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蘞板著臉,擺出一副拿點錢就能把我打發了,我很廉價的神色。他深知這人厭惡什麽,便是要他覺得自己就是個沒用廉恥的市井小民,目光短淺,貪財好……現在已經不怎麽好色了。寧慕衍見他這般,果然蹙起了眉,臉色並不好看,兩人僵持了好一會兒,寧慕衍才有了動作。白蘞見人終於無法忍受的側身從袖衣裏去取錢,他見狀微不可查的呼了口氣。但瞧見堂堂寧府的大少爺半天才摸出幾個銅板時,白蘞還是瞪大了眼睛,這摳搜的做派寧府的人當真也不管管!?“我……我便值這點?!”他雖不是真衝著要錢去的,可看著這點子銅板來打發他,不免還是有些氣惱。客氣一下說給點碎銀子寧慕衍還就真給點碎銀子,這人倒是挺會順坡下驢,便是那樓子裏叫個最次的哥兒作陪吃酒也不止這點,虧他還能泰然自若的拿得出手!寧慕衍麵色認真:“出門在外未帶銀兩,還望見諒。”還未帶銀兩?但凡是個正常人都知道出門在外得多帶點銀錢才好使,蒙騙誰呢!“若是你不信,不妨開個價,隨我到莊子去取?要多少都可以。”白蘞微有些吃驚,偏頭看了一眼遠處:“那是寧家的莊子?”“嗯。”白蘞以前都不知道他們村裏的這處莊子竟然是寧家的產業。“如何?”不如何,橫生枝節。他還怕跟著過去關上門又被撲呢!“罷了罷了。我這等鄉野粗民還是不去糟踐寶坻。”白蘞微斂眸子,眼睛下移放在了寧慕衍被腰封束的十分板正的腰上,目光遊離:“我也不是那起子強人所難之人,既是寧少爺有難處未帶錢銀,不妨就把腰間的玉抵給我,如此也就兩清了。”寧慕衍低頭看了一眼腰間的玉佩,他用食指挑起,白玉與修長的手指相得益彰,更顯不菲。寧慕衍未有半分不舍,翻動手指就要給白蘞取下玉佩。白蘞安靜等著,過了半晌,他見寧慕衍抬眸看著他:“素日是下人係的,我手生一時取不下,你來取。”“……”你養尊處優,你清高,連取塊玉佩也不行,就是不行!白蘞癟著嘴,有些不情願的上前去摘玉佩,寧慕衍身修體長,白蘞隻到他的耳朵,要低著些頭才能解玉佩,剛一靠近人便可聞見他身上淡淡的沉木香。寧慕衍素喜此香,書房裏都點的都是沉木,也不知是不是被熏入味兒了,後來寧家破敗再用不起沉木,流放路上白蘞也時常在他身上聞到這個味道。“係的也太牢實了。”白蘞半天繞不下來,忘了剛剛在心裏偷偷誹謗寧慕的話,用力扯了兩把,不耐的道了一句,這東西怕是真貴重,忽然有點後悔開口。“玉佩牢實。”寧慕衍垂眸看著白蘞的頭頂,口吐氣息溫熱:“我的衣帶不牢實。”白蘞被曖昧不清的話撩得耳根子一紅,抬眸瞪了寧慕衍一眼:“你到底是不是讀書……”話還未說完,啪嗒一聲,寧慕衍的腰封甚是應景的落到了地上,外衫失了束縛也隨之奔放散開,很不見外的露出了內裏的純白色褻衣。白蘞:!“我說的是字麵意思。”寧慕衍有些無奈,見傻了一樣的白蘞,又麵色淡定道:“還是趕緊重新給我係上才好。”“噢……噢!”白蘞趕忙撿起腰封和滑落的玉佩,臉紅到了脖子根兒,他抓著寧慕衍的外衣交疊,手忙腳亂的往腰封裏塞:“不、不好意思,我不知你腰帶這麽鬆。”