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昨天應該不是來廚房夢遊。”路飲本來正在回複手機的消息,聞言抬頭,說:“不是。”談墨聳肩:“我以為你會裝失憶。”路飲問:“為什麽?”談墨說:“畢竟白天永遠沒有晚上那樣坦誠,況且你昨天喝了不少酒,酒後失態,這很正常。”“不是失態。”路飲放下手機,口吻變得無比認真,“雖然我不相信愛情,厭惡和他人進入一段親密關係,但我不認為性有罪,相反,應該坦率地接受,享受,談墨,這是我們的權利。”談墨垂下薄薄的眼皮去看他。“路飲,我還以為你不是這樣。”路飲問:“我是怎麽樣?”“超乎我的想象,讓我感到意外。”談墨輕笑,“至少在昨晚之前,我總覺得你應該保守得過分。當然,看到你的真實麵不是壞事,隻是我想說,原來你”路飲順著他的話提問:“原來?”談墨刻意停頓了一下,這才一字一句慢慢地強調:“你好色。”醉酒的路飲。在深夜和他聊那些話題的路飲。即使隻是現在托著腮幫和他對視的路飲。他看到了路飲完整的另一麵,思緒被勾引,無法回到正軌。路飲神色不變,尾音向上挑起:“是嗎?”談墨不管他有沒有聽到自己接下去的話:“但我很喜歡。”周日的下午,江泊煙還在鍥而不舍地給傅南時打電話。電話是他助理接的,從昨天到現在始終用一句“傅總有事要處理”打發他。江泊煙早就失去耐心,不想再等,屢次被拒絕後,抓起車鑰匙就出了門。他挨了傅南時一拳時都沒像現在這樣憤怒,壓著眉,一路上麵無表情地開車。他徑直把車到目的地,闖進傅南時的辦公室,不顧幾個秘書的阻攔,氣勢洶洶地來到他麵前。“傅南時!”他憤怒地大叫一聲。傅南時剛結束一場遠程會議。他雖說來國內休假,但公司事務繁忙無法離人,這幾天忙著處理積壓許久的工作,心中隱隱壓著道火。現在江泊煙吵吵鬧鬧地闖進來,他眉間的怒意更盛。傅南時揮手示意秘書離開,表情不善。江泊煙手撐著桌,徑直道出來意:“你瘋了吧,為什麽讓人灌醉路飲?”“路飲?原來是為了他。”傅南時目光沉沉,對他拋出的問題視若無睹,卻反問道,“你很生氣?”他這樣簡直明知故問,江泊煙的衣袖卷至小臂,露出鼓鼓的肌肉,一副隨時準備和他幹架的姿勢,臉和脖子因為動怒而漲得通紅,渾身上下無一不寫著“我很憤怒”四個大字。江泊煙不上他的當:“現在是我在問你。”傅南時背靠辦公椅,露出意味不明的表情,顧自往下說:“據我所知,你和路飲不合已經很多年。你親口承認自己討厭他,現在又因為他和我置氣,我不明白。”“我。”江泊煙連續說了幾個我,頓時支支吾吾了起來。他和路飲談過戀愛,但這件事絕對不能告訴傅南時。傅南時厭惡同性戀,被他知道一定會反對,況且消息要是經由他傳到他爸媽耳朵,江泊煙根本無法想象這件事究竟應該怎樣收場。所以他跟路飲的關係,根本無從解釋。正因為有軟肋,江泊煙原先理直氣壯地闖進來,現在氣勢上先敗了傅南時一頭,心虛地避開和他的對視。傅南時慢條斯理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好好組織你的回答。”他在不動聲色中逆轉了局勢,江泊煙被他牽著鼻子走,完全不是他的對手。“路飲他是同性戀,而你最討厭同性戀。”半晌,江泊煙找到自認為合理的借口,“將人灌醉作為報複手段不是你的作風,如果你是為了幫我教訓他,應該會直接對他的公司出手。”傅南時“哦”了一聲,慢慢轉動手中鋼筆,似乎看出些什麽。“但我偶爾也會想要換個口味。”他說,“總是一成不變,我也會感到無聊。況且那家夥聽說很難搞,像打不死的蟑螂,我幫你換種手段折磨他,出出氣。”傅南時衝他涼涼地笑:“你不覺得會更有趣?”江泊煙的臉色一陣白又一陣黑:“有趣個屁。如果,我是說,如果你真的把路飲灌醉了,到底想要對他做什麽?”傅南時聳肩:“誰知道呢,可惜都是一群廢物。”江泊煙警惕地怒視他,到底不是真的笨蛋,試圖從傅南時的臉上看出一點端倪。傅南時聳了下肩膀,無所謂地任由他打量,語氣是偽裝的傷心:“還以為你會因此感謝我,沒想到卻打算往我的臉上揍一拳。”江泊煙都快被他的一套組合拳打懵了,半晌沒發出聲音,再開口時神情訕訕:“如果你是為了給我報仇,早說,我知道了,是我誤會了,但你這事兒本來做得就……喂,說好了,下次不準對他出手!”傅南時明知故問:“為什麽?”江泊煙義正嚴辭:“你一直都在國外長大,根本就不了解我們這裏的法律,現在是法治社會。你要是真用那種下三濫的手段教訓路飲,警察才不管你到底是哪國人,總之會吃不了兜著走。”他自己一貫兒都不遵紀守法,高中時和人打架還打斷過對方的右腿,這事後來是他爸花錢賠償替他解決,但現在卻一本正經地對著傅南時說教了起來。傅南時笑笑,轉著筆,也不知道是否真信了他的話。江泊煙的情緒穩定些,不像剛才闖進來時那樣怒氣滔天。