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嗎?”“當然是真的,不信問問爹爹。”柳兒委屈的目光投向周禾,果然看到爹爹摸摸他的腦袋瓜,“我四歲的時候還哭鼻子呢,爹爹是上學堂後才學會的。”見小家夥露出點笑模樣,江現離鼓勵完急忙轉移話題,“就把這個最好看的貼在咱們家床頭吧,你看怎麽樣?”柳兒拿起另一個小一些的窗花:“可是我喜歡這個。”“好,就聽柳兒的,走咱們去拿漿糊。”柳兒被哄好,嘟著的小嘴笑開了,張羅著下地噠噠噠地跑到了灶房。春聯和福字都貼好了,窗外紅彤彤的,看著有了幾分要過年的氣息。床頭貼著柳兒剪的剪紙,周禾仔細端詳一會兒突然笑了,“想不到這小家夥還挺要強,這麽難的東西他做到這種程度還不滿意地生悶氣,這性子真可愛。”他雙手托腮對著那幅字坐在床頭,正靠在了江現離的懷裏,身後暖融融的,周禾心情好話也多了些:“江大哥,你四歲的時候都在做什麽呢?”江現離雙手覆在他的肚子上,正專心地用手估著孩子長大了多少,遲疑了一會兒才說:“學算賬吧。”周禾驚地回頭,像隻好奇的小貓般驚訝又稀奇地瞪大了眼睛,清澈地眸子映出了江現離溫柔注視的臉,“四歲的孩子算數都學會了嗎?就能算賬了?”“我若是說我很聰明,可能有些天賦,你相信嗎?”江現離語氣寵溺問他。周禾唔了聲毫不猶豫地點點頭,笑盈盈地道:“江大哥這麽聰明,那咱們的孩子也會聰明。”“說起孩子,這段日子肚子大了許多呢,你摸摸看。”江現離隔著褻衣輕拂著圓潤的弧度,周禾低頭看看確實有明顯的凸起了,“當然了,已經三個多月了。”“這麽久了嗎……”江現離心不在焉地想著月份,沒想到日子過得這麽快,頭三個月危險時期都過了,周禾日日吃得好睡得好,洗衣做飯喂雞這些雜活兒都被自己一並承擔了,空閑下來還教柳兒讀書寫字給周禾念話本,隔幾日再理理賬本,日子過得充實又滿足。倒是一件事許久不做了。思及此,他擁著周禾靠在床頭的軟被上,指尖虛虛地撥動褻衣的衣帶,暗示的意味明顯,周禾顯然沒接受到他動作的意思,伸手去扯被子,白膩的腕子被人一把握住了。“下午睡了那麽久,這麽早就困了?”江現離刻意放低聲音問道。周禾想了想:“嗯,不太困,但咱們都洗漱好躺在床上了啊,要不,看一會兒話本?”江現離輕輕磨挲著那截手腕,觸感一片柔軟,漸漸地,手掌下滑到衣帶間輕輕扯開了帶子,貼上了溫熱的肚皮。“話本沒意思,要不要做些別的事?”那嗓音低低地似帶著某種引誘,陡然間周禾反應過來,他瞬時抓住了那隻正在作亂的手,微張著唇茫然地搖了搖頭,“還……不行吧。”“嗯?想不想?”江現離把人扣在懷裏啄著周禾細嫩的脖頸,腰腹稍抬,周禾臉色刷地紅了,不僅臉熱身體也像被燎了一把火,霎時鼻尖也蒸出了汗珠,旁邊人還在撩撥他,周禾一動不動抖著嗓子:“隻試一次好不好?”周禾睡醒時已經是除夕的晌午了,他眼皮有些發腫,懵懵地睜開眼朝旁邊摸去,枕頭已經一片冰涼了,倒是屋裏隱隱有飯菜的香味兒。試探動了動隻覺胳膊酸腿也軟,昨夜陪著江大哥胡鬧,像是要把這幾個月落下得都補上似的,江現離興致盎然,累的他後半夜時是哭著睡著的。周禾忿忿地哼了聲,心裏免不了埋怨他幾句,又想到大過年的不能生氣,轉而隔著門喚他:“江大哥。”門開了,卻不是江現離,楊芪一臉揶揄地走到床前,看到他脖頸上的印子嘖了幾聲,“剛過了危險期就胡鬧,來我給你把把脈。”周禾身上穿著幹淨的裏衣,他紅著臉掩耳盜鈴般攏了攏領口,聽話地伸出了右手,卻沒注意到手背指節處都是江現離昨夜含出來的印子。楊芪裝作沒看到仔細地把脈後點點頭,“脈象平穩,不過你這心跳有點兒快,害羞了?”