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未登記居民,萬一又被發現了怎麽辦?但阮秋住到這裏以來,連院門都沒出過,聽剛才趙江的幾句描述,很難不生出念想。不過阮秋也知道,最關鍵的還是襲淵,隻要他同意了,並且和他一起去,多半就不會有危險。襲淵沒出聲,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他站在廊前,抬手撩開阮秋眼尾的碎發。阮秋莫名緊張,隱約察覺到些什麽。上次襲淵答應了他之後,果真沒有再抱過他,也更不會再發生兩人同床共枕類似的事情。他也就沒有機會再試探襲淵,確認他是不是真的喜歡自己。襲淵微微彎下腰,湊近又問了一遍:“想出去玩?”阮秋沒說話,他等不到回答,便轉身走了。一直到晚上,阮秋捧著一本星係圖翻來翻去,腦子裏想的都是白天襲淵問他時的情形。糾結到現在,去不去寒露節,好像都已經不是最重要的了。襲淵推門進來,他剛洗過澡,身上還帶著些許濕漉漉的寒氣。阮秋放下書,鼓起勇氣叫住他:“哥哥。”他慢吞吞走近,微低下頭:“你可以陪我去寒露節嗎?”襲淵隨手關緊房門,鎖扣發出“啪嗒”的清脆聲響。他正要說話,阮秋突然靠過來,主動抱住他。“哥哥,”阮秋仰起臉,他摟著襲淵的腰,既羞澀又期盼,小聲道:“我想出去玩。”他下午還向趙江打聽過,負責星球人口排查的機械兵,一年也就來那麽一次。至於其他居民,也不用擔心,阮秋把臉遮住就好,並且有襲淵在他身邊,不會出什麽事。所以隻要襲淵答應就好了,他不會再外麵待太久,看完煙花就回來。說來慚愧,阮秋不僅沒見過雪,也從來沒見過煙花。這些東西他以前在電視裏見過,但看電視和親眼目睹,總歸是不一樣的。他的病在醫院耗了不少時間,又正是年紀偏小,對什麽都好奇的時候。阮秋把下巴抵在襲淵身前,再次露出白天時的模樣,像一隻討食的小貓咪。襲淵雙眼極輕地眯了眯,彎腰同樣摟住他,聲音放緩:“想讓我,陪你去玩?”阮秋果然還是聰明的,開始知道用這樣的方式,來換取條件。不知為何,麵對此時此刻的襲淵,阮秋莫名有些緊張和退縮。開了這個頭,也許以後……但話已經說出口,他不好再反悔,隻得點頭:“……嗯。”襲淵安靜片刻,勾了勾唇角:“好。”阮秋一下子呆住,他竟然在笑。與襲淵相處這麽久以來,他好像是第一次見到他笑。阮秋的耳尖悄悄紅透,目不轉睛地望著襲淵,幾乎忘了自己還抱著他。這時,外麵的走廊響起匆忙的腳步聲。齊禮站在門外,輕輕敲門:“您睡下了嗎?”阮秋猛然回神,趕緊推開襲淵,後退幾步站好。房門被拉開,襲淵站在門口,神色不耐:“有事?”齊禮也不想這時候來打擾,但就在剛才,他終於把通訊器修好了。他低聲道:“有一樣東西,應該……需要您親自過目一下。”屋內還有阮秋,齊禮便沒把通訊器直接拿來,而是領著襲淵去了他的工作室。先前損壞的通訊器擺在桌子上,一些零件被換掉,正連接著兩根能源線。齊禮開啟能源線,通訊器頓時亮起。一道光屏投射至半空,屏幕內湧入大量未讀通訊。其中有一條最為明顯,自動彈出的內容橫在中間。“您已被列入星際懸賞令名單,編號001,發布對象:獅鳩星。”通訊器修好時,齊禮手忙腳亂,被迫看到了這條訊號。他嚇了一跳,差點以為出現了幻覺。誰都知道,獅鳩星是星盜組織的老巢,而襲淵是下一任的首領。星盜怎麽會將襲淵突然列入懸賞令,還將編號直接排到了第一。這也就意味著,殺死襲淵並帶回他的屍體,將獲得最高檔次的巨額賞金。