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然有一點同情心,但是在他看來,自己所處的這個世界始終都是虛擬的,小說中的人物會如何如何,與他的關係並不大,所以在朦朦朧朧了解到男人的一點情況後,他沒有立馬同情心泛濫的去幫助男人。那個男人的話他估計也隻能夠信一半。“尚時……”竇善溫潤的聲音喚回了尚時出走的意識,他緩緩抬起眼眸,望向眸色略有些晦暗的竇善。“忙嗎?過幾天,我們聚一下吧。”“我想要了解一下文鈺的近況。”“哥,你到底想要做什麽?你什麽時候這麽關心過我的事情了。”竇文鈺想要上手拉過竇善,但是被竇善一個目光給定在了原地。尚時抬了一下鼻梁上的銀框眼鏡,麵色被風一吹更加蒼白了,聲音略有些沙啞,“他就在你身邊,你有什麽問題可以直接問他。”盡管兩個人在同一個城市,可是他見過竇善的次數是少之又少,其實不僅是竇善,他見竇家人的機會都是屈指可數,竇文鈺一向覺得他是可有可無的存在,也沒有把這場婚姻當過真。竇文鈺捂著一說話就會疼的唇角,幫腔道:“是,哥,你直接問我。”如果這不是在外麵,他恐怕就要直呼竇善的大名了,他這是一直在克製著自己的惱怒。因為他對竇善太過了解了,並且心中的惴惴不安也一直提醒著他,竇善這是又要和他搶東西了。竇善想要一個東西的念頭是從來都不會擺在明麵上的,竇文鈺一開始並不知曉,他還曾經因為自己從竇善的手裏搶到了一樣東西而洋洋得意,可是沒過多久,他就得心甘情願的把這件東西送到竇善的手中,還是雙手奉上的那種。從前有婚姻作為保護,竇文鈺還真不害怕竇善打尚時的主意,但是今時不同往日了,也輪到他患失患得,惶恐不安了。“問你?”竇善輕搓了一下手指,語調是柔和的,看上去就像是溫柔的哥哥在關心自己的弟弟,“問你,你會說嗎?”“就比如說你上次去醫院,為什麽沒有治好?”他挑起眼尾,看向尚時,“還是說,就隻有尚時能夠治你這個怪病?”傘在尚時白皙的麵容上落下了淡淡的陰影,順帶著將他眼底的光亮一起侵染了,“文鈺病了?我又不是醫生,怎麽可能治好文鈺的病呢?”竇文鈺有沒有“病”他還算清楚,但是這樣不能妨礙他裝傻充愣,同時他還能夠倒打一耙,“你這個做哥哥是應該好好關心一下文鈺了,他的確有很多事情你還不知道。”方長恒覺得他的“神”太過嬌滴滴地,所以特意給尚時尋了一把傘,可是尚時把傘打上後,整個莊園又隻有他一人撐傘,再加上他還穿著非常顯眼的白色西裝,這下子是想要低調都低調不起來了。尚時幹脆就不要低調了,就高調。這段時間,除了費何意和程漠原來找過他,方長恒和雷邢私底下也聯係過他,都邀請他作伴來參加秦家的葬禮。尚時還挺納悶的,就這麽一個葬禮到底有什麽好的,非要他來不行。方長恒和雷邢的目的有些相似,他們都是害怕尚時對竇文鈺還存有舊情,把尚時叫來,是想要讓尚時看看平時矜貴高傲的竇文鈺是如何在秦瑾麵前做“狗”。所以即便他們發現尚時騙了自己,尚時不是不願意來,而是早就收到了被人的邀請,他們並不是特別生氣,隻要尚時來了,並且親眼看到竇文鈺的醜態就行了。可是對於站在遠處的程漠原來說還是有點不太一樣的,蒼白的麵容在沒有陽光時更像是死屍,他抿了抿略紅的唇瓣,目光落在了尚時的手上。“這倒也是。”竇善以為不明的扯出了一抹笑容,他身上有一種專屬於成熟沉穩的壓迫感,不會逼得人喘不過氣了,但也不會讓人不敢在他的麵前放肆。他提前叫住了想要走開的竇文鈺,“換一件衣服,別丟了臉。”