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黑著臉,將咬了一口的蛋糕毫不留情地扔進了廚餘垃圾桶。  ——  飄窗外是一片漫無邊際的白,大雪紛紛而落,樓下的花園如同歐洲中世紀的白色神殿。  宋星斐靠在臥室的窗邊,看著別墅外紛紛揚揚的雪花。  日子過得很快,轉眼間他和江重淵已經在一起半年的時間,今天是除夕夜,宋星斐有點想念江重淵,在一起的時候每晚宋星斐都會親自下廚,但是今天他不得不回到老宅陪父母吃飯。  宋家的親戚也在樓下,美名其約是一家人團圓餐,但前來寒暄的人越多,宋星斐越是聽得出對方夾槍帶棍的弦外之音,宋星斐不得不和他們虛與委蛇,這會兒才好不容易趁機溜出來。  他想聽聽江重淵的聲音。  即使江重淵知道他不能陪自己過除夕的時候,表現得十分善解人意。但宋星斐是知道江重淵的性格的,就算心裏感到失落和委屈,江重淵也會盡量地大度。  宋星斐撥通了江重淵的電話,響了一會兒後那邊才接起來。  “喂,斐哥。”江重淵的聲音一出現,宋星斐便不自覺地揚起一抹笑容來。  “沒事,就是有點想你了。”  宋星斐已經一天沒有看見江重淵了,卻覺得很久未見一般,迫不及待地想看見江重淵。  但現在隻能聽聽聲音聊以慰藉。  江重淵聞言,低低地笑了一聲,說道:“我也想你。斐哥,除夕快樂。”  “嗯,除夕快樂。”  寥寥幾句後宋星斐便掛斷了電話,他沒有告訴江重淵自己的打算,待會兒吃過晚飯後,宋星斐打算找個借口提前離開,然後陪江重淵一起過屬於他們兩個人的除夕夜。  下樓的時候,客廳裏的過年氣氛十分足,營造出一種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假象。  蘇雲世看到宋星斐像見到救世主了一般,他剛才被宋家的親戚們拉著聊天,問東問西,簡直要應付不過來,這些親戚們慣會見人行事,隻有呆在宋延正和宋星斐身邊才是安全的。  “哥!”蘇雲世穿著一件紅白相間的毛衣,方才焦灼地出了許多汗,額頭的發絲濕潤後微微有些卷曲,他坐到宋星斐身邊,故意想離那些人遠一點。  “哎喲,大哥真是好福氣啊,他們兩兄弟感情真好。”  “就是,外麵人還造謠說這星斐和小蘇關係不睦,我看啊,都是扯淡,這幫人分明是嫉妒。”  “哈哈哈,可不就是。這一家人啊,最講究得就是一個團結,你看星斐多有當哥哥的樣子。不像我家那兩個逆子,還親兄弟呢,天天鬥得是雞犬不寧。”  宋延正聽得身心愉悅,正要說話,坐在他一旁雍容華貴的婦人淡淡開口:  “兄弟兩人同氣連枝自然是好事,我們家星斐向來隨和,把人當親弟弟看待。話說回來,這也是應該的,雲世這孩子,之前受了不少苦。沒進宋家門之前,都是一直靠著獎學金生活吧?”  宮馨語氣溫和,可表情卻是冷的,話音一落,方才捧哏的聲音頓時雅雀寂寂。  蘇雲世有些緊張,感受到投在自己身上的視線,暗中拉了拉宋星斐的袖子。  “既然雲世來到了宋家,那就是我的弟弟。”宋星斐率先打破了靜寂,聲音帶著十足的堅定。  “哎,就是。這兄弟之間就是要同氣連枝,家和萬事興嘛!”  暗潮湧動的團圓飯吃到一半,宋星斐已經略顯疲憊,看了看腕表,時間也差不多了,現在趕回去還來得及。  他站起身,和在座的叔叔伯伯們道了個歉,然後說自己還有一點工作上的事情要回去處理。