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千年的狐狸,你跟我玩什麽聊齋啊?不就是想收回赫連烽的兵權嗎?眾臣盡皆跪下,齊聲道,“臣附議!”“陛下”赫連烽的部下想說什麽,被他橫了一眼,不甘地跪在地上。隻有赫連烽坐著不動。偌大的太平殿,此時隻有賀雁南和赫連烽兩人坐著不動。一者高高在上,執掌生死;一者卑微如塵,任人宰割。賀雁南目光終於落到赫連烽身上,輕笑出聲,“你們都這麽認為嗎?”剛剛跪下的赫連烽的部將忍不住想起身,卻發現有人比他們更快。“陛下!臣剛剛細思了一下,當年赫家叛國之案,多有蹊蹺。況赫連將軍功績卓著,不應如此武斷定罪,還請陛下徹查!”芮子燁大聲道。謔,敢說陛下武斷。眾臣瞥了一眼,謔!還是皇帝的人。耍他們玩兒是吧?眾臣心裏罵娘,但還是紛紛附和。“芮禦史說得是。”“臣仔細思考了一下,的確疑點重重。”……隻有丞相握起了手,隱在這些人中沒有說話。賀雁南目光自他身上輕飄飄掃過,輕聲說道,“徹查。”是夜。淩文騫帶著北衛拿著他們誣陷鎮國將軍府的確鑿證據闖入丞相府。難得幹回老本行皇帝的親衛,淩文騫隻覺得心中無限暢快。他甩了甩鞭子,一腳踢開丞相府,“事發了!”是夜。賀雁南替先帝下的罪己詔連夜發出,為曾經的鎮國將軍府平反。行為之罕見,是燕帝若地下有靈,都能從墳墓裏跳出來大罵他孽子的程度。與先帝的罪己詔同時發出的,是對赫連烽賞賜“鎮國將軍赫恩,功績赫赫,受奸臣所害 ,蒙負罵名,今特追封其為鎮國候。鎮國公赫連烽,原名赫連,賜宮牌一塊,可隨時進宮麵見朕;賜宮內長秋殿一座,可在宮中歇腳。”“臣,多謝陛下。”赫連烽接旨起身。待宣旨的人走了後,他拿著聖旨在院中梅花樹下站了良久。原來,這才是賞賜。昨日在龍攆上的對話重新浮現在耳旁。“陛下這可真是寵殺我了。”“你受不住?”“自然是受得住!”原來,逸歌是真心希望他能受得住。赫連烽突地笑出聲,吹了聲口哨,快步向門外走去。門外,紅馬已經不耐煩地在用蹄子刨地了。赫連烽翻身上馬,向皇宮奔去。是夜。他宿在了宮中。次日早朝。無數禦史奏他恃寵而驕,飛揚跋扈。赫連烽在一旁聽著,麵不改色。下朝後,眾臣離去時,看著身後緩緩關閉的大門和殿中立著不動的赫連烽,無奈地歎了口氣。賀雁南笑著招手,“阿連,過來。”阿連。自十年前鎮國公府被滅滿族時,自他遠走漠北時,就沒人叫過了。十年血仇,一朝得報。赫連烽一步一步地走上台階,走向那高高在上的龍座,走到心上人身旁。賀雁南握住他的手,將他拉入懷中,指著旁邊堆成小山高的折子,“看看,這都是參你恃寵而驕。”“臣受得住。”赫連烽向前挪了挪,坐在龍椅的邊上,怕壓到了賀雁南。賀雁南將下巴放在他的肩上,笑著調侃到,“那卿再多嬌一點?”赫連烽揚眉,反手攬住賀雁南的脖子,將他拉下來親。賀雁南轉身將他壓在龍椅上,撕開了他身上的武將官袍。第33章 江湖篇:成為我的刀(三十三)實際上, 那堆堆成山高的折子,除了奏赫連烽恃寵而驕的外,還有近一半是請求賀雁南“詔聘公卿以下子女, 以備六宮”的折子, 也就是俗稱的“選秀女”。