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官帶著兩個兵走了進來,“當家的可是遇著什麽事?”他們對危野的樣子挺恭敬,手按在腰間槍托上,讓人看了兩股戰戰。副官主動要幫忙,危野便請他們把兩人送去警察隊,一切按律法辦事,兩人被拖出去時腿都軟了。危野又讓夥計去將被辭退的李副掌櫃重新請回來,提拔做掌櫃。這是他新官上任燒的第一把火,雷厲風行的處理,還有當兵的壯勢。對麵米店也是謝家產業,正瞧見這一幕,竟然沒忍住抖了一下,對上危野的視線,忙露出諂笑來。謝束雲從庫房拿了些好朱砂,走出藥鋪,仍然跟在危野身後。他道:“嫂嫂當家做的很好,大哥知道了會高興的。”“你大哥不在了,我不能讓他的心血白流。”聽到謝文修的名字,危野眸中黯然一閃而過,又打起精神來,微微笑道:“剛才謝謝你。現在你年紀尚小,還沒成家,家裏以後每個月會給你一百大洋,記得差人去賬房那裏取。”給可愛的弟弟零花錢,危野覺得自己現在一定特有長嫂氣概。他的聲音很柔和,如三月春風,話裏的意思更是動聽得不得了,謝束雲眸光一亮,“太好了!謝謝嫂嫂疼我!”謝束雲生得清俊又愛笑,很容易討人好感。此時笑眯眯看著危野,極直白地再次誇他,“嫂嫂真是又厲害,又好看。”危野被他逗笑。仿佛在應和最後那句誇讚,他白皙的臉頰上漫上一絲紅暈,在陽光下明媚動人。*晚上吃飯時,謝鈞崖姍姍來遲,手上拎著一隻精美的籠子,“大嫂喜歡養貓嗎?”籠子裏是隻波斯貓,渾身雪白沒有一絲雜色,一瞧便知名貴至極。“要送給我?”危野眨眨眼,“聽說這是外國品種,漂洋過海過來的,金貴得很。”“別人送的,我養不來,不如借花獻佛給大嫂逗個悶子。”謝鈞崖在他身側坐下,長腿一伸靠在椅背上,側臉轉向他,“就當是那些點心的回禮。”謝鈞崖說的是訓馬那天,危野將仙客來的點心送給了他。危野笑著搖頭,“你不是已經把馬送給我了嗎?”“寶馬贈英雄……”謝鈞崖緩緩道,眼中噙笑,“名寵配美人”五個字在舌尖含了一下,沒吐出來。“這是另一回事。”“英雄”兩個字讓鳳眼微挑瞥了他一眼,這一眼愣是讓謝二爺覺得自己能多吃一碗飯。籠子被放在危野腳邊,貓喵喵叫著有些可憐,危野夾了幾塊肉,讓丫鬟用水衝洗一下喂給它。另一邊謝束雲看了一眼,隨口道:“貓狗對陰氣都很敏感,有時候能看見常人看不見的東西,這隻貓眼睛就挺有神。”危野:“……”每次謝束雲隨便一句話,都能讓他起雞皮疙瘩。吃完飯,長青拎著籠子把貓帶回去,問危野:“當家的想在哪兒養?”如今危野做了當家,再叫夫人不妥,謝家上下一致改口。白貓臉兒圓圓,憨態可掬。危野看著喜歡,“挺幹淨的,就放在我屋裏吧。”等長青一出去,危野就褪去穩重,伸手把貓抱進懷裏。“貓貓,嘿嘿,小貓貓。”他快樂死了,在心裏傻樂。001:【……】【宿主,謝文修回來了,在對麵看著你呢。】“看就看唄。”危野義正言辭,“喜歡貓的事,算崩人設嗎!有誰會不喜歡貓呢?”天色漸漸暗下來,白貓一雙藍汪汪的通透大眼,隨著光線變幻仿佛發出幽幽光澤。