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病秧子夫君是當朝首輔 作者:北邊有狼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容衍三步並做兩步跨到床前,一手撥開擋在他麵前的人,屈膝跪坐於地,翻出裏衣內襯替他擦了擦額上的汗,眼裏滿是心疼與自責。“不怕,我陪你。”眾禦醫麵麵相覷,這這這首輔大人非要在產房待著,他們如何接生啊?寧長風躺在床上,一深一淺地控製著呼吸節奏,肚子裏時不時傳來的抽痛令他臉色發白,汗珠不停滾落。他神智尚可,見到容衍便搖了搖頭:“不要這麽多人。”容衍連忙答應:“好,都讓他們出去。你若覺得不自在,我來給你接生?”自打得知寧長風有孕起,他自學了許多有關孕前孕後的醫理知識,為的就是哪一天能用得上。他的長風臉皮薄,他總是要多準備一些的。怎知寧長風還是搖頭:“你也出去。”容衍:“可是你”話音未落就感覺自己的手被拉下,接著指尖一痛,寧長風鬆開牙關,在那上麵留下一排深淺不一的牙印。“把東西留下,你帶著他們在外麵等,有事……再叫你……”寧長風衝他笑了笑,神情罕見地閃過一抹溫柔,在他剛毅硬朗的臉上顯得格外令人驚心動魄。“崽子很乖,不會太折騰我的。”容衍最終還是帶所有人撤出了臥房,給自家好強又好麵子的夫郎留出自己的空間。臥房外。走廊上擠滿了人,張生華和三四個禦醫大眼瞪小眼,很想衝上前問一句:不是,生孩子這麽大事你也慣著他?視線落在容衍身上時,又不約而同噤聲。隻見容衍整個人都快貼在門板上,側耳專心致誌地聽著產房裏的動靜,雪白裏衣被門上的灰蹭出一道道汙跡,素來愛潔的他竟似毫無察覺……一陣穿堂風吹過,眾人紛紛打了個冷戰,圍成一團席地而坐,等候隨時傳召。產房裏一點動靜也無,張生華帶著眾禦醫起先還緊張不已,後來落十三給他們端來了炭盆,暖氣熏得他們個個抄著袖子昏昏欲睡。隻有容衍靠坐在門前,手裏攥著寧長風給他的能量瓶,反反複複地摩挲。玉瓶裏的能量早已用完,不知是不是今夜太緊張的緣故,已數月未發作的長生蠱此時開始隱隱作祟,容衍單手按住絞痛的胸口,臉色白得嚇人。落十三要扶他回屋,被容衍拒絕了。他較常人耳力好上許多,能聽到產房裏長風咬牙發出的喘息,一聲又一聲,擊得他耳膜生痛。不見到長風順利生產,他心難安。子時將過半,青川城內放煙花的陸續多了起來,時不時便能聽到院外飄過來的歡聲笑語,今年守住了城,連騷擾多年的羌族都連人帶地一並拿下,西北安寧,寧長風又帶來了紅薯這一新作物……此後每年都是好年。不知何處飄來了樂聲,笛聲清雅散入城中,正在河邊玩耍的垂髫小兒扔下手中的煙花,好奇地跑到岸邊,拾了根棍子去戳從河底飄上來的浮屍。那浮屍被衝到岸上,夜色昏暗,小童以為是什麽新奇物,扔了棍子走近去瞧。一股惡臭味撲鼻而來。小童被那惡臭熏得癟起小嘴,轉身就跑。突然,那具浮屍體內傳來僵硬的關節聲響,接著他迅猛地翻了個身,如水猴子般直衝小童背後撲去,一口咬在他肩頭。“哇!”一聲嘹亮的啼哭自產房內傳出,隨哭聲蔓延開的,是無數綠色光團。它們自產房內飛出,掠過小院、掠過玉泉街,掠過昏昏欲睡的禦醫和臉色蒼白的容衍,四麵八方散入城中。哇哇大哭的小童突然打了個嗝,噙著淚珠害怕地回頭看,就見方才還咬住他的浮屍像水一樣融化,滲進地底消失不見。綠色光團落在他肩上。被咬出的血洞緩緩愈合,直至恢複如初,小童眨巴眨巴眼,“嗚哇”一聲大哭著跑回家。“有鬼啊啊啊啊”大人以為是碰上了不幹淨的東西,抱起來哄了好一會兒,帶著娃娃放了一掛最大的鞭炮。劈裏啪啦的聲音中,大人安慰著嚇壞的孩子。“不怕不怕,定是年獸來了,多放幾掛鞭炮驅邪避祟,妖邪就近不了身啦!”家家戶戶都敞開大門跑出來,仰頭望向漫天而落的綠色光雨,不知有誰突然喊了一句“神跡”,便陸續有人跪下,雙手合十朝天祈禱來年風調雨順,國泰民安。他們搬出家裏所有的煙花鞭炮,於此刻同時點燃,青川城被映照得如同白日,滿城硫磺味兒飄散,蟄伏在暗處的成片黑影緩緩褪去,離開了這座城。舊歲除,新年至。第76章 漫天光雨過後,容衍最先回神,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推門掠進產房,房門一開即合,差點拍在即將跟進去的張生華鼻尖上。“封鎖全院!”話音未落就見院裏四麵八方落下數道黑影,將院內圍得嚴嚴實實,出鞘的長刀在雪地上映出雪亮的光。落十三一改往日活潑討喜的模樣,手中的刀架上禦醫的脖頸,逼他們退作一團,這才呲出小虎牙笑道:“得罪了各位,勞煩在此等上一等。”