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渡伸出手,將他臉頰旁邊落下來的一縷發給鋝到了耳朵後麵:“我不覺得有什麽拖累的。”他語氣溫潤:“能幫到你我很開心,而且我覺得遲謝你做級長很好,換作任何一個人,都不會有你做得出色。”也是這段時間關係親近了許多,他做出這樣的親昵舉動,商遲謝也沒什麽抵觸,聽他這樣說,搖頭道:“我沒什麽做得好的地方,如果我做得好的話,你們也不會現在這樣了。”“你已經在為此努力了,隻是剛開始沒什麽經驗而已,但誰不是從一片空白過來呢?”薑渡柔聲細語哄他:“我也不例外,我當初也有什麽都不懂的時候。”商遲謝自認識他以後,便覺得他無所不能,眼下聽他這麽說,免不得好奇的問他以前。薑渡將自己還沒認識何西沅前的樣子對商遲謝說了。聽完之後,商遲謝看著他的眼神,又是心疼又是崇拜,他為薑渡抱不平:“他們怎麽可以這樣對你,就算不是你的親生父母,也是你名義上的父母,不讓你讀書不說,還不讓你出門,想盡辦法虐待你,實在太過分了!”所以後來他們死了,薑渡漫不經心的想。商遲謝也想說這樣的養父母死了也是好的,不值得愧疚,但他認識的薑渡善良心腸,所以還是將嘴裏的話吞了下去,同情的望著薑渡,薑渡正撐著下巴偏著臉頰想要隱藏臉上的笑意,看不清他臉色的商遲謝卻以為他在因過往而悲傷,想安慰他,便忍不住伸出手抓住他的手。薑渡回頭,入目的就是少年離得極近的麵頰,像是雪玉一般,白得灼人眼目,而那雙清透像是裝滿星辰的介於杏眼與桃花眼之間的眼眸,正無比專注的望著他。“我覺得你真的好厲害!”“你看,你隻用了三年,就從什麽都不知道的程度考入了帝國軍事學院,還會這麽多東西,簡直就是天才!”“好多我不會的東西,我想不到的事,你都會都能想得到。”他越說越是敬仰崇拜,誇讚之語不絕,直說到口幹舌燥,這一下薑渡是切切實實笑了出來,見他嗓子都說得幹了,把手抽了出來起身給商遲謝倒了一杯水:“先喝杯水吧。”商遲謝捧著水,仰頭一口氣喝完。見他張嘴還要說,薑渡先開了口:“我隻是想告訴遲謝,我也有什麽都不會什麽都不懂的時候,沒有人生而知之,所以你不要責怪自己。”“比起能力,一顆善良的心更重要,如果一個人再有能力,他想的不是別人而是自己,想的不是維係公平而是為自己謀取利益,又有什麽用呢?他或許不會做錯事,但他做的事也永遠都是錯事。”“就像遲謝,除了你,換作任何一個權貴子弟作為級長都不會說為我們著想,你和他們不一樣,所以能作為副級長幫助你,我很樂意。”“而且我們是朋友,朋友之間,互有幫忙不是很正常嗎?”他說話溫柔懇切,叫人看不出半點虛情假意,又是言語安慰又是剖析自我的心意,慢慢的就將商遲謝安撫了下來。眼見著商遲謝不再像之前那麽頹喪,薑渡不由得唇角一彎,隻覺眼前的小少爺天真可憐又可愛。若這小少爺永遠如此天真可愛,他也未嚐不能永遠做他眼中那個“溫柔可靠”的好友。……第50章 圓日初升, 一片金色的璀璨光芒中,王宮衛兵挺直身軀站立在帝國軍事學院校門口兩邊,望著前方。轉角處開來好幾輛車, 停在了帝國軍事學院門口, 懸浮車門朝兩邊劃開,站在最前麵的兩名衛兵上前一步,將謝遙寧迎了下來。才一下車,謝遙寧就看向衛兵路道的盡頭,穿著帝國軍事學院文政院製服的少年站在一群校方領導老師的身後,抿著唇瓣站得筆直,作出一副不苟言笑認真沉穩的神態。他隻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後麵的官員也都紛紛下了車,秘書長跟在他身側,低聲為他介紹著前麵帝國軍事學院迎接的人都是些什麽身份。踏過紅毯, 謝遙寧走了過去。“見過王儲殿下”所過之處, 眾人紛紛彎腰行禮。謝遙寧停在了路道盡頭,為首須發皆白穿著軍裝的老人是帝國軍事學院的校長, 他半跪下來,以吻手禮親吻了一下謝遙寧的手背, 這是帝國十分莊重的禮儀, 象征著主動親吻者對受親吻者的敬仰和忠心。“很高興見到你,王儲殿下。”謝遙寧扶著他起來:“早就聽說陸院長的聲名,遙寧仰慕已久。”“人已經老了,哈哈哈,哪裏還說得上什麽仰慕不仰慕, 都快成一個廢人了。”