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梧宮的桃林足足綿延了十裏,雲子璣確實很好奇這些桃樹開花時的盛景,他笑著答應:“好呀!”明飛卿:“要信守諾言,你若不來,我會生氣的。”雲子璣走上前抱了抱明飛卿:“我從不食言。明年春日,我一定來與你相見。”明飛卿眼裏含著深切的悲憫,他執起雲子璣的手,將那枚串聯著銀輝神木的孔雀石重新戴進子璣手腕。湛繾看到這截神木,雙眼一亮:“它竟沒有丟失?”他一直以為銀輝神木丟失在山坡下,甚至還派人去找過幾回。“當日它斷成兩截,我花了好大功夫才將它修好,你贈子璣神木,是為了保他平安,我的心意當是錦上添花。”明飛卿執起子璣戴著神木的右手手腕,清澈的雙眸凝視著雲子璣:“我願子璣逢凶化吉,長樂未央。”神木在日光的折射下綻放出銀色的光芒,似是在回應這方祈願。--------------------卿卿對神木許願是能靈驗的!下章回北微啦!大家想看的倒計時在路上了,有這一章做鋪墊,真的隻是淺虐一下!第82章 贈劍晚風寒涼,月明星稀。宵禁的時間,北微月州城城門大開,迎接邊境凱旋而回的國君和帝妃。月州城的許知州穿戴整齊,帶著府衙上下的官員一同跪迎在馬車前。湛繾從馬車中露麵時,許知州臉上劃過一絲驚愕:“陛下安然無恙?”湛繾眉宇一蹙:“怎麽,你希望朕有恙?”許知州連忙解釋:“陛下恕罪!是微臣獲得的線報有誤。”湛繾問:“什麽線報?”知州如實說:“最近一封線報是六日前傳來的,線報中說陛下在望月穀遇險,微臣擔心不已,如今見到君上安好,微臣才知那線報已滯後多日,還請陛下恕罪!”月州城臨近北微國都,距離邊境隔著八座城池,前線的線報在月州城沒有及時被更新也算情有可原。“西狄都滅國了,你這裏的消息竟還停在望月穀?馬車裏傳出一道清亮的聲音,雲子璣掀開簾子,看了一眼許知州:“邊境的消息不夠及時,難道國都的斬墨司也沒有及時送來最新線報嗎?”許知州方才見到湛繾的反應,分明是看到死而複生之人一般。官員如此,隻怕月州城上下都在猜疑國君是否殉國於望月穀中,雲子璣硌應這樣的猜疑,語氣也有些不悅。許知州忙向帝妃磕了個頭:“帝妃恕罪,六日前國都送來的消息便是陛下在望月穀遇險,其後便沒有新的線報傳來,就連西狄滅國之事,微臣也是道聽途說所得,確實未收到國都裏的正式線報,是臣等失察,還請帝妃恕罪!”雲子璣看他態度卑微誠懇,料想一個小小知州也不敢刻意犯這等錯處,便饒了他,沒有深究。如今已是宵禁的時辰,月州城的大街上除了迎接的官兵外再無其他閑人。離府衙安排好的客棧還有一小段路,湛繾牽著子璣走在這段路上。“你方才生氣了?”他輕聲問。“明明打了勝戰,百姓竟以為你殉......”“殉國”二字,雲子璣不想說出口。“也不知道二哥是怎麽監國的,這麽重要的線報都能滯緩?”湛繾心中也有疑惑,斬墨司是專門負責線報的機關,微末消息的遺漏或許有可能發生,但西狄滅國北微大勝這樣的重大線報,怎麽能滯緩六日還未傳送到北微三十六城?“許是朕不在國都,斬墨司偷懶懈怠了。”“陛下竟不覺得是二哥的錯?”“他是子璣的兄長,就算有錯,朕也可以輕縱。”雲子璣:“......”他想起之前雲非寒在雲家對他說的那些話,麵對湛繾如今的信任與偏愛,他都覺得心虛。“如果真是二哥懶散懈怠,陛下不罰他,我罰!”轉眼就到了月州城最好的客棧門口。他們隻在月州城小住一夜,因此並沒有讓府衙大費周章,隻選了客棧最上等的客房。客棧老板今早知道國君和帝妃要來小住一晚,直接閉店一日,把這間上等客房收拾得萬分幹淨敞亮,一應被褥全換了上等絲綢,連泡茶的茶葉都是府衙珍藏的金瓜貢茶。雲子璣的體弱之症已經好了許多,依舊不能受累,進月州城前還鬧著要吃月州城最有名的東坡肉,等東坡肉做好了擺上桌,他隻吃了兩口就昏昏欲睡,連味道都沒品出來就沉入了夢鄉。湛繾隻好令客棧老板明日再做一道來,客棧老板萬分榮幸,那廚子也十分激動,看樣子為了讓帝妃能吃上熱乎的東坡肉,這兩人今夜是不打算睡了。夜色漸漸濃重,明月被薄雲遮掩。斷成兩截的軟劍被放在桌上,湛繾自小在軍中磨煉,也會些修複兵器的技巧。他並不覺得疲倦,趁子璣睡著,悄悄在深夜替他修這把軟劍。軟劍的劍刃鋒利又有韌性,並不好掌控。