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開學時的路飲曾以優秀新生的身份在全校前演講,那時的他大概比現在要稚嫩,或許?江泊煙已經無法回憶起具體的場景,隻記得他和宋央不願參加,躲在五樓的露台朝下眺望,嘲諷地評價道:“真是裝模作樣。”他們的高中生涯剛開始,江泊煙就興致勃勃地策劃著要給路飲一個下馬威,他後來確實這樣做,幹了很多的錯事,自信地以為自己永遠不會在路飲的身上栽跟頭。而現在,他抬手捂住自己胸膛,聽到心髒發出的“咚咚”直跳聲,苦澀的情緒在全身蔓延,江泊煙不得不承認,自己早就開始感到後悔。他好像真的對路飲有好感。塵埃落定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承認自己喜歡路飲,對如今的他而言,已經不是一件難以忍受的事情。答辯有著時長限製,路飲的三分鍾很快結束,他從演講台左後側離開,江泊煙猜測他大概進了後台休息間,於是立即拿上玫瑰起身,拉高口罩,一路找了過去。他推開休息間一扇扇的門,向裏張望是否有人,視線來回移動間,餘光似乎掃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傅南時?江泊煙一愣,立即回頭去看。身後長廊空無一人,大概是他看錯了。找到路飲時他正在其中一間休息室的沙發上坐著,低頭似乎正在給人發消息。江泊煙卑劣地偷窺片刻後,路飲終於注意到他,眉梢露出不悅。“什麽事?”江泊煙踏進房間,含糊其辭:“我。”還沒告白,他的耳廓已經燙得厲害,口罩下呼出的氣息比往常灼熱,江泊煙幹脆伸手把它摘下,扔到一旁,露出他已經紅到脖頸的整張臉,十分罕見。剛才李軒叮囑他的那番話適時湧上腦海。“你從小就被人寵著,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看什麽都高高在上,但告白又不能是施舍。”李軒用一副語重心長的口吻說,“你得學會用你這張帥臉去對路飲裝可憐,許下一大堆承諾,發誓一定對他好,又騙又哄才可以。”江泊煙於是把花遞過去:“喏,送給你。”李軒買的這束玫瑰價格昂貴,剛被剪下沒多久,花瓣中央水珠滾動,路飲垂眸看了幾秒,目光冷淡,並未接過。江泊煙舉得手酸,臉上的笑容維係不住。“我。”高傲慣了,他還是有點拉不下臉,支吾好久,最後這才一鼓作氣說出口,“我得跟你道個歉。”路飲回到沙發坐下,抱著手臂看他。江泊煙煩躁地撓發:“宋央以前救過我,所以我對他一直有濾鏡,我知道我以前做的那些混蛋事情傷害到了你,我知道錯了,路飲,不管你信不信,我現在真的很後悔,後悔得快要爆炸了。”路飲:“所以?”江泊煙滿含希冀地問他:“你能原諒我嗎?”他把花再次向前遞,路飲鼻尖嗅到玫瑰淡淡的香味,言簡意賅:“不能。”江泊煙的臉慢慢垮下去,笑容徹底消失。他壓抑的壞脾氣本性又有隱隱抬頭的趨勢,江泊煙深吸一口氣,努力忍住這些糟糕的情緒。很快,他選擇妥協。因為拿路飲根本沒有任何辦法,隻能低頭。“我不能原諒你。”但路飲對他說,“當然,更準確的意思是,我根本沒把你當一回事,江泊煙,不管現在還是未來,你在我的生命中無法占據任何重量。”“怎麽會。”江泊煙著急了起來,“我可以補償你!路飲,你想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你喜歡收藏手表,我知道,你的公司需不需要投資,我有很多私房錢!”路飲冷冷打斷他:“我不需要。”江泊煙一拍腦袋,懊惱地說:“抱歉,我不應該拿錢衡量你,但是,但是。”他連說了好幾個但是,都沒有後續,他看向路飲的雙眼,看清他眼底毫不掩飾的譏諷,一顆心緊揪了起來,突然漲紅著臉大聲喊:“我喜歡你!”他終於說出來了。本來以為如鯁在喉的一句話,就像家常便飯那樣輕易脫口而出,沒有去掉江泊煙的半條命,也沒讓他尷尬地想要找條地縫鑽進去,他的身體驟然變得輕鬆。“我好像真的,喜歡你。”他喃喃,等待路飲的回答。“你在和我告白?”路飲突然笑了一聲,起身走到江泊煙麵前,他撥開玫瑰的花瓣,用兩指從中間夾起一張粉紅色的明信片,挑眉。“這是什麽?”他將明信片舉到和江泊煙視線平行的高度,好讓他能夠更清楚地看到末尾的那個署名,並同時念了出來:“李軒。”有一瞬間,江泊煙的大腦一片空白。再然後,一股熱意從他的腳底開始升起,隨之蔓延至江泊煙的整個全身,他麵紅耳赤,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他伸手去抓路飲手中的卡片,被路飲避開,路飲嘴角掛著淺淺的、譏諷的笑意,把它隨意扔到了桌上。江泊煙立即撲過去,將卡片撕碎。“這不算。”他喃喃,想解釋,“我隻是碰巧。”他不能說他順手搶了李軒的花。路飲打斷他:“無所謂。”