,還有些失望:“咦?就你一個人啊?夏澤笙呢?我今天看直播,你倆紅毯上很般配嘛。”秦禹蒼決定不滿足他的八卦之心,提著防塵袋和裝著原石的箱子進了自己屋內。他打開手機,翻了翻。屬於秦驥的sim卡和手機早就在海底,卡也不可能去補辦。保存在手機裏的號碼倒是有很多,曾上傳過雲端。他從秦禹蒼的身體裏蘇醒後,立即做了幾件事,其中之一就有去雲端下載相關賬戶數據。僅有一次。這些數據裏有通訊錄,包括上輩子那些情人們的。可是竟沒有夏澤笙。他仔細回想了一下……他要與夏澤笙聯係,都通過助理轉達。如果一定要直接電話,都是撥打了家裏的座機。每次電話到家裏,總是能在響三聲之前被及時地接聽,夏澤笙的聲音會不急不緩地從電話那頭傳來:“您好,我是夏澤笙。”他似乎永遠在線,永遠在等待著這個電話,從未遇見什麽找不到人的不方便。於是讓人無法意識到,二沙島的別墅那麽大,分機不過一層樓兩台。也早忘了留下他的手機號碼。——畢竟無論是什麽號碼,都能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他。第10章 我長大了,哥秦禹蒼撥通了胥暠的電話號碼,響了幾聲後,胥暠接通了電話,很詫異的問他:“你怎麽會有我的聯係方式?”“哦……”秦禹蒼把裝著夏澤笙西裝的防塵袋翻過來,在防塵袋的另一麵,印著胥暠工作室的電話,座機還有手機。“我在防塵袋上找到的。”他對著電話那頭解釋。“這樣啊……”胥暠說,“你找我什麽事?夏澤笙那套禮服有什麽問題?”“不。禮服沒有問題。實際上,我和夏先生分開了。我記得他在你那裏登記了手機號碼,能給我一下嗎?”秦禹蒼說。“你不是他助理嗎?你沒有他聯係方式?”胥暠的困惑更多了一些。“這個,我手機丟了,剛買的新手機。”秦禹蒼用指腹蹭了蹭鼻尖。這確實是一件很尷尬的事,無論從哪個層麵來看。如果他是胥暠,也會十分困惑。困惑歸困惑,胥暠還是把夏澤笙的聯係方式給了他,快要掛電話的時候,胥暠忽然問:“我今天一直在想一個事情,你怎麽知道我這裏有一套秦驥的珠寶寄存?”“這個事情我並不清楚啊,胥設計師。”秦禹蒼回答他。“你……後來提醒我搭配上缺少珠寶的事,多少有點刻意吧?”胥暠道。“那可不是我提醒的,是您自己說的。”“真的嗎?”胥暠困惑。“是的,當時大家都很忙,我一說少了點什麽,您就接話說少了點珠寶。”秦禹蒼安撫他,“您一定是記錯了,真的不是我主動提及。”秦禹蒼的聲音不急不緩,很有一種安全可靠的說服力,讓胥暠一時也不確定起來。“……這樣啊。”“沒錯。時間不早了,胥設計師,晚安。”掛了胥暠的電話,秦禹蒼把夏澤笙的號碼存在了手機中,然後撥了過去,對方忙音。他看了一眼時間,已經晚上十一點多。也許已經休息了,或者忙著應付那個陰陽不定的契弟?秦禹蒼決定再找個合適的時間打過去。夏澤笙伸手到兜裏,將不停震動的手機按了拒聽鍵,然後抬頭去看夏晗。這會兒他們已經抵達了夏晗位於珠江邊上的大平層,從32層的位置看過去,整個珠江一覽無餘,連廣州塔都清晰可見。可是此時,夏澤笙無心欣賞江景,他有些擔心夏晗會察覺有人還在聯係他。還好夏晗正專心致誌的將今天高珠展的戰利品一一拿出來欣賞。“夏夏,你來看,我戴這條項鏈好不好看?”夏晗問他,“我下周要去一個電影展領獎,夠不夠隆重。”“好看。”夏澤笙如實回答。夏晗出道的時候,就被稱作盛世美顏。因為這份容顏,被夏泰和看上收為義子,翻身進入上流名門。也因為這份容顏,很容易得到任何人的好感,被瘋狂追捧。被縱容的,總是有恃無恐。被無數仰慕的眼神慣壞了的夏晗很是驕縱任性,唯有麵對夏澤笙時,很容易被哄開心。他聽了這兩個字的表揚,開心得眼睛都眯了起來,拉著夏澤笙站到客廳落地鏡前,從堆成山的珠寶匣子裏跳出一條奢華到極點的項鏈,帶到夏澤笙脖子上。那項鏈用無數寶石鑲嵌成了數十朵花卉,用祖母綠做的葉子和藤蔓纏繞其間。“這是春神,好看吧?”