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重淵冷嗤一聲,睨著徐榮觀說道:“我本人都在這裏,你在擔心什麽?” 徐榮觀被嘲諷了一番,臉色頓時黑了不少,他重新坐會到椅子上,覷了一眼宋星斐,又回頭看著江重淵道: “不急,先讓我們算筆賬吧。” 徐榮觀十指交叉著,身體呈現一種十分放鬆的姿勢,臉上露出一絲玩味,他說道:“你和徐任青把我害成這樣,不能就這麽算了。” “你想如何?” 江重淵背對著宋星斐而立,脊背挺拔如寒鬆,紋絲不動,仿佛麵對著眼前四麵八方的威脅毫不緊張。 “我說過,讓你把徐任青帶過來,你我之間的賬就一筆勾銷,可你偏偏不聽。” 江重淵嗤笑道:“你以為徐任青腦子不好使嗎?我讓他來他就來,看來你也不是很了解你的侄子。” 徐榮觀遺憾地道:“我給了你機會,是你自己沒有珍惜,那接下來,隻能讓你受些皮肉之苦了。觀叔也舍不得讓他們動手,重淵,我再給你一個選擇。” “第一,我開槍打死他。第二,你任打不還手。我知道你拳腳厲害,當初教你的老師還是我介紹給江陰的。” 江重淵麵無表情道:“是啊,要不是你,我怎麽會十一歲就被扔進地下拳擊場,險些喪命?” 徐榮觀哈哈大笑:“要不是我高瞻遠矚的栽培,你能有今天的出息?你小子應該好好謝謝我。得,廢話我就不多說了,我給你十秒鍾選擇。” “不用選了,你不就是想出氣嗎?”江重淵淡聲道:“動手吧。” 宋星斐的心髒快要跳出胸腔,他希望江重淵能回頭看一眼自己,如果江重淵願意回頭看看,一定能從他的眼神中讀出“別這麽做”。 可是江重淵沒有回頭,像是刻意不與宋星斐對視,直到被人一腳踹在小腹上,江重淵都沒有看宋星斐一眼。 住手…… 別打了…… 宋星斐已經泣不成聲,他瞪大了眼睛,充血的雙眸中映出眼前的一幕,江重淵被拳打腳踢,一棍子打在脊柱上,猛地單膝跪在地上,卻絲毫沒有反抗。 “喲,你的小情人在心疼你呢。” 徐榮觀走到江重淵麵前,用鞋尖踢了踢他的腿,說道:“不回頭看看嗎?他哭得好可憐啊,連我都有點心疼了。” 江重淵吐出一口血沫,陰森的目光裏帶著寒意:“徐榮觀,我看你是活膩了。” 徐榮觀麵色一凜,嘲諷道:“怎麽,隻不過說他兩句你就受不了了?為了這個婊 子,你居然這麽豁的出去?你還不知道吧,你不在國內的時候,宋星斐和顧盛池被人拍到一起從酒店房間出來。將近兩個小時的時間,不用我說,你也應該猜得到他們在裏麵做了什麽吧?” 那就永遠都別見第86章 江重淵用指腹拭去嘴角的血跡,目光冷峻地凝視著徐榮觀,眼神如同刀子,幾乎將徐榮觀一寸寸割裂。 “他和誰在一起是他的自由,輪得著你置喙嗎?” 宋星斐怔住,難以相信江重淵會親口說出這樣的話來。 同時,他也從江重淵的反應中讀出了另一層意味,他的一舉一動都在江重淵無形的監視之中,包括他和顧盛池的每一次見麵,江重淵其實都了如指掌。 天羅地網卻也有失算的時候。 宋星斐的心髒如同被狠戾地攥住,鮮血一股一股地往外流,那些看不見的傷口是愈合又撕裂的舊傷。明明早已結了疤,此刻卻還要被人撕開,再欣賞。 江重淵自始至終都沒有看宋星斐一眼,直到施暴者再次發號施令,他的脊背也沒有彎過。 宋星斐快要窒息,他發出怪異又慘烈的聲響,想要阻止他們施加在江重淵身上的疼痛。 江重淵悶哼了一聲,噴出一口血來,重重地倒在地上。 “等等。” 徐榮觀抬手示意停下,然後走到江重淵身邊蹲下,用十分和藹的語氣道:“感覺怎麽樣?” 江重淵沒有發出任何音節,徐榮觀居高臨下地睨著他道:“看在往日的情麵上,我可以放你一馬,讓你和你的小情人雙宿雙飛。” 徐榮觀臨時起意,眯了眯眼,說道:“但我有一個條件,除了江陰留下的秘辛,我需要你配合我完成一件事。” 江重淵毫無征兆地笑了起來,寒意滲入骨髓,他道:“你想讓我幫你報複徐任青?” 徐榮觀不置可否。 江重淵垂眸冷笑一聲道:“從你給我打那通電話開始,你的行蹤就已經暴露了。你覺得自己真能活著出國嗎?徐任青早就布下埋伏,等著你往裏跳呢。” 江重淵的聲音很輕,神情十分從容,仿佛說出的內容並非警告,而是晚飯吃什麽一般隨意。 “你他媽敢坑我!” 徐榮觀勃然大怒,猛地站起身,從腰間掏出一把手槍,指著宋星斐,威脅道:“我看你是不想要他的命了,把密碼告訴我,否則我現在就崩了他。” “別急。”江重淵的傷口還在汨汨流血,他艱難地撐起身子,活動了一下關節,然後抬頭看著徐榮觀道: “就算我告訴你密碼,你也拿不到十幾年前你和江陰合謀藏下的贓款。” “你什麽意思!?”徐榮觀的麵目十分猙獰,看上去恨不得立刻抬槍崩了江重淵。 “因為箱子裏隻有你們當年同流合汙的證據,那筆錢已經被換成金條放在一個由專人看管的房子裏,並且還設置了許多道機關,沒有鑰匙,誰也不能打開。” 徐榮觀睚眥欲裂地道:“鑰匙在哪兒!?” 