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昭身穿袞服坐在席間並不言語,他的左手輕輕搭在自己的臉頰邊,右手是盛滿葡萄酒的夜光杯。葡萄酒是夏太後特意換的,白酒是糧食所釀,喝白酒有不珍惜糧食之嫌。因此,夏太後便換成了葡萄釀造的葡萄酒。酒杯裏的葡萄酒殷紅似血,姬昭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將自己隔絕於吵鬧之外。隻有太監說鎮南王上前獻禮的時候,姬昭才將神思收回,將目光落在了鎮南王的身上。那是一個極其謹慎小心的中年男人,對他十分恭敬,若非他是鎮南王,否則姬昭不會相信這人便是溝通北離差點害死三十萬漠北軍的罪魁禍首。“王叔免禮,起吧。”姬昭在笑,然而眼中並沒有絲毫笑意,他真想將此人抽得滿地亂滾。不過,他也不需要急,鎮南王到了長安後會想法設法地留在長安一段時間,拉攏朝中官員。還有很多時間,能夠讓他解決掉鎮南王。鎮南王獻完自己的賀禮之後,身邊的小太監叫出了蕭衍的名字,姬昭不由看向蕭衍想知道他到底用白糖給自己準備了什麽禮物。隻見蕭衍起身道:“還請陛下移駕。”“好。”話音落下,眾人跟隨聖駕至柏梁殿外,隻見漆黑的夜空瞬間放飛千萬盞明燈,猶如萬家燈火一般飛向夜空。與此同時,也有人注意到空地上已經搭建起了柳棚,五層的高台,上麵插滿了柳枝,隻聽得一聲高喝,鐵水被擊打至高空,萬千煙火在空中散落,星雨點點,照亮了整個柳棚。這個時候人們才注意到柳棚下方居然有這麽多透明的動物,結伴河水的鹿,奔跳的白兔,臥著的老虎,甚至樹枝上也站著各種鳥雀。這景色在星雨的襯托之下簡直如夢似幻,仿若仙家手段,眾人好像誤入了什麽仙境一般,更有人想知道那些透明的動物究竟是怎麽做出來的,撓心撓肺地想要在自己的園子裏放上這些動物好進行炫耀。隻見站在姬昭身旁的蕭衍掏出一對紅眼的小兔子道:“願陛下千秋萬歲,無歲不逢春。”姬昭看著蕭衍緩緩地伸出手接過糖做成的小兔子,然後低著頭舔了一口小聲道:“好甜啊。”眾人聞言這才反應過來,這竟然是糖!姬昭眉眼輕垂地看著手中的兔子糖道:“你的禮物,朕很喜歡。”話音落下,姬昭的嘴角微微揚起。當燈火飛遠,星雨落盡,眾人這才從剛才如夢似幻的景色中回過神來,想要追問攝政王是從哪裏得來的這些糖卻因為時機不對不得不按耐住衝動。“回去吧,朕累了。”姬昭看完了蕭衍送他的萬家燈火和一場火樹銀花後便覺得有些累了,離席後,姬昭便被福公公攙扶到了柏梁台附近的宮殿之中休息。這處偏僻的宮殿有些清幽,福公公為他拆下頭上的發冠蓋好被子後道:“陛下好生休息,奴就在外麵守著。”原來守著這座宮殿的宮人已經被福公公調走,守在這裏的皆是自己人。姬昭聞言點了點頭,然後合眼睡去。不知過去多久,姬昭隻覺得自己的身體發熱,空氣中散布著一種甜膩的味道讓他想要作嘔。就在此時,衣櫥中鑽出了一個鬼祟的人影,姬昭瞬間瞪大了眼睛。夏青鸞雙手顫抖地捏著手中的秘藥,三日前她便藏在了這處宮殿之中,躲過了福公公的各種檢查才等來了讓他們夏家可以一步登天的機會。“陛下,你不要怕,你會很舒服的。”夏青鸞摸著姬昭的臉輕聲道,“別擔心,福公公已經被別的事引走了,外麵守著的宮人被我姑母帶走了,這裏隻有我們兩個人。”