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沒想到,此時此刻隗成鳳想走,阮宜凡卻反而喝住了她:“等等,不許走,都不許走!什麽證據?你們在害怕什麽?”阮宜凡看到了兩位母親的不尋常,她心中或許隱隱有些猜測,但她不願相信。卻見她攔住了隗成鳳以後,走到了緣緣麵前,慌張問道:“小大師,她們說的是什麽證據?你倒是說呀。”誰能想到,除了詹雪菲本人以外,現在這個教室裏看上去最不想要證據的是隗成鳳,而最想要證據的卻是阮宜凡!緣緣看著麵前這幾個表現地或多或少脫離常理的人,不由輕輕歎了口氣。他頂著這麽可愛的臉歎氣,陌生人看了恐怕都會以為,他在煩惱的是今天的零食是要吃小熊軟糖還是芝士棒。不過在場的人,都明白緣緣歎的氣絕不是因為這個。大家都因為緣緣這一聲歎氣,重新豎起了耳朵,打算洗耳恭聽緣緣接下來的話。怎料緣緣歎完氣後卻閉口不言,反而扭著身子脫離了應不予的桎梏,跑到了詹雪菲麵前。緣緣打量著詹雪菲,看著她逐漸長開的臉,感覺自己看到一枝明明剛剛抽枝卻被蟲蟻侵蝕的嫩芽。他伸出手輕輕幫她整理了額頭上的留海,似乎是想要為她拂去那可惡的蟲蟻。緣緣問她:“詹雪菲,你可想清楚了,你真的要算這一卦嗎?”常人或許難以理解隗成鳳為何不想追問緣緣所說的證據,擁有一雙天機眼、一顆玲瓏心的緣緣,卻輕易便看出了隗成鳳的顧慮。一來,隗成鳳如果想幫她丈夫翻案,即便手握證據,她也要打一場拉鋸線極長的官司。按照隗成鳳的資產,她就算拿到了緣緣說的什麽證據,也不一定能把她丈夫救出來。二來……她顧慮著詹雪菲的名聲。雖然自從自己的爸爸被抓以後,詹雪菲就對外宣稱過自己被猥.褻,但所有人都不信她。可要拿到了證據後,詹雪菲被猥.褻的事情就板上釘釘了!比起想盡辦法救一個可能救不出來的、沒有工作的二混子老公,隗成鳳更希望詹雪菲“清清白白”。這在外人看來或許有些荒唐,為了女兒的名聲,隗成鳳竟然寧願自己的丈夫在牢裏關一輩子……可這世道早就造就了不止這一樁的荒唐。在緣緣之前的時代,女子的貞潔重於一切,若是一個女子失節,即便她是被強迫的,也會遭萬人指責唾罵,甚至可能會因此被浸豬籠。緣緣初到這個世界時,看到世人開放的著裝,看到滿街拋頭露麵的女子,曾誤以為現代的女子已然不需要太注重勞什子“貞潔”。但他很快就發現他錯了,縱然確實有人已不在意什麽貞潔,卻依然有大量蒙昧世人會對此指指點點。一個不知道該不該說是“荒謬”的事實,“被猥.褻受害者”的名頭實際上可能會比“殺.人犯女兒”的名頭引來更多的爭議與有色眼鏡。畢竟當一件猥.褻案發生時,多的是人比起譴責加害者,更願意將目光放在受害者身上。古往今來,不知道有多少人把一個女子的“清白”看得比什麽都重要。不知道有多少女子在被他人玷汙後,為了所謂“清白”寧願自.殺。不知道有多少家庭明明知道自己的孩子受到了侵犯,卻為了名聲“清白”要求自己的孩子不能報警。隗成鳳顯然也是這些人當中的一員,隻是這一次,為了保住詹雪菲的清白,隗成鳳作為母親,放棄了一個不一定能救出自己丈夫的可能。該說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嗎?那阮宜凡的爸爸都死了,駱文思寧願銷毀證據都要掩埋真相,其實也隻是為了自己的女兒阮宜凡。若是被世人揭露阮宜凡的父親是那樣一個變態,會有多少人去臆想阮宜凡和父親的關係?駱文思看過她那惡心的丈夫留下的證據,他可不止對詹雪菲一個女孩下過手……為了女兒,兩位母親都選擇了不再追究謀殺案的真相。兩位女兒卻顯然要辜負她們的一片好心。詹雪菲和阮宜凡,她們的目光還不如她們的母親長遠,還不如她們母親知道這世間險惡,還不如她們母親那般“自私狠心”。尤其是詹雪菲,她要如何放下為了她入獄的父親不管?看著連校長都恭敬地叫著緣緣“小大師”,詹雪菲終於知道緣緣或許真的能為她帶來真相,能幫她的父親昭雪!聽到緣緣的詢問,她幾乎虔誠地對著緣緣說道:“我要算!那人……真的留了證據?那證據在哪裏?