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紓難在穿過魔與人廝殺不止的演武場時,恍惚間仿佛回到了兒時, 自己和一幫孩子們在這裏無憂無慮地修練和打鬧著。在地城時,他時常回想起這些畫麵, 但去了外麵,漸漸地就不太想得起了。穿過演武場, 他走上了聖壇,那個天上地下最神聖的地方。他張開右臂, 仰起頭,呼吸著最靠近古老天神的地方的空氣。突然,他感受到了一股強大的威脅靠近。他低頭,就看到了那個在他夢裏出現過千百次的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他沒有出手,那個身影也沒有攻擊他。夏飛絮手持神劍, 身體裏仿佛能迸發出無盡的力量, 身影快速地在一眾魔物間遊走, 所到之處,魔物死傷一片。這場沒有人叫停的戰爭,就這樣持續了七天七夜。天地之間的空氣仿佛都染上血色,修行者幾乎死傷殆盡,最後能走上聖壇麵對易紓難的,隻剩下夏飛絮一人。易紓難雙手搭在拐杖上,靜靜地看著他走了過來,平靜地說:“幾十年過去了,我以這些人會變得更強,不想越發地不堪一擊。”夏飛絮靠在離他們不遠的,祭祀用的大鼎上,有些虛弱地問他:“我呢?”易紓難問他:“你是來殺我的?”夏飛絮輕輕輕輕搖頭,“我沒力氣了,殺不了你。”“你還是這麽廢物,”易紓難走向他。兩人安靜地對視了片刻,夏飛絮突然扔掉劍,緊緊地擁住他,將頭埋在他脖頸間深吸著他的氣息。但卻沒有他身上聞到任何氣味。易紓難輕聲問他:“你一直住在我家?”“你怎麽知道?”“你身上……有我熟悉的味道。”夏飛絮抬起頭,看著依舊蒼白的臉,仿佛一切都沒有改變。但他的眼神平靜得像無風的湖麵,又覺得好像有什麽東西已經悄然發生了變化。他微側過頭,慢慢地靠近他的唇,他看到易紓難緩緩閉上了眼睛。他用力地親吻上去,所有被壓抑的情感都在一刻徹底暴發出來。他一隻的狠狠地摟著他的腰,另一隻手死死在摁在他腦後。腳下是神聖的聖壇,腳邊還有死去的修行者的屍體,耳朵裏縈繞的是魔物憤怒的嘶吼和修行者們微弱的慘叫。隻有他們在盡情的親吻彼此。不知道是誰先發了狠,漸漸地溫柔的親吻變成了瘋狂的吸吮,仿佛是要將對方生吞活剝一般的殘暴。然後他們的骨血,他們的思想,他們的意誌都融合在一起,連時間也無法將他們分離。腳下的地麵突然開始搖晃、分裂、消散。失去修行者的修為支撐,這座漂浮在空中的人造仙境也會迅速地隨之消亡。親吻一直持續到腳下最後一塊石頭消失,身邊的屍體紛紛揚揚地墜入地麵。他們相擁著一起沒有目的地向地麵飄落,落到了一處斷崖邊上。腳下的地麵上長著青草,前方是看不見底的深淵,眼前掛著一輪火紅的夕陽。在腳碰觸到地麵那一刻,夏飛絮像野獸一般將他按倒到地上,捏住他的下巴,再次用力地吻了上去。直到西肺裏的空氣耗盡,兩人都氣喘籲籲,夏飛絮雙臂死死地箍住他的腰身,用凶狠得像要殺人一般的口吻說:“告訴我你在那邊都經曆了什麽!”易紓難任由他緊摟著,沉默良久才說:“你不會想知道的。”夏飛絮鬆開環著他的手臂,稍抬起身壓在他身上,再次親吻上去,指尖挑起他的腰帶。卻在他衣衫輕散開,露出他那一慣瘦弱的身軀那一刹,瞳孔急遽收縮,心頭頓時湧起了一股強烈的憤怒,他沉聲說:“我要殺光所有的魔!”易紓難沒有應答。夏飛絮的指尖緩緩地劃過他身上的傷痕,一道又一道,在他原本白皙光滑的皮膚上留下像一條條蜈蚣般醜陋又可怕的身影。