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盛池神情複雜地瞥了宋星斐一眼,沒說話。 宋星斐反應過來,顧盛池已經停了車,本來就沒有再送他進小區的意思,純粹是自己自作多情了。但他的大腦此刻有些麻木,臉皮也變厚了許多,暫時沒有分泌出尷尬或是不好意思的情緒。 小區內不遠處,花園旁的座椅上,一襲黑色風衣被風一吹,抖落層層雪花。 江重淵像是感覺不到冷似的,目光陰森森地盯著宋星斐下車的動作。 宋星斐下了車,朝車內揮了揮手,說了聲再見。 一轉身的功夫,宋星斐滑倒了,整個人摔進了厚厚的雪堆裏。 江重淵下意識地站起身,想要走過去。可是下一秒,駕駛座上的男人打開車門走了下來,昏暗的路燈下看不清作何表情,隻是沉默地將宋星斐扶起來。 “啊,不好意思,這裏……太滑了。” 宋星斐臉上沾了些雪,睫毛掛著冰霜,被顧盛池扶起來後脫下了圍巾,開始抖灌入圍巾夾層裏的雪。 顧盛池麵露嫌棄,可是看宋星斐笨拙的動作和手腳不協調的樣子又覺得有點好笑,最終他表情複雜地看著宋星斐,冷聲道:“別動。” 宋星斐很聽話地一動不動了。 顧盛池從外套夾層裏拿出一張墨綠色的手帕,胡亂地在宋星斐臉上擦了兩下,然後把手帕扔進宋星斐手裏,道:“不用還了。” 宋星斐愣了幾秒,剛想說聲謝謝,卻聽到身後傳來一個冰冷的,十分不悅的聲音響起: “摸夠了嗎?” 紛飛的大雪遮蔽了宋星斐的視線,他的大腦仍然有些遲鈍,轉過身,一抹冷肅的黑色身影便闖入了視線。 “你……”宋星斐木訥地開口,他在意識到讓顧盛池送來的地方是江重淵家後,第一反應是等顧盛池走了,自己再叫司機來,隨便找個酒店過夜。 他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麵對江重淵,也發自內心地希望是顧盛池搞錯了,所有的事情都和江重淵無關,江重淵也是受害者。 “你跟我撒謊。”江重淵冰冷地凝視著宋星斐,低啞著嗓音,甚至有些咬牙切齒地說道:“宋星斐,你跟我撒謊。” 顧盛池就站在一旁看著,遲遲沒有說話。 宋星斐被質問,脾氣也噌的一下上來了,他極少發火,可是在酒精的作用下,體內預燃不燃的火星被頃刻點著了,足有燎原之勢。 尚存的一絲理智讓宋星斐沒有在顧盛池麵前失態,他不輕不重地甩開江重淵的手,低聲說:“你也騙了我,你告訴我你在家,但你根本不在。” 你去了哪裏?這句話卡在宋星斐的喉嚨裏,最終還是沒有問出來。他知道,自己和江重淵之間的信任出現了裂縫。 江重淵被宋星斐突然甩開自己的動作弄得愣了幾秒,但他沒有立刻對宋星斐做任何動作,而是冷冷注視著顧盛池:“你跟他說了什麽?” 顧盛池感受到了江重淵目光中毫不掩飾的敵意,但他並不在乎,而是反問:“你是他什麽人?” 話音未落,顧盛池又補充問道:“情人?” “我是他……”男朋友三個字還未說出口就被宋星斐打斷了。 “夠了,顧總隻是順路送我回來。”宋星斐的頭仍有些發暈,他看著江重淵說道:“重淵,我喝了點酒,今晚就不打擾你了,你回去吧。” “你說什麽?”江重淵簡直難以置信從宋星斐口中說出這種話。 “我、我今晚先去酒店住了。”宋星斐說完,又看了顧盛池一眼:“今天麻煩你了,顧總,你走吧,我叫司機來送我去酒店。” 顧盛池沒說什麽客套話,沉默了片刻,問道:“你自己可以?” “我沒什麽事。” 顧盛池走後,宋星斐拿出手機準備給司機打電話,剛要撥出號碼,江重淵便麵色冷峻地快步走來,搶走了他手裏的電話。 “跟我回去。” 江重淵的聲音帶著不容分說的命令口吻。宋星斐抬起眼睛看向他的時候,江重淵正狠戾地覷著他,如同毒蛇狩獵前澄黃的豎瞳,令人心悸。 “我說了我不回去。” 宋星斐想掙紮脫身,可江重淵牢牢地扣著他的手腕,像烙鐵一般咯得他生疼,怎麽也甩不開。 “你放開我!重淵,我覺得我們之間……” 宋星斐話還沒說完便突然噤聲,江重淵投給他一個極度危險的眼神,似是警告般地道:“斐哥,我耐心有限,但我不想對你發火,有什麽事我們回家再說。” 回家兩個字如同冰淩般刺痛了宋星斐,他眼眶有些發紅,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為什麽讓他碰你第54章 宋星斐是一路被挾拽回去的,手腕被捏的生疼,江重淵鬆開手的時候,皮膚上已經泛起青紫。 