“無妨,現在知道也不晚。”白蘞咬住下唇,無端給他說這些幹嘛。兩人精力都聚集在腰帶上,不知村道上兩個正說笑著回家準備燒飯的婦人朝這頭來了,此時走近了的婦人一個扛著鋤頭,一個挽著籃子,瞪直了眼睛打量著兩人。“斂哥兒,你們擱這兒是在幹啥呢!?”白蘞恍然回頭,險些腳下不穩。“不、不是。”他驚的結了巴,恍惚間發覺自己還抓著寧慕衍的腰帶,遠看實在像是在對人上下其手,立馬像甩開什麽晦氣物一樣鬆了手:“我跟他不認識的……”“不認識也這樣?!”“沒有沒有,他衣服壞了,我隻是好心幫他整理一下。”白蘞覺著自己現在是滿身張嘴也說不清了,連忙同寧慕衍使眼色,咬牙道:“你、你快說是不是啊!”寧慕衍微斂眸子,自顧自的整理被白蘞拾掇了一半就丟下的淩亂的衣衫:“你說是那便是。”“你!”兩個婦人簡直沒臉看,趕緊拉過白蘞笑得眯起眼,小聲道:“蘞哥兒,啥時候說定的郎君,瞧著可是俊的很,哪裏的人戶啊?像是讀書人。”“我沒有!”白蘞嘴裏發苦:“真不是!”“還說不是呢,嬸子又不是大瞎子!也別藏著掖著了,快跟嬸兒說說嘛。”眼見白蘞被左右夾擊,寧慕衍輕拍了拍衣角,語氣甚是熟稔的同白蘞道:“我先回莊子了。”言罷,同兩名村婦微微點頭致意,村裏雖也有讀書人,可哪裏有這等相貌齊佳的郎君,雖是冷淡了些,村婦也如春風拂麵,便是能做人母親的年紀了,卻也不妨礙瞧著人笑得癡癡然。白蘞想要叫住寧慕衍,可此番情境再落入別人眼中倒像是他多舍不得人一般,也隻得看著人翩然而去。待著人走遠了,兩個婦人才意猶未盡的收回目光:“哥兒,吃喜酒可別忘記叫嬸子啊。你可真真是好福氣喲,這般的小郎君在府城也是少見。”“別看了,折壽。”白蘞氣惱的罵了一句,他說的是實心眼兒的話,婦人卻以為她是吃味了。“你這孩子,嬸子多瞧兩眼都還不樂意了,難不成嬸子還能跟你搶不成。”一語方盡,婦人又拉扯著白蘞八卦道:“他說回莊子,莫不是前頭攢雨莊的人?”“不會是田莊頭的兒子吧,聽說他兒子是讀書人!蘞哥兒,你家祖墳是冒青煙了不成!”“到底還是薑大夫有本事,能給你說到這樣的好人家。”白蘞隻覺得耳根子上兩隻蜜蜂在嗡嗡直飛,吵的他腦仁子疼。“沒有,沒有,全都是沒有的事兒!”“哪裏沒有啦?蘞哥兒別不好意思了。”白蘞見寧慕衍走遠不見了,立馬翻臉不認人,睜著雙眼無辜問道:“兩個嬸子說什麽呢?我怎一句都聽不明白,我可回家去給我爹燒飯了。若是二位嬸子田間勞累常出幻覺,我回去給嬸子開藥拿來!”說完,趁著兩個婦人震驚他怎麽可以這麽裝糊塗的同時,趕緊一溜煙兒跑了。他倒是不怕兩個村婦在村裏胡說,這番事說出去誰會信,左右城裏也多的是不明是非之人愛編排一段寧慕衍的風流韻事來博人眼球。“什麽燕頷儒生!”白蘞回到家裏拎著斧頭,搖搖晃晃的往木頭上砸,哢哢劈了一籮筐的柴火。“分明奸詐狡猾。”薑自春在後屋裏搗藥,聽到院子裏驚心動魄的劈柴聲,捧著藥罐子去瞧了一眼。“蘞兒,你別氣,今日怕是劉家的有要緊事沒把話說清楚,爹明兒再去。”白蘞聽到他爹說話,知道他是誤會自己在因為劉家的事情生氣,悻悻收起了手:“沒事,我、我就是想多劈點柴,看著像是要下雨。”