易紓難大張著雙臂躺在草地上,仰頭望著那一輪沒有溫度的紅色夕陽問他:“好看嗎?”夏飛絮親吻上他的傷痕,一點一點向下。最後,他看到了他那條受傷的腿,堅硬的骨頭上覆蓋著一層蒼白的皮,膝蓋和小腿都已扭曲,一條老舊的傷疤歪歪扭扭地留在腿上,上麵還添了不少新的深淺不一傷痕。易紓難毫不在意地掃眼自己的腿,淡然地說:“當年膝蓋都被打碎了,是陸爺替我強行接上的。”夏飛絮埋下頭去,像虔誠的信徒親吻他的信仰那般,親吻著那些傷痕。漸漸這親吻成了舔舐,繼而又變成啃咬,像要將他渾身的傷痕覆蓋上自己的印記。一股久違的酥麻感竄上脊背,易紓難高仰起頭顱,望著太陽的眼微微眯起,口中忍不住叫出那個在心中塵封已久的名字,“夏……飛絮……”然後,他們在這輪巨大的太陽的注視下,將自己深埋進對方的身體,盡情地揮汗如雨……天黑了,路不好走。夏飛絮將他背起。他們一路向南,途中夏飛絮給他講起了他離開後的發生的事。“你離開那天,陸爺和兩個世家的家主同歸於盡,他死之後不久,地城就亂了。這幾十年來,幾大世家一直在為搶奪靈晶而明爭暗鬥。“一些身份普通的修行者為害怕靈晶全部落入了世家手中,於是自己偷偷下來挖掘,耽誤了修行時間,修為自然就跟不上了。“那段時間大家都瘋了,不停地挖呀挖,挖不過就搶,搶不過就殺人。地下靈晶終於被挖空了,於是人們陷入了不能再修練的恐慌。“最終各大世家搶走了絕大多數的靈晶,躲在天城,斬斷了登天梯,任由下麵的人自生自滅。“在這幾十年間,修行者以不可逆轉的迅猛趨勢,走向時代的尾聲。但如果不是你回來敲碎他們的龜殼,他們還能再苟個幾十甚至上百年。”易紓難靠在他肩上,輕聲問:“那你呢,你靠什麽修練?”“所有世家的人都下來搶靈晶,夏家自然也保不住了,不為不被他們搶走,我讓夏家人將靈晶藏在了湖底。後來我一直呆在湖底修行,最後這二三十年,我幾乎沒有出去過。也是在水裏,我發現了臭粉果的作用。”“我不提起,都快忘掉那東西了,”易紓難說。“雖然我們常把靈晶稱作是石頭,但它卻是由靈氣聚集而成,並非真正的石頭。而臭粉果的粉天然就克這種靈氣,一旦沾上,固體就會迅速化作氣體消散於無形。我們後來在箱子底部看到的紅色粉末,其實是血靈晶消散後留下的血粉。”靈紓難好奇地問:“那他是怎麽將這些粉撒到血靈晶上的?”“後來我去觀察了夏家礦場的地形,發現三家礦坑都從同一個水井裏打水,而珍貴的血靈晶需要在標記前徹底清洗幹淨。“我試過,臭粉稀釋到一定程度後就聞不到那刺鼻的味道了,但血靈晶在有臭粉的水裏浸泡後,依然會在幾天內慢慢消失。因為倉庫中空氣並不流通,箱子裏還是會留下些許氣味。但經常出入倉庫的人習慣了那種味道,很難發覺出來。”“可劫為何要讓靈晶消失?”“一方麵,他可以讓我們懷疑盜賊是夏家人;另一方麵,他覺得自己一定能拿到劍和功法,他要讓靈晶和修行者都盡快消失。這樣,他就能成為世間最後的神明。”易紓難雙臂環在他肩上,在他耳邊輕聲問道:“你成神明了嗎?”“如果非要成為的話,”夏飛絮說:“我隻想做你一個人的。”走到天亮時,他們路過了一個村莊,村莊著火了,大火摧毀了一切。他們沒有停下,繼續向前走,他們又遇到了一聲戰鬥,一個修行者拚著最後一口氣對抗著一群魔物。夏飛絮的劍飛了出去,穿過所有魔物的身體。他們就這樣走了幾天幾夜,路過了無數被毀掉的村落。某一天,一個魔族將領找到他們,稟報說,它已經殺光了這個世上除夏飛絮以外的所有修行者。最後的一批人類也被圈養起來當作奴隸。萬年前的曆史又將重演。