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飛絮走到他跟前,挑起他的下巴,與他對視著說:“我們需要一個計劃。”第74章 到底是誰再回到地麵時, 已是傍晚。殘陽如血,肆意張狂地鋪灑在天邊。林間起風了,驚得樹葉沙沙作響, 擾起湖麵一片漣漪。鮮紅的鳳凰花飄落在碧綠的湖麵, 紅得驚心,綠得蒼翠。恰好, 夏飛絮今天也穿著身墨綠色衣裳。甫一出水就有幾把劍直直地向他們襲來,夏飛絮手中揮著劍, 將攻來的劍擋開。左手摟著易紓難, 提了口氣,腳尖在湖麵輕點了幾下,飛回到岸邊。腳剛一落到地麵, 他們就被幾個修行者團團圍住。其中一人用劍指著易紓難嘲諷道:“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父親當了賊, 兒子幹脆直接成了個魔,你們易家算是徹底完了!”另一人接道:“當年前輩們就該直接把他殺了, 留他一命,真是後患無窮啊。”夏飛絮扶著他在那棵巨大的鳳凰花樹下坐好, 半蹲在他身前輕聲說:“等等我。”易紓難向他點了下頭。那修行者見狀又說:“夏家好歹也是能跟天城世家齊名的古老家族,怎麽會出了你這麽個敗類。”“這就是物以類聚, 人以群分,都不是什麽好東西,最終才能搞在一起。”夏飛絮起身,手中緊握著劍,指向他們, 不屑道:“要打就打, 少他媽那麽多廢話。”話音一落, 提劍刺了出去,墨綠的身影在一群白衣之間迅速遊走。夏飛絮已經由一開始的隻會提劍亂砍,漸漸變得招架起來遊刃有餘。易紓難靠在樹上,隨後撿起一朵殘花,在蒼白的指尖把玩著,花似乎被他的蒼白襯托得更紅了。一個年輕的修行者趁同門都在圍攻夏飛絮,抽出身來,提著劍,冷盯著易紓難,一劍刺了過去。就當他的劍尖正要刺進易紓難的胸口時,一股黑色的魔氣突然自易紓難的身上散發出來,先是纏住他的劍,轉眼就隨著劍蔓延到他身上,最後緊掐住他的脖子。他先是一隻手捂著自己的喉嚨,很快就鬆開手中的劍,改兩隻手一起捂著,瞪著眼望著天空,大張著嘴卻發不出一絲聲音。接著纏在他身上的魔氣就坐他的大張著的嘴飄進了他身體裏,直到他的雙眼漸漸紅色。易紓難指著圍著夏飛絮的那圍白衣人說:“去幫我殺了他們。”他紅著眼,愣愣地撿起地上的劍,朝他的同門殺了過去。盡管夏飛絮越打越得心應手,但畢竟對方人多勢眾,很快他的劍和步伐都開始變慢。“住手!”他突然聽到一個蒼老的聲音大喝了一聲。雙方的攻勢都暫時停下,朝聲音的方向望去,隻見三娘扶著他家的老太太來了。老太太杵著拐杖,滿頭銀發卻眼神矍鑠卻盯著他們,沉聲問道:“你們這是在做什麽?”一個修行者回道:“夏老太太,你這孫子和居然護著一個吃人的魔物,你說當殺不當殺。”易紓難依舊坐在樹上,也沒想過收起自己的魔氣,就這麽毫不在意地看著他們。老太太看了看易紓難,回了聲:“我夏家的人,就算犯了錯就應該由我這個當家的來處置。”隨後又對夏飛絮命令道:“你跟我回家,這裏的事你別管了。”夏飛絮走到易紓難身旁說:“奶奶,你答應過我們在一起的。”“我答應你的時候,他還沒有入魔。”“他也不想這樣。”老太太的拐杖住地上用力地一杵,“但他已經這樣了!”夏飛絮眼神堅毅地看著她們,“我不能拋下他不管。”三娘氣得指著他大喝道:“夏飛絮你個混賬,你到底想怎麽樣!”夏飛絮將易紓難扶起來,對她們說:“不是他想入魔,是上次魔族攻進了地城時,有一個魔物趁他不注意附到了他身上,害得他入了魔。奶奶,娘,你們都知道他是因為救我才失去修為,不然也不可能那麽輕易喁唏被魔附身。我要在這個時候扔下他一個人走了,還算是個男人嗎?”三娘痛苦捂著臉,老太太問他:“所以你的決定是?”“我想跟他一起去外麵,劍我也可以不要,傳給夏家的下一代,隻求各位能放我們一條生路。”“不可能,”站在他們另一邊的修行者說:“所有魔物,一旦遇到,不是他死就是我亡。這是老祖宗留給我們的鐵律。”夏飛絮一隻手握著劍,一隻手握著易紓難的手,輕描淡寫地說:“那我們就一起去死吧。”三娘指著易紓難,咬著牙問道:“夏飛絮!