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陛下,你能再靠近一點嗎 作者:紛紛和光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雲緩跟著雲廣陵去見過凜族一些郡縣來的小首領,這些人平時與雲廣陵接觸很多,比起凜王,他們更尊重年輕有見識的雲廣陵。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不少,這些人敏銳的察覺出雲廣陵和凜王之間出現了不可調和的矛盾。聯想一下凜王妃母家楚家的失勢,其中原因就不難猜了。剛剛吃了一點烤肉,雲緩到現在還覺得很膩,他從桌子上找了串葡萄揪著吃。雲廣陵找了盤棗泥糕給他:“小七,你怎麽每天都吃這麽多東西?看起來這麽瘦,吃得比我還多。”雲緩拿了塊糕點,理直氣壯的道:“因為我要長個子。”雲廣陵打量了雲緩一番。雲緩完完全全就像王妃楚家那邊的人,沒有一點像凜王。凜州的漢子大多人高馬壯,雲緩和壯碩完全沒有關係,別人像泥巴捏的,隻有雲緩像雪捏的。“你長不高了。”雲廣陵斬釘截鐵的下結論,“長到八尺九尺壓根不可能。”雲緩:“像大哥這樣長成一堵牆,你覺得好看嗎?走出去別人看你像強盜,都躲著你走。”吃了點東西墊肚子,雲緩和雲廣陵一起去了凜王那邊。凜王還在訓斥雲煜:“這麽好的姑娘你不要,你想要什麽?心比天高,命比紙薄!”雲煜低垂著頭一言不發,任憑凜王教訓。旁邊雲見海給他求情:“父王,老五是您的兒子,他想娶個更好的有什麽錯?”雲堯去世之後,雲煜迅速搭上了雲見海和雲嘉駿這倆兄弟,足以見得他的手段有多高明。經過雲永泰一事,雲廣陵被雲煜和雲見海落井下石連番算計,早就對他們恨之入骨。雲廣陵不冷不熱的道:“老三,聽說你媳婦家族裏有個妹妹今年十五歲了,把她嫁給老五吧。”雲見海咬牙切齒。他媳婦家裏這個妹妹是大夫人生養的,怎麽可能嫁給雲煜這個青樓女子生的?雲煜不打人倒好,雲煜還有打侍妾的習慣,一起出去玩從不見雲煜和女子歡好,床上不行這是肯定的,雲見海要是敢做這門婚事,明天他媳婦指定氣得帶著孩子回家。“老五比那孩子大好多歲,這怎麽能行?”雲見海趕緊道,“大哥你來了?咱們喝酒喝酒。”雲緩在這裏喝了兩杯酒,順理成章的溜出來了。凜王府這一家子人太多了,雲緩很不喜歡和一群人勾心鬥角的打交道。夏夜裏的風吹得人很舒服,雲緩剛剛兩杯烈酒下肚,現在走路都有些飄起來了,他找了個安靜無人的地方坐下來,對連鋒伸出手。連鋒握住雲緩消瘦的手腕,坐在了他的身側。星子點綴在夜空,一輪月亮升了上來,將整個草原照得亮如白晝,周邊開滿了雪白的月閬花和不知名的淡紫色小花,這邊無人過來,牧草有半人深,草木清香和不知名的花香籠罩四周。連鋒看著雲緩比星星還璀璨的眸子,忍不住在他額頭上親了親:“剛剛聽人講了月閬節的來曆。”雲緩眨了眨眼睛。凜州在未歸順麒朝之前,原本也有許多十分開放的習氣。月閬節其實是個和戀愛有關的節日,青年男女夜晚出現,在草原上載歌載舞慶祝,這個時節氣候適宜,不冷也不過熱,所有人都穿得花枝招展,倘若有青年互相看上了,會贈送對方一支月閬花,之後兩人很容易在草原中發生一些事情。所以每年月閬節之後,接踵而來的是各種婚禮,凜州會有很多女子受孕,第二年誕下孩子,草原生生不息,子嗣綿延流傳。連鋒雖不是凜族人,但他長得高大俊美,方才十箭震懾了所有人,自然吸引了許多女子的目光。剛及笄的小姑娘大多喜歡雲緩這樣明淨溫和的男子,連鋒更吸引性情膽大熱烈的,所以方才有人趁著月閬節向他暗送秋波,往他手中塞月閬花。連鋒自然都冷淡拒絕了,他對異族姑娘不感興趣。雲緩從小在這邊長大,聽過這邊很多古老淒美的愛情故事,要麽是貴族姑娘愛上卑微的奴隸,兩人不得善終,要麽是貴族公子愛上牧羊女,兩人不得善終,還有彼此敵對的家族男女互相喜愛不得善終,故事發生的一開始,往往是夏日末的月閬節。