他態度疏離,聲音冷清,甚至連句敷衍的話都不肯多說,很明顯,江泊煙的告白就這樣失敗了。江泊煙第一次喜歡一個人,產生戀愛的衝動,鼓起勇氣表白卻無疾而終,他覺得自己現在就像個徹頭徹尾的笑話,不由咬牙。“為什麽?”他明知故問。他語氣可憐,但路飲的臉上並未有過任何動容,江泊煙和他對視,瞪著路飲,突然拔高他的音量:“因為談墨?”“我不喜歡你。”路飲言簡意賅,做出逐客的手勢。江泊煙的壞脾氣於是又變得壓不住,死灰複燃,他氣急敗壞地握緊拳,正要再說點什麽時,房門突然被推開。門隻是虛掩著,鎖在先前就壞了,他聽到木質門板“咯吱”一聲的動靜,於是猛地轉頭朝後看。在他身後不遠處,傅南時沉默對上他的視線,臉上沒多少表情。江泊煙不知道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也不確定他到底聽到了多少,他呼吸一滯,頓時感到無地自容。“我。”他唇瓣蠕動,剛想解釋。然後,他又看到了談墨緩步從另一側走出,手捧一束大約直徑半米的紫色玫瑰,似笑非笑地朝他勾了勾唇角,但笑意不達眼底,顯得戾氣十足。江泊煙的大腦“轟”得一聲,已經徹底停止思考,在他十九年的人生裏,從未有過如此難堪到無以複加的地步。但遠不止如此。在他目光呆滯的時刻,一道尖銳的聲音打破室內凝滯的空氣。“你在幹什麽!”從談墨高大的身軀後出現一張臉色青黑的麵龐,宋央身形不穩,扶住牆壁才能站住。他本就生得白,驚懼之下皮膚呈現出白牆般病態的顏色。死氣沉沉,像鬼魅佇立在門口。宋央難以置信:“你在對路飲告白?”不久前他收到一條陌生短信,上麵寫了禮堂地址,言簡意賅地提醒他來到這裏。雖然懷疑這是一場惡作劇,但宋央還是在朋友的陪同下找了過來。卻看到這令人崩潰的一幕。江泊煙:“?”他告白被拒已經夠慘了,為什麽要讓這些人看到他如此狼狽的一幕!第四十一章 江泊煙一張臉漲得通紅,捧著花的手抖得厲害,純粹是被氣壞了。在幾雙眼睛的注視下他終於回神,大步上前伸手要將房門關上,談墨的動作比他更快,寬大的掌心抵住門板,往前一推,從江泊煙身邊經過,走到房內。宋央也跟著進來。傅南時最後進門,倚靠在沙發邊沿,意味深長地看了江泊煙一眼。不算大的休息室內一下擠了五個男人,空間逼仄,路飲站起來主動走到談墨身邊,談墨把手上的花遞給他,他也當著幾個男人的麵接過,說:“很漂亮。”江泊煙懷裏的花一下變得很燙手。他覺得自己現在像個笑話,徹頭徹尾的笑話,旁邊宋央瞪著他,眼裏閃爍不甘的光,他就想找個地縫立即鑽進去,偏偏傅南時還要明知故問。“你的告白對象?”江泊煙沒說話,傅南時神情不明:“原來是男的。”他還是本能沉默,瞪著和談墨並肩站在一起的路飲,很想上前把他拉到身邊。旁邊從進門起就被他忽視的宋央此刻再也忍不住,崩潰地質問:“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難怪,他其實早就應該猜到了。江泊煙不像過去那樣縱容他,頻繁表現出異常,對待路飲的態度不如以前一樣尖銳,總若有若無地偏袒。宋央從很早前就意識到自己對江泊煙的掌控力正在逐漸消失,但他不願承認這一點。江泊煙蹙眉:“你管不著!”宋央說:“那是你最討厭的路飲,我不明白,你為什麽會對他有好感?”傅南時突然輕笑,慢慢悠悠地附和:“我也很好奇。”宋央:“他明明性格那麽差!”“打斷一下。”談墨突然出聲,“你剛才說什麽?”宋央僵硬地轉動脖頸,目光落在談墨身上,後知後覺房間裏多了一個他不認識的男人,他覺得眼熟,但也僅此而已,認不出談墨是誰。談墨上前一步:“你說他性格差?”宋央身為男人卻身材嬌小,而談墨長得又太高,不笑時冷冷俯瞰他,寒意頓時遍布宋央全身,讓他下意識後退半步,強裝鎮定:“我說的是實話。”“我忍你很久了,跳梁小醜。”談墨說著,手指抵住他的肩膀將他往後推,宋央被他推得搖搖晃晃,站不穩,後腦撞上了牆壁,求助地看著江泊煙,希冀他能為自己討回公道。傅南時冷眼旁觀。江泊煙隻把臉撇開:“你就是跳梁小醜。”兩個男人難得在這件事上站在了同一陣營,宋央被當麵戳穿本性,尤其看到路飲站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他熱鬧,臉色五顏六色得很精彩。但他隻是擅長那些卑劣的小心思,在絕對的武力壓製下根本翻不出花樣,拿隻動手不動嘴的談墨根本沒有任何辦法。談墨冷嗤一聲,將宋央逼到牆角後就不再動手,轉而抽出紙巾擦拭手指,嫌他髒,厭惡表情寫在臉上。“你!”宋央憤怒地吐字,但隻怒了一下,很快將恨意藏在心底,泫然欲泣地望向江泊煙,試圖博得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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