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一早便趕入宮的蕭衍踏進宣室殿看見的便是這一幕,那麵色蒼白的少年眼中帶著怒火,聲音卻冷如冰窖。而少年在看見他後,指著跪在身前的人道:“蕭楚之,他在挑撥我們。”第十六章 蕭衍一早進宮便是特意前來盯著姬昭喝藥,未曾想剛踏入宣室殿便聽見了這麽一番話,當他聽見姬昭向他告狀的時候用我們這兩個字時,原本有些凝重的心情竟然變得有些愉悅起來。於是,蕭衍順著姬昭手指的方向看去,跪在地上的宮人不顧地上的瓷器碎片拚命磕頭認錯,磕到血肉模糊也不停止。“拖出去。”蕭衍的聲音中透著一種漠然,“把這裏打掃幹淨。”很快,磕頭求饒的宮人被拉了下去,至於他挑撥離間的原因自然有人會問清楚。而那地上的甜粥,自然由其他宮人收拾得幹幹淨淨。處理完挑撥離間的宮人後,蕭衍才再次看向坐在餐案前的姬昭,少年微卷的長發沒有束起,隨意地披散在胸前和背後,隻是這樣一看,顯得臉越發蒼白可憐了。蕭衍心中歎息,隻是一個孩子而已,他和對方生什麽氣呢?“陛下可用過早膳了?”蕭衍看著有些悶悶不樂的姬昭開口問道。“沒有。”姬昭轉過臉不看蕭衍道。蕭衍見此便對一旁的宮人道:“再去端一碗甜粥過來。”說罷,蕭衍便坐到了姬昭身旁,拿起筷子將一塊蝦餃放在了姬昭麵前的小碟子上後斂目道:“陛下還在生氣?臣以後不會做陛下不喜歡的事了,更不會擅自替陛下做主。”姬昭聞言驚愕回頭,有些不可思議地看向蕭衍,蕭衍這般的權臣竟然願意向他低頭,這愛屋及烏得也太誇張了吧!蕭衍見到姬昭驚愕的模樣眼底露出柔色道:“隻不過陛下馬上就要十七了,始終是要知事的,若是陛下哪天想要懂這些,告訴臣便是了。”即便蕭衍做出了讓步,可是他心底的掌控欲依舊很強。“十七也太早了。”姬昭略微皺著眉頭道,手裏的筷子不停地去戳麵前的蝦餃,這放在現代也就上個高二,但是在古代已經拉去結婚了。蕭衍聞言不動聲色地問道:“那陛下覺得什麽年齡合適?”“二十吧。”姬昭隨意道。蕭衍點頭,麵前的孩子體弱,好好調理幾年,再讓其知人事才是最好的。“那就依陛下的意思。”蕭衍神色從容道。“我的意思?”姬昭抬頭臉上閃過一絲茫然。就在此時,宮人們把甜粥呈了上來,蕭衍端到姬昭麵前道:“陛下,甜粥。”姬昭喝的甜粥是用紅棗紅豆薏仁米糯米熬煮而成,裏麵加入了蜂蜜,更顯滋味香甜,姬昭很是喜歡這類甜甜的食物。於是,姬昭沒有計較蕭衍話裏的意思,而是把注意力放在了麵前的甜粥上,畢竟能夠讓蕭衍這樣控製欲極強的權臣做出讓步已經十分不易了。而一旁的蕭衍則是看著姬昭拋棄了他夾給對方的蝦餃奔向了甜粥的懷抱不由垂眸輕笑,原來是喜歡吃甜的,果然是小孩子喜歡的口味,東市有一家店做糖餅做得極好,下次入宮便帶上吧。一碗甜粥喝完,姬昭又吃掉了蕭衍給他夾的蝦餃便放下了筷子。蕭衍見此忍不住皺眉:“隻吃這麽點?”姬昭聞言不解地看向他,意思很明白了,他能樂意吃掉蕭衍給他夾的蝦餃就不錯了。就在蕭衍蕭衍開口讓姬昭再吃一些的時候,福公公端著一碗溫度正適合入口的湯藥走了進來。