懸賞誰都能接,星盜、傭兵、普通居民,甚至是隱藏身份的上將或士兵。齊禮冷汗都快掉下來,趕緊第一時間去找襲淵。襲淵見到這一幕,卻沒多大反應,像是早有預料一般。可惜這條訊號的發布時間太晚,要是再早一些,或許通訊器也能更快修好。不過比起這個,他現在有另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完成。第9章 襲淵隨手關掉屏幕中央的訊息,問道:“傳訊能正常發出去嗎?”“能的能的,”齊禮在通訊器的側麵調整了一下,小心取走連接線,“應該沒問題了。”洛倫水星的訊號很差,但襲淵的通訊器是最高級的一款,最多會有些消息延遲。齊禮還貼心地將通訊器表麵破損的玻璃更換了,看上去和之前沒有太大的區別。“好。”襲淵接過通訊器,話音頓了頓:“給你的報酬不會少,先欠著。”星船墜毀後幾乎報廢,殘骸也被管理所的機械兵拖走,襲淵渾身上下值錢的東西,隻有這塊通訊器。他和阮秋兩人的衣食都有齊禮負責,到現在還沒給過錢。齊禮一邊送襲淵出去,笑著說:“不急不急,您的事更加重要。”他在心裏默默吐槽,哪怕襲淵不給,他也不敢向他索要。雖然這段時間以來,齊禮對襲淵熟悉了一些,感覺他並沒有傳說中的那麽可怕。至少沒有動不動就殺人,他傳聞中會引發失控的病症,好像也一直未出現。但齊禮仍然希望襲淵趕緊離開,一旦他的行蹤暴露,不知會有多少人前來追殺,這也會禍及星球的其他居民。離開前,襲淵問了最後一個問題:“寒露節,在什麽時候?”襲淵跟著齊禮離開時,阮秋已經返回了自己的隔間,沒聽清兩人的交談。時間不早了,他沒有等襲淵回來,先一步在小床上躺好。阮秋閉上眼,還想著要去寒露節看煙花的事情。這是他到這顆星球以來,第一次忍不住開心。天天挖沙蠶豆吃、擔驚受怕的日子也已經過去了挺久,阮秋對目前的狀態很滿足。等襲淵和他一起去了寒露節回來之後,也許他們能變得更加熟悉。阮秋還有許多話想問襲淵,比如他為什麽會來到洛倫水星,他與齊禮的關係。他既然也是洛倫水星的未登記居民,那他以後會不會離開。阮秋胡亂想了一會兒,聽見襲淵推門進屋的聲音。他沒有開燈,阮秋便也沒出聲喊他,當作已經睡著了。誰知腳步聲一直來到了隔間這邊,停在小床前。阮秋閉著眼屏住呼吸,不知道他要做什麽。黑暗中,襲淵盯著小床上的阮秋看了一會兒,屈膝蹲下來:“阮秋。”他一眼就能覺察出阮秋呼吸不穩,根本沒睡著。聽見他喊自己,阮秋沒辦法再裝睡了,睜開眼坐起來:“哥哥?”襲淵低低“嗯”了聲。晚上兩人突然被打斷,他拿了修好的通訊器回來,此刻看著裹得嚴嚴實實的阮秋,還有些心癢。而阮秋見他又不說話了,主動掀開被子。隔間的鐵門剛好擋住小床上半部分,他挪到中間的位置,跪坐在襲淵麵前:“怎麽了?”話音剛落,襲淵伸手過來,輕輕捏了一把阮秋的側臉。阮秋措不及防,但這舉動他太熟悉了,連忙扯著被子往後退,生怕萬一晚了一步,襲淵又像以前那樣強行抱他。見他如此抗拒,襲淵身上的氣壓一沉,舌尖抵了抵後槽牙:“躲什麽?”阮秋抱著被子,弱弱地說道:“哥哥,你不是答應我了嗎?”不能隨意抱他或是對他做什麽,而且他想去寒露節看煙花,襲淵也同意了。也就是說,在阮秋的認知裏,他和襲淵的那個擁抱已經“完成”了。襲淵卻在想,他剛答應完阮秋的請求,阮秋轉眼就不聽話了。換做是以前,誰敢讓他陪著出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