竇文鈺臉色變得稍稍有些難看了起來,竇善說的也沒有錯,況且,一般情況下,竇善根本不會管他的死活,除非是他的某些舉動影響了家裏的利益,竇善才會管上一管。竇善也被他這個無腦的弟弟弄得非常的無語,他慵懶的抬了一下眼皮,但是他甚少見竇文鈺對一個人失了智到這種地步,如果不是竇文鈺一廂情願,那就是尚時太有手段了。費何意擦了一下下巴的血痕,打鬥間他的發絲落了下來,襯得他那張臉越發陰柔了,他特意走過來找尚時,但是尚時手微微一鬆,這傘角度一斜,費何意的臉是差點就要撞到傘麵上。“你鬧脾氣?”費何意揉了一下脖子,不知是不是方才和竇文鈺掐架的時候傷到了脖頸,他聲音有點沙啞。尚時垂著眼眸,有點無精打采,困意也是一遍又一遍的席卷而來,“沒有,你要是不想要再被打一頓,就離我遠一點。”費何意聽完尚時的話,下意識抬眸望四周看了一眼,方才“渾水摸魚”的雷邢和方長恒偶爾會把視線落到這邊,那樣的目光用虎視眈眈來形容是不過分的,並且就像尚時說的那樣,他要是再稍稍往前一點,大概就會遭受到和竇文鈺一樣的待遇。他兩指夾住傘簷,微微將傘抬了起來,說話的聲音輕柔又甜膩,“哥哥,我去換件衣服,待會你去這裏……等我。”費何意扮女人扮習慣了,這聲音可以隨意的切換,他還對尚時露了一個千嬌百嫩的笑容,然後表現出戀戀不舍的樣子離開了。尚時懨懨的垂著眼皮,眼底的青黑有點重,踩在軟綿綿的草坪上好似踏著雲,他原本就是想要尋一個無人的地方好好休息一下,費何意就給他指了這麽一個地方,他不可能不去。臨走前,他還害怕自己太過招搖,把傘都收了起來,小心翼翼避著其他人的視線,往費何意與他說的湖邊的小樹林走去。…………竇文鈺換好衣服就立馬走了回來,他沒有見到秦瑾,隻能讓管家代為轉告方剛剛發生的事情他很抱歉,畢竟他都在秦瑾父親的葬禮上動手打人了,秦瑾把他請出去也不為過。剛才隻在一旁看著,並沒有插手季宏神情略有些嚴肅的走了過來,他拽著竇文鈺來到了一處無人經過的地方,對上竇文鈺詢問的視線,他抿了抿唇瓣,“你還喜歡秦瑾嗎?”秦瑾這兩個字從誰的嘴裏說出來都行,唯獨從季宏的口中講出來會無比刺激竇文鈺。竇文鈺當場就和季宏急了,“對呀,是喜歡,怎麽了?你不是也喜歡嗎?”這麽多年來,就他一個人鍥而不舍的還想要追求秦瑾,已經下意識把秦瑾當成了自己的所有物,當年,他和季宏正在家中玩著,他們是一起見到了明月風清的秦瑾,隻不過他是當時就表現出來了對秦瑾的喜歡,而季宏對秦瑾一直抱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他也是後來才知道的,下意識認為季宏與他一樣都喜歡秦瑾。季宏眉頭輕皺,眉峰上染了一點清霜,“秦瑾他……太危險了,還可能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你最好是離他遠一點。”他不知道自己對秦瑾抱有什麽樣的感情,但是年少的他的確被秦瑾狠狠驚豔了一下,在那之後,他就一直調查和秦瑾有關的事情。他把這當成很正常的吸引力,但是隨著他調查的越多,越發現這個秦瑾可能“不太正常”,這場葬禮簡直就是一切的導火索,他起先也沒有想過要來提醒竇文鈺一嘴,可是秦瑾一直在拖他父親的葬禮,都快一個月了,葬禮是遲遲都沒有辦,而這段時間裏,秦瑾也不是因為太忙,所以沒有時間辦葬禮。竇文鈺頗為奇怪的打量了季宏一眼,季宏的表情太過認真凝重了,搞得他都不知道季宏是不是真的在詆毀季宏了。