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修真文中純陰之體的小師弟39洞天秘境。許是此處雖危機四伏卻深埋異寶, 自成一方天地,故而四時氣候不與外界相同,奇異詭譎。此方正值嚴冬之景。雲迷霧鎖,雪虐風饕。朔風凜冽, 陣陣狂嘯撼動山間禿露林木, 積雪原本棲息於枯瘦枝頭, 此刻也瞬間被卷作銀色粉塵隨風狂舞。天邊暮雲寒色一片,恍惚凝結成霜。危峰兀立,醴山崖底。盛夏奔騰不息的一條江流, 此刻千裏成冰,兩岸玉樹瓊花。然而此處唯一的活人, 卻並不曾有半分鑿冰坐湖, 獨釣寒江的雅興。離江不遠有一處山洞, 裏頭緩緩走出個模樣二十來歲的俊朗青年。正是問劍宗掌門之徒, 幾個月前和雲渺一齊杳無音信的鍾翊。他本就身量頎長,如今更是清瘦中顯出幾分冷峭。仿佛在雪地中行走的一把利刃,淡淡日光灑在身上,虛實明滅仍然不改鋒銳。令人驚奇的是,他所行之處竟然沒有留下半個腳印, 隱匿蹤跡的本事爐火純青。隻是猜不透修為幾何。……問劍宗,朝乾殿。各峰峰主齊聚, 就連掌門也麵色凝重。“戰帖?!”脾氣最爆的齊峰主猛得拍案而起, 胸膛上下起伏,已然壓抑不住滿腔怒火。若非崔亭及時攔住,他早就踏出大殿前去應戰。“掌門師兄, 這、這夜闌宗一夥魔修簡直太過囂張。”“我們不去聯合各派攻打他們便罷,居然還敢找上門來挑釁!”玉清散人素來性情溫和, 此刻也忍不住眉頭緊皺,道:“這件事情確實怪了些。畢竟,最近也沒有聽說魔門有任何風吹草動。”“魔修各個居心叵測,這不是蓄謀良久,難道還是臨時起意過家家不成?”“不一定,還要看他們此行帶了多少人……”一時間,朝乾殿內爭的不可開交。然而有個人卻神情淡漠,仿佛置身世外般沉默良久。褚師筠正在看那份送過來的“戰帖”。鴉羽似的長睫輕輕垂下,仿佛手中捧的是什麽引人入勝的絕世劍譜,他愈看眉尖蹙得愈緊。實際上,那薄薄一張紙上也不過三言兩語,還半文半白,連書寫格式都沒用對。與其說是太過於潦草隨便,內含輕蔑之意,倒不如說寫這份戰帖的人本身就性格迷糊。若非問劍宗隱於深山之中,附近並沒有尋常百姓生活,這份帖子恐怕最開始就會被認為是稚童玩鬧。“師弟,”崔亭突然不聲不響走到褚師筠身邊,他看出了一些端倪,問道:“這份戰帖你可覺得有什麽不妥之處?”“……莫非是相熟之人?”褚師筠不置可否,隻是將手中薄薄紙張收進儲物戒中,和往日雲渺交上來的那些功課放在一處。其實早在看到上頭歪歪扭扭的字跡後,他就立刻辨認出其主人是誰。甚至可以想象到……小徒弟是如何絞盡腦汁,再吭哧吭哧亂寫一通的模樣。隻是,對方為何會和魔修扯上關係,又在戰帖中自稱夜闌宗少宗主?雲渺性格純良膽量不大,更是怕極了魔修一類,決不可能主動投靠,定是其中發生了些什麽。這也許能解釋對方和鍾翊失蹤一事……“夜闌宗等人此刻可在宗門外?”薄唇微啟,褚師筠轉身向殿外走去。墨色長發被一陣清風吹動,刺目陽光落在那雪白衣袖上用銀線織就的雲鶴身上。崔亭一愣,回答道:“不遠,就在霧屏山。”……*霧屏山。山腳下,百來人正在原地休憩。然而他們雖吵吵嚷嚷姿態懶散不堪,卻分工明確,每個人的眼神都暗自打量著周圍動靜。其中有不少出竅期的高手,甚至有一位化神境界。