全城目睹綠色光點從產房內散出來的禦醫們聞言麵如死灰,完了完了要被滅口了。容衍素來以手段狠厲著稱,今夜他們見了不該見的東西,恐命不久矣。一時禦醫們四顧戚然,恨不能戳瞎自己眼睛。落十三抱刀而立守在小樓門口,麵容凝肅,眼底藏著與年齡極不相稱的血色。“長長風?”產房內到處都是逸散的能量光團,它們在空中飄浮飛舞,爭先恐後地落在容衍胸前、肩頭……在他柔順黑亮的長發上滑滑梯,隨即隱沒進他的身體裏。光團在奇經八脈中遊走,清理著他體內的沉屙與汙穢。容衍捂著胸口的手慢慢放下,眼中的痛苦之色逐漸褪去,氣血重新爬上他的臉頰,比此前都要好上三分。他卻無暇顧及,視線定定地落在那落下帷帳的床前,瑩綠色的光在裏麵一閃一閃,猶如夜空下的螢火蟲。寧長風的身影映在帷帳上,那麽近又那麽遠。容衍站在原地,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踟躕著喚了一聲。帷帳從裏麵被掀開,露出寧長風汗濕的臉,眼神頗有些複雜。“我說,崽子有點特別……”片刻後。容衍站在床邊,綠光映得他臉上一亮一亮,素來遊刃有餘的神情難得陷入凝滯。床上的小嬰兒伸伸胳膊蹬蹬腿,一骨碌翻了個身,揚起小腦袋衝他咿咿呀呀地笑,自尾椎往上數第三節 骨頭透過幼嫩的肌膚亮起盈盈的綠光,不斷有綠色光團從裏麵散出來。整個帷帳內都被他照得綠瑩瑩的。容衍深吸一口氣,將螢火蟲似的小嬰兒輕柔抱起,口氣似乎很平穩道:“無妨,生來帶燈跑,一輩子不怕走夜路,這孩子好命。”小嬰兒一點也不怕生,小嘴兒嘟嘟嘟吐泡泡,糊了他阿父一臉口水。寧長風忍俊不禁,過後又斂了表情,望著小嬰兒腰骨上一亮一亮的能源核心,神情難得露出幾分老父親般的憂愁。“沒想到他這麽小就凝成了能源核心,早知在肚子裏時就不讓他吃那麽多,這下好了,走哪哪亮,整個一大燈泡。”容衍默默擦去臉頰上的水跡,換成單手抱著,另一隻手撫了撫寧長風汗漬未幹的側臉,語氣疼惜:“你們怎樣我都喜歡。”不管第多少次聽到容衍的情話,寧長風都會臉熱。他微微別開臉,岔開話題道:“崽子現在還不會控製異能,這麽逸散下去不是辦法,你把他給我,我試試能不能封上。”容衍依言將懷裏的小嬰兒放在床褥上。寧長風掌心凝聚出一道異能,緩緩貼在小嬰兒的腰骨上,小家夥手舞足蹈,彎起圓眼衝著他笑,眉心一顆孕痣鮮豔欲滴。良久,他腰骨亮著的能源核心終於熄滅,帷帳內頃刻暗下,隻餘微黃燭火映著,寧長風鬆了口氣。能源核心隻是暫時封上,能封多久他卻說不準。木係異能者本就是汲取草木靈氣轉化為自己所用,越是靈氣充沛的地方,能源核心蘇醒得越快,寧長風剛穿過來時就是靠鹿鳴山深處豐富的靈氣重新凝出的能源核心,難保小崽子以後不會遇上。能保一時是一時吧。……充斥小樓的瑩瑩綠光終於熄滅,無數雙眼珠子盯著恢複正常的產房門口,幾乎要盯出一個洞來。良久,衣著整齊的容衍從裏麵走出。被看押的眾人心中不約而同閃過一道念頭:我命休矣。就連張生華都忍不住心裏直打鼓。雖說他與寧長風交情甚篤,但懷胎十二月、產房內生異象已不是倫理所能解釋的範疇,若是傳出去不知又要生出些什麽神神鬼鬼的臆測,別說素來名聲就不怎麽好的容衍,就是寧長風自己,為了孩子也得好好想想怎麽能把人的嘴給堵嚴實了。死人的嘴永遠是最緊的。張生華屏息凝神地望著緩步從小樓上走下來的容衍,垂下的手裏攥著一個小小的藥瓶,被衣袖掩住。他拇指抵著已經打開的瓶口,瓶緣已被汗液浸得濕滑。妻女還在盛京等他,便是拚了這條命也不能死在這裏。容衍走到簷下站定,目光掃過被護衛圍住的眾人。落十三上前一步,容衍便朝他打了個手勢,唇角含笑:“父子平安,是個可愛的哥兒。”眾人俱是鬆了一口氣,接著就有人接二連三地跪下,求容衍饒他們一命。若是兩年前,此時院裏一個活口都不會留下。到底今時不同往日。他的長風磊落、正直,是受人敬仰的大將軍,他怎能壞他名聲……容衍眼底的厲色被溫和取代,他抬手往下壓了壓,止住求饒的聲浪,高聲道:“諸位數月來辛苦了,每人在原本的例銀基礎上再加十倍賞銀。今日事就此作罷,你們都有家小在盛京定居……應當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可對?”原本以為死定了的眾人俱是一愣,接著個個點頭如小雞啄米,無不應承。張生華攥緊的手一鬆,藥瓶滑落在地,被他側身一腳踢進了草叢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