“陛下,該吃藥了。”說完,福公公便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攝政王。蕭衍起身將湯藥接過遞到姬昭麵前試圖說些什麽讓麵前的少年喝藥,可是就在他沉吟之時,姬昭一把接過藥碗將裏麵的又苦又難聞的黑色湯藥一飲而盡。福公公將這一幕看在眼裏心中大喜,還是攝政王厲害,好話軟話都不需說便能夠讓陛下喝藥。“好苦。”姬昭放下藥碗不由嘖了一聲,隨後向一旁的蕭衍伸出了手。蕭衍看著姬昭的掌心愣了一下,之後才反應過來這是在向他要蜜餞。於是,一顆蜜餞放在了姬昭的掌心,隨著蜜餞一起的還有蕭衍的一句叮囑,“不可多食。”“嗯。”姬昭聞言將蜜餞含在嘴中敷衍地應了一聲,絲毫不將對方的話放在心上。然而喝過藥沒過一會兒,姬昭便覺得困了,腦子昏昏沉沉的。“想睡覺。”姬昭喃喃道,難怪原主不喜歡喝藥,一喝藥就感覺昏昏沉沉的。下一刻,一隻修長的手輕輕撫著姬昭的長發道:“今日不用上朝,陛下想睡就睡吧。”“不要。”姬昭搖頭保持著清醒,“我還不知道謝檀書有沒有被人為難。”謝檀書在朝中並無勢力,如今他獨自一人主持科舉諸事,無人相幫,不知道要遇到多少難事。就在姬昭想要起身的時候,他的頭被人用手抬起,對麵的男人出聲道:“你是陛下,不必事事親為,隻需要會用人便是。”“可是……”姬昭還想說什麽,但是卻被對方打斷了。“若是他做不好,那他也不配為陛下所用。”姬昭聞言呆滯了一下,謝檀書可是主角啊,然後便放心地栽倒在了對方的懷裏。蕭衍抱著懷裏的姬昭伸手輕輕拍著少年的後背,希望對方能夠睡得更加安穩一些。在姬昭呼吸變得平穩之後,蕭衍才開口道:“陸拾,抽兩個人去謝檀書手下幫忙。”說完,蕭衍看了懷裏的少年一眼,也免得叫這孩子如此擔心。“是。”陸拾領命而去。這邊姬昭吃了藥睡下,而那邊長樂宮的夏太後卻是聽聞了自己安插在宣室殿最後一顆釘子被廢了的消息。美人榻上,夏太後聽著親信傳來的消息有些一言難盡:“陛下當真一點都不疑他?”夏太後有些心疼,她非但沒有挑撥到姬昭和攝政王反而損了自己在宣室殿的最後一個眼線。就在夏太後氣惱的時候,她身後的宮女輕聲道:“娘娘,如今攝政王大權在握,陛下必定不會和他撕破臉皮,可是心裏怎麽想的誰知道。自古君王最為忌憚權臣,功高蓋主的又有幾個活到了最後,向來都是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你說得對,自古以來哪個君王能容得下攝政王這般的臣子。”夏太後勾起紅唇,或許用不著她挑撥,皇帝和攝政王之間的矛盾也會一觸即發,到時候她就能借著姬昭的手除掉蕭衍。“去,告訴夏國舅,讓他這次科考多選幾個我們的人。”夏太後出聲吩咐道。“是。”…………此刻,禮部之中,人人都行色匆匆,仿佛有忙不完的事情要做。而今日一早,謝檀書便將寫好的章程交給負責這次科舉的官員去做,可半日過去,交代的事情竟然沒有一件是做了的。很明顯,這群禮部的官員是在敷衍他。“娘娘,不是我等不願意做,實在是有些難辦啊,流程走完才能按娘娘寫的章程辦事。”