時值深秋,氣候涼爽。然而正午陽光直曬,待久了還是讓人有些煩躁。有人立刻拿出把傘打在雲渺頭上,一個勁兒問對方要不要用些茶點。“荒郊野嶺,你哪裏弄這些東西去?”雲渺坐在塊大石頭上,從昏昏欲睡中舔了舔唇瓣。他有一下沒一下晃蕩著小腿。然而心中卻總是沒來由的緊張。好尷尬。他怎麽也沒想到,樓斷秋真的打著攻打問劍宗的主意。萬一問劍宗真的應戰了,那待會兒……該不會能看見薛師兄和師父吧。自己作為勾結魔修的叛徒,肯定要被打的很慘。畢竟,話本子裏的惡毒炮灰都是這樣。明明發呆沒有多久,可雲渺剛剛回過神來就被一群人團團圍住。誰能想到,這群魔修的儲物戒裏不僅塞了法器,更是有許多點心和蜜餞。不知道的,還以為夜闌宗幼兒班組團出來秋遊。若是往常,雲渺肯定沒心沒肺地接了點心,然而今日他整個人都莫名不安,眉眼懨懨的沒什麽胃口。“好悶……你們不要總貼著我。”掌心撐在石頭上,雲渺跳下地來就要往人群外走。“少宗主,您去哪兒呀?”他剛一動作,周圍就紛紛擾擾,好像有無數隻蚊子在耳邊飛來飛去。“這可是問劍宗的地盤,指不定他們在霧屏山哪處設下埋伏。”“對啊,您就算要親自探查地形,身邊也要多跟幾個人呐!”“我已是元嬰後期,可以貼身保護少宗主。”……“你們誰都不許跟著!”雲渺捏著拳頭,覺得自己這些手下真的一點兒都不聽話。他氣得胸膛輕微起伏,漂亮眉眼間都染上幾分羞惱。好像這些人再不答應他的要求,就要在大庭廣眾之下掉出幾滴眼淚。顏朗見狀,知道越勸對方越逆反,隻用眼神示意其他人不要攔著。等到雲渺氣呼呼跑出一段距離,他才從後麵跟上。“討厭鬼、跟屁蟲。”雲渺一路走,一路咕咕噥噥自言自語。他修為不及身後那個魔修,自然發現不了對方正隱匿身形,以不遠不近的距離跟著自己。其實顏朗的修為不過比他高出兩個小境界,如此都能輕而易舉的追蹤,若是有更厲害的修士黃雀在後,更是易如反掌。其實霧屏山雲渺曾經也來過,隻不過那是夏日和鍾翊一起到問劍宗拜師求道。興許天氣燥熱鳥蟲也靜不下心,不似現在,愈往林深處走周圍愈發安靜。葉子也金黃一片,偶爾隨風飄飄轉轉落下來,跌在雲渺肩頭。修士耳聰目明更勝尋常人,顏朗在遠處就看到對方停下腳步來,彎腰用手扯著什麽東西,好像被絆住手腳。早就做好會被軟綿綿罵一通的準備,他正要上去一探究竟,然而剛抬起步子便感到周圍有什麽異動。對於一個金丹期的修士來說,這絕不是心理作用作祟。暗處有人埋伏!剛意識到這點顏朗就要回身反擊,然而卻突然感到不對勁之處。他的丹田,竟然沒有辦法凝聚起靈氣了,什麽時候的事情?……“都秋天了,你怎麽還長得這麽厲害?”雲渺用手扯著纏住自己腳腕的藤蔓,卻感覺越縛越緊。最後累得身上覆蓋了層薄薄汗水,他才後知後覺想起自己還有雪浪劍。笨蛋!有什麽藤蔓是雪浪劍斬不斷的?生起氣來連自己都罵,雲渺有些笨拙地揚起胳膊。然而劍尖停在空中,那雙桃花眼好像看到什麽不可置信的東西一樣頓住。這個藤蔓怎麽好像在自己動?還往他身上纏呀。是、是藤蔓妖怪!腦海中匆匆閃過宴朝的身影,畢竟對方也是妖族。然而雲渺隻來得及驚呼一聲,那藤蔓就好像有意識的鞭子,順著小腿直接纏住那截纖細腰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