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著眸喝茶,又“哦”了一聲。隔了一會兒,皺著眉開口說:“衛瓚,你昨晚……”他心裏頭一跳,卻若無其事看他:“什麽?”沈鳶說:“……沒什麽。”興許是他睡糊塗了吧。第25章 季考本就考得科目繁雜,再加上昭明堂額外要考校騎射和兵法,便教這些人考足了三天。更可氣的是,考校結束了,沒等放榜,先遇上了上巳節,按例休沐一日。也不管這些學生提心吊膽,能休息好不能。但昭明堂的人向來沒什麽心肺,道是先玩痛快了再說,一早就糾結了一夥人,上靖安侯府的門兒來,叫衛瓚外頭踏青、泡湯泉去。一群人也不進門,隻叫人傳話,在門外等著,騎馬的騎馬,說笑的說笑,放眼望去,皆是風流矯健的少年郎,惹得好些姑娘從門縫兒偷眼去瞧。唐南星道:“咱們就放一天,急著來回,叫二哥快些準備。”卻有人忽得想起什麽來了,摸著腦袋說:“叫不叫沈折春啊?”另一個道:“文昌堂說是設了什麽曲水流觴宴,多半已叫了他了。”唐南星嘀咕說:“現在沈折春是咱們昭明堂的了,有他們什麽事兒啊,天天過來湊什麽熱鬧。”晉桉看他一眼,說:“你用了人家的題,連聲謝都沒說呢,還有臉說呢。”“誒,”唐南星摸著後腦勺,“你不是都說了嗎?”晉桉說:“哦,我說了就等於你說了啊?我這嘴是你捐的?”唐南星沒法子,又跳下馬,湊到那傳話的仆童前,跟做賊似的低眉順眼說:“也問問你們家沈公子出不出來。”那仆童乖乖去了,出來卻是一身飄逸春衫的衛瓚,搖了搖頭道:“沈折春說他今兒不出來。”眾人皆笑,道,衛二,你親自去碰了一鼻子灰啊?衛瓚還真是。他疑心是前兩天考試的時候蹭吃蹭喝蹭睡,將那小病秧子給惹惱了,以至於接連一兩天都沒跟他好好說話,逢著他就若有所思一般,用那狐疑的眼神兒掃過來掃過去。今天更是門兒都沒讓他進。就派了個憐兒,可憐巴巴地看他,說:“公子說了,今日不見客,我要是讓您進去了,就把我打包送到您院裏去。”那小丫頭耷拉著腦袋,眼淚都要掉下來了。衛瓚心道他那枕戈院是養了老虎還是養了狼,能把這小姑娘嚇成這樣。無奈自牽著馬出來了。便是眾人嘻嘻哈哈上了路。這年頭隻要能出來的節日,其實都是少男少女出來飛眼睛眉毛的日子。上巳節要格外熱鬧些,年輕人都相約踏青放紙鳶,他們這些貪圖玩樂的好去莊子跑馬、泡溫泉。城裏騎不得快馬,走得慢些,便有往來的姑娘將香囊花兒往他們身上扔。衛小侯爺銀鞍白馬春衫薄,總是讓人拋得最多,隻是懶洋洋地,跟沒瞧見似的。姑娘見他沒什麽反應,又去拋邊兒上眼睛圓圓、喜不自勝的唐南星。如此一來,唐南星倒是發了跡了。晉桉也得了不少,隻撿了姑娘的一朵花簪在頭上,笑他:“怪道你不情願叫沈折春呢。”“若沈折春在這兒,哪還輪得到你。”沈郎春色可不全是吹的。唐南星悻悻說:“這可不是我不叫他,他自己不樂意去。”隔了一會兒說:“你們說,是不是我上回見死不救,讓他記恨上了?”眾人笑道:“興許就是有事兒呢。”衛瓚聽著聽著,總覺著有些心不在焉。其實他這些日子金雀衛和國子學兩頭跑,若說不想出城跑跑馬、鬆快鬆快,那是假的。可沿途見了好些挑著擔子,賣風箏,賣糕團,賣春茶的,總覺得少了點兒什麽。越是熱鬧,越沒了興致。到了城門口人擠著人,他們也不得不下了馬慢慢等著。