夏飛絮背著易紓難跟著它,在一條河邊找到了被圈養起來的人類。他在那裏和剩下的魔族鏖戰了幾天幾夜,最終殺光了所有的魔物。剩下為數不多的人類在河邊建立起了一個小小的部落。他們為了感激夏飛絮的解救之恩,便以他的姓氏當作部落的姓氏。後來這個部落逐漸壯大,因為內部的各種矛盾,又分散出去許多氏族部落。但就是這個血統最原始的夏後氏部落裏,出了一個人叫禹的人,因治水有功,樹立起了自己的威望,從而建立了這片土地上的第一個王朝夏。當然,那是很久很久以後的事情了。魔族徹底消滅之後,夏飛絮將這段神秘的修真過往用特殊的符號記錄下來,傳給一部分後世。他將這個秘密分成了圖形和文字兩個部分,文字刻在一片龜殼上;圖形則由他的劍幻化成一匹龍馬負責記錄。他知道那個人叫禹的人將來在治水的時候會發現這片龜殼。而龍馬會按照他的吩咐出現在一個伏羲氏族人麵前,後世會稱這文字和圖形稱作《洛書》與《河圖》。伏羲氏則會根據這幅河圖演算出先天八卦,讓後人得以窺見一斑,仙人曾存在過的痕跡。自此,那個絢麗多彩的仙俠修□□徹底消亡,隻剩下無盡的傳說在時間長河裏源源不斷地流傳。通往南方的路的盡頭是大海。夏飛絮背著易紓難走過無數條路之後,終於來到了海邊,那時,天已經黑了。海水隨著潮汐不停地湧動,海浪一聲連著一聲。圓月一半浮在海麵,一半被海水拉成波浪。他們背靠著背坐在海邊的一塊礁石上,迎著夜風仰望著頭頂那條銀白色的,亙古不變的星河。易紓難仰起頭聞著海邊特殊的氣息,喃喃地說:“我離開地城後才發現,地城離大海並不遙遠。最起碼,對於來我說,比離天城近得多。”“你常來嗎?”夏飛絮問他。他說:“遙遙地看過幾次,但一個人身處在偌大空曠的海邊,難免顯得人渺小又孤寂,就不想再靠近了。”夏飛絮轉過身,把他拉進自己的懷裏。消失已久的係統在這個時候出聲了:【1178號作者,由於你出色地完成了任務,係統可以送你回原來的世界,或者送你去下一本書裏。】“難道我寫的每一本書裏都出現了一個劫?”【那倒不是,但有的作者恰好遇到了不止一個,並且有可能一個任務都完成不了。】“這是要讓我當你的免費勞動力?”【完成一個任務,我就可以送你相應的積分,積分可以換很多東西。】“聽上去很有誘人。”【機會隻有一次,你考慮一下。】“不用考慮了,我的條件是,帶他一起去。”【……不是不可以,但他可不會獲得積分。】“他有我就夠了。”他們就這樣在海邊靜坐著,看見月亮沉入海底,看見黎明前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看見天這亮起了第一縷霞光。霞光推片黑鴉鴉的雲層,一輪橘黃的太陽從海平麵升上來,越來越高,越來越亮。夏飛絮說:“天亮了。”易紓難凝望著太陽,許久之後,他突然笑了。所有的苦難都隨著他的笑容消散,他笑得就像海麵上初升的太陽,嶄新而又輝煌。他們起身,夏飛絮將他背起,光腳踩在輕柔的沙灘上,風在身上吹拂,長長的衣衫在空中飛舞。易紓難靠在夏飛絮肩上,問他:“我們接下來要去哪裏?”“去旅行,”夏飛絮說:“去往時間裏。”作者有話要說:這個故事寫得簡直一言難盡,唉……就當是積累經驗,以後爭取不再寫得這麽爛了。謝謝一直以來陪伴我的小可愛們,人越來越少,就顯得彌足珍貴,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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