江重淵麵無表情地看著他:“我要你把宋星斐送到五百米外,我的人會在那裏等著,讓他平平安安地離開這裏。” “我憑什麽信你,萬一你……” 江重淵毫不客氣地打斷道:“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徐任青很快就會找到你,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了,你可以賭,看看是他先找到你,還是你先拿到機關的鑰匙。” 徐榮觀怒不可遏的臉上露出一絲驚懼,他苦心安排了這麽久,卻還是被麵前這個自己看著長大的狼崽子和徐任青那個他從沒有放在眼裏的狗雜碎給算計了。 他不敢賭,也不能賭。 徐榮觀瞪著宋星斐,咬牙切齒地道:“放他走!” 鬆綁的一瞬間,宋星斐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撞開兩個保鏢,撲到江重淵身邊。 “斐哥,別管我,快走。” 江重淵很久沒有和宋星斐離得這樣近過,一瞬間有些貪戀這樣的溫度,可是理智告訴他,現在不是時候。 “江重淵!你瘋了嗎?他會殺了你的!”宋星斐聲淚俱下,眼淚一顆顆落在江重淵的胸前,與濕潤的血跡融為一體。 江重淵笑了笑,他右手骨折,隻能緩緩抬起劇痛的左手,擦掉宋星斐下巴上聚集的淚珠:“斐哥,別害怕。相信我……” “我怎麽信你!?你要我怎麽信你?你這個騙子,你一直都在騙我!你會死的,我不能看著你……” “斐哥。”江重淵深吸了口氣,說道:“我不會再騙你了,再相信我一次,好嗎?聽話,你先離開這裏,我的人會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去,等著我。” “磨嘰完了沒有!?”徐榮觀冷聲道:“把他帶走。” 宋星斐方才掙脫的瞬間已經耗盡了體力,保鏢強勢地拉著他的胳膊,把他從江重淵身上拽了起來。 “江重淵!江重淵!” 宋星斐已經聲嘶力竭,他看著江重淵離自己越來越遠,耳畔嗡鳴不斷,隻能看到江重淵的唇形。 江重淵說得是:等我。 宋星斐被送到了五百米外的一輛黑色轎車前,江重淵的人果然在這裏接應他。 交人的一刹那,看上去十分斯文的男人突然反手扣住保鏢的手腕。 宋星斐還沒反應過來,便被人拉著塞進車裏,迅速關上了車門。 車窗的隔音效果非常好,宋星斐隻能驚愕地看著外麵的搏鬥,徐榮觀的保鏢不敵,沒過多久就敗下陣來。 那兩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從他們身上摸出兩把手槍,白色的手套仍舊一塵不染。 “讓您受驚了。”其中一個人上了車,對宋星斐說道:“宋先生,請您別怕,我是江總的人,您可以叫我曲直。請放心,我會把您送到江總指定的地方。” “你們……”宋星斐已經顧不得吃驚,他抓住坐在駕駛座上的男人問道:“你們不去救他嗎?” “抱歉,我們隻是聽江總的命令行事,解決那兩個人,然後把你平安地送到預定地點。” “可是江重淵還在上麵!”宋星斐無法理解:“你們報警了沒有!?手機,手機借給我用一下。” “抱歉……” 宋星斐懂了,這兩個人不聽他的。 曲直剛要鎖車門,宋星斐突然側身,猛地推開車門跳了下去。 “……”曲直脫口而出一句髒話,立馬下車去追,另一個人見狀不妙,也立刻朝宋星斐的方向跑去。 宋星斐也沒想到自己能跑得這樣快,人被逼急了能迸發出無限潛能,看來這句話是真的。 樓梯的扶手滿是灰塵,有幾處已經斷裂,他上樓時幾次險些跌倒。 曲直等人馬上就要追上來,宋星斐的心髒跳得異常快,腦海裏閃過一個念頭,他是不是快猝死了。 眼看著離四樓越來越近,宋星斐跑到樓梯拐角處的時候,腳步猛地頓住了,他聽到一聲驚人的槍響。 槍聲幾乎將他的理智撕得粉碎,仿佛有什麽東西在他體內驟然塌陷了。 曲直終於追了上來,按住宋星斐道:“宋先生,您這是幹什麽?” “騙子,騙子……” 宋星斐嘶吼道:“放開我,你們放開我!江重淵,你這個騙子,你不是說讓我再相信你一次嗎!?江重淵……” 江重淵,我恨死你了。 為什麽要一次次騙我? 為什麽要我等你。 明知道危險,為什麽還要來…… 宋星斐眼前陷入混沌,閃過隱約的血光與淒厲的電閃雷鳴,他終於失去了知覺。 原來人與人之間的羈絆可以這麽深,很久以前,宋星斐以為他和江重淵分手的那天就是永別。 宋星斐仿佛走進了迷宮,每一個路口都是死胡同,每一條路的盡頭都在播放他和江重淵的過往。 他寧願這些隻是他一廂情願做得一場夢,可是夢的最後卻鮮血淋漓,劃破天際的槍響,伴隨著江重淵微弱的唇形,連同那句“等我”一同消失在漆黑的海峽。 宋星斐大汗淋漓地驚醒。 他在醫院。 身邊是之前見過的曲直,還有熟悉的麵孔,陸昱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