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在京裏,什麽好親事不都先想著小侯爺。這會兒可不得撿著小侯爺先問,問過了小侯爺,才好問我的。”“這會兒先問了我,不就惹得衛小侯爺惱了麽。”衛瓚卻是冷笑一聲說:“你少來做這樣。”“我不高興什麽,你心裏清楚。”沈鳶便低低笑起來,卻是漫不經心說:“我清楚什麽,你說一說。”他是嫌喜歡沈鳶的人太多。仰慕小公子的人太多。多得好像連他的位置都占了去。他向來有些自命不凡,卻不知怎的,這會兒倒覺著自己平庸了起來。衛瓚性傲,說不出這話來,隻撇著眼睛往窗外看。卻是讓沈鳶輕輕攥著了手,他低頭,卻對上了幾分期待含笑的眸子。他心知這小病秧子慣愛見他吃醋,以他嫉妒為樂。他越是沒臉,這小病秧子心裏還不知樂成什麽樣。越發不情願說。可沈鳶輕輕喊了一聲:“驚寒。”又輕輕勾了勾他的手心。他盯著窗外,幾分煩躁道:“戰時……我連碰都不好碰你。”“我一回來,倒見你跟旁人一起走著了。”沈鳶忍笑說:“還有呢?”衛瓚煩躁說:“那姓白的不識趣,說我是外室情人。”他罵了一句髒話。沈鳶沒忍住,到底是笑出聲來。衛瓚驀地冷聲說:“你不會也這麽想吧?”沈鳶卻已是笑歪在馬車裏,半晌被衛瓚撈起來,才說:“哪有人這樣想,你跟這四個字兒哪連得上了。”衛瓚這才稍稍放了心,嘴唇動了動,卻是輕輕攥著他手腕問:“這些天……你想了我沒有?”他這次的神色沒有懊惱和玩笑,反倒認真地過了頭,連俊逸的眉眼都在夜中格外灼人。沈鳶嘴唇動了動,一時竟沒說出話來。衛瓚說:“原也不是白將軍的問題,隻是離了你這好幾天,我也有些心浮氣躁。”“這一路回來也不是置氣。”“我想你。”他亦記著去年的七夕,也會想著迢迢銀河下沈鳶的神色。他路上在想,沈鳶心裏記掛著這滿城姑娘的裙擺時,有沒有一刹那,像他一樣想起他來。他這樣說著,便見沈鳶的麵上漸漸浮起幾分紅潮來。沈鳶嘴唇動了動,怎麽也說不出一個“想”字來,隻低頭擺弄著他衣擺上的刺繡。卻是低聲說:“你去迅陽城前……不是向我討了賞麽。”……官舍外張燈結彩,熱鬧非凡,城裏的戲班子整日整日唱著姑娘們喜歡的戲,賣藝打把式的也輪著番兒熱鬧,街邊燈火徹夜不休,女孩們彩裙翻滾,笑鬧聲不斷。這興許是這好多年來,康寧城最熱鬧的一個七夕,女子穿街過巷,從一頭跑到另一頭,又從另一頭笑鬧著逛回來。外頭這樣的花團錦簇。房裏的人,卻在情海間跌宕浮沉。沈鳶仍穿著白日那四處送裙子時的一身夏裳,是世家公子見外客的打扮,襟口繡著溫柔的雪浪,規矩謹慎,卻叫人抱在懷中細細侍弄。脂膏若有似無的香氣,與沈鳶身上纏綿的藥香並成了一色的旖旎。手指早已沾著脂膏探入衣擺之下,時急時徐,興風作浪。深吻時手腕顛簸,便聽得一聲一聲喘,那愛看人吃醋的小公子唇銜一縷銀線,眉眼間難耐灼灼春光。衛瓚銜著他的耳垂,問怎樣喚他才最親昵。沈鳶不肯說。那衣擺下顛簸便更厲害,他一寸一寸循著他的弱點欺淩,沈鳶便麵紅耳赤急說:“鳶鳶。”除了長輩不曾有人這樣喚他,他年紀漸漸長了,連侯夫人都很少這樣喚他。衛瓚卻無法無天,一聲一聲喊:“鳶鳶、鳶鳶。”沈鳶便連耳根都酥了,酥得整個人都如蝦子紅燙,分明衣衫整齊,讓他一隻手顛得並不攏膝,在同一時刻受辱和沉迷。到底是雙目失了神,不自覺將他擁得更緊。沈鳶稍稍回過神來,已自知抵不過他,麵色暈紅想從他膝上逃走。又被他捉回來,麵對麵困在懷中,足在半空懸著,一下一下地晃。單薄衣裳堆在腰間、落在地上,最後又赤足踏過,弄髒。窗外咿咿呀呀唱著女兒歌,沈鳶眼底是灼灼的不甘與情動,叫他心裏教火星燙過似的熱。他那時忽地明白了什麽。他本也沒有多麽高尚。他也曾竊喜於沈鳶對他的妒忌,享用著沈鳶的不甘心。占據著沈鳶的所有心神和目光,感到另一種愉悅。否則他為何會這樣喜愛沈鳶的不甘呢。他將沈鳶抱起,有意折磨他似的,緩步走著,叫沈鳶將他纏得更緊,才肯抱到了床邊。柔軟鮮豔的錦緞之間,他一抬手放下了簾。將他們與外麵的世界隔絕,叫沈鳶的眼底隻剩下他的麵孔。他在沈鳶的耳側低聲喃喃。“鳶鳶,你看著我。”“隻許看著我。”這滿城的華燈初上,豔麗裙擺。他的沈哥哥一個也不許看。……這夜持續了許久,直到外頭的歡慶已盡了,沈鳶疲乏地俯身在錦緞之中,已是迷迷糊糊半睡半醒。衛瓚卻仿佛沒事兒人似的,將兩個人都洗幹淨了,回來時還給桌上換了壺熱茶。坐在床邊,哄著沈鳶喝一口。沈鳶已連手指都抬不起來,一開口,卻連聲音都啞了。衛瓚輕輕摸了摸他的額頭,見沒燒,鬆了口氣,輕聲問:“有什麽不舒服的沒有。”沈鳶啞聲說:“哪兒都不舒服。”哪兒都疼。衛瓚體力向來跟怪物似的,一味的折騰,沒有累的時候。可他卻沒有這樣結實的身板。衛瓚便低低笑了一聲,低聲說:“我是說著涼了沒有。”沈鳶喝光了茶,悶聲說:“沒有。”衛瓚問:“身上哪兒疼,我幫你揉一揉麽。”沈鳶說:“不用。”衛瓚其實還想再問一問旁的。隻是沈鳶已不情願答了,通紅著麵色往床上一倒,把被子三卷兩卷,卷到最裏頭,背對著他不看他。衛瓚被他可愛到,越發不可能走了,上床把整個被子卷都抱在懷裏。仗著沈鳶在被子裏不能動,親他的嘴唇和臉頰。沈鳶這才意識到作繭自縛的含義。被子卷裏的小病秧子,手腳皆受製,隻能通紅著臉頰瞪他:“我要睡了。”衛瓚卻沒放過他。親了好幾個來回。唇舌纏綿,又埋首在那蘊著藥香的頸窩,無聲翹起了嘴角。心裏頭擂鼓似的。一聲一聲的心跳,倒比方才還要劇烈緊張。他不知自己竟會這樣歡喜。他在庭前種下了一隻紅眼小兔子。可回眸時,沈鳶已開了一樹的梨花。皎皎灼灼,雲間月,葉中花。他守著他。再也不舍得讓旁人碰一下。第97章 第二日沈鳶是從一身的酸軟中醒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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