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姬昭縮進了被子之中,再一次將自己團成了一個小小的團,蜷縮著身子,試圖這樣讓自己感到安全。蕭衍見此不由皺眉,怎麽突然又蜷縮著身子睡覺了。“陛下,我陪你睡吧。”蕭衍出聲道。“不要。”姬昭悶聲拒絕。一時之間,氣氛驟然變得凝固了起來。“那我在這裏守夜可好?”蕭衍問道。姬昭背對著蕭衍,沒有開口說話,像是一種無聲的拒絕。不知過去多久,天色大明,朝中還有事務要處理,蕭衍必須出麵。一踏進宣室偏殿,陸拾便疾步上前道:“殿下,末將已經讓人拷問出南夷人的下落了,已經派人去搜查他們的下落了。長樂宮中的宮人已經全部排查了一遍,有一個宮人失蹤了,我們在井中找到了她的屍體,她是二十年前進宮的,一直都是做最低等的雜活的。”南夷族二十年前便讓人入宮了,潛伏這麽久才暴露出來,或許也是因為一直在做最低等的雜活,沒有渠道接近中心人物才沒有暴露出來。“嗯。”蕭衍微微點頭。陸拾遲疑了一下又道:“夏太後被送回長樂宮之後吵著鬧著要見您和陛下。”“不見。”蕭衍冷聲道。這個女人一直賊心不死,他倒是想幹脆利落地解決了她,可是姬昭已經答應夏世安留夏家人一命了。“她說,她知道陛下是什麽病。”那一刻,蕭衍立即起身。…………長樂宮中,一身素衣的夏太後已經等候多時,當大門打開的時候,她看見來人是蕭衍不由覺得有些失望。“陛下的身體究竟是怎麽回事?”蕭衍直接開門見山地問道,“是不是你下的毒?”夏太後聞言不由笑了起來道:“姬恒將他看得如同眼珠子一般,我又有什麽通天手段,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動手。”隻見夏太後站起來直視對方道:“不過,他中的的確是毒。”“什麽毒?”蕭衍忍不住上前掐住了夏太後的脖子逼問。夏太後笑得更加動人:“先帝讓所有人都以為他是先天弱症,可是他沒想到我聽到了他和梅鶴先生的談話,那不是先天體弱,而是從胎裏帶出的蠱毒。”“先帝將他身上的毒轉到了那個孩子身上,沈梅鶴說他活不到十八!”夏太後笑著低語。第九十一章 那一刻, 蕭衍鬆開了掐著夏太後脖子的手,沒有了支撐,夏太後整個人便跌在了地上, 整個大殿中全是她詭異的笑聲。“他活不過十八!先帝對他寵愛又如何?視若珍寶又如何?將皇位傳給他又如何?他不過是先帝用來轉移身體蠱毒的容器罷了!”夏太後嘶聲力竭地說道,“若非先帝之後再無子嗣, 這個世界根本就沒有人愛他!”夏太後的這些話句句誅心,她隻遺憾姬昭並沒有來, 否則這些誅心之言就全該讓姬昭聽見。蕭衍看向夏太後神情冷漠, 麵前的女人說的話不一定是真的, 想要知道真相就必須前往天雲山一趟。“哈哈哈哈哈哈,即便夏家倒了,世家被你們打殘了, 你們也沒有贏!”夏太後幾乎眼淚都要笑出來了。即便姬昭做到了這些又如何,到最後還不是要和他們一起死!說完,夏太後便轉身撞向了離她最近的一根柱子,巨大的撞擊聲響起, 鮮血直流, 夏太後勾起嘴角,讓她青燈古佛一輩子, 不如讓她死了好!在血色中, 夏太後直勾勾地盯著蕭衍說出了最後一句話:“很快, 他也要來陪我了。”話音落下,蕭衍周身氣息瞬間冷如冰窖。一時之間, 長樂宮中的宮人噤若寒蟬, 隻有一名錦衣衛大著膽子問道:“殿下, 如何處理?”蕭衍瞥了一眼血泊中的夏太後冷聲道:“找個地方埋了吧。”“是。”按照規矩,夏太後作為先帝的皇後, 應該與先帝一起同葬帝陵,蕭衍讓人隨便找個地方埋了的做法顯然不合規矩,可是蕭衍是攝政王。就在蕭衍準備踏出長樂宮時,宮門打開的那一刻,他看見了站在門口的姬昭,還有一旁急得不行的福公公。少年的身形單薄,寬大的衣服穿在他身上顯得弱不勝衣,去年的衣服已然是不合身了,雙眸暗淡,更令蕭衍擔心的是姬昭是不是已經聽見之前夏太後說的話。“昭昭?”蕭衍出聲試圖去摸姬昭的臉,“你是不是都聽見了?”姬昭看著蕭衍沒有說話,他的耳邊浮現的是夏太後臨死前說的話“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人愛他!”他是這個世界上的一縷孤魂,根本就不屬於這個世界,用的身份也是別人的,他所得到的一切都是來自於這個身份,包括愛。這個世界,果然沒有人真的愛他。蕭衍伸手將姬昭攬進自己懷中道:“不過是惡人臨死之前說的惡語,先帝疼愛陛下不曾有半分作假,父子之情更是日月可鑒,陛下不必因為對方的三言兩語而心生懷疑。”蕭衍的懷抱很暖和,可是姬昭卻覺得自己好冷好冷,冷到發顫,冷到骨子裏。於是,姬昭伸手輕輕推開蕭衍道:“蕭楚之,放開我。”“昭昭?”蕭衍沒法強硬地對待固執的少年,隻能順著少年的力道鬆開了他,看著對方在宮人的攙扶一下緩慢地坐上禦輦。隻等禦輦起駕,一旁的福公公才開口道:“陛下醒來之後見不到您,到處找您,沒想到……”沒想到姬昭來了長樂宮,還聽見了夏太後那些誅心之言。