當然好看,高珠會的壓軸珠寶,價格高達五千萬。“好看。”夏澤笙又說。“你喜歡就好了。”夏晗高興地說,“我買的時候還擔心你不喜歡。”“……這太貴重了。”夏澤笙皺眉,他從穿衣鏡內,看到了被購買的各種珠寶堆滿的大客廳,普通人幾輩子都買不起的高奢珠寶,在這裏像是不值錢的彈珠一樣,隨意扔著,成了孩子的玩具。“你又在想什麽?專心一點,夏夏。”夏晗在他耳邊說。他倆的目光通過鏡子的折射光交匯,夏澤笙一愣,旋即垂眸。不知道為什麽,這兩年,夏晗整個人都變得很霸道,他的目光也讓人有了回避的衝動。“……我在想,我要在你這裏待幾天?”原石還在秦禹蒼那裏,他得盡快去取。夏晗沉默了一下:“你剛來,就想著要走。”“我有些秦驥的東西,在秦禹蒼那裏,得跟他取得聯係,然後去拿。”夏澤笙說,“而且九霄加工廠的事,我需要出些方案,找些資金,然後再和沈英珍談。”夏晗的眼神冷了下來,他把手裏的那條“春神”隨手扔在了一邊,質問夏澤笙:“你聽聽你在說什麽?秦家人、九霄珠寶……三句話你都離不開秦驥。他呢?他當你是什麽?他已經死了!”夏澤笙臉色一白。夏晗氣洶洶的語氣因為他的表情,頓時變得軟了一些,但還是很嚴厲。“你當年嫁給他,他有好好對待過你一次嗎?新婚夜,做完了大半夜衣服一穿自己就走了,絲毫沒有顧及你的感受。後來幾年連麵都見不到。後來你被夏泰和那個王八蛋送到二沙島,我哪次去找你,不都是你一個人在操持一切?這他媽還沒完,短命鬼還把自己玩死了,讓你守寡這麽多年。你跟我說,隻要嫁給秦驥,你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你會跟他開開心心地過下去,你做到了嗎?”“他還活著。”夏澤笙用微小卻堅定的聲音說。夏晗呆滯半晌,罵了一句:“你瘋了。”“嫁給他,是我這輩子遇見過的最好的事,真的。”夏晗一屁股坐在地上,頹然道:“他媽的,是我瘋了。”這樣的爭執,發生過不止一次,每次都以夏晗的失敗而告終。他坐在地上,手肘撐在膝蓋上,雙手捂住臉,像是被打敗了。夏澤笙歎了口氣:“我還是離開吧,夏晗。”他抬腿要走,夏晗便已陰沉地開口:“我不管你有什麽理由,你今天隻要敢走出這個門,我就給夏泰和打電話,我不能留住你,他一定能留住你。”夏澤笙腳步一頓。“你想我怎麽做?”他問夏晗。“我想讓你怎麽做?這麽多年了,我能讓你怎麽做呢。”夏晗抓住他的手,貼在自己臉頰上,親昵地蹭了蹭,然後保持著手貼在臉上的姿勢,仰頭看他,“我隻想讓你就在這裏待著,隻有我們。你好好看看我……我長大了,哥。”秦禹蒼接下來忙的連軸轉。梁丘鶴搬走後,他把自己的東西也都搬到了越秀區的一個公寓樓裏。其實這裏離家很近,但是二十四小時跟父母相處,並不是什麽值得期待的事,他早沒了跟人在這麽狹小的麵積裏同居的習慣,於是堅持在外麵租了一套房子。麵積大概有150個平米,和他之前在二沙島的主臥套間大小類似。緊接著新公司開業。騏驥集團的名字,是秦驥親自選的。這次的公司名字,他卻讓團隊裏的大家群策群力。最後公司名字定了下來——廣州我們夥伴網絡技術有限責任公司。我們夥伴。聽起來就是一個讓人有背靠背勇氣的地方。公司開業前夕,他還去白雲機場接了另外一個出國聯係境外投資的合夥人——童昊。童昊一上車,就問秦禹蒼:“聽說你之前把夏澤笙睡了?”秦禹蒼回頭瞥了後座上的梁丘鶴一眼,梁丘鶴心虛地捂嘴:“抱歉啊,蒼哥,一時沒忍住就說了。”“所以是真的?”童昊問“這是謠傳。他隻是無處可去,借住了一宿。”“那你們第二天一起去參加臻美珠寶的高珠會是什麽情況?”童昊笑了,“你不要用那種想殺人的眼神看阿鶴了。你們發沒發生關係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和夏澤笙攀上關係,對我們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