為了他,你就真的連家人都不顧了?”夏飛絮對她微微一笑,平靜地說:“娘,孩兒不孝,讓兩個妹妹代我孝敬您。”然後又對老太太說:“奶奶,對不起,我辜負了您的厚望,以後我不在了,你們要照顧好自己。”“哥!”林中傳來一聲大喊,他的兩個妹妹也迅速地趕來了。夏飛絮等她們跑到跟前了,才對她們說:“你們以後要聽娘的話,不能像我那樣天天氣她,知道嗎?”兩個姑娘抱在一起哭得像個淚人,邊哭邊說:“我們都知道你很愛他,但是哥,他都已經這樣了,你不能為了他連命都不要啊。”“是啊哥,你別犯傻了!”她們哭得越厲害,易紓難身上的魔氣就越重,夏飛絮握著他的那隻手指在他手背上輕輕滑動著,對她們說:“你們有你們的人生選擇,我也有我注定的路要走。該說的都說了,望各自珍重。”然後又對身邊的易紓難說:“我們走吧。”一個修行者站出來,用劍指著他們:“誰答應放你們走了?”他剛說完,就聽一個老者渾厚的聲音從旁邊的樹林中傳來,“我。”尋聲望去,就見陸爺背著雙手從容地走了出來,也不管旁邊看著他們的人,徑直走到他倆身邊,問夏飛絮:“你們剛才的話我都聽見了,你真的打算為了他放棄你現有的一切。要知道出去了,可就回不來。”夏飛絮堅定地說:“陸爺,我渾渾噩噩過了幾十年,這一刻,前所未有的清醒。”“好,”陸爺點了點頭,伸手拍了拍易紓難的胳膊,“別怕,義父送你們出去。”說完後手中運氣,帶起一陣勁風,周遭的樹葉先是,緊接著嘩啦嘩啦響作一片,陸爺對著麵前的一眾白衣修行者沉聲說道:“我要送他們走,要想殺他們,先殺我。”聲音不大,卻能準確地傳到每個人耳中。站出去的那個人修行者說:“陸爺,您可得想好,為了這麽個人類的叛徒,放棄您在地城所有的礦場管理權。”“哼!”陸爺隻是掃了他他一眼,冷哼了一聲,竟沒有跟他們再搭話,直接對夏飛絮他倆說:“我們走。”領著他們走出樹林便看見他的老仆安靜地站在一輛馬車前,對他們行了個禮後,幾人一同上了馬車,朝著地城以南的方向奔去。修行者們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有人說了聲:“快去通知各大世家。”陸爺的馬車很快,快到挑起車簾根本看不清窗外的景色。但車裏卻非常穩,陸爺坐在車中,雙手放在自己的腿上,身體巋然不動。夏飛絮和易紓難坐在一邊,易紓難冷冷地看著他,問道:“義父,您這是何必呢?”“難道我要眼睜睜看著他們把你殺掉?”易紓難緊握起拳頭,眼中帶著魔氣,沒有回答。陸爺問他:“你能不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易紓難冷笑了一下,身體往後倒去,懶懶地靠在夏飛絮懷中,淡淡地回了聲:“沒什麽。”陸爺見他不肯說,又看向夏飛絮,“你來說。”夏飛絮和他對視了一眼,見他眼神毫無閃躲,且還帶著幾分疑惑。暗想這人要麽是真的不知道,要麽就是心理素質強得可怕。“其實就是剛才我跟他們說的那樣,偷藏在城裏的那個魔本身修為就極高,再加上紓難還有心結末解開,一旦附身就根本無法擺脫。一開始還能勉強壓製,隨著時間越來越長,就越發難以控製。”陸爺聽後,先是靜默了一陣,然後長歎了口氣,略帶愧疚說道:“我聽下人說,這幾天你來找過我好幾次,可每次我都不在。沒想到你竟遇到這種事,如果我們能早點會合,我或許可以幫你想想辦法,事情也不至於發展到現在這般不可收拾的地步。”易紓難麵帶譏諷地看著他,沒有說話。就這麽沉默了一陣,他又對易紓難說:“紓難啊,義父知道你心裏苦。義父是個粗人,一直都不知道怎麽安慰你,以後也隻希望你哪怕是入了魔,也不忘了做人的本心。”“淪為了魔怎麽可能還有人的本心?”易紓難冷聲說:“你老說我爹曾經幫過你,他到底幫了你什麽?以前問你你從來不說,現在總可以說了吧?”“都這個時候了,沒什麽不能說的。其實我也曾差點入魔,是你爹拚命把我拉回來的。”他娓娓道來:“跟你們不一樣,我出身貧寒,身後沒有家族支撐。年少時還沒有建立天城,靈晶的開采全權掌握在各大家族當中,我隻能靠背石頭賺點錢來維持自己的修行。