宋星斐被強拉進門,剛一轉身,江重淵已經頗為不滿的關上了門,發出砰的一聲響,然後一步步朝宋星斐逼近。 “我不喜歡你見他。”江重淵緊盯著宋星斐的雙眼,直白扼要地說。 宋星斐無力解釋,隻是蹙著眉看他。 江重淵平時的形象一直乖順的像隻小綿羊,極少有今天這般露出爪牙的模樣。 體內的酒精正在消散,宋星斐的腦海裏浮現出江重淵方才的神色,陌生的感覺讓宋星斐無端生出一股不安的情緒。 過了一會兒,在江重淵緊緊相逼的注視下,宋星斐說道:“顧盛池隻是順路送我回來。” 順路的借口在江重淵聽來難免有點可笑,宋星斐一直看著他的臉,這讓他感到無比憤怒。 幾秒之後,天旋地轉。宋星斐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便被江重淵重重地壓在了沙發上,被迫以一種迎合的姿態仰視著對方。 宋星斐第一次覺得江重淵的氣息如此可怕,冰冷又執拗地目光,精致的如同雕琢的下頜線,抿成一線的薄唇,以及……壓迫感十足的姿勢,一切都讓宋星斐覺得不舒服。 江重淵牢牢地扣住宋星斐的雙手,一言不發地將其推上頭頂。 上身被江重淵的腿抵著,有種逼近窒息的感覺,宋星斐皺著眉,眼神裏流露出不適,他咬咬牙,說道:“你放開我。” 江重淵的確給了他一絲喘息的餘地,宋星斐深深地吸了口氣,可是下一秒,江重淵便將沙發椅背上掉落的領帶扯了過來,在宋星斐被迫交疊的手腕上係了一個牢不可破的結。 “為什麽讓他碰你?”江重淵的眼底帶著燎原的怒火,死死地逼視著宋星斐,恨不得用生吞活剝的方式來驗證宋星斐對自己的忠誠。 “你……你做什麽?”宋星斐雙手被綁的那一刻才真正意識到了危險,江重淵伸出手撩開他的衣服下擺,露出一大片緊實而富有彈性的腹肌。宋星斐頓時警鈴大作:“住手,我現在不想……” 江重淵用充滿暴戾的吻堵住了宋星斐即將要說下去的話,平日裏溫柔纏綿的舌頭此刻在宋星斐的口腔內壁攻城掠地,這不是情人之間互通愛意之吻,反而更像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牙齒發出碰撞的聲音,宋星斐一狠心,咬住了江重淵的舌頭。 毫無溫存可言的親吻被迫停下,江重淵的唇邊滲出了一絲腥甜的血液,他不疾不徐地勾舌舔掉那抹紅,然後麵無表情地俯視著宋星斐,冷聲道: “想說什麽?讓我猜猜,斐哥,你想說,你現在不想和我做。” 宋星斐的沉默反而更加激怒了江重淵,江重淵恨恨地掐著宋星斐的下巴,語氣摻雜著極度的憤怒:“不想和我做,那你想和誰做?顧盛池嗎?” “你是不是瘋了?”宋星斐終於忍無可忍,怒聲道:“我為了給你一個驚喜,特地跟親戚找了借口跑出來,就是為了回來陪你過除夕夜,我們通電話的時候你在哪裏?你告訴我你在家裏,可是我回來了,家裏根本就沒人!” 江重淵仍然沒有鬆開宋星斐,這顯得宋星斐此刻發火的模樣有些好笑,就像一隻待宰的羔羊對屠夫露出最凶狠的一麵,隻是無濟於事罷了,那不值一提的可憐掙紮隻會讓人更加想毀掉他。 這對於江重淵仿佛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可是他現在明明應該覺得宋星斐的表情和語言都滑稽可笑,然而事實上,他根本笑不出來,反而產生了一股莫名的焦躁。 “你呢,江重淵,你能告訴我,這麽晚你去了哪裏嗎?”宋星斐的眼角染上一抹近乎透明的薄紅,不知是憤怒還是傷心的緣故,昔日漂亮的眸子此刻卻像要滴出水來。 “青郊。”江重淵的聲音放緩了些,表情也微微變化:“我去了青郊橋。我以為你不會回來,我一個人很害怕,隻想到人多的地方走走,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青郊橋。對不起,我是騙了你,我隻是不想影響你和家人團聚的氣氛。斐哥,我沒有家人了,我隻有你。” 宋星斐微微怔住了,江重淵慢慢地俯身下來,柔軟的發絲和額頭的溫度緊緊地貼著宋星斐的脖頸,少頃,宋星斐感覺到有濕潤的液體一滴一滴地填入了他的頸窩。 “我知道我不該騙你,對不起。”江重淵的聲音有些虛弱的傳來,聲線中夾雜著一絲極力按捺的哽咽。 宋星斐記得,江重淵的外婆就是在青郊橋被打撈上來的,江重淵說過,母親去世之後,外婆是唯一一個疼愛他的親人,可是上天連僅存的一絲溫暖都不願留給他。 