“在遙寧看來, 陸院長心態還十分年輕。”其它的人也簇擁了上去, 和謝遙寧這位帝國王儲交談,想從中窺探這位少年王儲的實力,然而越是相談就越是驚心。從容不迫、應付自如,簡直不像是在王宮裏隻待了幾年的人,一舉一動都透著王儲尊崇的風彩。商遲謝就在一旁站著,他從早上太陽還沒升起來時就到這裏和其它領導老師一起站著,動也不敢動,眼下脊背和腿都酸痛得要命,趁人不注意,他輕輕踮了一下腳。謝遙寧餘光一直注意著他,見他的小動作忍不住笑了笑,直到將所有人應付完,這才走到商遲謝麵前。“見過王儲殿下。”之前跟著別人一直行禮的商遲謝又行了下禮。“這是文政院的新生級長,商遲謝同學。”一旁的總學院主任連忙給謝遙寧介紹。謝遙寧唇角流出一抹微笑,伸出了手扶他起身:“原來是遲謝同學。”一群人往學院裏麵走去,王宮衛兵自兩邊跟隨開道,不遠處還有專門的記者進行拍攝。商遲謝實實在在是第一次經曆這樣的場景,任何一個多餘的表情和多餘的動作都不敢做,在旁人看去,便是一副十分沉穩冷淡的模樣。謝遙寧的第一個行程是軍事學院,軍事學院的學生正在上課,謝遙寧就在外麵看了一眼,然後像是想起了什麽,開口道:“我記得今年考進軍事學院的新生,第一叫何西沅。”“是的,王儲殿下。”不知道他為什麽會提起這個,回答他的人也十分小心翼翼。倒是幾年前去過王宮宮宴知曉謝遙寧與商遲謝關係的校長,明悟了什麽,帶著笑回道:“他是一個很好的苗子,入學後表現也一直很好,幾乎不差於已經畢業前往前線的商雲深,能為帝國培養這樣的學生,是我們學校的榮幸。”“他現在在新生級1班。”商遲謝忍不住攥了下拳。“我想去見一見他。”謝遙寧說。於是一行人來到新生級班級前,跟在他們商遲謝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靠窗最後一排的何西沅。穿著軍事係製服的少年,脊背筆直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他麵頰上還貼著一道創口貼,目光十分專注望著講台上的屏幕,老師正在用指放大屏幕的軍用武器進行講解。與上一世見的何西沅不同,這個時候的何西沅,臉上還沒有被人陷害落獄時的幾分沉鬱失意,滿是少年的意氣。如同恍若隔世一般,商遲謝心髒忍不住跳了一下。直到此刻,那種自他重生以來一直若有若無跟著他的虛無感消散得幹幹淨淨。他注意到了何西沅臉上的傷痕,是因為他嗎?因為他做的那些事惹得權貴子弟不快,所以他們也變本加厲的欺負何西沅?不忍再看,怕自己失態,商遲謝連忙垂下了頭顱,強自抑下酸澀自責,再抬頭時,是一片平靜鎮定。“王儲殿下要叫何西沅出來嗎?”“不用。”謝遙寧隻望了一眼,便將目光收回:“他們正在學習,進去打擾他們不好。”“走吧。”也是知道王儲會蒞臨考察,麵上作出認真聽課模樣的學生們,在餘光看到將要離開的人群之後,視線紛紛投了過去。等人群消失後,低聲竊語道:“你們誰看見王儲了?”“我看見了我看見了。”“什麽樣,快說!”“形容不出來,就是挺讓人敬畏的。”何西沅也忍不住好奇往外麵看了一眼,這一眼,他看到走到最後的商遲謝,才看到少年的側臉,他心中猛的顫動一下,再想細看的時候,對方卻已經從窗邊消失了。不明這顫動之感從何而來,何西沅神色怔怔,又聽坐在靠門窗一邊的學生道:“我剛才好像聽到校主任問王儲要不要把何西沅叫出來見一見。”聽到這句話的權貴子弟皺眉,不動聲色交換了下視線。“好了,安靜。”放任這群學生討論片刻的老師,又肅穆著一張臉,整頓起了課堂紀律。接下來去的是軍事研發學院,商遲歸知道王儲會來考察,不想會在王儲身後看到二哥,原本散漫的神情一下僵住。商遲謝知道他在這裏,也知道他不怎麽想和自己接觸,便垂著眼眸裝作沒有看見。軍事研發學院的教室更像是一個高等研究基地,裏麵的機甲骨骸遍布,擺放著許多先進儀器還有製作機甲用的器械零件。這時勢必是要有人為謝遙寧大致介紹這些東西,一般負責這個工作的是專業與機甲研發相關的資深老師,正當這個老師走了過來要為謝遙寧介紹時,一旁跟著謝遙寧不知道商遲謝是被謝遙寧指定作為迎接人員的文政院教務主任,朝商遲謝開口道:“遲謝同學,要不你為王儲殿下介紹一下這些東西吧。”