綢衣柔軟而透氣,蕭欽時緩緩閉上了眼睛。 門外,穆雲間站在院子裏靜靜思索了一陣。 何必跟蕭欽時生氣,對方什麽樣子,他不是早就一清二楚了? 他緩緩歎了口氣,轉身回到屋內。床上,蕭欽時正微微揚起頭顱,修長而充滿骨感的脖頸向後延伸,露出過分突出的喉結,還在微微滾動。 那是沉醉般享受的姿態。 穆雲間的手不受控製地抖了起來。 他轉身想走,又僵硬地停下腳步。 ……他為什麽要走?! 不要臉的是蕭欽時,他就應該揭穿他,讓他知道什麽叫羞恥,什麽叫無地自容!!! 穆雲間漲紅著臉,轉回來一把將他臉上的衣服抓了回來。 蕭欽時合攏的睫毛緩緩張開,神情有些短暫的迷茫。 穆雲間盯著他,一字一句地道:“你是變態麽。” 蕭欽時愣了幾息,才道:“不是。” “那你……你在幹什麽!”這場景實在過於抓馬,穆雲間尷尬的渾身都是雞皮疙瘩,如果有可能的話,他根本不想質問對方這種事,光是站在這裏,瞪著蕭欽時,問出這句話,他都感覺自己耳朵後麵起了疹子。 “衣服。”蕭欽時完全沒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什麽異常,他平靜甚至有些疑惑地道:“有你的味道。” “……”你是在聞我的……光是想,穆雲間臊的舌頭都要掉了。 他瞪著蕭欽時,轉移話題道:“我問你,小真和小千在什麽地方?” “不知道。” “你妹妹呢?” “不知道。” “她不是要宣旨麽,怎麽還不來找我?” “許是不著急。”蕭欽時察覺到了什麽,微微把有些隨意叉開的雙腿合攏,然後拉過被子,無聲而安靜地蓋在自己的身上,無論是姿勢還是表情,都變得謹慎而乖巧。 穆雲間抓著衣服轉身,嘴唇緊抿,又回頭道:“你以後……不許碰我的東西。” “嗯。” 穆雲間不知道第幾次轉身麵向門口,蕭欽時目送他出去,抓著被子的手微微放鬆下來。 卻見他又一個旋身,調頭過來。 蕭欽時:“……?” “你和淩霄,為何會打起來?” “……他說話,挑釁我。” 這倒是穆澈的作風,隻是穆雲間不明白,他為什麽要主動對蕭欽時出手。穆澈能做這麽多年的幕後黑手,說明他行事絕對足夠謹慎,現在對蕭欽時動手,他能得到什麽? 想把鍋推到自己身上? 可他又沒有殺死蕭欽時……隻是把他打傷,這不就完全把他暴露了嗎?如何又能甩鍋給穆雲間呢? 他總覺得哪裏不太對,蕭欽時已經道:“穆雲間。” “幹什麽。” “我餓了。” “……等一下。”穆雲間轉身出去了。 金玉齋裏,穆澈一下馬車就告訴卷丹:“讓大家都把重要物品收拾一下,若有異動,即刻離開。” 他擰著眉,大步回到了自己的房內。 盤算自己是否暴露了什麽,還是說,穆雲間與蕭欽時說了什麽? 不。 如果他真的說了什麽,那蕭欽時已經可以直接帶人來他樓裏抓人了,根本犯不著親自動手 而且,他這幾日的行為極為怪異,怪異的讓穆澈抓破腦袋都想不通對方究竟想做什麽。 他先是掛一身的牌子,像是在勾引什麽人動手。 然後又在山路上主動挑釁 他分明帶了那死刀二人,對方卻未一直停留在他身邊。 為什麽? 他反複在腦海之中回憶對方的行為,還有與卷丹交手時候的動作。 蕭欽時今日,表現的是不是有些太弱了? 居然會在卷丹手下受傷? 那兩個人明明看到自家太子是被他和卷丹打傷的,居然也沒有追殺到底? 到底什麽情況?! 小瘋狗到底在想什麽?! 穆澈來到窗口,神色凝重。 在弄清小瘋狗的目的之前,不可自亂陣腳。