這個時候的月閬花吸飽了雨水開得最美最盛,但節日過去,月閬花也將隨著氣候的變化而逐漸凋零,由盛轉衰。雲緩今天穿得是凜族衣物,手臂和腰部的衣物都被束得很緊,修長消瘦的身形在月下尤為吸引人,墨發編成許多小辮子落在肩上,所有的銀色飾品被月光照得閃閃發光。在連鋒眼裏,雲緩就像從月亮裏掉出來的異族小王子。連鋒眸中笑意明顯:“如果向心上人告白,是不是要送月閬花?”大概是烈酒的緣故,雲緩臉頰和耳根都蒙了一層淡淡的緋色,他點點頭:“是啊。”連鋒從很高的草叢裏拿了一大束捆好的月閬花,雪白的小花瓣在月下似乎還帶著新鮮的水珠。雲緩把這麽大的一束花抱在懷裏,他不知道連鋒什麽時候采摘的,這看起來實在太多了,可能有一千多支,他都抱不下。因為雲緩的動作,很多雪色的花瓣簌簌而下,落在他的衣擺上。雲緩很不好意思,但他真的很開心,從他第一次遇見起,每一次看到連鋒,他都會很開心,就像遇見了世界上最喜歡的事物。雲緩湊了過去,在連鋒唇角處輕輕親了一下。作者有話要說:第58章 月光將雲緩的側顏照得格外柔和, 他抬頭吻過來的時候,連鋒心跳漏跳了兩下。月閬花被連鋒放在了壓倒的草葉上,他和雲緩枕在厚厚的月閬花花枝上方, 花草汁液的氣息腥澀帶香, 片片細碎的雪白花瓣不斷飄落下來,落在了雲緩的墨發之間。夜色漸深,遠處傳來熱鬧卻縹緲的歌舞聲音,朦朦朧朧的紅色火光出現在很遠的盡頭, 這邊卻隻有小小一方的安靜, 草葉上已經凝了露水, 雲緩能夠感到自己的衣物被露水打濕許多。他並不想從連鋒身邊離開, 連鋒總是很溫暖, 雲緩摟著他的脖子:“我們繼續接吻好不好?”連鋒抵著雲緩的額頭,在他唇角處親了一下:“好。”雲緩道:“那你可以不可以一晚上都和我接吻?”連鋒似笑非笑看著他:“我當然可以, 你不會中途睡著?”雲緩被他親得有點眩暈:“我、我是在開玩笑……”真要是被這麽吻下去, 雲緩肯定呼吸不過來的。可是,連鋒總是對他有莫大的吸引力,他說不清楚為什麽如此喜歡靠近對方, 一直這樣親吻,雲緩會覺得很溫暖,就像冬日裏曬到太陽的草木。兩人抱著親吻了許久,雲緩頭腦暈暈乎乎的,一半可能是因為方才喝的酒, 另一半則是因為連鋒。在雲緩看來, 親吻便是兩人最親密無間的方式了。他依偎在連鋒身側, 手指之間纏繞了一支月閬花把玩, 玩了一會兒雲緩決定把自己頭上的小辮子全部解下來。倒不是覺得不好看, 無論好不好看雲緩都看不見,而是這些小辮子編得太緊扯得雲緩頭皮有點疼。他在月光下摘了一些銀飾,而後又將纏在辮子上的紅色小珊瑚珠摘下來。連鋒幫他摘掉一些:“被硌到了?”雲緩靠在連鋒的身側,讓他幫自己解開所有的小辮子:“扯得頭皮疼。”“嬌氣。”連鋒修長的手指穿梭其中,幫雲緩解開了兩側的頭發,“有沒有發帶?等下幫你束起來。”雲緩不可能隨便帶發帶的,他將衣擺撕扯了一長條。連鋒梳理著雲緩的頭發。這一捧墨發實在漂亮,濃密且有綢緞般華貴的質感,月色落上去隱隱反了些許冷白光亮。方才睡在花中,雲緩發絲間落了許多細碎的白花,連鋒慢慢把零落的花瓣摘下來。他的聲音在夜裏低沉而舒緩:“你們流傳下來的故事裏,月閬花是一位公主化成的。”雲緩點點頭。在原本的世界讀書的時候,雲緩對一些童話故事沒有太多興趣,大概是因為周遭總有更有趣的事情吸引他的注意。來了這個朝代之後,雲緩才知道原來一天還可以這麽漫長,可供娛樂的事情原來是那麽少,最為關鍵的是,他與這裏的一切格格不入,無論生活習慣還是三觀思想。所以前一年裏,雲緩覺得很單調且漫長,偶爾出來在草原上走走,聽人講了許多當地的傳說故事,他這個時候才意識到這邊如此枯燥無味,沒有過多的訊息,一件事情會流傳幾十上百年,會有小孩子坐在旁邊日複一日的去聽同一個故事。在凜族的傳說裏,月閬花有很多由來,最廣的故事說它是一位美麗的公主化成。