他早知道周禾老實是個容易害羞的性子,忍不住逗逗他,“那種事可以適當行之,這幾個月千萬不能隨意胡來,你知道吧。”周禾羞得臉都要冒煙了,他聲音如蚊呐:“知道的。”這副裝鵪鶉想要埋在被子裏的模樣更可愛了,楊芪見狀態度自然忍不住和他坦白,“你別害羞啊,等你像我一樣月份大了,也會有反應的。”“啊?”周禾一聽更茫然了,心道難道自己也會忍不住主動求江現離做那事嗎?周禾想了解楊芪卻收住話頭,賣了個關子笑著擠擠眼,“到時候你就知道了。”人多湊在一起過年就是熱鬧,江現離把這一年多練得手藝都展示出來了,滿滿一桌子菜,連鄭成乾看了也驚訝的豎起了大拇指,不斷誇著:“三哥你真厲害,想不到你廚藝這麽好!”這還是他頭一回做這麽多菜,心裏也存了邀功的意思,江現離抬眼看著周禾,歪頭挑挑眉,示意他也說幾句好聽的。周禾咽下嘴裏的獅子頭,連眨了幾下眸子,似在好好品味一般,誠懇說道:“入口軟爛,滑而不膩,真好吃,我最喜歡吃江大哥做的菜。”作者有話要說:我真服了哪裏有問題一次性標出來不行嗎,改了這兒標那改了那兒又標這兒,本來也沒啥搞得改了一天了,真的不想再改了,一滴也沒有了……第76章 計劃回京過了正月十五, 年也過完了,縣裏錢莊的管事專門送了兩輛馬車到山景村,一切都按信中李壹的交待安排的, 車壁裝了厚實的夾層保暖,車內放了三層軟墊,茶幾小爐靠枕被褥一應俱全,一路上兩個孕夫和孩子也不會太辛苦。江現離拿著圖定了路線,倒不是最近的, 而是選了驛站最多的那條路,考慮到車裏有孕夫還有小孩子穩妥才是最重要的。桌上放了零零碎碎的物件, 都是周禾閑來無事收拾出來的, 有柳兒的小玩具, 寫過的字, 還有周禾的錢袋子。開始時隻有幾十文錢,現在這個袋子已經裝不下了, 周禾把匣子裏的銀子都倒在桌麵上, 裏頭碎銀子,銀票, 銅板,攏在一起也有四百多兩了, 足夠普通人家生活十年八年的。江現離交待管事再去添置一些馬車裏的物件,把人送走後就見周禾和柳兒頭挨著頭一起在桌旁數銀子,父子倆認真的表情一模一樣,數著數著, 周禾開始用銀子考柳兒的算數了, 小家夥開開心心地來回挪動那些銀子, 玩的不亦樂乎。“爹爹, 柳兒算得對嗎?”周禾笑回:“柳兒努力練習了那麽久,當然都對了,看來江大哥教的很好。”江現離抱臂站在對麵位置上眉頭輕挑,腦海裏又突然產生了疑問,每次柳兒做一件事做得很好時,周禾都會誇他努力或者誇他努力又聰明,卻唯獨沒有隻誇他聰明。他想了一會兒便把這事拋在腦後,直到夜裏睡覺時,周禾放鬆地倚在他懷裏看話本,江現離指尖插入懷裏人柔順的發絲間有一搭沒一搭的撩著,驀地動作停了一瞬,想起白日裏的疑問,順口就問了出來。周禾調整了下姿勢,仰頭和他對視,濃密的長睫像小刷子般在眼底投下一片陰影,周圍燭火晃動,那張白皙的臉上明明暗暗的透著細膩的光澤,下一瞬,嘴角輕輕提起,周禾揶揄地眨眨眼,“江大哥真的想知道?”“和我賣關子?嗯?”江現離快速啄了一口那柔軟的唇,指尖輕挪到他的肋骨處,作勢要撓癢癢,周禾最怕這個,他皮膚敏感又怕癢,偶爾鬧起來每次都被折磨的眼淚汪汪的,這會兒他下意識地坐起身想離開身後健碩的胸膛,卻被一雙有力的臂膀撈在懷裏,江現離低聲威脅:“說不說?”周禾暗暗腹誹又拿這招兒對付我,明明是他好奇卻還想折磨自己,莫名起了玩鬧的心思,嗔怒道:“你威脅我,這哪是想請教的態度。”“好好好,是我態度不對,你想聽我怎麽說,我聽你的。”周禾如水的眸子裏似有星點閃爍,嘴角勾起的笑意看得江現離心裏癢癢的,他鬆開雙臂湊到周禾麵前四目相對,“你想聽什麽?”一根細白的手指貼上了他的唇,江現離就勢啾了口,周禾來不及收回指節就被含住了,熱度直白地透過那一截皮膚傳遞到心口,他被撩得暈乎乎的,隻得忍著羞意說道:“說點兒好聽的,求我。”