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走了幾步,白燼聞到有淡淡的血腥味從洞外飄進來。有人出事了。白燼他們盡快走到洞口,看到嵐音門的弟子圍在一起低著頭,像是在看放在地上的什麽東西。目光穿過人群間的縫隙,白燼看到了搭在地上的一隻幹癟的手和貼在手腕上的袖口,袖子的材質顏色都是他見過的。不用穿過人群,白燼也知道此刻放在地上的是什麽了。是被吸幹靈氣的嵐音門弟子的屍體。聽到從後方傳來的腳步聲,常曜知道是仙門的三個人來了,轉身往洞口走,正好碰上白燼:“是陳鹿的屍體,他死了。”白燼聽到了常曜和嵐音門弟子的對話,知道陳鹿就是被“怪物”拉走的嵐音門弟子。常曜看了眼站在白燼兩邊的裴禦和羅契,說道:“你們都過去看看,陳鹿的屍體和其他幾具不太一樣。”白燼走過去看了一眼,就明白常曜為何這麽說了。其他人的屍體從表麵上看不到任何傷口,而陳鹿的脖子上有兩個很深的血洞。他脖子以下的部分幹癟的皺在一起,皮膚貼著骨骼,外袍貼著皮膚,看起來薄薄的,脖子以上卻像灌了水似的腫了起來,好像伸手戳一下他的臉,就能冒出血水。白燼想提醒裴禦戴麵具,扭頭看過去時,發現裴禦已經把麵具戴上了,正低頭看著陳鹿的屍體。需要看的都看完了,裴禦摘下麵具收了起來,說道:“凶手是初次吸人的靈氣。”常曜問道:“你是說,吸陳鹿靈氣的和吸幹嵐音門其他弟子靈氣的不是一個人?”裴禦反問:“還能是什麽意思?”是時候拿出離火聖尊的神像拜拜了,常曜揚活動了下嘴角,憋著氣問道:“……你為何會有這種想法?”裴禦懶得解釋,羅契開口提議:“裴兄,要不你把你的麵具借給他們用用?他們戴著麵具看清靈氣是被怎麽吸走的,就不會質疑你的看法了。”“我的東西為何要給我不喜歡的人用?”裴禦先把仇恨拉滿了,而後遠遠指著陳鹿的頭說道,“用不著看靈氣,隻看傷口和身體幹癟的位置就能看出凶手吸陳鹿的靈氣是從脖子往外吸的。在他吸的過程裏,陳鹿體內的靈氣快速向脖子移動,一部分進了凶手的身體,一部分擠在了陳鹿的頭部。”裴禦隻說了陳鹿的情況,常曜便察覺到哪裏不對了。以他們回去檢查屍體後發現的情況來看,嵐音門其他弟子體內的靈氣都被人洗得幹幹淨淨,隻有手上殘留一點。而陳鹿的屍體內殘留的靈氣太多了,就好像凶手才學會吸靈氣不久,常曜疑惑道:“有沒有可能不是他沒經驗,是他來不及吸幹淨?”“一個人算什麽。”裴禦回答得不太客氣,“你們在山洞折騰了那麽久才找到密道的開關,留給他的時間足夠他吸幹至少三個金丹境界修仙者的靈氣。”從出了山洞到此刻,常曜並不是隻在調查陳鹿的屍體,早在剛從山洞出來剛發現屍體時,他就吩咐嵐音門的幾位弟子去調查“怪物”的蹤跡了。眼下正好有人回來了,把他的發現告訴常曜:“常師兄,我在西方的草地上發現血跡,疑似是司……‘怪物’離開時留下的。”常曜看了眼躺在地上的陳鹿:“有額外儲物玉簡的人先把陳鹿的屍體收起來,我們去追你們說的那個‘怪物’。”此時眾人身後是掩藏在懸崖底部的山洞,身前是一望無際布滿各種植物的土地。有方向可尋,遠遠好過四處亂找。眼看著所有人都要奔著西麵去了,屈澤遠表現得有十分害怕:“你們確定怪物真的去了西方?我師父和師伯曾告訴我,‘呈’界核心區域的禁地就在西方,就連元神境界的修仙者去了也是九死一生。萬一我們在搜尋的過程中不小心進入禁地,就死定了。”第030章 常曜是嵐音門掌門的徒弟,在初次來“呈”界之前就被詳細告知了“呈”界的情況,他對禁地的了解比屈澤遠更深。“呈”界禁地指的是位於“呈”界核心區域的一座氣勢恢宏、富麗堂皇的無名宮殿。