它原本窩在主人懷裏撒嬌,忽然豎起飛機耳,炸毛一般站起來,對著對麵發出低吼。聲音尖利刺耳,危野忙安撫它,“咪咪怎麽了?”他抬眸看向對麵,窗外天邊雲層緩緩移動,月光忽明忽暗,窗紗輕飄,在屋內投下的陰影也在深淺變幻。危野想起謝束雲的話,不由打了個寒戰,小跑過去把窗關緊,窗紗用書壓住。熄燈後,他趕緊抱著貓一溜煙鑽進被窩裏,腳下趿著的鞋子噠噠的響。謝文修走到床邊,看著漸漸熟睡的危野,向他微蹙的眉宇伸出手。白貓哆嗦一下,耳朵立起想要嘶叫。謝文修眯了眯眼,一道黑氣忽然纏繞住它。虛影沒入貓的身體裏,警惕的模樣消了下去。白色毛球在危野懷中自顧自蹭了蹭,打了個哈欠,有種超乎尋常的滿足意味。睡夢中,微帶倒刺的舌頭舔上脖頸,危野將親昵作亂的貓頭往下按了按,拍了拍它的背。這一覺睡得很沉。直到清晨第一縷陽光照進窗,危野猛然睜開眼,胸口上下起伏。渾身汗津津,身下洇濕一塊。……他做了個春夢。夢裏好似被男人壓著,舔得身體顫抖。第29章 被爭奪的遺產(九)危野坐在床上愣神。從夢裏醒來,那股子酥麻勁卻還留存在腦海裏,連柔軟的白色中衣在身上摩擦,都會激得他感覺發麻。難道單身太久?被子太沉?最近吃的太補?“係統,昨晚發生什麽事了嗎?”他斟酌著問出來。001:【……】001沉默有點久,危野感覺不對,追問:“你怎麽不說話?”001艱難地出聲:【沒發生什麽。】危野狐疑,“真的?那你怎麽……”話說到一半,被子忽然動了一下。他嚇得一縮,縮到床角,才發現是貓從被子底下鑽出來。“呼,嚇我一跳……”危野剛鬆口氣,就眼睜睜看著一個虛影從白貓身上飄了出來。謝文修都能附身小動物了?真是好大一個驚喜。“……這就是你說的沒發生什麽?”【我被設置隱私屏蔽了,什麽都看不見!】“對哦。”危野撓撓鼻尖,又猛然想到,“不對啊,你是係統,難道要靠眼睛看才能知道發生什麽了嗎?”危野嘖嘖,“001啊001,沒想到你還學會跟宿主撒謊了。”【請宿主注意,我們之間是合作關係,不是從屬關係。】001機械音:【我有權利保留自己的意見。】“那你保留意見吧。”危野逗他,“我個人比較讚同大謝這種行為哦。”他心情很好地抱起貓貓揉了兩下,才開始起床穿衣服。昨夜的夢對危野影響有點大,他吃早飯的時候還在走神。其實謝文修一開始隻是想嚐試一下,沒想到真的能附上貓身。第一次跟危野這樣親密接觸,難免略放縱了些,做下不軌之事。他在一旁看著危野,不由有些自責。身心輕鬆的危野胃口大開,一不小心吃撐了。早飯過後他去後園花園裏散步,聽到丫鬟和花匠在小聲說話,一開始他以為兩人在談情說愛,便在花簇後邊停住。卻聽那丫鬟壓低了聲音,有些緊張地道:“王大哥,最近你有沒有聽說鬧鬼的事?”“不僅聽說,我還親耳聽見了!”花匠也聲音發緊,“昨天我衣服落在這裏,傍晚過來拿的時候,你猜怎麽著,我聽見有人在哭!”“那哭聲我怎麽聽,怎麽像李姨娘的聲音!你說會不會是李姨娘死得太慘,想找人索命做替死鬼啊?”“你想多了,三爺在家呢,應該不會發生什麽事。”丫鬟很崇拜謝束雲。危野若有所思,腳步一轉,去找了謝束雲。敲門,“三弟,你起了嗎?”