禮部郎中一臉無奈地說道,“這需得禮部尚書同意,之後還需要層層簽字才可以往下辦。”“我知道了。”謝檀書俊秀的眉眼微微冷了下來。“娘娘明白就好。”說罷,那位禮部郎中便拱手退去。“公子,他們仗勢欺人!”謝檀書的侍女蘭心見此憤憤不平地道。“不急。”謝檀書輕輕抿了一口手中的茶道。說完,謝檀書便起身離去,蘭心見了連忙道:“公子,你要去哪裏?”“回宮。”謝檀書神色淡淡道。“回宮做什麽?”蘭心不明白。“回宮宣禮部所有人的母親妻子以及子女身披大妝跪在椒房殿前聆聽聖訓。”說著,謝檀書微微一笑,“這樣冷的天,她們能堅持多久呢?”當姬昭從藥效中清醒過來時,他便聽見椒房殿前已經跪了好幾排盛裝打扮的女子和孩子。而守在他身邊的攝政王則是輕聲道:“很顯然,皇後並不需要陛下擔心。”姬昭聞言抬起頭看著蕭衍道:“這麽冷的天,皇後好狠的心。”“陛下同情了嗎?”蕭衍垂眸看著趴在床上露出一顆頭的少年,隻覺得他也不如傳聞中那麽暴戾,反而心軟得厲害。隻見姬昭麵色嚴肅道:“不,朕的意思是加大力度!”第十七章 初春二月,寒冬剛過,冰雪始融,雖不及冬日那般寒冷,可是外麵的寒意依舊刺骨。這樣的天氣,一群按品級身披大妝的誥命夫人們和她們的孩子們跪在冰冷石板上瑟瑟發抖,即便他們穿了鬥篷棉襖也避免不了得風寒的可能。這樣的天氣,壯漢跪上一天也受不了,更何況本就養尊處優的他們。外麵的人凍得瑟瑟發抖,而椒房殿內地龍燒得正旺,謝檀書穿著一件薄薄的單衣坐在窗戶旁喝著蘭心遞過來的冰飲,姿態愜意享受,和外麵跪成一片的禮部家眷形成了鮮明對比。“可有將這件事告知禮部的人?”謝檀書抿了一口杯中冰梅飲後開口問道。“已經讓人說了,不過她們堅持得住嗎?”說完,蘭心看了一眼跪在外麵的家眷隻覺得有些可憐。謝檀書聞言將手中的書卷放下道:“可是覺得我心狠,不是君子所為?”沒有等蘭心回答,謝檀書便自言自語道:“可我本來就不是君子,他們想要為難我,那我便隻能為難他們的家眷了。”話音剛落,外麵的小太監便進來稟報道:“禮部侍郎家的夫人暈過去了,禮部尚書家的小公子發了高熱。”謝檀書聞言略微挑了挑眉道:“哦?那還不快將這件事告知他們。”“諾。”於是,正在官衙裏辦差的禮部尚書聽聞此事勃然大怒:“這等妖人,心思歹毒,他竟然拿我的幼子威脅我!”“我家那孩子體弱,在椒房殿前跪上這麽久,怎麽受得住啊!”禮部侍郎哭道。他們誰都沒有想到,謝檀書竟然動用了皇後的權力,將自己的家眷全部招進了宮中聽訓,這事他們還沒有辦法阻止,誰叫皇後有訓誡命婦的權力。若隻是他們的妻子便也罷了,可是他們的母親孩子都在其中,他們不能不管啊!“我老母已經八十歲了,她受不住的啊!”“快救救我家的孩兒吧!”禮部郎中焦急道,“不如,我們就按照皇後的意思辦吧。”“難道你想開罪謝相?”禮部侍郎神色陰沉地說道。“可我們又能求誰去救我們的母親妻兒?”禮部尚書聞言頓覺焦頭爛額,片刻後才道:“去求太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