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響起容衍如鬼魅般的聲音:“做了虧心事就自覺安份些,莫要吵到我了。”趙小芝逃也似的跑了。--------------------作者有話要說:寧長風眼中的容衍:虛弱、易碎、強顏歡笑……別人眼中的容衍:媽呀他笑了快跑!第5章 “當家的,當家的,壞大事兒了!”趙小芝一路跑回正房,見寧大穀正捧著兩錠沉甸甸的大元寶欣賞,桌旁放著一紙買賣契書,已經按了雙方手印。“什麽事兒這麽急哄哄的,關門關門!”寧大穀嚇得把銀元寶往懷裏一藏,小聲嗬斥道。趙小芝仔細把門關上,坐到桌邊小聲說:“那賤種撿回來的男人莫不是山裏的精怪,怎的三言兩語就猜出了當年我抱他回來的真相呢?太滲人了!”她搓了搓胳膊上起的雞皮疙瘩,不知為何,一進那小屋她就渾身不自在,那男人的眼神活像刀子,能從她身上一片一片剮皮剔骨。“婦道人家成天瞎想什麽,有什麽真相?啊?那孩子就是咱們從死人堆裏抱回來的,咱們養了他這麽多年,不得回報回報咱們?”麵對丈夫的訓斥,趙小芝聲氣小了許多,但仍掙紮道:“可是”“可是什麽可是?”寧大穀不耐煩地打斷她,接著放低聲音偷偷說道:“那女人肚腹上那麽大一個血窟窿,總歸是活不了的,咱們把她孩子抱走是在幫她孩子活命,再說人都死了那麽多年,你慌什麽慌?咱們榮兒馬上就要縣試了,快收拾收拾把這兩錠銀子送過去,要是能得縣令舉薦,那可是天大的好事!”趙小芝仍有些猶豫:“可那賤種那麽凶惡,若是知曉我們將他許配給了趙老爺,我怕”寧大穀小心將元寶和婚契收起,鼓著眼睛道:“怕什麽,我聽榮兒說了,有種叫蒙汗藥的東西人吃了便會手腳發軟,昏迷不醒,到時我們一頂小轎將人送過去,待生米煮成熟飯,看他怎麽跑!”兩夫妻一合計,揣著銀兩去縣城找寧榮去了。*寧長風回山裏拿了銀錢,想著容衍病弱怕冷,順手拿了件剛鞣製好的狐皮毯,心想幸好沒賣掉。回到山下時已過正午,寧長風推開院子門就看到景泰藍正抱著水瓢咕嚕咕嚕喝水,再一看小桌上還剩一碗蛋羹完完整整放在那裏,已經冷了。“怎麽不吃?”景泰藍打了個水嗝:“留給阿父吃的,可是阿父說他難受,吃不下。”“恐嚇”完趙小芝後,容衍便說自己有些不舒服,昏睡過去了。寧長風探了探他的額頭,發現又開始低燒起來。他把容衍的手從被子裏拉出來,三指搭上他的手腕,輸入一絲異能探查。這是一雙養尊處優的手,白皙、細膩、柔軟,隻在指腹包覆一層薄繭,尾指戴著一枚翡翠玉戒指,看款式大小像是女戒。寧長風心裏“咯噔”一下,前幾回都沒注意,容衍幾經轉手都沒讓這枚戒指被擼下來,想必是死死護著的,不會是定情信物吧。雖說他對容衍的確存了點不可告人的心思,但若要陷入三角紛爭他是絕對敬而遠之的。原因無他,嫌麻煩。末世生存已經夠累了,再活一世他隻想過平淡安穩的日子。容衍正處於身焦體熱中,低燒炙烤著他的身體,五髒六腑仿佛都著了火,尤其被釘住的膝蓋骨猶如被萬蟻噬咬,劇痛與麻癢交相折磨,令他難受地叫出了聲。“娘,好疼。”寧長風驀然收回思緒,專心輸入異能。從末世穿越到這裏,他唯一帶來的就是體內的能源核心。它能源源不斷地吸收天地間的木係能量轉化成這個世界的所謂“內力”,不僅能飛簷走壁,還能緩解傷勢,疏導筋脈。隻是避世而居,身邊都是些鄉親父老,他很少用到。容衍腿上的釘子應當是喂了毒的,隻是不知為何沒有當場斃命,反而與身體原本就存在的毒素互相對抗,才會導致他時好時壞,幾次掙紮在生死邊緣。清毒是一個比較耗費異能的事,所幸對象隻有容衍一個人,多清幾次也就清完了。正痛苦難當時,容衍忽然感覺一股溫和的力量進入體內,一一掃過五髒六腑,被梳理過的筋脈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舒爽。他睜開眼眸,猝不及防對上寧長風的視線。兩人都沒說話,氣氛一時很尷尬。容衍率先動了動手指,寧長風這才意識到什麽鬆開扣住他手腕的手指,額角汗珠在昏暗的屋內都清晰可見。容衍似乎想到了什麽,蹙了蹙眉,朝寧長風露出一個虛脫的笑容:“多謝,你又救了我一命。”寧長風胡亂“嗯”一聲,轉身就要走,全然沒了當初說要買他成親時的果斷。手卻被人拉住了。