劍是寶劍,寶劍一旦斷裂,修複起來極為困難。就連軍中最好的劍匠都束手無策,說劍既斷,就不必再勉強。湛繾偏要勉強。若是一把普通的寶劍也罷了,可這劍是雲非池送給子璣的,子璣視這把軟劍如珍寶。端蘭明安死後,湛繾再也不曾被至親愛護過,此生他收到的禮物,除了子姝少時所贈的玉佩珠釵,便隻有那一段銀輝神木。他過去極少擁有,未來也不可能再獲得至親之愛,便隻能幫子璣珍惜。劍終於在他手裏合成一體。軟劍的鋒刃忽然割破了湛繾的指腹,血順著手指蔓延滴落。湛繾胡亂扯過手帕,按著傷口簡單止血。這把劍就像難馴服的野獸,隻在子璣手裏溫順聽話。染血的指腹上忽然落了一朵微小的霜花,湛繾望向窗外,見深夜開始下起了霜。冰渣一樣的霜花落在他掌心。今年的冬天來了。第二日雲子璣推開窗,看到整座月州城銀裝素裹,大雪積了足有一個杯盞那麽深。月州城東邊就是齊州城,快馬半個時辰就能到國都,本來今早就能回宮,如今隻能等這場雪結束。“擔心被風吹著。”湛繾取了一件雲綢大氅披在子璣身上,他身上暖烘烘的,惹得雲子璣想往他懷裏鑽,正在這時,窗外積雪上橫插的一封信件引起了湛繾的注意。他摟過子璣,伸手將信件從雪中取了出來,信上並無署名,隻寫了“君上親啟”四個字。雲子璣往窗外望去,他們住的客房在三樓,若要將這封信悄無聲息地投到窗外的積雪上,必得有十分了得的輕功。湛繾拆了信封,裏麵的信雖然有被雪打濕的痕跡,但字跡尚算清晰。信中所言竟是狀告月州城守將勾結燕氏殘餘逆黨密謀造反。雲子璣疑惑:“燕氏還能有什麽逆黨殘餘?”湛繾當日肅清的手段可謂狠絕,燕氏那些幸存之人,要麽棄暗投明,要麽廢官剝權永不錄用,這樣一群苟延殘喘之徒,還能掀起什麽風浪?“還有齊州城在,那裏可都是忠心於湛堯的人。”湛繾神色凝重道:“子璣難道忘了嗎?墨璽至今沒有下落。”“陛下是懷疑那枚墨璽被逆黨藏匿?他們賊心不死,還想借齊州十萬兵馬為齊王篡位?”湛繾:“信中確實有提及湛堯。”雲子璣接過信件細看過去,這字裏行間,就差挑明了說是雲非寒監國這小半年裏顧念私情,才讓齊王一黨死灰複燃。湛繾握住子璣的手道:“這信中是一家之言,不能盡信,朕沒有疑雲非寒的意思。”雲子璣扶了扶額頭,二哥曾在背後為了齊王說過詆毀湛繾之言,這封信裏所言之事,也未必不能盡信。他真怕二哥為了齊王而犯糊塗。雲子璣攥著信件道:“月州城是軍備城,若真有守將私交黨羽意圖謀逆,此事就非同小可。”月州城和皇城相對,這中間隔了一個齊州城。齊州城是先帝用來掣肘皇城的要地,湛繾當年一登基就下旨將與齊州城位置相克的月州城設為皇城的軍備城。若有一日齊州城起兵造反,那麽月州城的守將便會從外圍包抄齊州城,與皇城守軍裏應外合,便可化解齊州對皇城的威脅。當日若非湛堯及時撤兵,必會跟月州城的十萬駐軍打個照麵。“看來這場雪下得正是時候,既然暫時回不了國都,朕也好久沒有巡察月州大營了。”這一查才知,月州城十萬駐軍,早在一個月前就被國都調走了八萬人。之所以還餘下兩萬,是北微國法規定各州駐軍不得少於兩萬,就算是勤王救駕調去皇城,也不能直接抽空城池裏的駐軍,防的是被敵方調虎離山。問及守將原因,守將說是京中往南邊邊境調兵所需。雲子璣越聽越怪:“南邊邊境一向太平,怎會突然要調兵?”許知州道:“南邊小國挑釁,好像還炸了幾座邊境的城池,京中這才派兵鎮壓。”南邊之事,湛繾和雲子璣一概不知,連身邊的幾個武將也未曾聽說。湛繾這小半年心思全在西征戰事上,北微內政全權交由雲非寒處理。邊境風雲多變,南邊瀕臨國都,若說是南邊那幾個國家趁北微國君不在皇城坐鎮來挑釁,也不是沒有可能。今日在皇城中掌權的如果是其他人,湛繾早已起疑,甚至現在就能下諭旨回宮,人未到國都也能先剝了監國之人的權,但這人是雲非寒,是子璣敬重的哥哥,是前世忠肝義膽的雲家人,湛繾心中那點懷疑輕易被打消了。雲子璣惴惴不安,湛繾扣住他的掌心,讓他安心。調兵之事,雲非寒自會給個說法,如今更重要的是查清軍中是否有燕氏殘黨。大營之中所有握有實權的將領,不論品級高低都被湛繾的身邊人秘密質詢,軍中輕功了得之人被一一比對字跡,如此調查一輪,雪未停,天色卻昏暗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