所有人都不知無名宮殿的來曆,不知它是由何人於合適建造的,隻知道所有靠近那座無名宮殿的修仙者要麽離奇死亡,要麽失蹤,無一例外。無法靠近,進入那座宮殿自然也成了奢望。從來“呈”界的修仙者發現無名宮殿那天起,直至今日,整個修真界從未有誰踏足過無名宮殿。凡有需要路過,皆繞道而行。修真界中,和無名宮殿同樣有名,同樣需要修仙者繞道而行的,是仙門立著離火聖尊神像的山穀。前者讓人喪失性命,後者讓人喪失臉麵。想到此處,常曜不由得看了白燼、裴禦他們一眼,接著對屈澤遠說道:“我們行動時小心一點,隻要在恰好能看到無名宮殿全貌時立刻停下腳步往回走,就不算靠近無名神殿,也不會死亡或者失蹤。”屈澤遠十分擔心:“說起來簡單,可萬一有人沒做到呢?”常曜:“我相信嵐音門弟子不會犯這種錯誤。”屈澤遠沒有繼續反駁的理由,隻能聽從常曜的安排:“好,既然如此,我們隻能朝著‘呈’界的西方追下去了。”在空曠的地方禦器飛行和給其他修仙者當靶子沒什麽區別,而徒步移動的速度又實在太慢。所以最開始追吸幹陳鹿靈氣的凶手時,嵐音門弟子都踩著飛行法器,以近乎貼著地麵的姿態飛行。低空貼地飛行比高空飛行更難,聽到白燼拒絕嵐音門弟子的邀請,看到裴禦走上白燼的飛行法器,嵐音門弟子都覺得白燼、裴禦二人要拖他們後腿,遠遠吊在隊伍最後了。沒想到的是,白燼在載著裴禦的情況下竟然能穩穩跟在他們背後行動,並且看起來心有餘力。不僅是嵐音門的人,裴禦和羅契看到白燼飛得如此快,也很驚訝。站在其他人法器上的羅契:“白兄,你怎麽飛得比先前更快了。”白燼麵無表情道:“仙門的飛行法器煉製得好。”裴禦:“小師叔謙虛了,差不多的飛行法器,隻有你能在載人時飛得這麽快。”是個透露“底牌”的好時機,白燼稍微閉了下眼睛,表現得像是在感受體內的狀況,很快睜開眼目視前方道:“可能與我快突破到金丹境界有關。”裴禦勾起嘴角:“好巧,我也快突破了。”白燼:“說不定會一直這麽巧。”裴禦真誠道:“不會,小師叔肯定比我更快成為仙尊。”白燼:“……”上輩子白燼確實比裴禦更早成為仙尊。但這輩子,明河仙尊裴禦實在誇過頭了。至於被裴禦看破身份這種可能,白燼從未想過。根據近幾日裴禦對離火聖尊的態度,隻要裴禦對他的身份有一絲懷疑,覺得他有可能是離火聖尊本人,裴禦跟他說話時的語氣就不會是眼下這般,說不定會比裴禦對嵐音門的那些人更差。眾人邊移動邊尋覓凶手“怪物”的蹤跡,找著找著,有嵐音門弟子覺得不對勁了:“凶手留下的線索為何都如此顯眼?”屈澤遠在這裏,就算嵐音門弟子中有人可以確定帶走陳鹿的人就是屈澤遠的師父司徒巡,他們也沒有用姓或者名來稱呼司徒巡,隻用“凶手”和“怪物”。林峰猜測道:“可能是不怕我們追,甚至希望我們去追他?”“我的猜測和林師弟一樣。”常曜點了點頭,繼續推測,“先前吸幹門內弟子靈氣的人刻意把築基境界弟子的屍體從‘呈’界核心區域挪到外圍,必然是考慮到若是把那些屍體留在核心區域,會給他帶去麻煩。我們正在追的凶手顯然不怕被我們追上,他們確實不太可能是同一個人。”屈澤遠擔心道:“常師兄,目前還沒找到證明那些築基境界弟子來過‘呈’界核心區域的證據,貿然做這種推斷,若是影響到我們抓凶手就麻煩了。”常曜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我心中有數。”他們繼續踏著飛行法器低空飛行,尋找凶手的蹤跡,眾人飛得離“呈”界的西麵愈來愈近,不知不覺中,便來到了能望見無名神殿塔尖的地方。