“和你沒有任何關係。”他是沒有追求到秦瑾不假,但是他現在還沒有到了因愛生恨的地步,季宏如此詆毀他喜歡過的人,即便竇文鈺轉了性,變成了好脾氣,依舊無法容忍這樣的事情。他打開季宏的手,快步向湖邊的小樹林走去。季宏見竇文鈺油鹽不進的樣子,沒有打算繼續為竇文鈺操心,竇文鈺很多時候傻的太過天真了,隻會看他想要看到的,秦瑾相親過那麽多次,每一次的相信對象提起秦瑾這個人,都會目露驚慌失措,還不能夠說明問題嗎?竇文鈺往湖邊走是有說法的,方才有傭人告訴他秦瑾在湖邊等他,他沒有去考究這句話的真實性,也不覺得有人會騙他,就大膽的往湖邊走了過去。結果半道上,讓人一棒子給敲暈了,還順帶著被塞進麻袋給運走了。費何意轉動著手腕,看著竇文鈺就這麽悄無聲息的撞進了麻袋,是他讓人把竇文鈺吸引到了這裏,動手打暈竇文鈺的也是他的人,這是他給竇文鈺下的套,待會還有一個饕餮盛宴在等著竇文鈺。費何意的想法是挺不錯的,但是他忘記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正打算往湖邊走,莊園老管家攔下了他,笑眯眯的眼睛都快成一道縫了,他對著費何意的身後微微頷首。他下意識轉過身去,在看到男人那張被歲月留下過痕跡的臉時,心髒不受控製的狠狠的跳動了一下。這倒不是難以自控的心動,就隻是出於本能的畏懼。……林間的小道是踩出來的,若平時還好,鳥語花香,充滿了大自然的氣息,但是一道下雨天,便都是泥濘,費何意為了搭配尚時一身雪白的西裝,還特意又給尚時帶來了一雙白皮鞋。這可就苦了尚時的皮鞋了,邊邊角角上都沾上了泥點子,就連褲腿都沒能避免。尚時一開始還會小心翼翼,後來他發現無論如何謹小慎微,有些泥水還是不可避免的要落在他身上,幹脆就隨它去了。他離湖邊是越來越近了,同時他還注意到湖邊有另外一道身影,西裝革履,肩寬腰窄,那雙穿著西裝褲的腿是筆直又修長,是非常優秀的衣服架子。但是尚時有些走不到道了,他今天太過疲憊,精神狀態不是特別的好,以至於他走近了才發現湖邊的身影有些熟悉,與那天他在會所電梯內見到的身影很是相似。秦瑾……盡管今天的葬禮是屬於秦瑾父親的,可是到場的每一個人都在等著秦瑾露麵,尚時是萬萬沒有想到一直沒有出現的秦瑾會在這裏。尚時是沒有見過秦瑾,唯一的那次還是匆匆一睹,還不確定他看到的是不是秦瑾,尤其是秦瑾的側臉很像一個他見過的人,但是有的時候,一個人的氣質與壓迫感就已經很能夠說明問題了。尚時左右看了看,沒有其他人,生出了幾分想要逃走的念頭,他也的確這麽做了,隻不過他剛要轉轉身子,湖邊的男人就轉過身來,與他對視上了。男人這張臉他的確見過,俊美到讓人見過一眼就難以忘記,眉眼深邃,黑白分明的眼眸裏情感很淡,過於涼薄了,最好看的就是他的唇形,顏色不淺不深,抿起來足夠的性感。他僅僅隻是站在那裏就足夠入畫了,歲月在他臉上留下的痕跡其實並不重,舉手投足間的壓迫感又不像是在時間流逝中積累下來的。尚時大腦宕機了那麽一會會,這張臉他很熟悉,甚至可以說與他見過的那名被“強製愛”的司機好像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但他又覺得這兩個人不像是同一個人,氣質相差的太遠太遠了,眼前的男人是有久居上位者的壓迫性的,絕大多數的時候很難做到與他對視,麵對他的時候,氣勢上就會矮上一截。