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他問蕭馴聽聞昱朝皇帝麵若好女,不知可否求娶,存的是羞辱人的心思。而如今,他是真的想問可否求娶昱朝的這位陛下。想到這位陛下的皇後也是個男人,賀蘭舜便忍不住想知道身居高位的少年在脫下華服後床榻間是怎樣的風情。而被賀蘭舜盯著的姬昭隻覺得很不舒服,對方的眼神仿佛要把他的衣服扒開一般,讓他恨不得挖掉對方的眼珠子。下一刻,蕭衍擋在了賀蘭舜的麵前,高大的身姿直接阻斷了賀蘭舜的視線,接著他便厲聲嗬斥道:“北離太子,麵見天子還快跪拜行禮!”話音落下,浩蕩的殺氣撲麵而來,賀蘭舜在看見蕭衍冷厲的眉眼時險些站立不穩。便是麵前這個人當著他的麵斬殺了他的親舅舅,若非身邊的侍從拚命相救,他自己也差一點死在他的手中。於是,賀蘭舜恭敬地向皇位上的姬昭行禮道:“北離使者見過昱朝天子。”說完,賀蘭舜便直接講明了來意:“此次我們前來是為了求娶公主,不過聽聞先帝膝下並無公主,又見昱朝皇後是一位男子。”“所以,我們想向陛下求娶一位先帝的皇子。”賀蘭舜按照心裏的劇本講出了自己一直想要說的話。話音落下,群臣寂靜,隻見姬昭起身從皇位上站了起來,緩步走下台階輕聲問道:“求娶先帝皇子?”“正是!”賀蘭舜看見姬昭走向自己,昳麗的容貌離自己越近便越發讓人目眩神迷。然而在下一刻,姬昭腰間的赤煉鞭被抽出,鞭聲一響,毫無防備的賀蘭舜便被姬昭狠狠地在臉上抽上了一鞭子。第五十章 事情發生得太快, 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而姬昭的赤煉鞭宛如生在他手裏一般,如臂指使, 讓人想攔都沒法攔。隻見身穿華服看似羸弱的少年帝王漫不經心地把玩手中的鞭子,嘴角微揚, 側頭看向捂著臉頰疼得麵容扭曲的北離太子賀蘭舜道:“剛才北離太子怕是舟車勞頓開始胡言亂語了起來,朕心急一些, 想幫北離太子清醒清醒。”隻見那群被收了兵刃的北離人虎視眈眈地瞪著姬昭, 若非大殿之上有身穿甲胄的士兵鎮守, 他們早就對麵前的昱朝小皇帝動手了。“昱朝的天子,你這樣做,是想撕毀昱朝和北離的盟約嗎?”一名跟隨賀蘭舜前來長安的北離官員在看了一眼賀蘭舜臉上的傷勢之後不由站起身來看著姬昭激烈質問道。“啪”的一聲, 姬昭手中的赤煉鞭落在了北離使者的腳邊,讓對方不由抽了一口涼氣。隨後,姬昭便冷笑著道:“朕看北離使者還沒清醒過來,盟約尚未簽訂, 朕撕毀什麽盟約, 撕空氣嗎?”未了,姬昭又道:“求人要有求人的態度, 朕倒是從未見過戰敗國敢到戰勝國耀武揚威的。”若非這北離太子還有幾分用處, 姬昭早就讓人挖了他的眼睛將他打個半死扔出宮門了。至於和談?以北離的狼子野心, 這哪裏是來和談的,分明就是沒有被打服。說話之間, 低著頭的賀蘭舜看見一雙綴著寶石的鞋尖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抬眸一看, 那位顏如丹渥的小皇帝正饒有興致地打量著他。見他抬頭,對麵的豔麗少年語調森冷地開口道:“北離太子還是好生想想該怎麽做, 不然朕不介意自己的輿圖上多一個北離郡。”話音落下,賀蘭舜的呼吸不由一滯,他所有的強勢都是來自於北離王庭中那位漢人軍師。出發前,那位漢人軍師對他說,昱朝連年征戰,民怨沸騰,國庫空虛,他們是撐不住下一次征伐北離的,無論是民怨還是朝中官員,此次和談都是必定成功,太子大可以表現得強勢些,和昱朝漫天要價。然而眼前豔麗又高傲的少年一鞭子打破了他所有的妄想,不是的,根本不是的,麵前少年他根本就不在乎朝中官員的看法,也不在乎那些庶民的怨懟!姬昭看了一眼許久沒說話的賀蘭舜揮袖轉身道:“來人,請太醫,給這位北離太子看看臉,順便也看看腦子。”說完,姬昭便徑直離去,步伐極快,顯然是十分生氣。