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詢問,自然什麽都問出來了,也什麽都猜出來了。月折枝全身一僵,寒意從腳後跟爬到背脊,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他下意識靠近容衍,小聲且恭敬應道:“晚輩月折枝見到容家主。”容衍往月折枝身邊靠了點,遮住了容等仙的視線。容等仙不著痕跡地蹙起眉,仔細看,他蹙起的眉間還染上幾分不悅。“進來說話。”容等仙道,他說著,收回視線,轉身朝前方涼亭走去。月折枝看向容衍。容衍點了點頭,道:“走。”“你父親看起來好凶。”月折枝傳音道,“他會不會誤會了什麽——”月折枝話音戛然而止。本來也不是誤會,什麽都是真的。容衍安撫道:“別怕,我在。”容衍嗓音異常穩重清冷,不知道是不是極度信賴容衍,月折枝有些慌亂,不知容等仙讓他進來做什麽的心瞬間安定了。他沒吭聲了,兩人沿著鵝卵石鋪城成的小道朝前方涼亭走去。容家內部與後山不同,鬱鬱蔥蔥,靈氣充沛。月折枝綴在容衍身後,沿著鵝卵石小道越往涼亭走,越能感受到容家內部的祥和靈氣,靈氣如薄霧源源不斷地纏繞在身邊。兩人走到涼亭。容等仙已經在前方涼亭坐下,早候在涼亭的管事已經沏好了茶,統共三杯。“坐吧。”容等仙道。月折枝看向容衍,容衍撩袍坐了下來。月折枝見狀,也隻得硬著頭皮坐下來。石桌是方的,月折枝不願坐到容等仙身旁,挑了個對麵的位置。然而剛坐下去,月折枝就後悔了,坐到容等仙對麵壓力更大,活像被審的犯人。“別怕,我在。”容衍傳音道,他推了杯茶推到月折枝麵前。月折枝不安地坐在石凳上,他捏著手指,低垂下頭,恨不得把頭埋進胸膛,自我欺騙不在容家。“你剛才說你叫月折枝,本尊記得程尊者大弟子也叫這個名字。你是程尊者大弟子?容衍大師兄?”月折枝弱弱道:「是。」”本尊從來不為難人,隻是很好奇,你為什麽要裝成散修靠近曆練時的容衍。”容等仙端起茶杯,視線打量月折枝,目光淩厲。月折枝驟然捏緊手指,他手指雪白修長,指尖泛紅,異常漂亮,驟然捏緊,紅色頓時褪去大半,透出蒼白的色彩。“我”先前的預感成了真,容等仙真的知道他是害容衍無情道破得罪魁禍首。月折枝從未想過會麵對麵被受害者家長質問,他至多想到,會被容家人為難。臉色煞白了幾分,月折枝活脫脫像個犯了死罪的犯人,他咬著唇,低著頭,垂散下的額發遮住了他全部神情。“我是是”容衍忽然道:“父親,我有點不舒服,可能是傷口裂開了。”月折枝睫毛一顫,抬頭看向容衍。“忍——著。”容等仙氣笑了,他放下茶杯。容衍蹙起眉頭,他忽然站起身,拉起月折枝,“我有話跟你說,你跟我來。”容等仙聞言,掀起眼皮。月折枝看向容等仙,容等仙跟容衍連性格方麵都相似,沉穩肅冷,不說話時,根本看不出他在想什麽。“這不好吧。”月折枝傳音道,他聲音都有點抖。“沒事。”容衍傳音回道,他拉著月折枝就走。月折枝被他扯著就走,走到轉角處,回頭朝涼亭看去。修士五覺一向比不修仙的普通人要好很多。月折枝清晰看到,涼亭內,容等仙抿了口茶,重重放在石桌上。即便看不出容等仙情緒,月折枝也憑直覺,從重重放下這個動作中敏銳發覺對方極其不悅,隻是礙於良好修養,沒有發作。“你父親好像很生氣,我們回去吧。”月折枝拉住了容衍,站定在轉角處。“不用理他。”容衍也回頭看了眼容等仙。“可是”“他氣性大。”容衍早已把月折枝納入自己人範圍,他毫不避諱道,“除了我娘親,誰都勸不住,別去觸他黴頭。”月折枝咬了咬唇,他視線落到容衍雪白發尾,“對不起。”容衍知道月折枝在道什麽歉,他深思熟慮一番,悶聲道:“我從來沒怪你,是我的錯。”“不是,是我。”“折枝。”容衍忽然喚了聲,“你為什麽非要跟我爭這個事,你對我很愧疚?”月折枝一怔,視線順著雪白發絲而上,他對進容衍眼睛,然後,在容衍漆黑瞳孔中清楚看到自己的倒影。