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別在於,五歲的子姝是衝著父母兄長撒嬌賣乖。而今日,他衝北微的皇帝提出了這個請求,且態度十分傲氣十分囂張。還“貪心不足”地說:“要最大的那顆!沒有的話,我可就不喝藥了!”湛繾可太喜歡這樣的子璣了。帝妃恃寵而驕,皇帝有求必應,當真讓人去取蜜餞山楂來。雲子璣接過藥碗,自己喝起藥來,湛繾則專注地在那盤蜜餞山楂中挑最大最圓的一顆。等子璣把藥喝完,皇帝果然舉著一顆最大的山楂送到他眼前。剛入宮時,湛繾就知道他愛吃山楂,也曾為他挑了一顆最大的,那時的雲子璣恪守君臣之禮,扯謊說自己不喜歡。今日這謊言不攻自破,他不僅愛吃,還鍾愛最大的一顆。湛繾假意慍怒:“不是不愛吃?子璣欺君。”雲子璣有恃無恐:“欺君了,陛下想罰我嗎?”湛繾扣住他的手腕,將他按在床上,罰了個夠。胡鬧過一通,床上被褥淩亂,湛繾將子璣裹進同一床被子裏。藥開始起作用,又被折騰了一回,雲子璣昏昏欲睡,卻強撐著睜大眼睛,生怕皇帝一眨眼又不見了。湛繾今夜第六次發誓:“朕以後都會陪子璣睡到天亮。”未束的長發潑墨般滑落,雲子璣安心地蹭了蹭湛繾的胸膛,帶著困意呢喃道:“要是今夜再做惡夢,陛下要叫醒我。”“不管是什麽惡夢,我與陛下一起麵對。”他困極,終於枕著皇帝的胳膊睡了過去。湛繾低頭,溫柔地親吻雲子璣的發旋,今夜無論夢到什麽,他都不會再用逃避的方式讓子璣患得患失。他不知何時睡了過去,又在熟悉的淩晨時分驚醒過來。胸口劇烈起伏,呼吸都粗重了起來,他不知第幾次在深夜夢醒時去探子璣的脈搏與呼吸。總有那麽一刻,湛繾分不清現實與夢境,下意識想逃離,想起今夜對子璣起的誓言,又硬生生壓製著恐懼,再次強迫自己入睡。夢裏雲子璣自刎的血淹到湛繾的脖頸上。他在窒息般的痛苦中崩潰驚醒。“陛下?陛下!”模糊的視野漸漸清晰,鮮活的子璣映入湛繾眼底。“你被夢魘住了。”雲子璣抱住湛繾,“別怕別怕,我在這兒,我就在你身邊!”湛繾下意識抱緊了懷中人,雲子璣一下一下拍著他的背,像哄孩子一樣在他耳邊不住地安慰,他的氣息令湛繾心安。窗外明月下的玉蘭樹掉了幾片花瓣。湛繾終於從夢魘的疑影中脫離,他徹底冷靜清醒,才發現子璣整個人被他抱著,壓在他胸口上。湛繾忙鬆了鬆手:“...子璣,你怎麽會醒?”“我不敢睡得太深。”雲子璣的聲音帶著睡醒的沙啞與輕柔,“原來隻要我知道陛下需要我,沈勾的藥就不能讓我沉睡了。”“陛下告訴我究竟是什麽樣的夢?你怎麽會嚇得冒冷汗?”他伸手拭去湛繾額上的薄汗。湛繾垂著被汗水浸濕的眼睫:“我夢見,你在我麵前...自刎。”雲子璣以為是什麽可怕夢境,原來是這個。一個夢太荒唐,反而不足以讓他恐懼了。“我為何要在陛下麵前自刎?陛下可曾辜負我?”湛繾:“......”他對上子璣的雙眸,喉嚨發堵,無法回答。這一世他在盡力彌補,可前世,他切切實實辜負了雲子璣。“半年前雲家遭受彈劾,兄長接二連三被貶,父親生病,我再提不了刀槍,功名盡廢,入宮名為妃實為質,那時我都沒想過要尋死,難道在未來,還能有什麽比那半年更絕望嗎?”雲子璣堅定地告訴湛繾:“就算有一日陛下拋棄我,我也不會為了你尋死覓活,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我若自殘,怎麽對得起生我愛我的爹娘?”“朕絕不會拋棄你!”“我相信陛下不會。可陛下為了這樣一場必不可能成真的夢境躲了我一個月,實在是...”雲子璣輕輕揪了揪湛繾的耳垂,“幼稚。”湛繾恍然醒悟,他是關心則亂,忘了能把子璣逼到自刎必定是滅頂的絕境,這場夢在前世有可能成真,但重活一回,湛繾怎麽可能再讓子璣陷入那等求死以得解脫的境地?他猛地從桎梏中脫離,失笑:“是,我是糊塗了,怎麽會為了一個夢...”他還未說完,雲子璣忽然俯身吻住了他。