小大師,求求你告訴我吧。”得知詹雪菲的答案後,緣緣其實並不意外。“不急。”緣緣摸著她的臉說,“它很快就會自己上門來的。”其他人不知道,緣緣剛剛選擇直接喝住駱文思,隻因若讓駱文思出了這個門,她很快就會拿到備份證據。等她將其隨手摧毀,詹雪菲便再別想救出她的父親了……聽到緣緣的說法,詹雪菲的眼中明顯有一些茫然,其他人也很是不解什麽證據竟然會自己跑上門,難道那證據實際是活物?就在這時,教室門外突然傳來了高跟鞋踏著地磚的踏踏聲。初二(一)班是火箭班,上一任校長為了保證火箭班的學習環境,特意把火箭班安在了偏僻的走廊盡頭、與別的班都隔了一個防火門的教室裏,平常學生老師都不會過來。聽到這個腳步聲,本來就站在門口的駱文思下意識地探出身子。她看到了一個老師抱著課本和小蜜蜂快走而來,駱文思認得這老師,那是阮宜凡和詹雪菲的班主任。一班的班主任看到駱文思也有點意外,不過因著她走來的角度看不到教室裏混亂的情況,她對於駱文思的到來也沒多想。隻聽她爽朗地對駱文思打著招呼:“阮宜凡媽媽!你怎麽在這?我正想放學後聯係你呢。我剛剛把工位搬到了阮老師以前的工位上,無意中找到了一個u盤,我還沒把這個u盤打開看過,你看看這是不是阮老師的。”她一邊說,一邊掏出u盤走到教室門口,而後終於看清了駱文思逐漸變得驚恐的神色,以及教室內混亂的情景。見校長鞏健淳都在,她手裏拿著剛掏出的u盤,明顯有些愣住了:“怎、怎麽了這是。”眾人不語,隻將目光都放在了她手中的u盤上。此時教室中的氣氛有點像是,有一場賽跑比賽即將開始,大家都不由看著那u盤屏氣凝神了起來。就在這時,一直雜音叢叢的操場上忽然響起一聲急促的短哨。一聲哨向,駱文思率先搶跑,仗著離班主任近,一把奪過了她手中的u盤。隻見她強做鎮靜,對著班主任和校長說道:“謝謝老師,這確實是我老公的東西……另外,既然鞏校長您今天沒有時間的話,我就不打擾你們,我還有工作,就先走了。”說著,駱文思轉身便要離去,可她剛走出一步,就被人拉住了手腕。她轉頭,看到了一臉沉重的鞏健淳,她聽到鞏健淳說:“這位家長,這個u盤裏可能涉及校內的一些工作,需要我校檢查完u盤內容並確認u盤的主人確實是阮老師以後,你才能把它帶走。”駱文思想把自己的手從鞏健淳手裏拽出來卻無法,她一狠心,冷著臉對鞏健淳說道:“我不記得我老公還有什麽校內工作,這u盤裏的內容屬於個人隱私,我是不會把它給你,怎麽?鞏校長,你要來搶嗎?”作者有話說: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玖月染 1個;第34章 chapter 34麵對駱文思的強硬, 鞏健淳沒有退縮:“您言重了,阮老師的u盤是在他的工位上發現的,按照常理,u盤內極有可能涉及到校內工作, 學校想要先檢查一下, 這並不過分吧?哪裏說得上是搶呢?反倒是這位家長您麵對合理的檢查如此抗拒, 是因為什麽?難道是因為您知道這u盤裏麵放了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見不得人的東西?”駱文思聽言眼神一凝, “鞏校長, 還請您注意措辭。”“我的措辭怎麽了嗎?”鞏健淳反問, “我想對這u盤裏麵的內容有猜測的應該不隻我一個人,在場的所有的學生老師還有……”鞏健淳指了指教室裏的節目組工作人員們說:“或許您不知道吧,我校剛好在接待一檔非常火熱的直播節目,剛剛無論是我們還是小大師說的話, 都已經被直播間的觀眾聽到了。如果您問心無愧的話, 不是應該主動讓我校確認一下u盤裏的內容嗎?難道你想要讓這麽多的人誤以為這個u盤裏裝的是什麽‘證據’,而您現在不想把它交給我們是在摧毀什麽罪證嗎?”聽到節目組實際上是在進行直播而不是錄播以後,駱文思心中一驚, 但是她卻並不吃鞏健淳這套“輿論威脅”。這是一個很簡單的決策題, 她如果不把u盤交出來, 那麽大家還隻是懷疑, 可是她如果把u盤交了出來, 一切就是板上釘釘了!然而不等駱文思作何表示,她的女兒阮宜凡卻衝了過來喊道:“媽, 你為什麽不把u盤交出來?