但是那名司機的身上充滿了煙火氣息,像是一個尋常的普通人,除了因為“強製愛”而好像有點心理疾病。尚時還有一個方法可以準確的判斷出來兩個人到底是不是同一個,他麵對司機的時候,沒有感到過於局促,而他現在腿在微微發軟,就像是陷入了沼澤中,亦或者像是披著狼皮的羊被送到了狼王的麵前,他明明怕的要死,但是為了活命不得不強裝鎮定。在男人看過來那一刻,尚時就已經溜不走了,且不說他招呼都不打一聲就走,是很沒有禮貌的行為,何況他現在腿發軟,整個人發飄,根本就走不掉。“尚先生。”尚時的腿本就發軟,男人的音色太好了,沒有矯揉造作,是磁性中充滿了成熟的味道,現在他耳朵也泛軟,大腦時而清醒,時而混沌。他正強打起精神的時候,男人就已經走到了他麵前,兩個人隔著半米的距離,很正常的社交範圍,但是尚時依舊感覺有什麽東西纏上了他的脖頸,他就要喘不過氣來了。尚時垂著眼眸,剛好看到了男人一塵不染的鋥亮的鞋麵,他眨了眨眼睛,覺得很是不公平,明明都是走一樣的泥土路,為什麽男人還能夠保持的這麽整潔,而他的鞋子早已經髒的不堪入目了。也不是尚時想要注意這些微不足道的小細節,而是他在氣勢上輸了一大截,便隻能在其他地方找補回來,但是這麽一找補,他發現自己都沒有找補回來,這腿還越發的軟了。他是想要與男人對視的,可是方才男人站的遠,還沒有什麽事,如今男人來到了他的近處,他再去看男人的臉,就會有些暈眩,朦朧不清,什麽都看不真切。很奇怪,但是受到男人迫人的氣壓的影響,他又不能夠一直盯著男人的臉看,何況這還有些稍微的失禮,他便隻能當作一切正常的移開了視線。男人好看的薄唇微微一動,聲音從尚時的上空飄了過來,“我上次想要約你出來見一麵,或許是有些唐突了,不過沒能見到你,有些遺憾。”男人的話落在尚時的耳朵裏,多了幾分秋後算賬的意味,他這個人也隻敢在電話裏或者網上犯橫,要是叫他當麵對秦瑾犯橫,那他還得猶豫很長時間。尚時勉強支起來他有些泛暈的腦子,唇瓣的顏色不知道在什麽時候變得格外淺淡了,“秦先生……現在我們也算是見到了。”秦瑾淺淡的勾了勾唇角,他大多數時候是不笑的,但是唇角有笑容的時候,又極其的難以察覺,在尚時沒有注意的時候,他又往前走了半步,沙啞著嗓音:“白色和你很配,很漂亮。”“讓我想起了白色新娘的故事。”他誇的很是用心,絲毫不覺得尚時穿白色來葬禮上會太過突兀。尚時的腦子更暈了一點,不合時宜的想起了司機之前與他說過的話。秦瑾盯上我的時候,誇過我長得好看,我相信了。然後他就這麽對待的我……第30章 司機說他對秦瑾的不是愛和喜歡,而是一種心理疾病,他知道有些事情是不對的,可是他卻又控製不住把秦瑾施加在他身上的當成一種習慣。原本想起司機提醒他的話,尚時應該對秦瑾戒心更重,或者立馬找一個借口離開這裏,可是大腦對外界的感知非常的遲鈍,趨利避害的本能也喪失了不少。尚時後麵才意識到秦瑾離他又近了一點,他感覺周圍的空氣越來越稀薄了,這種稀薄的感覺明明是秦瑾帶給他的,可是空氣好似都奔著男人去了。秦瑾目光落在尚時領口露出來的白嫩的肌膚,眸光微動,聲音雖是重了幾分,但是依舊好聽,“我想要問問尚先生,你怎麽走到這裏來了?”“這裏可不讓外人進的。”不讓外人進,那不是外人就可以了。多壞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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