此刻,姬昭隻覺得好熱,對方的手放在自己肌膚上的觸感好惡心,空氣中甜膩的香味更是讓他頭疼欲裂,可是偏偏他渾身酸軟不堪。“滾開!”姬昭猛地用力一推。然而這隻是無用之功,夏青鸞手中的秘藥已經要送進姬昭的嘴裏。那一刻,姬昭忍不住向空中伸出手。“蕭楚之,救救我……”第三十五章 然而並沒有人來救他, 姬昭的手從空中跌落,雙眼驟然變得空洞,宛如一尊精致美麗的人偶。黑色卷曲的長發散亂地鋪在身後的床單之上, 猶如放棄掙紮的溺水之人。……為什麽,沒有人來救救他?夏青鸞見床上的昳麗少年不再掙紮, 立刻翻身上榻,用左手鉗住對方的下巴, 逼他張開嘴, 讓他吃下手中的秘藥。夏家是否能夠一步登天, 皆看這次的成敗了。可是榻上的少年卻是死也不張口,無論夏青鸞怎麽掐他,他都不肯張口, 正待夏青鸞怒極想要伸手直接扇姬昭一巴掌的時候,身後突然有人捏住了她的手,同時劇痛傳來,她的手骨竟然被來人給捏碎了。還沒有等她做出反應, 下一刻她便被人扔到了地上, 劇烈的碰撞聲響起,夏青鸞的頭撞到青銅燈盞。在暈死過去前, 她看見了一片玄色的衣角。此刻, 躺在榻上的少年衣衫散亂, 大片的肌膚露出,身上與腰腹間多出了紅色的指印, 斑駁不已, 檀口微張, 呼吸急促,雙眸緊緊閉住, 麵色酡紅,仿佛在忍耐巨大的痛苦。纖細修長帶著病態般蒼白的雙腿在豔紅的被單上磨蹭,足弓幾乎繃成了一條直線,腳趾緊緊蜷曲,身子不停顫抖,雙手無意識地扯著自己的衣帶。好熱,身體好燙,仿佛在經受一場漫長的酷刑。這一幕讓蕭衍看得生出諸多躁意,仿佛像沙漠中幹渴的旅人看到了一汪清泉。下一刻,蕭衍閉上雙眼,將眼裏連他都不知道究竟是何物的東西壓下去後,他解下身上的披風緊緊裹住了榻上的少年。瞬間,姬昭被熟悉的氣息包裹,不貼身的布料剮蹭到他時,讓他渾身激靈,身體劇烈顫抖起來。姬昭睜開雙眼,淚水浸潤了雙目,他伸出細長白皙的手指緊緊攥住了蕭衍的衣袖。“蕭楚之……救救我……”話音落下,姬昭便被蕭衍打橫抱起,成熟男性的氣息激得他頭皮發麻,纖細瘦削的小腿不由輕輕踢起。一陣白光之後,姬昭隻覺得自己雙眼發白,然而這還不夠。而蕭衍在看著跪了一地的宮人後,掃了一眼昏死過去的夏青鸞壓抑著怒火道:“拖下去,傳太醫。”宮人門聞言快速將暈死的夏青鸞拖了下去,香爐裏的熏香被滅掉,宮殿的門窗大開,夜風將這膩人的甜香吹散。就在柏梁台的眾人還在飲酒作樂時,幽蘭殿附近突然戒嚴,夏太後注意到禁軍的調動不由大驚。“娘娘?”夏太後的心腹出聲,替她扶正了被碰倒的酒杯。夏太後瞬間冷靜下來,神情泰然自若地道:“本宮沒事,隻是想到這樣好的日子青鸞病了沒能來,實在可惜,你替本宮送一壺果酒給青鸞吧。”說完,夏太後藏在衣袖中的手指不停地攪動著,還好,她做了計劃失敗後的退路。失敗了,不過損失夏家的一個女兒罷了,損不了夏家的根基。這般想著,夏太後強行鎮定,神色如常地欣賞著歌舞,賞賜了許多跳得好的舞者。這邊歌舞升平,而在另一邊卻是氛圍凝重,太醫院的太醫頂著夜風瑟瑟在福公公的陪同下趕到了宣室殿。宣室殿中,本該安神寧氣的沉香中染上了一絲絲甜膩的香氣,惹得人浮想聯翩心猿意馬。一進入殿中,老太醫便立刻定了定心神,不敢去看帳子中正抱著黑色披風扭動腰肢輕聲低泣的帝王,隻等一旁的攝政王開口。