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淵正在院子裏捅螞蟻窩玩,聽到父皇提及自己,便乖巧地湊上來。淮瑾摸了摸淮淵的頭頂:“這小子可是想踏平北遊呢!”北遊和西狄同為遊牧民族,邊境相連,有朝一日,中溱要對北遊發兵,那西狄也是顆礙眼的絆腳石,現在與北微聯手除之,對中溱也有好處。淮瑾看了一眼碧藍的天,笑著道:“秋高氣爽的時節,最適合開戰了。”明飛卿將子璣哄睡之後,才取出那截神木給張岐看。張岐隻看了神木一眼便認出這是西狄的祈福神木,且是十分罕見的銀輝神木。這種木頭天然呈銀色,在日光下熠熠生輝,且若得機緣,會十分靈驗。又聽君後說這截斷裂的神木無法修複。張岐聽罷,皺眉問:“君後親手修複都不行?”明飛卿搖搖頭:“它在我手中斷了六次。”張岐眉宇擰得更深:“......不瞞殿下,方才為帝妃占卜命局時,我便看出幾分異樣,但具體如何,還得回國都結合星象才能算出。”“既如此,我帶子璣回宮就是。”明飛卿看向熟睡的子璣:“倘若他命中真有何劫數,我便替他解了。”淮瑾聽說飛卿願意回宮,樂得要開花。明飛卿本不想這麽輕易饒過他,但顧及子璣和兩國聯盟之事,隻能暫作讓步。兩日後,子璣和明飛卿上了同一輛馬車,而湛繾則跟淮瑾在同一輛馬車內麵麵相覷。湛繾:“.......”淮瑾:“.......”馬車的空間就那麽大,兩人大眼瞪小眼,頗為尷尬。子璣不願意與湛繾同乘一輛馬車,明飛卿便欣然把淮瑾的位置給了子璣,於是兩個國君就隻能在馬車裏相對無言。這兩位心中都有些惆悵,湛繾惆悵子璣與自己冷戰,淮瑾惆悵雲帝妃搶走了飛卿。雖然這種想法十分幼稚可笑,雖然他清楚飛卿待雲子璣隻是憐惜愛護之情。“誒!!!”兩個君王同時歎氣,歎完氣還不約而同地看對方一眼。“受不了了!朕要去騎馬!”淮瑾脫了身上的金線雲紋外袍,隻穿箭袖的勁裝,招呼湛繾道:“隻有一半路程,一起騎馬去!”湛繾也正有此意,便隨之下了馬車。兩個皇帝騎著自己的戰馬,在草原上招搖地奔了幾圈,炫耀一般。馬車內,明飛卿正和子璣說著溱地上的趣事兒,聽到外頭的動靜,明飛卿不用看都能猜出淮瑾什麽心思。明飛卿對馬術可不感興趣,淮瑾就算騎著馬在他麵前表演個孔雀開屏他都不會心動半分。雲子璣卻被惹得心癢難耐,他骨子裏依然向往著在天地間奔馬的自由。他忍不住掀開了簾子,隻見陽光下,湛繾神姿英發,策馬縱橫於藍天大地之間。雲子璣:“......”他無法克製地心動了。湛繾看到子璣掀了簾子在看自己,一激動差點沒從馬上摔下來,好險維持住了自己的雄姿。他揮動馬鞭,策馬到馬車前,馬車也配合地停了下來。湛繾朝子璣伸出手:“前方風景殊勝,帝妃要陪朕一起去看看嗎?”雲子璣:“......”他極力偽裝不屑於此,還撇開視線不看湛繾,這時明飛卿笑著道:“你喜歡便去吧!”雲子璣的心思被無情地戳穿了,有些難為情。然而湛繾始終真誠地望著他,期盼他點頭答應。“...我...我這是看在馬的麵子上!”雲子璣嘴硬,手卻已經搭上了湛繾的掌心。湛繾牽著他手,將他拉近了些,而後單手箍住子璣的腰,將他抱了馬,靠在自己懷裏。整個動作行雲流水,雲子璣都沒來得及抗拒,就已經上了馬背,被湛繾摟在懷裏了。湛繾居然還當著子璣的麵拍了拍戰馬:“謝謝小馬。”雲子璣:“......”在子璣離開馬車後,淮瑾立刻從馬背上直接跳進了馬車之中。被抱了個滿懷的明飛卿:“......”這兩個皇帝擱這打配合呢?!--------------------心機小淺:計劃是這樣的,你抱你老婆,我抱我老婆。破玉:好,你抱你老婆,我抱我老婆,咱們各抱各的。