“今夜,我與陛下一起戰勝那場惡夢。”“可沈勾說...”“去他娘的沈勾!”......--------------------沈勾:???做太醫好難啊(抽煙)本章是 g璣這本是甜文,就算要虐,也隻是淺虐一下,大家別慌!!喜歡就點個收藏送個海星吧!愛您!!第29章 他的眼睛還要盯著朕看未央宮內殿的喜燭終於亮了個通宵。第二日清晨,雲子璣睜眼醒來,覺著身上快散架了,頓時又悔不該罵那沈勾了。湛繾伸手撐著他的腰,將他從床上扶了起來,關心道:“除了腰,身上可有其他不適?”昨晚他克製著隻來了一回,又抱著子璣在溫水中清洗過,為他上了藥,可說是極其周到體貼。今早起來卻還是擔心會害子璣難受。說來他也沒這方麵的經驗,活了兩輩子,昨夜是第一次嚐到細雨纏綿的滋味。雲子璣蹭在他懷裏搖了搖頭,把頭發弄得更亂了:“陛下天賦異稟,我...慢慢適應。”被揉皺的裏裳滑落,肩膀上的紅點映入湛繾眼底。皇帝別開眼睛,喉結滾動,暗自告誡不可白日宣淫,伸手把子璣的衣裳拉好,又取了一件兔毛外袍為他披上,這才敢正視帝妃。雲子璣散著頭發,眼角掛著一顆剛睡醒的淚花,他倒進湛繾懷裏,聲音又悶又啞:“陛下昨夜還做夢嗎?”“做了。”雲子璣從他懷中抬頭:“什麽夢?還是那個夢嗎?”湛繾俯身在他耳邊道:“是一場,朕想無限重複的夢。”雲子璣一愣,反應過來臉騰地紅透,抬手錘了湛繾一拳,湛繾抓住他的手腕,將帝妃按進被窩裏,又胡鬧了起來。直到日上三竿,雲子璣才得以下床穿衣。他看了一眼窗外的天光:“陛下今日不上朝嗎?”“今日,朕請了皇兄和燕又柔來宮裏看戲。”雲子璣聽出話外之意,轉身問:“你都知道了?”“都欺負到你頭上了,朕當然要查清楚。”“那陛下打算怎麽處置?”“燕又柔既然這麽喜歡來你麵前嚼舌根,朕就讓她變成啞巴好了。”他說這話的神態,讓雲子璣發怵。見子璣被嚇到了,湛繾忙收斂陰狠,露出一個和煦的笑來:“子璣別怕,朕不會要她性命,拔舌頭應當流不了多少血。”雲子璣猶豫片刻,說:“...我如果為她求情,陛下會生氣嗎?”“朕永遠不會生子璣的氣。”他心中裝著最陰毒的手段,看子璣的眼神卻溫柔如春風。雲子璣這才敢說:“我與燕又柔也算是年少摯友,她雖然刁蠻任性,但本性不壞。”“什麽年少摯友?”湛繾忽然吃起醋來:“子璣的年少摯友不是朕嗎?”雲子璣沒想到湛繾居然在意這個。湛繾後知後覺地生起氣來:“說來朕還沒跟你追究選妃一事,你一口氣給朕選了十六個,你就這麽大方?把你的男人推給十六個人分?”方才還戾氣十足的帝王,為了這件事又變得幼稚,跟個小孩兒一樣斤斤計較起來。變臉之快,讓雲子璣措手不及,他哭笑不得:“我本以為十六個還算少的,畢竟古往今來哪個皇帝後宮沒有三千佳麗?君王的這顆心,總是要分給許多人的。”湛繾抓著雲子璣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這一顆心完完整整都是你的,沒有人能分走。”雲子璣輕歎一口氣,湊上去親了親湛繾的額頭:“我知道。”“那陛下現在願意聽我一言嗎?”湛繾被他哄得沒脾氣:“洗耳恭聽。”雲子璣道:“陛下如今和太後在同一盤棋局裏博弈,燕又柔是太後手中最重要的一顆棋,但這顆棋子有她自己的想法,並沒有那麽聽太後的話。”湛繾:“你是說,將她拉攏過來?”雲子璣點點頭:“小懲大誡,勝過見血的重刑,隻要讓燕姑娘同太後一黨離心,她這顆好棋就會成為太後眼裏的廢棋,陛下再將這步廢棋放進自己的陣營裏,我有辦法,讓她心甘情願為陛下所用,隻要燕又柔歸順於陛下,那邊境的燕迎,又豈會跟自己的親妹妹對立呢?”“這些道理朕都明白,可你確定她能受教?”湛繾對燕又柔可沒什麽好印象,“對一個明麵上的敵人仁慈,難保她暗地裏不會再害你。”這樣的教訓,湛繾前世吃得太多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