謝束雲清朗的聲音有點悶,“嫂嫂進來吧。”危野推門進去,就看到謝束雲還臥在床上。他懶洋洋打了個哈欠,“嫂嫂早上好有什麽事嗎?”危野把早上聽說的事情給他說了一下,謝束雲道:“最近死的人太多,殘留的怨氣造成的,很容易解決。”他指指桌上,“我昨天準備了一些畫符用的東西,正準備今天畫幾張,嫂嫂不用擔心,這件事交給我就好……等等。”謝束雲忽然從被窩裏爬起,兩三步跨到危野跟前。他身上的衣服竟然沒係上,年輕人結實的胸膛和肩膀在眼前晃。“怎麽了?”危野迅速向下一瞥,發現他腹肌很漂亮,“你要不要先穿上衣服?”“沒事,嫂嫂不是外人。”謝束雲隨性笑了笑。他端詳著危野的眉宇問:“你今天身上陰氣有點重,是撞見髒東西了嗎?”危野不得不佩服謝束雲的眼力,這次他相信對方是有真本事了。他猶豫著回答:“倒也沒有,就是覺得不太舒服。”謝束雲溫聲道:“嫂嫂體質屬陰,大哥跟你命格互補,以前待在他身邊一切還好說,現在應該又不好了吧。”“是,我以前常常覺得身體發冷,進謝家之後情況轉好不少,但自從你大哥走後……”危野神色黯淡下來,微微咬唇。白齒在紅唇間一閃而過,顏色生動鮮明。謝束雲正細細打量他的麵龐,忽然發覺除了陰氣之外,危野今日還有些不同。眉梢眼角都染著薄粉,如三月枝頭花苞輕輕放開一點縫隙,無意間泄露一絲春色。謝束雲怔了一下,莫名轉開放肆打量的視線,“我很久沒畫符了,有點手生,昨晚試了兩張。簡單的去穢符,嫂嫂先拿去用吧。”“貼在床頭,能驅除屋裏的陰晦氣。”說完,他就又鑽回被窩裏,卷起被子蒙住臉。看著太幸福了,危野也想賴床,可惜他得做個勤勤快快的未亡人。道謝後,危野把兩張符紙揣進兜裏走了,今天要開會討論開辟新商道的事,他得提前做好準備。危野到的時候,各個大掌櫃和管事都已經到齊。見他進來,紛紛從椅子上起身跟他問好。“大家都坐吧,不用客氣。”藥鋪新提拔的李掌櫃也在其中,危野坐在主位看向他,態度藹然可親,“李掌櫃,先前是我不察,委屈了你。不知你家中可好?”“好,好,多謝當家的關懷。”李掌櫃急忙站起來回道:“我家裏妻子重病,要不是昨天當家的差人送來一筆錢,怕是渡不過這一關了。”他矮下身子,聲音極為感激。“李掌櫃是謝家多年的老人,同伴有難,謝家當然不能袖手旁觀。”危野笑著目光掃過在座其他人,“各位都是一樣,遇到什麽困難,大可以來找我求助,謝家不是那些沒有良心的主家。”恩威並施,方顯雷霆手段。昨天被處理的萬掌櫃,再加上今天這一幕,讓接下來的商談很是順利。談到一半時,謝鈞崖步伐帶風走了進來。“你怎麽來了?”危野訝異,他根本沒叫過謝鈞崖。謝鈞崖當然是來給他撐腰的,但到場一看,危野顯然已經把持住了局麵。他從來如此,隻是看著柔弱,實則堅韌要強不下任何上戰場的人。謝鈞崖輕輕笑了笑,“這事畢竟有我的一部分責任,倒是有心做個甩手掌櫃,卻怕大嫂生我的氣。”兩人笑談的和諧氣氛看在眾人眼裏,有謝鈞崖在一旁坐鎮,更加沒有敢出言反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