宋星斐克製不住自己想要伸手去摸摸他的衝動,可是反應過來才發現,自己的雙手還被江重淵用領帶捆著。 “你……你先放開我。” “我不。”江重淵的聲音有些顫抖,小心翼翼地,像是生怕再觸怒宋星斐的模樣,他慢慢湊上去親吻宋星斐的嘴唇,低低地道:“我怕我鬆開你,你就離開我,斐哥,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忘了是誰說過,一段戀愛便是一場博弈,是強者間的對決。是滿園玫瑰間流淌的猩紅浪漫,也是抵死纏綿後潰不成軍的一方自願獻祭的鮮血。 宋星斐認輸了,他無法對江重淵的脆弱和眼淚熟視無睹,仿佛最無助的不是江重淵,而是他自己。 “你這樣我怎麽說話?”宋星斐試圖哄江重淵解開自己,語氣也恢複了平靜。 “我沒有把你的嘴堵上。”江重淵一眨眼睛,一顆委屈又擔驚受怕的淚水就從眸子裏滾落出來,看得宋星斐心驚肉跳。 “……”宋星斐放棄了勸說,過了幾秒鍾,他深深地凝視著江重淵,問出了心中最想知道的問題。 “重淵,今天我們可以把話都說開,隻要你說實話,我都會相信你,不會怪你。但是如果過了今天,我發現你在騙我,我一定不會原諒你。” 宋星斐看著江重淵的原因,加重了語氣,問道:“你有沒有隱瞞過我什麽事情?” “斐哥真的這麽不信任我嗎?”江重淵的眼神變得有些暗淡,睫毛垂下一片陰影,卻掩飾不了失落的情緒,他說:“斐哥,我從來沒有騙過你,如果我騙了你,就讓我痛不欲生,出門被車撞……” 宋星斐心驚道:“行了,別說那種不吉利的話。” 江重淵又低下頭親了親宋星斐的嘴唇:“這樣斐哥相信了嗎?我不知道顧盛池跟你說了什麽,但他似乎對我有些偏見,江家還沒出事的時候,我父親和顧盛池談過一筆合作,你也知道,江家和顧家是世交。我父親和顧盛池的父親關係很好,可是那次談判到最後鬧得不歡而散,父親說,顧盛池的許多理念過於激進,也違背了顧家的祖訓,他沒辦法愧對死去的摯友,所以中止了交易。” 宋星斐並不知道江顧兩家還有這麽一段不愉快的經曆,江重淵的眼神十分赤誠,剛剛哭過而顯得紅紅的,表情看上去像極了受驚的小兔子,惴惴不安地觀察著宋星斐的表情。 宋星斐點點頭說道:“我相信你。” 江重淵看上去開心極了,撲過來抱住了宋星斐,壓著宋星斐又親了好一會兒。 這一次的接吻雖然漫長,但卻充滿了繾綣撩人的味道,檸檬草和薄荷的清香從口腔蔓延到大腦,順著血液汨汨流淌,迅速席卷了全身各處的感官。 “我相信你,但你剛才的樣子……”宋星斐想了想,說:“很嚇人。” 江重淵蹭了蹭宋星斐的臉頰,帶著撒嬌意味地道:“對不起,我嚇到你了嗎?我隻是……太害怕了,怕斐哥眼裏隻有別人,看不到我。” 宋星斐心中難免產生了欣慰,他的小兔子又回來了。 …… 一場激烈的情事過後,宋星斐的皮膚透著曖昧的紅暈,他疲倦地倒在枕頭上。房間裏彌漫著沐浴露和情欲的味道,江重淵幫宋星斐清理完,自己又衝了個澡,他從浴室裏走出來,走到宋星斐身邊,掌心撫摸過宋星斐的側臉。 “斐哥,你心情不好,願意跟我講講發生了什麽事情嗎?”江重淵的語氣十分平淡,像是隨口問問一般。 宋星斐本不想在江重淵麵前提起公司的事情,可他想了想,還是決定說道:“我……可能要守不住璨贏了。我是不是挺沒用的?” “怎麽會?”江重淵說完,宋星斐便轉過臉來望著他,一雙桃花眼還氤氳著淡紅的水霧,看上去十分多汁可口。 “我可能真的不適合做生意。”宋星斐苦笑了一下,“我之前太天真了,總覺得付出就會有回報,隻要用心經營,璨贏一定能做大做強。” “發生什麽了?”江重淵仍坐在他身邊,姿態像極了體貼又溫柔的情人。 宋星斐於是將顧盛池告知自己的事情給江重淵講了一遍,但沒有說顧盛池懷疑這件事和江重淵有關,以江重淵的頭腦一定早就發現了端倪,宋星斐此舉多少有點掩耳盜鈴的意味,可是他已經誤會過江重淵一次,實在無法開口說出任何懷疑江重淵的話來,哪怕質疑的聲音是從別人口中說出來的,宋星斐也沒辦法再複述一遍。 好在江重淵沒有追根究底,這讓宋星斐鬆了一口氣。 江重淵一直默默地聆聽著,表情也沒有什麽變化,直到宋星斐說完,他才悠悠地道:“斐哥很喜歡開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