他這會兒冷靜下來,麵對傅南時探究的視線,頓時覺得尷尬,左顧右盼地說了幾句話,就要走。離開前他眼尖地看到了傅南時手邊的文件。不是他故意要看,隻是轉身時不經意間瞥到了第一頁上那張彩打的照片。照片普通一寸大小,那人卻是路飲。江泊煙這下走不動路,僵著脖子站在那看。“這是什麽?”他低頭去問傅南時。即使被發現也沒有絲毫的驚慌,傅南時慢悠悠地“啊”了一聲,當著江泊煙的麵翻開這份關於路飲的調查文件。第二頁是排列整齊的密集的文字,因為紙張倒放著,江泊煙看不清上麵的內容,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撈。傅南時任由他拿走,並不阻攔。江泊煙終於看清上麵的內容,記錄了路飲從高中直至大學這幾年的求學經曆,創業經驗,以及他的家庭成員、在學校中的人際關係和平時愛好。路飲的喜好在其中占據了兩大頁篇幅,內容詳實,也不知道到底是從哪裏獲知,讓江泊煙簡直目瞪口呆。他的手指翻動著文件,呆了呆,隨後臉就徹底黑了。江泊煙猛地抬頭,把紙張捏皺:“你調查路飲?”“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傅南時敲桌。江泊煙說:“但沒必要連他喜歡吃什麽都知道!見鬼了,路飲怎麽連這個都喜歡吃。”那些剛消下去的警惕心死灰複燃,他的心髒砰砰直跳。江泊煙又翻到第一頁,這份文件被他拽得皺巴巴的,路飲那張彩打的一寸照也被他怒氣波及,但依舊能夠看得出照片上的男人長得很漂亮。江家旗下有家娛樂公司,江泊煙從小浸在美人堆裏麵,卻私心覺得還是路飲最讓他驚豔。他低頭喃喃:“你也覺得路飲長得好看吧。”傅南時說:“還行。”“他是個很無趣的人。”江泊煙立即道,“別被他的外表欺騙,我敢打賭你絕對會受不了他。”眼見他又有長篇大論的趨勢,傅南時突然揮手,打斷他:“送你了。”江泊煙不解:“你說什麽?”傅南時:“文件。”江泊煙眼神躲閃,心虛地笑:“誰稀罕這種破玩意。”話雖然是這樣說,但他確實捏著那份東西沒鬆手,口是心非地嚷著“既然這樣我就勉強拿了”這樣類似的話,傅南時聽著,麵無表情地扯了下嘴角。江泊煙拿上文件準備離開,手剛碰到門把手,傅南時在背後出聲喊住他。他不解地回頭,見傅南時正從座椅上站起來,抬腿走到落地窗前。他低頭俯瞰清河的風景,一身西裝革履,雖然是在和江泊煙說話,但其實並未看他一眼。“有句話,你說的很對。”他笑,“路飲確實讓人討厭。”江泊煙一愣,心中那些警惕心忽地就消了,一掃陰鬱之情,神清氣爽地離開。等他走後,傅南時叫來助理。他眼眸沉沉,對他的得力幹將說:“去查,我要知道他和路飲的真實關係,不管你用什麽手段,查到底。”周末眨眼過去,周一的課程結束後,路飲坐在座位上收拾課本,眼前光線突然一暗,一雙手穿過他視野,掌心牢牢按在書本封皮上。熟悉的嗓音隨即在頭頂響起,叫他名字。路飲抬頭對上江泊煙因為熬夜而泛紅的眼,麵不改色:“有事?”江泊煙支支吾吾,別別扭扭:“有。”但他憋出一個音節就沒後續,直到路飲的指尖敲了敲表盤,說“十分鍾”,他才用著一種怪異的語調往下說:“那件事不是我幹的。”路飲:“傅南時?”“對。”江泊煙皺眉,“我沒有讓他給你灌酒。”路飲聞言隻是掀了下眼皮,沒有更多的反應。江泊煙以為他不信,這下顧不得保護自己本就岌岌可危的尊嚴,忙解釋:“不知道他從哪裏聽來的消息,以為我們不和,所以想要替我教訓你一頓。”“誰要他這麽幹,多管閑事。”他說著暴躁撓頭,“總之,我已經幫你出過氣,傅南時以後不會再找你麻煩,這點我可以保證。”路飲原本興致缺缺地聽著,不知道江泊煙的哪句話戳中他笑點,他突然短促地笑了一聲,冷淡的視線慢慢掃過他,落在他臉龐。江泊煙被他看得一激靈,立即挺背抬起頭,站姿也變得端正。“操。”片刻,意識到自己在路飲麵前過激的舉動,江泊煙的臉黑了大半,難堪地擰著眉,將頭轉到另一邊。他口是心非,給自己找補:“別多想。”路飲饒有興趣地問:“你們是發小?聽說是很好的朋友。”江泊煙說:“是。”他答得勉強,其實極不情願在路飲麵前提到傅南時,巴不得路飲永遠別和他有接觸,有著一種警惕的獨占欲。路飲像看透他:“你不希望我和他認識?”江泊煙被戳中心事,眼神避開他,答不上這個問題。路飲於是笑了起來,眼神譏諷。“因為我,讓你和傅南時吵了一架?真是抱歉,有個問題我很好奇。”江泊煙直覺他又會像上次那樣說些自己不愛聽的話,但當路飲朝他勾手時,還是忍不住乖乖湊過去聽他說話。因為避著教室裏的其他人,路飲的聲音非常輕,但江泊煙還是聽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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