福公公簡直對夏太後恨得咬牙切齒,若先帝隻是將陛下當做轉移蠱毒的容器,那些父子之情又算什麽!蕭衍看著姬昭所乘坐的禦輦遠去的背影,捏緊了手腕間的佛珠道:“什麽時候到的?”“全聽見了。”福公公小聲道。從陛下活不過十八歲,到先帝不過是將他作為轉移蠱毒的容器,全都聽見了。福公公說完,蕭衍垂下眉眼,手中的佛珠應聲而裂,散落的珠子從手腕上落下,又從青石階上彈起,最後灑落了一地。“殿下,陛下心情不好,還請殿下暫時不要打擾。”說完這句,福公公便匆匆追上了姬昭所乘坐的轎輦。一回到宣室殿,姬昭便突然發起了高熱,仿佛是心神耗盡,再也堅持不住了一般,整個人瞬間沉入了溫吞的熱水之中。宣室殿瞬間亂做了一團,太醫們齊聚於此,施針煎藥,蕭衍守在姬昭的病床邊衣不解帶,直到深夜時分,姬昭退燒之後他才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氣。與此同時,陸拾披著夜色走進房間道:“殿下,那幾個和謝盛勾結的南夷人已經抓到了。”陸拾說完,蕭衍便立刻起身:“帶本王去。”他想知道姬昭身上的蠱毒究竟是怎麽回事,以及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麽事!…………陰暗幽深的牢獄之中,鐵鏈上麵綁了四個南夷人,三男一女,身上都帶有傷痕,為了抓住這幾人,陸拾可是費了好大的功夫。蕭衍走入地牢,燭火被守衛們點亮,被關押於此的南夷人不由眯起雙眼看向來人。玄色的衣擺劃過木梯,轉眼之間人已經到了他們的麵前,蕭衍冷眼瞧著這四名南夷人問道:“你們的目的究竟是什麽?”一名南夷男子聞言大聲罵道:“你們這些大昱狗賊,有本事便直接殺了我們啊!”蕭衍並不生氣,隻是坐下來,讓身後的人慢慢拷問,這些人都是拷問過間諜的,很有一套對付嘴硬之人的方法,再硬的嘴都能撬開來。半個時辰過後,麵前的南夷人差點被剝下一層皮,最後一個男人忍受不了了,在同伴的怒目而視之下高聲道:“我說!我說!”蕭衍擺手,負責拷問的玄甲營士兵停下了手中的鐵烙。隻見南夷男人顫抖著開口道:“我們是南夷族青雀部的。”二十年前,南夷族分解為兩個部落,大部分願意歸順朝廷,而小部分人在反對歸順的大祭司之女的帶領下則是往更深的山中遷去,這小部分人便組成了青雀部。青雀部一直憎惡著大昱,因此,在發現自己有足夠的機會在大昱朝堂之上掀起一場腥風血雨之後,青雀部的新任祭司塗月便帶著自己的部下出手了,妄圖靠著蠱蟲攪亂大昱。在男人說明了他們的目的之後,蕭衍看著對方道:“二十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麽,關於陛下的身世,你們究竟知道多少!”在蕭衍的逼問之下,二十年前的往事逐漸清晰起來。先帝帶兵平叛,南夷族內部分裂,族長想要帶領族人歸順,大祭司覺得族長背叛了南夷族的信仰,於是以死對先帝下了南夷最毒的蠱蟲。南夷族長為了南夷族不被覆滅,所以才獻出了自己的女兒,讓她為先帝轉移蠱毒。一部分蠱毒由她的身體消化,另一部分則是轉給了腹中的胎兒,當她生下姬昭之後便撒手人寰了。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至於姬昭的生母是誰也成了一個不可與外人道的秘密。蕭衍聽完,心中想的卻是,原來夏氏說的竟然全部都是真的!“那蠱毒可有解法!”蕭衍起身逼問道。塗月聞言笑著道:“蠱毒已經轉移過一次便再也不能轉移,你們大昱的皇帝早該在幼年夭折,也不知道你們是用什麽本事讓他活到了現在。”蕭衍聞言神色凝重,一定還有辦法。既然先帝會在天雲山養傷,那麽天雲山的李盈則一定知道些什麽。“備馬,我要去天雲山。”天雲山上,李盈則手持站在觀星樓上看著天上的星辰感歎道:“帝星已經開始暗淡了。”身邊的小道童看向布滿繁星的天空有些迷茫,他開口問道:“師父,你的頭發怎麽還在變白啊?”李盈則聞言興致勃勃地對小徒弟說道:“因為師父在幹一件大事!”“什麽大事?”小徒弟出聲問道。“拯救暗淡的帝星,拯救天下黎民!”李盈則一副豪氣萬千的模樣說道,蒼白的麵頰上帶出了幾分笑意。小徒弟聞言不由切了一聲,入門第一天他便知道,既定的命軌是不能更改的,想要更改必定注定要付出巨大的代價。可是,又有誰願意為了更改別人的命運而付出巨大的代價呢?於是,小徒弟嘟著嘴道:“師父又在逗我玩。”李盈則聞言輕笑出聲:“童兒真無趣,好吧好吧,師父這是少年白。”小徒弟翻了一個白眼,然後道:“明日我便給你燉何首烏老母雞湯吃。”“好。”李盈則抬頭,再一次看向天上拿顆暗淡的帝星。周圍的三顆星辰閃耀,隱隱形成拱衛之勢,其中一顆猶如伴星,陪伴在帝星之側,也不是一盤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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