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著一件黑色大衣,敞開著,進來時衣擺刮起一小股猛烈的風,目光短暫在路飲身上停留,確認狀況一切都好,隨後大步走到傅南時麵前,直視片刻後,突然掄起拳頭往他的臉上砸去。“王八蛋。”傅南時的保鏢聚在身後,動作飛快地擋在他麵前,談墨的拳頭堪堪擦過他的嘴角,沒能造成更大的傷害。談墨語氣不善:“別做縮頭烏龜,有本事出來跟我打一架。”傅南時扯鬆他的領帶,麵色不虞地整理著被他弄亂的西服,又朝兩側保鏢投去眼神,保鏢很快會意。他們朝談墨圍了上來。路飲立即擋在談墨麵前,傅南時見狀,臉色微變,煩躁地揮手示意兩個保鏢回來。“談墨。”路飲轉頭對談墨說,“走了。”談墨的眉間全是不馴:“他沒為難你?”“我沒事。”路飲走到他身邊,在談墨不解的眼神下,主動握住了他的手腕。他的掌心帶著涼意,像堪堪融化的冰塊,和他相比,談墨的體溫就高得離譜。兩種溫度的碰撞在瞬間滋生出百轉千回的曖昧。傅南時不爽地麵露譏笑。隻一個眼神,談墨就敗下陣來。“我跟你回去。”他轉動手腕,反客為主地拉住路飲,和他一前一後離開這片令人不悅的空間,離開前他回頭,如同上次醫院見麵那般,看到傅南時目光沉沉盯著他們離去的背影。陰魂不散。談墨突然改變了主意。“哥。”他停下腳步,雖然對著路飲說話,眼神卻挑釁地始終落在傅南時身上。當談墨用上這個平時很難在他口中出現的稱呼時,一般就意味他開始在心中醞釀著一些壞主意。路飲深知他秉性,抬頭一言不發地看向他,果不其然,下一秒,談墨彎腰靠近他耳側,用氣音低聲詢問:“我可以親你嗎?”“我是說,借位。”路飲身體微仰,露出一如既往冷清的神情,還未給他回應,腰間卻被談墨灼熱的掌心一把攏住,緊接著,麵前視線變暗,一道滾燙的呼吸噴在他臉頰。入目是談墨放大的俊臉,連微顫的睫毛清晰可見,他們之間親密得仿佛沒有任何距離,或許已經沒有距離。在那一刻,路飲不太確定自己是否真的被談墨親了。但濕熱的呼吸就像談墨的嘴唇,微麻的觸感殘留在他右側臉頰,雖然隻是一次借位,但路飲慢慢睜大他的眼睛,露出一種幾乎從未出現的、難以置信的神情。這可真是,難忘的人生初體驗。傅南時的臉上瞬間蒙上了一層寒霜。第三十三章 耳邊是談墨的輕笑。路飲退後一步,入目是那家夥欠扁的臉,對他笑得格外惡劣,眨了眨眼。雖然避開那道灼熱的氣息,但臉頰的觸感並未消失,他抬手想要抹去,被談墨抓住手腕。傅南時緊抿他的唇,從神情看不出喜怒,但周遭氣壓低沉,危險性十足。談墨和他對視,慢慢變了臉色:“滾蛋。”傅南時眯起雙眼,路飲經過他身邊時他伸手想攔,但被談墨擠進中間用肩膀撞開。他被談墨徹底激怒,一身乖張的戾氣藏不住,等兩人消失在視線,目光沉沉地掃過身側兩個保鏢,厲聲遷怒:“一群廢物!”來到門外,十二月的冷風撲麵而來,路飲拿出手機給攢局的負責人解釋自己的不告而別,索性那人通情達理,得知他身體不適,和顏悅色地叮囑他好好休息。等他掛斷電話,一抬頭,不知道談墨什麽時候站在他麵前,站了到底有多久,目光灼灼地盯著他的側臉在發呆。路飲下意識抓了一把自己的臉,以為沾上了髒東西,下一秒突然被談墨摟住肩膀用力抱住,在猝不及防間,被迫接受一個更加越界和出格的親密擁抱。臉頰埋進談墨右肩,鼻腔充斥他身上清爽幹淨的味道。“剛才那通電話嚇死我了。”談墨的聲音聽起來很悶,他分明身材高大,長著一張壞男孩的臉,但居然也會後怕,手臂的力道不算收緊,讓路飲快要喘不過氣。他本來想把他推開,聞言動作一頓,掌心停在半空,隨即落在談墨後背,輕輕拍打,用安慰的口吻:“我沒事。”這是路飲人生中少有的被“強迫”時刻,但他確實無法拒絕這樣心情低落的談墨,所以放任他擁抱自己。他是gay,而談墨不是,從理論上來講,他們不應該如此親密。但人不可能時時刻刻保持理性,路飲也是。他們旁若無人地擁抱,在這個寒風肆虐的冬季。談墨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酒味,突然說:“以後別喝那麽多酒。”路飲:“應酬怎麽可能不喝酒。”談墨緊抿唇:“有足夠的權利和地位,那些人才不會用這種低級手段欺負你。等等我,我可以……保護你。”“談墨,我從來都不需要別人的保護。”話被打斷,談墨慢慢直起身,眼神中的幾分認真不似作假。路飲也在看他,伸手細致地替他整理被弄亂的衣領,幫他扣上大衣紐扣,他的掌心撫過紐扣上凹凸不平的紋路,突然說:“但我願意一直等你。”