商遲謝一怔。對方笑容慈祥:“總是要給你們這些年輕學生一個機會的嘛。”謝遙寧的目光也落到他的身上。商遲歸哪裏能不知道這是對他二哥的為難,他二哥在文政院,這是軍事研發學院,他都沒看過幾次這些東西,又怎麽會知道?他想也不想的快步走上前,果斷開口:“還是我來給王儲介紹吧。”商遲謝抿著唇瓣道:“不用,我來就好。”商遲歸本意是想幫他,他以為二哥是和自己置氣才做出這樣天真的舉動,正想再開口時,商遲謝已經走到他身邊的儀器前,側頭給謝遙寧介紹道:“殿下,這是最新一代的機甲數據檢測儀器,用來檢測研發製作完畢的機甲各項使用數據是否合格,用它檢測出來的數據,誤差最低可以縮小到0.03,它所采用的技術是……”謝遙寧望著他侃侃而談的樣子,嘴角忍不住露出微笑,等商遲謝將這裏麵的重要儀器都介紹完了,他伸手輕而緩的鼓掌,而後放下手誇讚道:“遲謝同學的介紹真是詳細精彩。”“我以前不知道的,現在都知道了。”商遲謝一直繃緊著的肩膀,此時此刻終於放鬆了下來,下一刻,謝遙寧指了一個未被商遲謝介紹過的小型儀器,側頭詢問剛才的孫副主任:“我還不知道這個,還請孫主任幫我講解一下。”壓根沒做著這個工作的孫主任麵色一僵。他是文政院出來的學生,之後從事的是政治工作,而後退職來到帝國軍事學院文政院,從基層講教老師一步步爬到主任位置,他的心思都放在文政院上,對軍事研發學院的東西也隻大概了解一點,哪裏能講解到出來。商遲謝還不知道孫主任剛才在故意為難自己,眼下見孫主任一時沒有說話,連忙開口給謝遙寧介紹。謝遙寧聽完點頭,笑不及眼底的看向孫主任:“看來孫老師這個文政院主任的準備工作還不如自己的學生啊。”孫主任臉色煞白,商遲謝這個時候,也遲鈍的意識過來剛才並不隻是簡單的叫他介紹一下。好在他之前來等商遲歸的時候,有時商遲歸不怎麽忙就會帶他認識這裏麵的東西,昨天他和薑渡寫介紹稿通過帝國軍事學院的智能學習係統又將軍事研發學院所擁有的儀器都給查了一遍,這才不至於此刻出醜。他心中慶幸自己躲過一劫,又感到脊背一陣冰冷。不難猜出孫主任為什麽要這樣對他,也正因為如此,他才越發恐懼。隻是無意之舉,便有如此防不勝防的算計,那以後呢?……謝遙寧怎麽會不知道商遲謝的後怕,但他現下實在不便開口安慰,隻又掃了一眼這些儀器一眼,開口道:“去文政院吧。”望著二哥跟著謝遙寧一起離開的背影,商遲謝寬大白袖下的拳頭一下捏緊了起來。他想遠離二哥平息內心不該有的感情,可望著二哥與他人好,他又控製不住的妒意,這份妒意如同火燒灼著他的五髒六腑,讓他想將與二哥親近的人除了母親通通都驅逐幹淨。扭曲的妒意之下又有忍不住的酸澀。二哥什麽時候成長了這麽多的?明明以前……明明以前……都隻能倚靠著他一個人的。第51章 到文政院的時候, 正是午休之時,知道王儲要來考察的學生們,紛紛留至教室。“見過王儲殿下”謝遙寧踏進教室後, 偏過臉頰望向商遲謝道:“遲謝同學, 又該輪到你為我好好介紹一下你們文政院了。”商遲謝盡職盡責為謝遙寧介紹了文政院的曆史、院訓、職責以及現狀,關於文政院的介紹詞,大都是薑渡寫的,薑渡的文筆實在是好,隻幾句就將文政院交代得一幹二淨。“遲謝同學的介紹詞真好。”謝遙寧又合掌誇讚了一句。商遲謝是不願意搶薑渡功勞的,他開口道:“這是副級長薑渡寫的介紹詞。”“薑渡?”謝遙寧微一挑眉。商遲謝看向薑渡,為謝遙寧介紹他:“他是我們文政院新生級的副級長, 各方麵的才能都很厲害。”謝遙寧掃了一眼薑渡,薑渡彎腰行了禮,他問薑渡來自哪裏, 薑渡說來自南城, 商遲謝實在想讓謝遙寧知道薑渡有多厲害,便在一旁將薑渡的入學排名和那帶著故事性的身份也一起說給謝遙寧聽。謝遙寧聽完, 走到薑渡麵前扶住薑渡的肩膀語氣十分溫和道:“前有何西沅,後有薑渡, 可見身份並不代表著一切, 對你們這樣有才能卻缺乏資源的學生,帝國需要更重視一些才對。”“回去我就給父王和帝國議院提議,帝國未來的棟梁,無論如何都不該輕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