隻見坐在一旁的攝政王麵沉如水,手腕間的佛珠已然斷裂,看著到了的老太醫,他讓一旁的宮人捧出幽蘭殿中的香灰遞到老太醫麵前。“這是何物?”蕭衍問道。老太醫用手指捏起一抹香灰細細聞嗅後神色大驚道:“這是羅刹國的燃情香!此為宮中禁物!”在先帝還是皇子的時候,宮中有後妃用此物爭寵惹出大禍,後來宮裏便禁了這香。老太醫未曾想,幾十年後自己又在這裏見到了它。“這個又是什麽?”蕭衍取出叢夏青鸞手中取出的藥瓶問道。老太醫謹慎接過後,仔細查看嗅聞夠確定了這是波斯秘藥。“殿下,擁葡萄酒做引子的燃情香和波斯秘藥都是烈藥,兩藥疊加,臣怕陛下身體承受不住!”說完,蕭衍手邊的茶幾應聲而裂,顯然已經是震怒。“去給陛下診脈。”蕭衍克製住自己的怒氣道。老太醫毫不猶豫地撩開層層紗帳,眼觀鼻,鼻觀心地為這位身體孱弱的少年帝王診脈。“如何?”蕭衍見老太醫許久未出聲不由開口問道。老太醫重重地吐出一口氣道:“還好還好,陛下並沒有吃下波斯秘藥。”隨後,老太醫放下紗帳轉頭看向蕭衍道:“藥效雖猛,但是陛下隻需要紓解即可,事後好好調養身子就能養好。”沒有吃下波斯秘藥,簡直就是不幸中的萬幸。蕭衍聞言鬆了一口氣,他開口對一旁的福公公道:“去選兩個宮女……”沒有等蕭衍將話說話,床榻上的姬昭哭著道:“我不要,我不要,好惡心……”蕭衍聞言臉色驟然沉下,想到夏青鸞對姬昭所做之事,他想殺人的心都有了,難怪姬昭會覺得惡心。“我不要,好惡心……”姬昭淚眼朦朧。他不喜歡,甜膩的香味、黏膩的觸感、陰險地用心,讓他惡心到想吐……老太醫聽見姬昭一直在重複惡心看了一眼臉色同樣不好看的蕭衍道:“還可以用冷水消解藥性。”若是姬昭身體好也就罷了,可是現在讓姬昭擁冷水消解藥性無異於害他。可是,姬昭卻道:“蕭楚之,救救我……”蕭衍吸氣握緊拳頭道:“備浴池,放常溫之水。”浴池放滿水後,蕭衍將抱著自己披風不肯撒手的姬昭抱起,此刻姬昭的臉上已經滿是淚痕,夏青鸞在他臉上掐出的痕跡已經泛青,讓蕭衍不由生出諸多憐愛。而在蕭衍將其抱起的那一刻,姬昭的手臂死死地環住蕭衍的脖頸不肯放鬆。走到浴池邊上後,蕭衍輕輕撫摸著姬昭的背脊道:“昭昭,沒有宮女,別怕。”“讓他們走!”姬昭咬著嘴唇道。讓這裏的宮人都看見他的醜態,他好難受。蕭衍聞言揮手,原本準備留下來的伺候的宮人都恭敬地退出了浴室。等偌大的浴室隻剩他們兩人的時候,蕭衍將姬昭放入了水中,裹在姬昭身上衣物隨著水浮開,細瘦的雙腿踩在水中卻毫無力氣,蕭衍剛一鬆手,姬昭便要往水裏沉去。不得已,蕭衍跳下水池用手托住姬昭的腰身,這才沒有讓姬昭嗆水。姬昭的睫毛盈著淚水,將落未落,體內的燥熱在入水一瞬間生升起,比之前更加來勢洶洶,想要發泄的衝動讓姬昭不斷扭動腰身。“蕭楚之,我好痛……”“蕭楚之,我好難過……”“……誰來救救我?”蕭衍低頭看著不斷向他哭泣求救的少年,他不由伸出手擁粗礪的指腹摩挲姬昭的臉頰,想要看清少年的神智是否清醒。姬昭眼神渙散,卷曲的長發猶如海藻一般漂浮在水中,檀口微張,滿麵淚痕,看得蕭衍喉嚨不由一緊。蕭衍的眼神逐漸變得晦暗,他問道:“昭昭,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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