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證,危野被偷去的零零碎碎。呈在堂前,秀娟抽泣道:“我不收,他便借故刁難我,我真的好害怕,又惡心,又怕被人發現……”危野看著自己“硬送”給小丫鬟的底褲,覺得自己看起來真的很像一個變態。以他扭曲的處境和經曆,似乎也很符合變態的催生環境。有資格在廳裏伺候的下人,紛紛投來異樣眼神。長青憋著一張紅臉,“你們瞎說!我一直跟著夫人,他才沒做過這些事!”翠兒牙尖嘴利,“他做這些事當然要背著人了,你難道會無時無刻跟著他嗎?”長青笨嘴拙舌,急得臉更紅了。他被下了瀉藥蹲在茅廁,但聽見危野房裏出事,還是立即跑去找了謝鈞崖。危野看看他的模樣,“長青,你先去方便吧。”長青捂著肚子搖頭,表示要陪在主子身邊。謝鈞崖沒有理會眾人的反應,他正在看那些物證,視線很專注。胡管家一喜,他曾和李姨娘討論過,謝鈞崖在靈堂大笑,一定是恨謝文修,那麽同樣也會厭惡這所謂的大嫂。然而下一秒,他卻聽到謝鈞崖發出一聲輕嗤。謝鈞崖竟然看向危野笑了,“大嫂,你怎麽看這些東西?”“如果我真的像他們所說,強迫秀娟收自己的貼身物品……”危野緩緩搖頭,“那我一定不會將別人送我的東西送出去。”“我想也是。”謝鈞崖將那枚袖扣拈出,親手遞到危野麵前,“大嫂這次可要收好,別讓東西再被歹人偷了去。”眾人傻眼了。合著那裏麵還有小叔子送嫂子的東西?危野把東西收好,謝鈞崖滿意一笑。深沉的黑眸看向管家等人,沉聲道:“惡奴欺主,好大的膽子。”胡管家渾身冷汗浸透了衣服,“二爺,就算裏麵有您的東西,也不能說明……”“你大概誤解了什麽。”謝鈞崖漫不經心打斷他的話,“我不是傻子,連這樣漏洞百出的栽贓陷害都看不出來。”“更何況……”他說的一本正經,好像真有這麽一回事兒,“我相信大嫂對大哥的感情。”危野不由瞥他一眼,心說這位睜眼說瞎話的本事挺強。胡管家為首的幾個人都嚇得癱倒在地,謝鈞崖的副官叫人將他們拖出去。危野隔空點了一下李姨娘的丫鬟,修長如玉的指尖白得晃眼,“你可以派人審訊翠兒,恐怕還能審出其他東西。”謝鈞崖丟了個眼色,副官會意,翠兒被拖下去單獨審訊。終於眼見著主子沒事,身後長青憋氣出聲:“夫人,我……”危野忙道:“你快去吧。”這可憐的小廝走路都走成八字形,慌忙扭去廁所。危野感動地看著他的背影,覺得自己應該給他漲工資。“這小廝倒是忠心。”謝鈞崖出聲。危野的眼神終於落在他身上,“二弟,這次要多謝你。”這種柔和的目光,謝鈞崖隻在剛進門時收到過,後來他說話太混,危野看他的眼神就變成了冷淡和憤怒。嗯,現在舒服了。謝鈞崖表現得彬彬有禮,“大嫂客氣。”危野抿起紅唇,輕輕向他笑了一下。這一下,叫謝鈞崖頭皮酥麻,他看著危野片刻,倏然道:“大嫂應該多笑笑。”危野唇邊的弧度又收斂起來,“沒心情。”老公剛死,他得少笑。謝鈞崖琢磨這三個字,挑了挑眉,該不會還在感傷他那死去的大哥?軍隊裏的手段隻施展出三分,翠兒便招了供。沒過一會兒,副官回來匯報,除了李姨娘和胡管家偷情的事,為了少受些罪,翠兒還招出一件事她曾聽到李姨娘在睡夢中說夢話,李姨娘曾暗地害死過一個叫蝶花的女人。蝶花是謝家早已去世的那位姨娘……還是謝鈞崖母親的名字。竟然還有意外收獲。危野驚訝地看了一眼謝鈞崖,看到他眸光陰沉得可怕。“大嫂先回房休息。”謝鈞崖騰地站起,大步離開,背影森森。*睡夢中的後半夜,危野隱約聽到遠處傳來淒厲叫聲。他將頭埋進枕頭裏,聽到耳邊謝文修低沉的聲音,“別怕,已經沒事了。”謝文修是個很有意思的人,即使危野聽不見他說話,他也會將想說的話說出來。危野逐漸習慣有隻鬼陪在身邊。他翻了個身,這次一覺到天亮。第二天早上,危野去了謝鈞崖的院子。剛走到門口,便聞到一股子血腥氣,謝鈞崖拎著鞭子從一間偏房走出來,鞭子上沾滿血跡。見危野來,他隨手把鞭子扔給副官,邁開長腿走近。危野似乎感覺到一種殘留的殺氣,不知不覺後退了一步。謝鈞崖步伐微頓,在他身前一米的地方停下,“大嫂怎麽來了?”“我來看看你。”危野遲疑道:“昨天那些人你已經處置了?”