這些折子都被賀雁南放到一堆了, 打算等會兒就燒掉, 也就沒必要告訴赫連烽了。這堆折子裏, 除了禦史以外的人,都被赫連烽新安排了不少事務。閑了可以忙一點。眾臣叫苦不堪, 找到了太後頭上。太後抱著雪白的貓兒, 正坐在院中曬太陽,聞言想到了先帝死時擺在桌上的秀女畫卷和那孩子自責的臉, 歎了口氣,“安國為先,選秀便先擱後吧。陛下剛剛登位,要操勞的事情不少, 還望諸位多多體諒陛下的難處。”陛下的難處?陛下有什麽難處?閑得沒事做不選秀女生孩子給他們堆工作的難處嗎?眾臣茫然退下, 便也歇了氣。一年複一年, 賀雁南的後宮中依舊沒有一個人。這次太後先坐不住了。“南兒,你告訴哀家, 你是不是有什麽隱疾?”太後揮退左右, 握著賀雁南的手含蓄地說道。“是。”賀雁南垂眸。“不是就”太後猛地反應過來,眉頭高高蹙起, 握緊賀雁南的手, “可要哀家請祁太醫過來?”“兒臣早已請祁太醫看過了。”賀雁南輕聲安慰她, “兒臣打算自宗室中挑出幾人來培養。”太後皺著眉許久,才緩緩鬆開, 拍了拍他的手,“苦了你了。”“兒臣不苦。”賀雁南抬眸笑著說道。“兒臣去看看母後喜愛的綠豆糕做好了沒。”賀雁南起身。“去吧去吧,就知道你們年輕人不喜歡陪我這糟老婆子。”太後閉上眼假裝生氣。“母後未滿四十,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紀,怎麽會是糟老婆子呢?”賀雁南笑著俯身,將一片枯葉從她頭上拿下。太後被逗笑,閉著的雙眼睜開一條縫,“就你嘴甜,去吧。”賀雁南笑著起身,走向門外。“陛下。”太後宮中的女官對著賀雁南行禮。“做得很好,今後繼續如此。莫要讓那些閑言碎語擾了母後清靜。”“是。”……賀雁南自太後宮中回到長秋宮的時候,就看到了撐著燈立在門口的赫連烽。“知道了?”賀雁南自他手中接過燈,與他一同向內走去,“哪個丫鬟太監如此多嘴?”“紅裳。”“那丫頭。”賀雁南笑著搖了搖頭,沒再說什麽。赫連烽想起什麽,也笑出了聲。賀雁南跨入院中,見院中亭內桌上,擺上了炭火烹煮的鮮嫩牛肉,美酒也在爐子上煨著。一旁的火爐已經生好,將整個亭子烤得暖烘烘的。“我已不似以前一般怕冷了。”賀雁南笑著將身上的鬥篷解開。“我知道。”赫連烽接過他的鬥篷放在一旁,坐在他的對麵。賀雁南為兩人斟上酒,又給赫連烽夾了幾筷子牛肉,然後才夾了一筷子到自己碗中,蘸上佐料,喂入口中。又端起酒杯,品了一口美酒。銷魂引。這麽多年,赫連烽還是對它情有獨鍾。賀雁南又喝了一口。赫連烽眼中露出無奈,逸歌明知道他想問什麽。“我本以為你會選妃的。”赫連烽端起酒,抿了一口,喝到的卻不是苦,而是沁人心脾的甜。“那你怎麽辦?”赫連烽怔住。他?他也曾想過自己該怎麽辦?隻是哪兒有帝王不娶妃的呢?就算現在不娶,以後也不娶嗎?賀雁南握住他的手,昔日冰涼的手如今已變得溫潤似玉,“信我。”“好。”赫連烽仰頭將銷魂酒灌入喉中。但憑心意,莫問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