相傳草原上有一個狼主,狼主最小的公主單純善良,她愛上了狼主手下一位將軍,兩人每天夜晚在草原幽會,後來狼主發現他們的戀情,果斷殺死了這位將軍,逼著公主和別人在一起,公主殉情後變成了月閬花。連鋒道:“多年以前,我翻閱過前朝許多古書,其中一本書記載了這個故事,應該和你聽到的不同。”雲緩好奇的抬頭:“哪裏不同?”“麒朝記載中,與將軍相戀的並非公主。那代狼主膝下並無公主,隻有三個兒子,喜歡將軍的是他最小的王子。”連鋒耐心向雲緩解釋,“凜族對男子相戀避諱太深,這件事情想要代代流傳下去,便把王子講成了公主。”雲緩沒有想到曆史上真的還有這種事情,他扒著連鋒的手臂:“月閬花真的是王子化成的嗎?它應該很久很久便出現在草原上了吧?是不是別人看它很好看,所以才將它與這個故事聯想在了一起?”“這個故事發生在三百多年前,當時麒朝還未建立,你的天祖父百年前才奪權掌控凜州,當時這片土地上掌權者並非你的先祖,凜族的曆史並非你們聽到的那般綿長。”與麒朝皇權關係很深的鏡族和召族曾經和這片土地上的部落打過交道,召族不僅會記載本族發生的大小事情,還會把周邊部落的奇人異事記載進來。連鋒幼時懶得聽先生講經,上課時會在書裏夾其他的書去看。先生看不懂召族文字,連鋒往往會夾召族珍藏的古籍。連鋒把雲緩最後一縷頭發鬆開:“月閬花的種子從更北的地方而來,那本書中記載,是這位王子少年遊曆的時候帶來的,它很適合草原生長,不僅汁水豐美適合做牧草,點綴在草原上同樣很好看。”雲緩眨了眨眼睛:“原來真的和他有關,難怪之前我總覺得這個故事很不對勁。”“嗯?”“因為凜族其他悲慘的愛情故事要麽是雙方地位不平等,要麽是家族有仇恨,但這個故事裏,將軍和公主都未成婚,將軍打過幾次勝仗,狼主很器重他,兩人明明很般配卻不能在一起,所以我一直覺得很奇怪。”雲緩認真的道:“我問過母妃,母妃隻說凜族的首領腦子都有病,讓我去背四書五經,不要聽這些奇怪的傳說。”連鋒從雲緩手中拿過衣帶,將他長長的墨發束了起來。雲緩看著夜空,忍不住去想很多年很多年以前的場景。他隱隱約約能夠感覺到,凜州忌諱談起男子相戀,是因為所有人接受不了這件事情,所有人可能很厭惡此事。雲緩從一開始便沒有想過自己將來會和什麽樣的人在一起,現在他知道他想和連鋒在一起,卻擔心連鋒會因為自己受到凜王等人的傷害。還有更多更多的事情,所有的一切都是不可說,隻能淺淺隱藏在心底。雲緩手指攥緊了旁邊的草葉,其實他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在哪天像夢一般突然蘇醒在另一個世界,不過另一個世界的他已經死了,他更可能像清晨朦朧的煙霧一般消散在草原上。雲緩看向了連鋒:“你說那位王子和將軍見麵時的場景會是什麽樣子?”連鋒揉了揉雲緩的腦袋:“將軍會半跪下來,告訴王子,他一整天都在想他。然後,你說他們會做什麽?”雲緩緊靠著連鋒的身體,耳根有點發紅,他能感覺到連鋒的身體變化,雲緩那次幫過他之後,連鋒已經不再隱藏對雲緩的某些想法。漫長的時間裏,雲緩和連鋒在草叢裏滾來滾去,等他終於意識到衣服被露水打濕了大半時,夜已經很深了。可能是在外麵的緣故,連鋒這次很快動情。雲緩細嫩的掌心和手指雖然被磨得緋紅,但是不像上次那樣破皮,所以看起來還好。他找出帕子擦了擦手,兩人整理了一下衣衫。雖是夏末,凜州的夜裏卻有幾分寒氣,連鋒擔心雲緩受些寒氣,沒有脫雲緩的衣物,並沒有對雲緩做什麽。遠處熱鬧,這裏卻太安靜,恍惚之間可能真的就是幾百年前王子和將軍偷情的夜晚。他知道他和雲緩不會是那樣的結局。生離死別連鋒上輩子已經經曆過了,他前世開疆擴土再創盛世並無遺憾之事,雲緩是他唯一的遺憾,也是他重來後唯一想要改變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