江現離的唇舌已經沿著手指貼到了他的手腕,掌心濕漉漉的,他稍一用力周禾的身子被拉進瞬時埋在了江現離心口上,耳邊是一下一下沉穩有力的心跳聲,周禾縮縮手指悶悶道:“幹嘛撩我。”“小禾,寶貝,寶寶,告訴我原因吧好嗎?”自從相識那日起,兩人對方的稱呼就是“江大哥”“周禾”,村裏幾個相熟的長輩都叫他“小禾”,可江現離卻一直沒改過,直到剛剛從他口中聽到了不一樣的稱呼,低沉又磁性的嗓音似是帶了熱度把周禾耳朵燒得燙燙的,心裏瞬時炸開一股熱流,他跪坐在他腿上默默地感受一會兒心中傳來的悸動,緩了片刻才咬著唇喃喃:“江大哥怎麽這麽叫我。”“你不想聽?”江現離親了親他的發頂,手指撥弄著通紅的耳垂,“寶寶不喜歡嗎?”“寶寶在我肚子裏呢,現在說還太早。”周禾嗤嗤一笑:“我這個做爹爹的怎麽能和孩子搶。”江現離輕拍他的單薄的背,把人摟得更緊了,“你就是我的寶貝,以後就叫你寶寶好不好?”他說得認真周禾聽了卻覺得羞澀,壓根隻把它當成玩笑話,在他懷裏動了動,周禾雙手撐著硬邦邦的胸膛直起身子,笑意盈盈說:“莫要鬧了,江大哥還想不想聽原因了。”江現離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表情,周禾才道:“也不是什麽特別的原因,隻是如果小孩子的每一個進步都用聰明來誇的話,慢慢的孩子可能會越來越自負,覺得是自己的天分高才做得好,我怕以後哪一次柳兒做得不好,他會懷疑自己而且也找不到改正的方向,所以我每次才誇他努力的。”聽他說完江現離總算明白周禾心裏自有一套教養孩子的法子,他雙手合攏握了一下那雙細膩的手,把人又圈在了懷裏,四隻手覆在了明顯凸起的肚子上,江現離嘴角帶笑:“說得有道理,看來咱們家裏的孩子不用擔心了,你這個做爹爹的都能教得很好。”“那當然。”周禾拍拍肚子,“小的先不提,柳兒這段日子進步很大,那些算數題都做對了,而且識得字也越來越多了,我看柳兒是個讀書的好苗子,開春就送他去學堂吧。”江現離點點頭正要接話,就聽一陣噠噠噠的腳步聲,柳兒光著腳丫跑到了床帳外輕聲喊“爹爹。”周禾急忙拉開簾子,就見一臉哭唧唧的小家夥兒委屈地攥著衣擺,怯怯地伸手想要抱抱。江現離見狀單手抱起柳兒放在兩人中間,被子蓋到腹部,柳兒的小身子緊緊地被兩個大人圍著,頓時有了安全感,周禾擦擦他臉上的淚痕,“柳兒做噩夢了?”他依偎在周禾懷裏吸了吸鼻子,呐呐道:“我夢到村頭的大黃狗把我的腿咬得留了好多血,柳兒害怕。”“是嗎,大黃狗這麽壞,叔叔幫你好好收拾它。”江現離把父子倆摟在懷裏輕拍,“睡吧,叔叔保護你們。”一夜安眠,翌日一早鄭成乾帶著楊芪來蹭早飯,順便商量回京的安排,他看了屋裏那些零碎物件疑惑問:“三哥,這些都是要帶走的嗎,你那宅子裏什麽都有,到時候回京再添置吧。”這一年多雖然賺了不少銀子,但周禾過日子節省,也不亂買東西,確實沒啥值錢的物件,收拾出來的也就兩個箱子裏頭大多是柳兒的東西,江現離回道:“衣裳都不帶,隻帶那兩個箱子,還有把柳兒的那幾隻雞帶上。”鄭成乾聞言眼睛睜得更大了,驚訝道:“雞窩也要帶走嗎?”周禾喝粥的動作一頓,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幾隻雞是柳兒養大的,柳兒說要帶它們去京城看看。”“我已經通知王管事再帶一輛小馬車過來,那幾隻雞放進雞籠單獨帶上。”江現離神色淡淡,絲毫沒覺得為了幾隻雞再專門帶一輛馬車有何不妥。鄭成乾呆呆地哦了聲,心說三哥真會寵孩子,沒想到是個慈父。