蕭衍看了一眼被北離使者團團圍住的賀蘭舜語調冰冷地道:“退朝。”圍獵之時,箭矢無眼,北離太子被射瞎雙眼也十分正常吧。這般想著,一身玄衣的蕭衍步履從容地走出了宣政殿,然後往小皇帝所在的宣室殿走去。宣室殿中,蕭衍看著被姬昭摔在地上的書簡心道果然。然後,他就便在臥榻上看見了一個突兀的凸起。錦被掀開,裏麵赫然是正在生悶氣的小皇帝。隻見姬昭瞪了一眼掀開他被子的蕭衍,然後將被子攏到自己身上做出不想理人的模樣。“生氣了?”蕭衍垂眸伸出手指輕輕點了一下姬昭拉下來的嘴角問道。姬昭瞪著蕭衍道:“他用那麽惡心的眼神看著我,讓我恨不得直接挖了他的眼睛,剁了他的肮髒東西丟出去喂狗!”說著,蕭衍笑了一下坐在姬昭身旁道:“我幫你射瞎他的眼睛好不好?”說完,蕭衍垂著眼眸用手輕輕摸著姬昭的頭,看來陛下比他想象的還要厭惡旁人對他的欲望,不過這也正常。而姬昭聽聞蕭衍的話不由微愕,下一刻,他便聽見蕭衍在他耳邊輕聲道:“辱及吾君者,殺無赦。”“射瞎他一雙眼睛便宜他了。”蕭衍對於不能殺使臣這件事有些遺憾,說著蕭衍輕輕撫摸著姬昭的臉頰,輕輕用手指將姬昭拉下來的嘴唇往上揚,“若是陛下氣不過,待我大破北離,斬下他的頭顱壘做京觀如何?”“哼。”姬昭冷哼了一聲,“若是做不到,你別回來了。”蕭衍見姬昭消氣,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姬昭的胳膊道:“陛下今日倒是讓我意外,沒有在揮完鞭子之後氣力不支倒下去。”姬昭聞言摸了摸被他綁在大腿外側的匕首,這幾日他有好好吃藥也有好好練習蕭衍教他的匕首手法。蕭衍看著麵前乖巧的少年,看著對方的身體一點點被自己養好,心中便有一種滿足之感。隻見姬昭回過頭看向蕭衍忍不住問道:“蕭楚之,北離那邊怎麽派來了一個傻子作為出使我朝的使者。”隻見蕭衍放下自己的手緩緩分析道:“去歲,我在戰場上斬殺了北離太子的舅舅,他的舅舅是北離天隼部的首領,北離十六部中最強的一支,天隼部首領死後,他的屬下奪權上位。之後,天隼部動亂不堪,賀蘭舜母親家的親族被驅逐追殺,他本人自然也失去了天隼部的支持。”之後的事情就變得理所當然,北離王老邁,最有機會繼承皇位的北離太子失去了他最重要勢力的支持,之前一直被壓製的成年皇子奪位之心蠢蠢欲動。所以,賀蘭舜這個空有大誌卻頭腦空空的家夥自然便被人攛掇著出使昱朝,再用與昱朝簽訂盟約的功勞和獲得的好處去爭皇位。這樣一來,他的太子之位便穩固了。隻見蕭衍露出了一個冷笑道:“他的算盤打得很好,可惜北離王不知道還能活幾天,說不定等他回到北離時,他的某個弟弟便早已稱王。”姬昭聞言點頭道:“所以,他是北離的棄子。”北離的棄子到了昱朝後被他用來做局引鎮南王上鉤,破有點廢物利用的意思。“是。”蕭衍點頭。隻不過,北離的皇位之爭一切都還是未知數,他也不能確定賀蘭舜會不會在北離留有後手。另一邊,宣政殿上被傳來的太醫在看見賀蘭舜臉上的傷後動作熟練地開始給賀蘭舜解毒,包紮傷口,一套動作下來堪稱行雲流水。誰叫姬昭還是太子殿下的時候打傷的諸多王孫貴胄都是先帝教他醫治的呢?“傷口愈合前不可以沾水,北離太子殿下還請多加注意。”說完,太醫留下傷藥之後就提著藥箱和自己的小徒弟滾了,北離人身上膻味太重,他受不了。傷口包紮好之後,賀蘭舜在自己侍從的扶持下離開了皇宮,他家前腳踏出宮門,後腳便看見了在皇宮門口守著的蕭馴。隻見身穿黑衣紮著高馬尾的蕭馴從馬背上俯身笑著問道:“賀蘭太子,我們陛下的鞭子好受嗎?”說著,蕭馴不由用舌頭頂了一下自己犬齒的齒尖。“你是故意的!”賀蘭舜目光如火地盯著蕭馴,對方是故意守在宮門口等著看他笑話的!蕭馴冷笑一聲:“故意的又如何?你不出醜,我又怎麽能看見?”說完,蕭馴直起了腰背,看向賀蘭舜的神情輕蔑至極。賀蘭舜的拳頭捏得哢哢作響,然而宮門的守衛已經防備地看著他們了,再鬧下去更沒有臉了。“我們走!”說完,賀蘭舜帶著人狼狽離去。