“但我天賦極高,修行速度也快得驚人,因此被一些資質不好心胸又狹隘的世家少爺盯上,被欺負是在所難免的。到後來,我不光整天被他們打,還給扣上各種罪行不給發工錢。“漸漸地,我的心態就發生了轉變,覺得自己修行無望,不如墮入魔道。心裏想著,既然正道那麽難我都能修好,修魔也一定不會差到哪去。等我變強了,回來殺光所有欺負過我的人。“就在我幾近放棄的時候,一位當時的易姓少爺,也就是你的父親,阻止了我,並且將我以書童的身份留在了身邊。他看中了我的資質,說是當書童,實則是把我當親兄弟那般照顧。從那以後,再也沒人敢欺負我,我也可以自由自在的修行。時間就這麽過了二三十年,我們都由孩子長成了大人。”易紓難問他:“既然你跟他關係如此要好?建立天城的時期,你為何沒跟他一起上去?”“總得有人守在下麵,”陸爺說:“當時除了夏家,所有世家都爭相上去,能在上麵安心修為,誰還願意留在下麵幹這種吃力不討好的活。“但礦場不能全掌握在一家人手中。於是他們就想選一個修為高深,又沒有世家支撐的傀儡來幫他們盯著下麵。可當時修為高深的人背後必定有世家的影子,普通人哪裏有機會專心修行。”易紓難:“於是他們選中了你?”“是你父親推薦我的,他說我責任心強,又沒有強大的身份背景,關鍵是我的修為當在時一眾世家少爺裏也是名列前茅。你父親希望我能來做這件事,我便答應了他,我承諾過,隻要還活著一天,這礦場就亂不了。可如果能夠重新選擇,我寧願當初沒有答應他。”“為什麽?”“夏家是遊曆在七大世家之外的,跟任何世家都沒有私交。但我跟你父親關係卻很特殊,在他們看來,這一大半的靈晶,不都掌握在你父親手嗎?”他歎了口氣,無奈地說:“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啊。”易紓難問出最後一個問題:“我父親被冤枉的時候,為何不去救他們?”“因為我們都知道,我去了也隻能送死,我要留在下麵幫他保住你,”陸爺和他對視著,非常沉重地說:“但我卻辜負了他。你父親曾經把我從懸崖邊拉了回來,而如今,我卻隻能親自把你送入深淵。”他說完之後,馬車裏陷入了仿佛能讓時間凝固的沉默,隻剩下車外疾馳的風聲灌入耳中。誰都不知道這沉默持續了多久,直到一股異常強大的氣息猛烈地朝車頂撲來。陸爺手掌運氣,硬生生將這股力量接住,馬車也停了下來。陸爺和那股力量對抗一陣之後,雙方都收了手,他挑開車窗簾子看向外麵。夏飛絮和易紓難也從另一邊看了出來,隻見他們的馬車停在一片四周空曠的荒地上,兩個修行者站在馬車的不遠處,手中都拿著劍。那一看就是不是普能修行者。易紓難緊盯著那兩個人,眼中濃烈的魔氣翻滾著。陸爺對他們說:“來了四個老熟人,看來這筆陳年老賬該和他們算一算了。我去攔住他們,你們繼續往前走。”說完站起身。“義父!”易紓難急忙叫了聲。“沒事,他們仗著有世家撐腰,其實並非個個資質上乘,全靠用靈晶能撐上去,都不我的對手。”他轉過頭平靜地看著易紓難說:“如果我沒追上來,你們要保護好你自己。那邊是真正的魔窟,魔吃魔的那種,總之,要做好心理準備。”他下車後,老仆趕著馬車又飛快地跑了起來。易紓難靠在夏飛絮懷裏,麵色凝重地低聲問他:“你說……到底是不是他?”夏飛絮緩緩地搖頭,“說不清楚,也有可能是為了故意取得咱們信任。”易紓難拉著他的衣裳,緊張地問:“如若他真的死了呢!”夏飛絮眉頭一皺,“他若死了,誰來拿劍?”話說完後,他們都一同看向車簾,車外還坐著那個趕車的老仆。夏飛絮湊到他耳邊,盡量放輕聲音問:“會不會是他?”易紓難努力回憶在錢刑恩眼中看見的那個身影,除了臉看不清外,那個人的身形和動作完完全全就是陸爺。夏飛絮又說:“你想,這個人跟了陸爺那麽多年,有沒有可能在模仿陸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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