他心裏那些小心思江現離懶得理,吃過飯提起了京城的安排,“我吩咐李壹辦的事怎麽樣了?做成一半了?”鄭成乾掏出幾封信攤在桌上,“三哥你一開口他們敢怠慢嗎,那兩人辦事利索,這麽短時間江家已經關了四家鋪子了,都是地段好的那幾個,你這是要斷他們的財路啊。”江現離掀開薄薄的眼皮淡淡地笑了一下,指尖輕敲著太陽穴,“這才是剛開始呢。”與此同時京城江家書房內,江義臉色陰沉,瞪著跪在麵前的江衛,周圍一片狼藉,茶盞碎片胡亂地散了滿地,江衛老老實實跪著不敢動,從小到大他從沒見過父親對自己發這麽大的火,不由得又害怕又委屈,心裏祈盼著娘親趕緊從廟裏回來給他求情。書房一片靜謐,父子倆誰也沒說話,隻有江義粗重的喘氣聲,仔細聽聲音似是從肺裏灌進的空氣又艱難的呼出一口,費力地咳嗽幾聲後,他才慢慢平複下來,“你是怎麽辦事的,我就是這樣教你做生意的?你身為我江義的兒子不會做生意,傳出去豈不是讓人家笑掉大牙。”這話正是問到江衛的心坎裏,家裏的那些生意他早早地參與進去,但時至今日還總是吃虧,開始還能狡辯自己年紀小經驗不足,但鍛煉了這麽久還是老樣子,短短兩個月的時間,家裏已經關了四個鋪子,要出的貨都壓在倉房裏,短時間內根本出不出去,再這樣下去,其他鋪子哪有銀子周轉呢。他心裏著急麵對父親的質問卻無話可說,隻能硬著頭皮狡辯:“爹,那幾個鋪子都是出了事被封的,我也去找過他們了,可他們說案子沒破鋪子就不能開,我也不能去幫他們抓犯人啊,實在是沒辦法啊。”江衛先哭訴一通,再像模像樣地抹幾滴眼淚,一臉的委屈,往常江義最是心疼兒子,看不得兒子這副模樣,什麽事都能翻篇,但今日反常得很,江衛偷瞄了一眼又繼續說:“爹,你說咱家是不是犯了太歲,要不哪有這麽巧合的事,出事的都是咱家的鋪子,娘不是去廟裏求大師做法事了嗎,說不定等她回來這事就過去了,咱家生意馬上就能恢複了。”生意人最是迷信,不可不信鬼神之說,但這幾件事聯係在一起,江衛看不出來,可江義也算老江湖了,過後思來想去還是覺得這不是巧合,定是有人幕後下黑手。可又沒什麽頭緒,生意場上難免得罪人,江衛又不懂得圓滑,辦事也不周到,說不定在什麽時候就得罪了人自己卻不知道,這可如何是好?江義沒理會兒子說的話,此刻他神色一凜突然想起了另一個兒子,江現離,從小就聰明伶俐,四歲時候就能看懂賬本,當時那些友人都羨慕地誇他後繼有人,江家的生意定會越做越大,可多年過去,他看中的繼承人早就換人了,江家的生意卻止步不前了。江現離沒了一年多,要不是那次江義托他走一趟去送那批貨,人也不會無緣無故失蹤,貨被劫了事情也沒辦妥,倒是讓他賠了夫人又折兵,雖說這些年不把這個大兒子放在眼裏,但江現離是毋庸置疑的有做生意的天分,若是他還在,眼下導致家裏困境的事兒一定會妥帖處理好,而不是像江衛一樣,這麽大了還隻會哆哆嗦嗦的哭鼻子。真丟人!江義歎了口氣,習慣性地去茶杯卻撈了個空,他看著滿地的碎瓷片神情毫無波動道:“你覺得這些事都是巧合嗎?沒想過是有人在背後操縱?”江衛抬頭,目光裏滿是毫不掩飾的疑惑和茫然,江義見狀冷下臉,仔細描繪兒子的那張臉,比起江現離,江衛的長相遜色一些,眉眼算得上周正,為何同樣是他的孩子,天賦上差距這樣大,難道他隨了母親?半晌他無奈地低喝:“天底下哪有那麽多巧合的事,不可能所有亂子都發生在咱們家鋪子裏,你現在就給我好好想想最近惹了誰,仔細想一個都不要落下。”他話說得明白,江衛反應過來才似有所頓悟,不禁膝行兩步搖頭否認,“爹,我一直都本本分分做事,哪裏會惹到什麽大人物,吃虧的都是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