話音剛落,宋延正不滿地道:“坐下,有什麽工作非得要除夕這麽重要的日子處理?”  “大哥,你別這麽說。星斐正是年輕有衝勁的階段,有事業心是好事。”  宮馨抬頭瞥了一眼宋星斐,淡淡道:“什麽工作,非要今天解決嗎?”  宋星斐點點頭說:“是。”  “外麵冷,穿厚點,把圍巾戴上。讓司機送你回去吧。”  宮馨風輕雲淡地說完,宋延正也不好再多說什麽,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狠狠地瞪了宋星斐一眼。  從宋家出來後,宋星斐有種如獲新生的感覺。  冬夜的冷風吹在臉上有些刺痛,雪下得越來越大,在冷冽的北風中隨波逐流,橘色的路燈下,雪花如同前仆後繼撲火的飛蛾,成群結隊地赴死。  下車後,宋星斐在上樓的時候撥通了江重淵的電話,這一次江重淵接得很快,宋星斐嘴角掛著笑意,一邊想象著待會兒開門江重淵見到自己時的樣子一邊說道:  “重淵,對不起啊,今天不能陪你過除夕了。本來以為晚上能趕回來,但是親戚們一直拉著不讓我走。”  江重淵沉默了幾秒鍾後,溫柔地道:“沒關係啊,我們以後還有很長時間,不必在意這一天。”  “但我還是希望除夕夜能和你一起度過。”宋星斐假裝很遺憾的樣子說道,電話那邊的背景隱隱有些雜音,宋星斐隨口問道:“你在家裏看電視嗎?怎麽背景這麽吵。”  “嗯,我在家看電視。一個人確實很無聊。”江重淵回到道。  “哦,這樣啊。那先不聊了,舅舅那邊又叫我過去喝酒了。”宋星斐說完後便掏出了鑰匙準備開門。  “……好。”江重淵說完之後便掛斷了電話。  宋星斐心情十分激動,他還是第一次給別人製造驚喜,生怕穿幫,躡手躡腳地打開了家門。  “重淵!我回來啦!”  宋星斐剛剛說完,臉上的笑容就凝固了。  客廳裏冷冷清清,空無一人,甚至連燈都沒開。  黑暗的房間裏,一切都顯得安靜又落寞,更別說電視的聲音。  宋星斐茫然地站在原地,半晌之後,他打開客廳的燈光開關,連鞋子都忘了換,就走進了臥室。  仍然是空空如也,每間房間都沒有江重淵的影子。  宋星斐低頭看了看剛剛才掛斷的通話記錄,腦子裏有什麽東西轟然一聲炸開了——  重淵……為什麽要騙自己?  風波又起第52章   宋星斐在沙發上怔愣了許久,握在手心裏的屏幕亮起又熄滅,他克製不住自己重複地低頭去看屏幕上顯示的通話記錄。  指尖在回撥的按鍵上遊離了幾個來回,宋星斐不知道該不該撥回去。  驚喜化作泡沫,空蕩蕩的房間裏,隻有宋星斐對著地板上的影子發呆。  遙遠的夜空盛開巨大的煙花,斑駁的光影在雪夜中宛如流星劃過。宋星斐抬頭看著窗外,站起身去拉上了窗簾。  再好看的煙花,沒有重淵在身邊,他也不想獨自欣賞。  不大一會兒,手機響了起來,宋星斐心中一顫。  重淵或許隻是出門買點東西,可能一會兒就回來了。  突然打電話過來,是不是遇到了什麽麻煩?  屏幕亮著,宋星斐正準備按接聽鍵的手指頓了一下,心底的失落感瘋漲。  “喂,顧總。”  宋星斐垂下眸子,語氣沒什麽起伏,興致全無地道:  “除夕快樂。”  電話那邊沉默了幾秒,不知是在對宋星斐毫無真心可言的祝福感到不滿,還是還是在想些別的什麽,過了一會兒才說道:  “宋星斐,你在哪兒?”  宋星斐有點懵,他覺得顧盛池的話有些冒昧,哪有人除夕節特地打電話過來,第一句就問對方在哪兒的。  