謝鈞崖揉揉頭發,向後一擼,露出光潔的額頭,“嗯”了一聲。他與謝文修不是一母所出,相比之下,五官輪廓更加硬挺,眉尾一道疤猶如將銳氣寫在臉上。危野忍不住想,他該不會抽人抽了一晚上吧?謝鈞崖一眼看出他在想什麽,“除了李秀梅,都是一槍崩了的。”“所以李秀梅……”李姨娘真的害死了他母親?話未出口,謝鈞崖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是,也不是。”“我娘是被她陷害過,但是自己想不開自殺的。”謝鈞崖似乎回憶了一下,神色很淡,“不過那都是五歲之前的事,我早就什麽都不記得了。”雖說沒了母親的記憶,但並不影響他聽說這件往事時的憤怒。危野覺得他挺難過的,隻是不習慣顯露於人前。危野猶豫著上前一步,輕輕拍上他的肩膀,掌下肌肉線條結實有力,被觸碰時,緊繃起來。“這意思……”謝鈞崖微詫,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該不是長嫂如母?”危野隻是想表達一下安慰,就又聽他說了句渾話。他轉身要走,溫熱的手掌按上後肩,“別走,我開玩笑的。”“既然有心情開玩笑,看來你的確不需要安慰。”危野扭肩把他的手甩下去。“需要,怎麽不需要。”謝鈞崖勾了勾唇,“聞了這麽久血腥味,我鼻子都要壞了。”他忽然湊近。濃鬱的血腥味從身後侵染而來,讓危野臉色有些發白,他呼吸微窒,聽到耳後傳來一聲“吸”之前聞到的那種清幽的氣息再次鑽入鼻腔。謝鈞崖隻覺得這香氣若隱若現,有時鑽進危野的皮肉裏,仿佛引人貼上去嗅聞。謝鈞崖緩緩直起身,眼睛還盯在那塊被他嗅過的肌膚上,“是香水,還是熏香?”“什麽?”危野眨眨眼,沒反應過來。“你放心說,我雖然是個粗人,但不會妨礙別人活得精致。”“你說我?”危野眉蹙了起來,“沒有。”“沒有?”謝鈞崖重複了一句。“你不信?!”危野擼起袖子,細白的手臂伸到他眼前,咬牙道:“你不信就聞聞,要不要我洗個澡再來讓你聞?你總對我有偏見!”謝鈞崖微微一笑,真的氣定神閑俯身,俊挺的鼻梁在他小臂上落下一小片陰影。危野忽然覺得不自在,收回手臂,“你不信算了。”他轉身就走,身後謝鈞崖低聲笑,“我沒說不信啊。明明是大嫂對我有偏見,總是對我生氣。”*謝鈞崖支持危野的態度,讓危野在謝家徹底立了威,再沒有敢絲毫怠慢的下人。胡管家死了,危野選了一個對謝家忠心耿耿的老人提拔上來,新管家自然對他感恩戴德。停靈的第七天,謝家三子謝束雲才匆匆趕回來。危野在靈堂前見到這位攻略目標。青年正在給謝文修上香,姿態很虔誠。這才是兄弟情的正確打開方式嘛。危野在門口停下,打量著他的背影,聽到門房議論:“三爺是張天師的得意弟子,聽說隻要看你一眼,就能知道你多少歲死!”“要是得了病,找他開幅藥準能醫好!”“聽說他能日行八百裏,大江南北都逛遍了,還去過外國呢。”“這也太誇張了吧。”危野:“……確定這不是修仙副本?”001:【當然是誇張,他隻不過是個道士而已。】謝束雲是謝文修一母同胞的弟弟,據說他小時候體弱多病,雲遊到安城的張天師給謝文修批完命,一眼就看中他,說他天賦異稟跟道家有緣,隻有當道士才能養好身體。於是年僅三歲的謝束雲便離開家,隨張天師回龍虎山做了道士。近些年他一直在各地遊曆。上完香的謝束雲轉身,他穿著一件灰藍的道袍,樣式簡單古樸,但被高挑挺拔的個子一撐,有種飄逸如仙的味道。一張俊秀的娃娃臉,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年輕,笑起來陽光帥氣,他對危野笑了一下,“嫂嫂,你好啊。”“啊,三弟你好。”危野也向他友好點點頭。“奇怪。”謝束雲目光在他麵上打轉,忽然皺了皺眉,“你是完美的陰命,大哥怎麽還是死了?”危野沒想到他會來這麽一句。不由怔愣了一下,低落,“不是衝喜失敗了嗎。”“不對不對,應該跟你沒關係。”謝束雲搖著頭,看了看周圍,“謝家哪裏不對啊……”人不錯,就是神神叨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