蕭馴看著賀蘭舜幾人的背影不由發出一聲嗤笑,接著他的耳邊便傳來了陸拾的聲音:“小將軍,不是說好好在家待著嗎?你怎麽又跑出來了?”陸拾一臉無奈地看著蕭馴,不過時一眨眼的功夫,對方便跑出了攝政王府,幸好隻是到了宮門口,沒有進皇宮。隻見蕭馴露出純良無辜的表情張開了手道:“陸叔,我可沒有進宮,也沒有去見被我叔父捧在心尖尖上的小陛下。”陸拾看著故作純良的蕭馴有些頭疼,對方可不會像他說的這般聽話。隻見蕭馴朝著北離太子離開的方向揚了揚下巴道:“我們那位陛下的鞭法越發精準了,現在是直接往人臉上抽了,幸好我上次躲得快。”說完,蕭馴不由開始想下次見到小皇帝要怎麽辦,首先一定要將他按在身下,然後扼住他的手腕,免得讓他抽出鞭子來,不過這樣會不會被欺負哭啊?這樣想著,蕭馴有些躍躍欲試。於是,蕭馴轉頭看向一旁的陸拾問道:“叔父他準我去獵場打獵嗎?”陸拾聞言麵無表情道:“殿下說從你回來到你離開長安這段時間都不許出現在陛下麵前。”蕭馴聞言不由“嘖”了一聲,隻覺得蕭衍把人護得可緊了,連打獵這麽有趣的事情都不讓他去了。“若是陛下想要見我呢?”蕭馴看向陸拾問道。陸拾冷漠地看著蕭馴:“殿下可以代陛下見你。”“好吧。”蕭馴知道了,如果自己現在搞出事情來是一定見不到小皇帝的。不過他倒是想出了一個不用被蕭衍罰,也能見小皇帝的方法。那就是在小皇帝遊獵出巡的那一天,他藏在小皇帝的禦輦中,等小皇帝登上禦輦後,他好好地給他一個驚喜吧。第五十一章 宮門前的陸拾看著打馬回府的蕭馴不由鬆了一口氣, 蕭馴性子桀驁不馴,即便蕭衍為其取字無桀也沒能壓住他半點張狂,被送去參軍後性子也越發得變化莫測了起來。陸拾吐氣, 這對叔侄果然都不是好伺候的主子。然而誰叫他隻是一個小小副手,攝政王命令他的事情該幹還是得幹。蕭馴打馬回府之後便安靜了起來, 讓人以為他的這次外出隻是為了看北離太子的笑話,然而他暗地裏卻是在默默籌劃如何躲過眾多耳目出現在小皇帝的禦輦上。而在另一邊, 北離太子賀蘭舜捂著受傷的臉頰回到驛站後, 隨行的巫醫見此連忙詢問北離太子是什麽情況。“殿下的臉是怎麽回事?”巫醫驚愕地看著大馬金刀坐在榻上, 臉上全是怒氣的賀蘭舜。隻見賀蘭舜抬頭看向麵前的巫醫道:“我們被那個漢人騙了!昱朝根本沒有想要和我們和談的意思!”賀蘭舜想起出發前自己父親軍帳下的漢人軍師和自己說昱朝一定會同意和北離和談的篤定模樣心中便怒火滔天,但麵前的巫醫是自己母親的心腹,自己也是被他從小照顧大, 他的怒火不能發在對方身上。於是,賀蘭舜便忍住火氣將昱朝皇宮之中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向巫醫講了一遍。那昱朝的少年天子雖然弱不禁風,但是手中的赤煉鞭卻是狠辣非常,所有人都沒有料到他會直接當著朝臣的麵給自己來上一鞭子。賀蘭舜回憶著當時場麵的同時不由惱恨對方的狠辣, 可是那副弱不禁風的樣子展現出來的狠辣下卻有著叫他心癢癢的美色。他發誓, 若是有朝一日北離踏破昱朝山河,他一定衝入皇宮將他們的絕色天子搶到自己帳中享用!巫醫聽著賀蘭舜說當時的情況, 但也看見對方眼中露出的垂涎之色, 他忍不住皺起眉頭提醒道:“殿下, 這裏是昱朝不是北離,您有什麽心思都需藏著。”賀蘭舜聞言神情瞬間陰沉了下來, 片刻後才開口道:“本殿知道了。”接著, 巫醫才開口道:“殿下, 我以為那位軍師說得沒錯,昱朝的確是耗不起長久的征伐了。”昱朝和北離打了十幾年, 年年出兵,發兵十萬,便需要五十萬民夫為其供運糧草,這其中巨大的消耗,即便是積攢了幾代人的財富也會在連續不斷的征戰之中消耗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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