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且先做好準備便是。第53章 鞏紫衣來回兩趟進城, 一時還沒回來,穆雲間便簡單熱了饅頭,煮了白粥, 炒了相對清淡的小菜。 他把粥端進房間裏,沒有逼隻有一隻手好用的蕭欽時自己用餐。 而是自己拿了勺子喂他,道:“有件事我要告訴你。” 蕭欽時借著吞咽的空隙,嗯了一聲。 “我說了, 你不可追究。” 蕭欽時點頭:“好。” “一直陪在我身邊的,是鞏紫衣。” 蕭欽時的神色並不意外。 從得知君子陶就是穆雲間之後,他就猜測過對方究竟是誰。當年他離開西京前往北境之前,曾命挨千刀和真該死派人沿河搜查鞏紫衣的下落,而在鞏紫衣被重傷之前, 蕭欽時也是在那塊地方弄丟了穆雲間。 當然,最主要的是, 鞏紫衣每次見他們都要蒙著眼睛, 在蕭欽時的記憶之中,眼睛有問題的隻有一個鞏紫衣。 何況, 他今日在竹林, 也聽到穆雲間喊紫衣大哥了。 “我不追究。”蕭欽時看著他, 道:“有沒有獎勵。” “……那你自己吃飯。”穆雲間作勢把碗丟下, 蕭欽時急忙伸手托住他的手, 眼睛彎了一下。 穆雲間沒好氣,攪了攪碗裏的粥,繼續喂他。 蕭欽時一邊吃, 一邊拿眼睛看他。 一碗粥下肚, 穆雲間收起碗,聽他道:“穆雲間, 我們現在是和好了吧。” “誰說的?” “我方才說要獎勵,你說讓我自己吃飯,也就是說,喂飯算是獎勵。”蕭欽時認真思考,道:“這種獎勵,應該發生在夫妻……或者愛侶之間,不是嗎?” 穆雲間被他無孔不入的戀愛腦邏輯給驚了一下。 一邊覺得不可思議,一邊又覺得好像有幾分道理。 外麵傳來的動靜打斷了兩人,鞏紫衣道:“藥買回來了。” 穆雲間立刻走出去,道:“我做了飯,你先吃,我去煮藥。” “我來吧。”鞏紫衣道:“你也不知大夫交代了什麽。” “你與我說便是了。” “你先吃。”鞏紫衣沒有鬆口,道:“我升上火,把藥放進瓦罐,你稍後來看。” 蕭欽時靜靜地靠在裏麵聽著兩人親近而自然的對話,烏黑的眸子有些晦暗不明。 穆雲間很快吃好,去接替了鞏紫衣的工作。 鞏紫衣也沒閑著,吃罷將桌子收拾了一下,忽覺房門前多出一道人影,他直起身體,道:“殿下,已經能下床了?” “我隻是手上有傷。”蕭欽時望著他,淡淡道:“你們這些年相依為命,看來感情不錯,居然能讓你拋棄穆雲敬。” “公子救了紫衣一命,紫衣自然要以命相護。”鞏紫衣端起碗去廚房,道:“殿下歇著,我要忙了。” 堂屋隻剩蕭欽時一人。 他披著外袍,扶著肩膀,在這個充滿生活痕跡的屋內打量著,神情逐漸變得沉寂。 三年來,他無時無刻不再掛念著穆雲間,可他卻在這裏,跟其他的男人生活在一起。 他在他的生命裏空白了三年,如今不知要怎麽做才能填滿。 憶起那日小佛堂的後院,對方被他抱在石椅上,神情忐忑:“假如,我是男子……你會如何處置我?” 他當時說的是真話。 不知他是男子之前,他想的是他若是男子,那必須要死在他的手上。 可得知他真的是男子之後,他才發現,自己根本下不了手…… 若當時,他當真了,該有多好。 院子裏傳來了動靜。 穆雲間方才拿出去的衣服被掛在外麵的繩子上,此刻正被一隻大手拿下。蕭欽時下意識走了出去,眼睜睜地望著鞏紫衣把那衣服浸在水中,撒上皂粉,揉搓了起來。 不由地抬腿往那邊走。 小廚房裏,穆雲間忽然道:“你怎麽下床了,不頭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