學生見旁邊一個老嫗提著一籃子黃不黃、青不青的糕餅賣,模樣有些醜卻幾分清香,便忍不住問是什麽。老嫗不會說官話,開口便是濃重的鄉音,說了個名字。學生沒聽清,聽了好幾回,才聽懂是江南一帶上巳節的點心,正碰上這群人出門風風火火、誰也沒帶個飯食,便就將一籃子都買下了,拿墊籃子的荷葉包了分了來吃。吃了又覺得幹渴,四處找賣茶的擔子。衛瓚咬了一口。還是熱騰騰的,軟軟糯糯,幾分微甜,倒是蒿草的香氣撲鼻。眼看著已到了城門口,卻忽得就反悔了,將熱騰騰的糕團往懷裏頭一揣,連個理由也不找,說:“我想回去了,便不與你們去了。”唐南星隻來得及“啊?”了一聲,便見衛瓚當真就一翻身,上馬回去了。隻留下飄飄然一個白影兒。那頭人還吃點心、分茶水呢。一回頭,見衛瓚已沒了影子。“衛二哥呢?”唐南星摸了摸鼻尖,說,回去了。+++衛瓚這次回院兒學得聰明了,沒走正門,走得窗戶。他現在是將登徒子這一套學得很紮實,一翻身就跳進沈鳶的窗子裏。果然,這小病秧子沒出門,也沒去什麽曲水流觴宴。就坐在窗下,一身月白色的衣裳,淡淡垂著眸讀兵書。見他來了,便怔了好一會兒。半晌,沈鳶才問他:“你不是泡湯泉去了麽?”他道:“泡湯泉沒什麽意思。”沈鳶竟不自覺有些避開了他的目光,說:“我這兒也沒什麽意思。”他隱隱嗅到房間裏有零星的酒氣,又疑心自己是聞錯了。沈鳶通常不是白日飲酒的人,更鮮少把自己一個人關在屋子裏飲酒。再低頭一瞧,卻還真在沈鳶的書桌案上尋到一壺酒,一摸,竟已是涼的了。頓時擰起眉毛來:“沈鳶,你有什麽想不開的要吃冷酒,嫌自己身子太利索了麽?”沈鳶卻是怔了一怔,摸了一下酒壺,才輕輕“啊”了一聲,說:“原來已經涼了。”他竟拿這有些遲鈍的沈鳶沒法子。又道:“你那兩個侍女呢,也不管著點兒你?”說著就要去外頭尋照霜和知雪。被沈鳶叫住了:“我讓她們出去的,你別多管。”隔了一會兒,耷拉著眼皮,慢吞吞瞧著書說:“本來也不幹小侯爺的事情。”算不得冷言冷語。可他總覺著沈鳶不大對勁兒,蹲下身問沈鳶:“怎的?是季考的題沒答上?還是我前些日子惹你了?”沈鳶一聽說前些日子,越發口氣有些硬了,說:“與前些日子有什麽關係。”衛瓚不知怎的,竟有幾分心虛,想問問他是不是察覺自己偷偷親過他了。卻又怕讓這小病秧子知道了,再連夜跑到山上去躲他。隻說:“你若有什麽不高興的,便告訴我。”“隻是冷酒不能多吃,我拿走了。”他起身便拿起那壺酒,要走。衣袖末端卻被輕輕拉扯了一下。他扭頭。瞧見沈鳶仍坐在那兒。低低垂著頭。捉著他衣袖的指尖幾分猶疑落寞。沈鳶輕聲說:“今日……是我父母忌辰。”“你陪我坐一坐。”第26章 對於沈鳶父母,衛瓚一半是從靖安侯那聽來的,還有一半,是前世沈鳶斷斷續續說的。前世侯府凋零以後,沈鳶越發不在他麵前提起自己父母,他們像是有某種默契,便是互相不去觸碰讓人難受的那一部分。但拚湊起那些隻言片語,還是能窺見當年舊事的一隅。沈玉堇與靖安侯衛韜雲是摯友,但行軍打仗的才能上,卻是截然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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