常曜抬起胳膊示意身後的人停下,轉身提醒身後的嵐音門弟子和仙門弟子:“無名神殿就在前方,你們找線索的時候注意點,寧願錯失線索放棄找凶手,也不要靠近‘呈’界禁地!”嵐音門弟子齊齊收了飛行法器,站在草地上環顧四周,慢慢尋找線索。隻有白燼站在飛行法器上,望著遠處的神殿。裴禦站在飛行法器旁邊的地上問白燼:“小師叔,你是在看無名神殿?”白燼點頭。過了一會,裴禦見白燼仍舊站在飛行法器上不動,問道:“小師叔對無名神殿很感興趣?”白燼略微搖頭:“沒有,隻是覺得無名神殿有點眼熟。”“原來小師叔對無名神殿不感興趣。”裴禦似在自言自語,說著說著嘴角便帶上了淡淡的笑,“我剛剛還在想,若是小師叔對神殿感興趣,想離近點看看,我便和你一起禦器飛過去。”“不止如此,若是小師叔還想進去看……”裴禦抬起下巴望著站在飛行法器上的白燼,“我也願意和你一起進無名神殿。”追凶手的路上有人跟白燼說明過無名神殿是何種地方。無論什麽境界的修仙者,靠近無名神殿後隻有兩種結果,要麽死,要麽失蹤。白燼垂眼看著裴禦:“你想死還是想失蹤?”裴禦不假思索道:“隻要跟小師叔在一起,都可以。”“我不想看到你死,也不想你失蹤。”白燼往前邁了一步,便從低空走到了地上,再次開口前,先把飛行法器收到了儲物玉簡之中,“收起過去看的念頭,以我和你現在的實力,不適合去太危險的地方。”是不適合,而不是不能。“小師叔以為我想過去看?”裴禦好像並不期待白燼的回答,繼續往下說,“小師叔說眼下不適合,是否意味著等他日有了合適的時機,小師叔就會跟我一起進無名神殿?”兩人過去種種如煙般在白燼的腦海中飄過,他輕輕歎了一聲,肯定道:“嗯,隻要你想。”裴禦心滿意足:“小師叔對我真好。”找了個數個時辰,眼看著太陽就要落山了,眾人終於看到了凶手的背影,由於他所去的方向看不到無名神殿,嵐音門眾人個個禦器飛行,直奔凶手而去。覺察到有人在追他,凶手直接飛到空中,在未使用飛行法器的情況下,速度竟比追在他身後的嵐音門弟子更快。可見凶手的實力,最差也是金丹境界巔峰,甚至有可能已經邁入元神境界。眼看著距離越拉越遠,忽然出現在凶手前方的人影成了嵐音門眾人抓住凶手的希望。“是牧師伯!”“是牧師叔!”“是我們嵐音門的人!”……發現人影竟然是嵐音門的牧硫,嵐音門弟子紛紛喊出他們對牧硫的稱呼,讓他幫忙攔住凶手。牧硫很快出手。凶手一邊躲避一邊攻擊,行動間,讓後方的嵐音門弟子和白燼、裴禦、羅契三人看到了他的長相。出現在眾人眼中的,是一張由黑色氣流和黑紅色粘稠物組成,難以形容的會流動的臉。凶手的每個動作都會讓他的五官發生變化,剛剛他後仰著躲避牧硫的劍時,本該待在鼻子下方的嘴巴跑到了頭頂,眼睛下移,把鼻子頂到了臉的底部,看起來格外人……很快,當他打不到牧硫,抬手從臉上抓了一把黏糊的黑氣扔向牧硫時,和人一樣的皮膚和五官露了出來,雖然隻有一刹那,但飛向牧硫和凶手的嵐音門弟子都認出來了那張臉的主人。帶走陳鹿,吸幹陳鹿身上靈氣的人確實是嵐音門司徒巡。嵐音門弟子踏著飛行法器加速往前衝。注意到司徒巡想逃,牧硫連忙回頭喊道:“你們別過來,把他交給我一個人!”抓住牧硫回頭的時機,司徒巡奮力向前跑,在受到牧硫的攻擊後,幹脆落到地上,就地往前一滾,滾進了前方狹小的山洞裏。山壁光滑如鏡,寸草不生。嵐音門眾人先後落到地麵,想要跟牧硫一道進去追司徒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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