談墨的瞳孔驟縮,垂眸深深注視他,兩人之間暗潮湧動。那種心知肚明的曖昧像野草一樣肆意瘋長。不遠處的鳴笛聲打破這場連空氣都停滯的對視,路飲率先走下台階,談墨見狀立即跟上。他們並排走,肩膀偶爾擦過彼此,街上不久前下了一場雨,路麵積水折射燈光,路飲低頭,看向倒影中的自己。倒影中的談墨也在看著他。路飲定定地望了一會積水中的兩人,突然開口:“談墨。”“嗯?”被點到名字,談墨扭頭看他的側臉。“我很期待能夠在未來和你並肩作戰。”路飲笑了,“別讓我等太久。”“不過。”他話鋒一轉。“剛才真的隻是借位?”談墨的舌尖頂了頂腮幫,聞言輕笑:“你連有沒有被親都不知道?”路飲評價:“技術太差。”他說著推開路飲,打開副駕上了車。回到家後路飲受不了身上的酒味,先去浴室洗完澡,他飯局上主食吃得不多,出來後談墨給他準備了晚餐,一切收拾完時間來到晚上九十點。他倒了一杯低濃度的微醺果酒回臥室,慢條斯理地喝,手指在屏幕滑動,將江泊煙從黑名單拉出,按下撥號鍵。很快,話筒那頭響起江泊煙故作冷靜的聲音。不過他難掩激動,雖然故作高傲但很快露餡。“操,你還知道給我打電話!”“江泊煙。”路飲無視他的抱怨,開門見山,“你和傅南時很熟?”江泊煙正在拳擊館打拳,汗漬從他額間流下,轉瞬淌進他眼角。路飲話音剛落,他的右眼立即感到一陣刺痛,耳邊聲音嗡嗡,實在難以置信,懷疑自己聽錯了他的話,立即握緊手機:“你說什麽?”路飲重複:“傅南時,你認識?”“是,我認識他。”江泊煙無意識舔舐著因為發熱而幹燥的唇,麵上情緒茫然,“為什麽要問他?”路飲問:“我得罪過他?”“他知道你得罪過我。”江泊煙著急地說,“但那是以前,他隻知道以前的事,他不清楚我們談過戀愛。”“江泊煙。”路飲的聲音變得不悅,“那不算戀愛。”他的聲音本就冷,因為信號原因,江泊煙的耳邊同時響起電話線路的蜂鳴聲,讓路飲的聲音聽起來更尖銳。江泊煙不再說話,呼吸急促。“沒必要那麽無情吧。”幾秒鍾後他咬著牙開口,笑得比哭還要難看些,“除非你玩不起。”路飲無視他的挑釁:“幫我和傅南時帶句話,如果他再像今天那樣在酒局上試圖讓人灌醉我,我會給他一點教訓。”江泊煙愣了下,眼中立即閃過一道戾氣:“他想灌醉你?”他現在滿腦子都是這件事:“你說清楚,他為什麽要灌醉你?”“他對你做了什麽!”路飲:“我也很好奇,你可以親自去問他。”他說了句“麻煩了”就掛斷了電話,沒有告訴江泊煙更多的細節,留下江泊煙抓耳撓腮,再次回撥卻無人接聽,急得如同熱鍋的螞蟻。他抓著頭發,簡直就要瘋了。傅南時為什麽要去找路飲麻煩,為了給他出氣?但他認識的傅南時,一向沒有耐心做這種無聊的事。他隻會在商場上光明正大地給路飲打擊,讓他屈服於自己,而不是使用這種見不得光的低劣手段。江泊煙現在滿腦子都是問號,不明白傅南時這樣去做的意圖,心中的危機感暴漲。他轉身氣急敗壞地踢向麵前的重型拳擊袋,走到一旁給傅南時打電話,煙臉色陰沉地等著電話被接通。新仇舊恨,江泊煙心想,很好,他這次一定要好好撬開傅南時的嘴。找完江泊煙的麻煩,路飲就早早睡下,到淩晨時分,他口幹舌燥地醒來。過量飲酒讓他極度缺水,放在床頭櫃的水杯空空,不得不起床去樓下給自己接水喝。他走到廚房門口時聽到裏麵傳來動靜,燈被打開著,有光從門縫裏滲出來。有人。見狀,路飲腳步一頓,返回客廳拿了一把趁手的工具,放輕動作慢慢將門推開,虛驚一場,發現那是談墨。談墨背對他,對他的出現一無所知。他的衣袖卷至小臂,露出性感有力的肌肉線條,一手撐住料理台,一手捏著瓶冰水,正在仰頭粗暴地往嘴裏灌。他喝得很快,中間不帶絲毫停頓,轉眼一瓶就喝了大半。大半夜喝冰水很容易對身體造成損害,路飲正想開口提醒,突然聽到談墨在他麵前低聲罵了一句含糊不清的髒話,然後用力把水瓶擱在台麵上。他使出很大的勁,塑料水瓶被他捏得發出殘破不堪的聲響。路飲發現自己沒有見過這樣的談墨。他看起來異常煩躁,顯然心事重重,過會又拿起水來重新喝,直至水瓶徹底見底。他邊喝邊用手扯開睡衣的領口,因為力氣大,崩壞的紐扣滾落到地麵,這讓路飲懷疑如果自己再不出聲,談墨或許會在他的麵前裸、奔。很有可能看到這一幕。路飲把手中的工具扔到一邊,喊他名字,談墨聽見他的聲音,猛得回頭,雙眼露出幾分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