第79章 朕被冷落了幾日啟州到國都這一段路都是子璣未曾見過的溱地風光,他一邊目不暇接地賞景,一邊刻意挺直了腰背,防止自己不自覺地靠在湛繾身上。前方有個小小的坡,湛繾明明可以避開,卻偏偏要策馬橫跨過去。雲子璣的身體慣性地向後倒,湛繾順勢將他摟進了懷裏,這時馬兒也已經跨過了小坡,平穩落地。雲子璣想掙開他,湛繾的手勁卻大得很。子璣慍怒:“你故意的?”湛小淺沒有否認。子璣:“鬆開我!信不信我把你踹下馬去!”湛繾饒有興致地道:“那子璣試試?”雲子璣像個轉不過圈圈的小陀螺般在馬背上左右試探,發現無論哪個角度都無法把身後的男人踹下去後,他抬起胳膊,給了湛繾胸口兩下肘擊!湛繾挨了兩下打,樂在其中,還靠在子璣耳邊說:“子璣是想跟朕調情嗎?打得一點都不疼。”雲子璣:“......”“我要自己下馬走路!”他鬧著要翻下馬背,湛繾怕他會摔下去,這才軟言討饒:“朕錯了,朕不鬧你了。”“子璣,你看。”他摟著子璣的腰,指著東邊一座高聳入雲的高塔:“中溱國都到了。”通天高塔是溱都標誌建築,隻要看到塔尖,離溱都也就不遠了。日光萬縷之時,湛繾和雲子璣以北微國君和帝妃的身份,受到了中溱最高禮節的歡迎。第二日一早,淮瑾在朝會上宣布中溱將與北微結成聯盟討伐西狄,朝中上下有異議者甚少。當夜,淮瑾與湛繾在觀星台上,紫微星照耀之下,簽訂“溱微之盟”,與北微正式達成戰時軍事聯盟。這場戰要在入冬前定下勝負。湛繾如願得到了中溱這股東風,眼下為了邊境利益考量,便要立刻動身回北微邊境指揮戰事畢竟這是前世最難攻克的兩座城池,他也很想親手要了呼延籟的性命。出征之事,湛繾沒有瞞著子璣。雲子璣聽到他即將返回戰場時,眼底無波無瀾,連一句“等你回來”也不肯給。湛繾被他這副冷漠的態度狠狠潑了一盆冰水,秋日的時節,從指尖寒到心口。離開的前一晚,湛小淺在月下借酒消愁,想起在國都時,子璣吵著鬧著要跟他一道來邊境,必是抱著同生共死之情。湛繾當時雖然極力勸阻,但被子璣這樣在意,他心裏其實非常高興。如今,同樣是要出征,雲子璣已經不屑跟他玩那等欲擒故縱的把戲,他甚至冷眼以待。湛繾知道這是在還前世之債,子璣如何冷待他,都是他應得的因果。他自喻理智,卻在喝了幾口酒後,落下了幾滴苦澀的淚水。被在意之人無視,原來是這般難熬的苦楚。他隻是承受了幾天就覺得日子黯淡無光,前世的雲子璣承受了三年。湛繾想到這裏,眼淚掉得更凶。淮瑾來到月下花園時,就見湛繾坐在台階上,對著滿地月光灑淚珠。“你在異國皇宮哭成這副德行,就不怕丟了北微的臉麵?”淮瑾一邊說著,一邊走過去拍了拍湛繾的肩:“真沒出息,不就是被雲帝妃冷落了幾日,你還哭上了。”湛繾打開他的手,悶聲哽咽:“你根本不懂這種滋味,我明日便要走了,九死一生,他連一句話都不願意跟我說!這種刀紮心口的痛你怎麽會懂?”“湛老弟,你就知足吧,他隻是冷待你,不跟你說話而已。”淮瑾坐在湛繾身邊,望著月亮感慨道:“當年我禦駕親征,討伐南國時,飛卿可是親口祝我有去無回呢。”湛繾的眼淚猛地就收住了。這世間居然有人比他還慘?!“他曾真心希望我死在邊境。”中溱國君的意氣風發在這一刻忽然消隱無蹤,他眼底掠過一絲久經滄桑的溫柔:“他也真心願我能長命。”“雲子璣和飛卿是同一類人,他們的恨看似張牙舞爪,其實隻有薄薄一層,薄得你難以相信,捫心自問自己何德何能能被一而再再而三地寬恕。”淮瑾凝望著天際最亮的那顆紫微星:“你得知道,有因就去承受果,因果之後,才見星明。”天光熹微時,明飛卿輕手輕腳地走到屏風裏的床榻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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