有那麽一瞬間,月折枝以為容衍知道自己跟醫靈的計謀。月折枝跟容衍對視了會,移開視線,他沒說話了。主要是決定沒什麽話要說了。容衍也收回了視線,他心中沉了幾分,鬆開手。月折枝手中一空,心上也空了幾分。他抿緊唇,兩人一前一後來到碧湖前,沿著湖麵上的浮橋,朝容衍住處走去。容衍住處就在碧湖對麵,是一處極其開闊的庭院,庭院一角栽種著成片玉竹,竹影婆娑。遙遙見到容衍朝庭院走來,容玄機顧不得自己腿傷,一蹦一跳,跳著迎了上去。“表哥,你重傷不好好修養,跑哪裏去了?淩三公子代表淩家來探望你,管事卻怎麽都找不到人,隻得推托說你傷情嚴重,不方便見客,讓他離開了。”“家主從管家口中得知你不在,方才找我們問你的事情,容帆那小子經不得嚇,直接把月折枝和你的關係捅出去了。”“你恐怕要倒——月道友?!”容玄機單腳蹦得慢,待他說了一大堆,蹦到容衍麵前時這才發現容衍身後還有一個人。月折枝隻到容衍鼻尖,人又不高大壯實,走在容衍身後,被容衍擋了個嚴嚴實實,連衣角都瞧不見。“是我。”月折枝從容衍身後探出個頭,他看了看容玄機,注意到容玄機提著左腳。“你是傷到左腳了嗎?”容玄機點了點頭,“有點嚴重,但不礙事,本來想杵拐杖,但不舒服,還不如我蹦得快。”月折枝噗嗤一聲笑了,什麽叫杵拐杖沒有蹦得快。他低沉的心情一掃而空,從容衍身後走了出來。容玄機說完,這才提出一開始想說的疑問,“月道友,你怎麽在這裏?所以,你去見他了?”後麵半句話是對容衍說的,他目光也隨之看向容衍。容衍嗯了聲,他示意月折枝跟他進庭院。“你們怎麽進來的?從後門嗎?行啊。”容玄機驚奇道,“真是不怕家主。”月折枝站定腳步,他猶豫片刻,弱弱道:“我們已經碰到家主了。”容玄機:“!”“家主沒追究什麽?”容玄機好驚愕道,容帆可是把他們關係都捅出去了。“唔。”月折枝看向容衍,沒回答這句話,徑直跟著容衍進了庭院。庭院下應當有聚靈陣,這裏的靈氣月折枝感覺比方才在涼亭時感覺還足,能比得上歸心宗十二塔了。歸心宗十二塔是宗內大比前一百人能去打坐修煉一年的修煉寶地,往下數,還有十一塔、十塔分對應不同的名次。月折枝就曾去過十二塔,不過那是很多年以前了。久到月折枝都記不得十二塔的位置了。容衍入了庭院,徑直走向休息的正房,拿出自己乾坤袋,取出月折枝的衣服遞給月折枝。衣服是歸心宗宗袍,雖已破爛,卻依然泛著淡淡月光。月折枝用神識查看了一番衣服,乾坤袖內,封印著醫靈的那張有些年頭的紙好端端躺在乾坤袖中。看來容衍並沒有翻他衣服。月折枝心裏舒了口氣,他將衣服收入乾坤袋。“還有你的乾坤袋,我解開纏在上麵的黑霧了。”容衍說著,又拉開一旁的抽屜,從放了兩本書的抽屜中拿出月折枝的乾坤袋遞給月折枝。月折枝已經放棄乾坤袋,不奢求能解開乾坤袋上的黑霧了。萬萬沒想到,不奢求反而有驚喜,容衍給他解開了。月折枝頗為感激地接過乾坤袋,看了看乾坤袋,環繞著黑霧的場景乾坤袋已經恢複正常。“你怎麽解開黑霧的?”月折枝激動完,就浮現疑惑。容衍解釋道:“翻了翻容家上等心法,用神識破開的。”神識本就脆弱,哪有人拿來破普通乾坤袋上的黑霧的?沒錯,月道友這個乾坤袋隻是一個普通的乾坤袋,並不是什麽高級乾坤袋。同時,裏麵放的也是一些下品靈石、中品丹藥,根本沒有貴重的東西。月折枝半是心痛,半是無奈,道:“你解它幹什麽?又不值價,萬一傷到神識怎麽辦。”“我知道分寸,不是傷到神識。”“真的沒傷到?”“真的沒有。”容衍說到此處,明顯低落下來,“你不開心嗎?”月折枝張口就要否認,既然已經解開,現在埋怨容衍也沒用,何必惹得不快,浪費對方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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