薑自春看了一眼天,倒是真還像是要變天了:“已經夠使了,來幫爹爹打個下手,教你一些藥理。”白蘞噯了一聲:“我把柴火抱到灶房就來。”天擦黑時,兩聲雷響,不一會兒烏雲靠攏,暮色四沉,雨點不到半刻鍾的時間就落響了。白蘞前去關窗子和門,風夾著雨絲灌進袖口裏還有些冷,他搓了搓雙肩,趕緊把門關上縮進了屋裏。夜裏,白蘞躺在床上,看著枕頭邊那塊無暇玉佩,那張如玉一般的臉便翩然在腦海中浮現。他心裏惱的很,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不知那人不在府裏讀書來村裏做什麽,也回城裏了沒,現在已經給了玉佩,兩清還做數不做數?屋外的雨亂七八糟的下了一整夜。第7章 夏雨迅猛,昨夜沒有抱進去的柴火吸飽了水,到處都水汪汪的。周遭田野間盡數是嘩嘩的流水聲,白蘞打開門就見著有村民挽著褲腿急慌慌的奔忙在村道上。昨夜雨下的久,稻田裏勢必蓄了許多的水,眼下還未正式入夏,天氣並不幹旱,田裏池塘都有水,再遇上大雨水蓄滿就會衝垮田坎,屆時田裏的水傾瀉而下,會衝毀底下的稻田,原本蓄的水也會流幹。不單如此,大風大雨的,掀了農戶房舍的草皮屋頂或是瓦片,屋裏到處漏雨。為此像這般下過了大雨的清晨最是忙碌,披著蓑衣戴著草帽去檢查稻田土地的,也有忙著修整屋頂的,村裏可是嘈雜。白蘞也戴了個小草帽,去地裏看了一眼家裏的藥草有沒有被風吹倒,出去了一趟一腳的泥濘,索性是藥草雖然被淋的有些沒精神,可好在沒有糟蹋倒地的。他順道在自家的菜地裏摘了幾根帶著雨水的小蔥和菜苗回家下麵。回來的時候,他爹忙慌慌的提著藥箱子:“蘞兒,爹出去一趟,村頭王家的老大爺腿折了,我得去瞧瞧。”白蘞聞言連忙脫下全是泥巴糊主的雨鞋:“怎麽回事?”“說是院子裏那顆大槐樹昨兒被雷劈中斷下來砸進了屋頂,人正睡著被砸中了。”白蘞聽得心驚,連忙也去幫著薑自春收拾東西,拿了草帽和雨鞋。“你吃飯就別等我了。”薑自春匆匆穿上鞋子帶上草帽拎著藥箱就趕緊往病患家中跑,臨到院子門口又折身回來對白蘞道:“外頭到處都濕滑的很,等放晴了再出門去。”白蘞點點頭:“我知道了,爹路上小心。”薑自春前腳剛走,白蘞進屋拾掇了一通,外頭還下著小雨,雨天閑著也是閑著,他想翻幾塊好點的木頭拿到木匠那兒定一個醫藥箱,到時候就能和他爹一樣帶著藥箱出門了。像樣的木頭還沒找到一塊,院子裏先響起了敲門聲。白蘞放下東西出去開門,見著來的是個生麵孔的小哥兒。“你找誰?”小哥兒急道:“我是前頭攢雨莊的人,莊子裏有人病了,想請大夫走一趟。”白蘞聽是攢雨莊,眉心微動:“可我爹已經出去看診了。”“那小大夫可能走一趟?”白蘞心思活絡:“我沒如何出診過,還是稍等等我爹就回了。再者攢雨莊沒有請過我們村的大夫啊,素時有人病了是怎麽醫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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