容衍虛虛拉著他的食指與中指,明明可以輕易甩開,寧長風卻沒這麽做,反而停下來,視線卻是再不敢看向他了。“你出汗了,坐下休息一會。”容衍說。他話語輕柔,寧長風鬼使神差般坐下來了,開始沒話找話:“你在這裏將就幾晚,等傷勢穩定些了我便帶你和景泰藍上山。”容衍笑了笑,這次倒是真心實意:“不急,那點麻煩我能應付。”說著他摘下手中尾戒放在寧長風手心,道:“把這個拿去典當,興許能抵一些藥錢。”寧長風驚訝,把戒指遞還給他:“這應當是你很重要的東西,還是收著吧。”說完聯想到先前,忍不住說上一句:“萬一是你與哪位女子的定情信物呢?”誰料容衍竟然低低笑了起來。這一笑竟沒個止住,寧長風被他笑得心煩,定定望著他。察覺到他的不滿,容衍這才止住笑,眉梢眼角卻仍止不住地上揚:“我答應了與你成親便是確定自己無妻兒累贅,你怎麽如此想,莫不是短短兩天便學會醋了?”聽他提起成親,寧長風心口微熱,臉上還要裝作不顯,嘴硬道:“哪有,我隻是怕麻煩。何況你已失憶,如何確定自己無妻兒所愛?”容衍正色道:“我不喜女子,也不喜塗脂抹粉的哥兒。”寧長風:“那你喜歡什麽?”容衍不做聲了,隻拿一雙寒墨似的眼看著他。寧長風:“……”此時的他恨不得給自己幾個大嘴巴子。他們攏共認識才三天,問這話顯得自己像個傻子。他隻是想找個合心意的對象過日子,雖說容衍長相很符合他的審美,但如他本人不願,他是不會強求的。氣氛一時膠著起來。良久,容衍才緩緩道:“容某記憶雖略有缺失,但脾氣秉性大體不會變,來日若當真給你帶來了麻煩,容某拚了這條命也會將你擋在麻煩之外,如何?”寧長風:“……”他不是這個意思。都怪自己嘴賤,和一個失憶病人較什麽真。麻不麻煩的,大不了到時候再送走。隻是話趕話說到這,他也不知該接什麽,放下手中的吃食和狐毯,說了一句“我去給你抓藥”便離開了。到鎮上已是傍晚,回春醫館快要關門了。藥童遠遠地看見寧長風就跑了進去。過一會兒,一個穿著長袍的青年從裏麵迎出來衝他作了一揖:“寧哥兒,好久不見。前段時日出去遊學,竟不知你已經成親了。”寧長風以男子抱拳禮回,那青年竟也習以為常,將他引了進去。時至晚飯時間,館中別無他人,寧長風便說明了來意。“原是如此。”聽完緣由後,張生華點頭:“再過半旬你便要過二十五了,與其等官府婚配,不如找個稱心合意的過日子,你這脾氣,還非得是弱勢一些的男子方能配你。”寧長風腹誹:弱不弱勢不知道,氣人倒是有些本事。張生華與他算是多年好友,他在山裏尋的藥材送到這裏,不怕價格賣低了。隻是他經常出去遊學,十天半月見不著人影是常有的事。“你的藥材田長勢如何了,近日可有能收的?”張生華一邊配藥一邊問道。寧長風剛穿來那會並不懂這些,在山裏采了藥材便往醫館裏送,有次送來一株才剛展葉的山參,氣得張生華捶胸頓足,後麵他才慢慢學會辨識藥材藥理,已經成熟的送往醫館,未成熟便挖出來栽種進苗圃悉心照料。“再過幾個月罷,給你送一批過來。”寧長風答。“行,我備好銀子等著你。”……拎著藥材包從醫館出來,鎮上大部分鋪麵都已關門,僅有零星幾個攤販推著小車在街道角落。“賣糖水兒,沁甜的糖水兒,客官,來一份?”寧長風走到攤位前。糖水被裝在牛皮紙碗裏,裏麵漂浮著幾片雪梨,加了白冰糖熬出來的,澄黃透亮,一小碗就要六文。“來兩碗,帶走。”“好嘞。”寧長風掏錢,卻摸到懷裏的戒指,容衍生氣了硬塞給他的。他繞過戒指,摸出十二枚銅板結賬。穀興村。寧大穀夫婦倆鬼鬼祟祟回家,鎖上正房門,趙小芝寶貝似的從懷裏掏出一個白色的藥粉包,用氣聲問:“當家的,這該放哪?”寧大穀:“你沒聽榮兒說麽?放水缸裏,他帶回來的男人那麽精,一並藥翻了才好辦事。”趁著夜色夫婦倆把一整包藥粉撒進了水缸中,又往裏挑了幾擔水才罷休。“往年哪用得著我們挑水,娘的。”寧大穀氣喘籲籲地抱怨,被自家婆娘推搡著進屋了。--------------------作者有話要說:最初的張生華:你這脾氣,還非得是弱勢一些的男子方能配你。後來。張生華(欲哭無淚):原來我才是最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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