他和顧盛池還沒熟悉到這種程度。  況且,他總不能實話實說,自己現在男朋友家獨守空房,男朋友不見蹤影了吧。  “我……在家。”宋星斐低聲含糊道。  “你找我有什麽事嗎?”宋星斐又問。  顧盛池聲音冷得如同跌進冰窖:“恒嶽出事了。”  “恒嶽?”宋星斐在腦海路迅速搜索著這兩個字,最後說道:“那個做紅酒的公司?”  “……”  顧盛池壓抑著怒火,冷聲質問道:“你腦子沒事吧,宋星斐,我跟你是拴在一根繩上的螞蚱,你現在裝傻充愣是什麽意思?”  宋星斐莫名奇妙挨了頓罵,皺了皺眉,吸了口氣道:“我沒有跟你裝傻,我不明白你現在跟我發火是為了什麽,恒嶽和璨贏並沒有合作,也影響不到你。”  顧盛池揉著山根,足足深呼吸了幾分鍾,說道:“宋星斐,你前段時間跑哪兒去了?我讓助理去過璨贏幾次,你都不在公司。”  宋星斐前段時間確實不在公司,因為江重淵的味覺又出現了問題,宋星斐擔心他病症複發,因此才請了個長假,陪江重淵住院觀察了一個月。  事實上並沒有什麽大礙,陪江重淵住院的時候,公司一直由副總代理主持行政事務,副總是原主的堂弟宋銘哲。  宋星斐對他還算信任,因為宋銘哲在他麵前表現得一直恭敬,小夥子長得很斯文,戴著一副黑邊眼鏡,說話很溫和,對下屬也沒有趾高氣昂的。  唯一一點異常,就是近期宋銘哲的精神狀態似乎總是萎靡,就像瘠薄土地上被霜打了的野草,搖搖欲墜的,身形也消瘦了不少。  宋星斐挺關心他的身體健康,回來之後看到宋銘哲這幅樣子,還以為是工作太過於操勞,於是特意給宋銘哲放了個長假回去休整。  顧盛池的聲音像最終敲定的審判錘,印證了宋星斐腦海裏荒唐的猜想。  “你不在的期間,宋銘哲打著代理總經理的名號,用你辦公室的公章和恒嶽簽了投資合同,不出意外地話,錢已經到了對方負責人的賬戶。”  宋星斐的腦子嗡的一聲,瞬間陷入了空白。  顧盛池吸了口氣,繼續說道:“我剛接到消息,恒嶽的負責人已經跑到國外去了,你現在上網應該可以搜到恒嶽進口國外酒莊原漿進行勾兌,然後高價售出的新聞。”  宋星斐此刻坐在沙發上,雙腿已經開始發麻,一陣劇烈的反胃感湧上喉間。  他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麽,可是喉嚨像被頑石堵住了一般,剛張開嘴,就被巨大的漩渦卷挾在其中。  一瞬間,他說不清那感覺是震驚,絕望,還是被背叛的憤怒。  顧盛池的聲音還未停止,繼續說道:“另外,就在剛剛我接到了線報,璨贏去年投資的瓷海涉嫌走私文物罪,警方也是接到相關舉報,聯係了幾個國家的警局,今天下午查獲了一批中國的文物。”  樁樁件件,顧盛池又陸陸續續地說了好幾家和璨贏合作的公司名稱。  “宋星斐,你不覺得璨贏最近的狀況,像是有人故意為之嗎?”  ……  鋪天蓋地的暴雪掩埋了如殘血般濺落在街角的爆竹,辭舊迎新的大雪遮蔽了視線,路邊的燈光搖曳不定,像是馬上就要熄滅了。  宋星斐下了車,很快地,他的頭頂,睫毛,圍巾,肩膀都覆蓋了一層厚厚的積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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