難道你要害得老爸被誤會嗎?”“小孩子家家懂什麽?”駱文思看著自己突然衝出來的女兒, 臉色一變, 敷衍道, “我們本來也沒有向別人展示自己隱私的義務, 就因為那個小朋友雲裏霧裏地胡說八道幾句,我們就要把你.爸爸的私人物品拿給別人看嗎?嗬,你願意我可不願意。”怎料當駱文思說完以後,她卻聽到她的女兒說了一句:“媽,你怎麽這麽自私?”“什麽?”駱文思聽到阮宜凡這麽說,表情似乎有一瞬間出現了龜裂,她萬萬沒想到,她的女兒竟然會對她說出這樣的話。而阮宜凡沒察覺到自己母親的心情,還在接著往下說下去:“我說你很自私,我真的對你很失望,你就為了你那奇怪的、莫須有的堅持,想要讓爸爸被所有人誤會嘛?爸爸、爸爸都走了……從以前開始你就這樣,從來不顧及我們的感受,比如我喜歡的明明是滑板,你卻非要讓我為了你的麵子去學彈鋼琴!還總是當著別人的麵數落我!”還有什麽是比子女的否定更讓家長受挫的打擊?聽到阮宜凡的話以後,駱文思的臉漲得通紅:“你說我自私?我讓你學琴是為了我自己的麵子?你知道去上鋼琴班要多少報名費嗎?你知道你用的那台鋼琴要多少錢嗎?”駱文思一字一句地詰問著阮宜凡:“如果不是為了你好,我何必把所有錢都花在你的身上?如果不是為了你好,好不容易有個周末,我為什麽總是在家陪著你?我不顧及你們的感受,你們是誰?你和你那個隻會躺在沙發上的爸爸嗎?就因為隻有我在乎你的成績,我會因為你的錯誤來罵你,我就成了不通人情的母親?你以為如果不是為了你,我會在阮棟梁死後瞞下他的那些罪證……”駱文思越說越上頭,說到最後都有些歇裏斯底,很多話完全沒有經過大腦,就從嘴巴裏咕嚕了出去。當她的最後一句話在教室裏麵響徹後,她才反應過來自己究竟說了什麽。駱文思愣住了,麵對自己滿臉難以置信的女兒,她有些崩潰地滑坐在了地上,那u盤自動從她的手裏脫落了下來,金屬的u盤落在地上結實的發出了“叮當”一聲。雖然因為緣緣,大家都已經知道了駱文思摧毀了她丈夫的犯罪證據,但是真的得到了駱文思本人的確認後,大家的心中還是有一些震.驚。緣緣說的果然都是真的!幾乎不用再確認,那u盤裏麵放著的應該就是關鍵的備份證據……詹雪菲不自覺地走上前,拿起了跌落在地上的u盤,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她其實不太清楚u盤裏麵裝的是什麽,因為在她被阮宜凡父親猥.褻時,她一直都是被蒙著眼睛的……一些惡心記憶,像是爬蟲一樣爬上她的肌膚,使她被迫回憶起了之前的一切。阮宜凡的爸爸其實叫阮棟梁,是一名思政老師。從初一開始,他就在一班任教。因為他為人風趣幽默,長得又算是個帥大叔,所以他很快就和一班的同學打成了一片,大家都很喜歡他,很願意私底下去找他請教功課。曾經的詹雪菲也是其中的一員,很崇拜阮棟梁,加上她和阮宜凡那時是很好的朋友,她對他更多了幾分親近。那是初一下學期暑假的事情,阮宜凡邀請詹雪菲去她家裏麵做作業,詹雪菲就帶上了她的思政作業想要去請教阮棟梁。可阮棟梁在教完她作業時,沒有立刻放她回家,反而趁著阮宜凡去練琴時說要考考詹雪菲的背誦情況。詹雪菲信以為真,聽著阮棟梁的哄騙用布條主動蒙上了眼睛。可她等來的不止是阮棟梁的提問,還有一雙溫熱鹹濕的手,那雙手侵犯著她的邊界,在她嚇得不敢動以後越發地得寸進尺……詹雪菲從阮宜凡家出來以後,誰都不敢說,可她的不敢說與害怕換來的是阮棟梁一次又一次的猥.褻。這樣可怕的關係一直持續了整個夏日,直到十月份的長假,阮棟梁無法在學校和自己家裏見到詹雪菲以後,竟然借著家訪之名去了詹雪菲的家裏。說是家訪,但是他知道詹雪菲的家長都是基層服務人員,可沒有所謂的長假。於是他趁著詹雪菲家人不在,又一次讓詹雪菲帶上了布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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