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雲子璣看著未央宮的桃花感慨道:“今年的桃花生得真可愛,如果能吃就好了!”第二日早上,雲家就進宮來,全家動手給帝妃做桃花糕。一家人圍坐在花園的小桌旁,慕容淑忙著用玉杵搗桃花餡,雲震和雲非池兩個行伍出身的男人,大手大腳,手上又都生著槍繭,平日拿刀劍是威風八麵,可如今讓他們捏麵團,還要將麵團做成桃花的形狀,這可令他們手忙腳亂。“子璣,你瞧瞧爹爹做的這枚桃花糕如何?”雲震將手中做出的第一個桃花糕遞給子璣看。正忙著摘桃花花瓣的子璣看了一眼,真心發問:“爹爹,你在做包子?”此語一出,慕容淑和雲非池都笑了起來這是數月來,他們第一次笑得如此開心。雲震也樂,他臉上過不去狡辯說:“這不是包子,這明明是朵花。”“子璣,看看大哥做的。”雲非池伸到子璣眼前的手展開,一朵五瓣粉色的桃花糕出現在子璣眼前,子璣看大哥的眼睛都亮閃閃的:“還是大哥手巧,爹爹你看,這才是花,你那就是包子。”雲震願賭服輸,正打算找大兒子請教,雲非池得了子璣誇讚,開心地收了手掌,忽然臉色一變,手再攤開時,那枚桃花糕已經被他不小心捏碎了。雲震:“......”子璣:“大哥你......”慕容淑樂得花枝亂顫:“這孩子從小手勁就大!”雲非池哭笑不得:“重新來過,重新來過!”雲國公這回虛心受教,照著雲非池的手法笨拙地學。雲非池吃了教訓,下手格外仔細,貓著手小心翼翼,堂堂兵馬大元帥,被手中的糕點馴服得格外乖。雲子璣笑眼彎彎,隻等著吃,他脖子上纏著一條遮掩傷痕的白色輕紗。其樂融融的這一幕落在桃樹後的湛繾和雲非寒眼底。雲非寒站在桃樹旁怔怔然望著,瞧見陽光灑在爹娘身上,微風拂過大哥的長發,桃花落在子璣的肩上。他們今日進宮隻為哄子璣開心,就像小時候,子璣最心愛的風箏壞了,哭得淚珠狂掉,油鹽不進,撒潑打滾,娘親將他抱在懷裏哄,爹板著臉凶子璣不許再哭,手上卻笨拙地修著風箏的翅膀,大哥忙著用其他玩具分子璣的注意力。這樣的一幕,前世的雲非寒隻能在夢裏去回味,從夢裏驚醒後總是淚流滿麵。如今這一切,就在咫尺之間,就在他眼前,他與子璣吹著同一陣春風,與大哥聞著同一股花香,灑在爹娘身上的日光同樣也在溫暖著他。因為怨憎而生的戾氣與冷意,竟就這樣散了去。湛繾察覺到他的動搖,再次問:“你當真要毀了這一切嗎?”這時,風忽然大了些,吹走了子璣脖頸上的輕紗,雲子璣回過神時,輕紗已經落在了不遠處的桃樹枝上,他轉身時,那道傷痕猝不及防地呈現在雲非寒眼前。那是一道縱深細長的劍痕,就落在脖頸的命門處,刺著雲非寒的雙眼,逼他想起當日是如何把子璣逼到自刎的。如蟻蝕骨,亂箭鑽心,眼淚木然而落。雲非池放下桃花糕,替子璣取下了樹上的輕紗,替子璣遮掩著那道傷痕,他們今日心照不宣,誰也不提傷心之事,隻是想讓子璣開開心心的。“湛繾。”雲非寒忽然出聲,湛繾看向他。雲非寒的目光始終落在子璣身上,他的聲音被淚水浸得悲傷又溫柔:“你好好待子璣。前世的孽債,我一個人背。”被仇恨毀掉的,有雲非寒一個就夠了。他想,這一世,子璣要好好的。--------------------桃花:誇我就是為了吃我?第94章 他對朕撒嬌耶蒸好的桃花糕甜糯可愛,香味都飄到與未央宮鄰近的玉和宮裏。循著甜香味尋來的湛堯探出半個身子:“你們在做什麽好吃的?我也想吃。”桃樹後的雲非寒見他過來,唯恐會被發現無論他躲得多好,隻要在湛堯的視野範圍內,他一定會暴露行蹤,從小到大,總是如此。在湛堯的視線落到桃林前,雲非寒滿臉是淚,幾乎是落荒而逃,湛繾並未攔他,也沒讓侍衛跟著。雲非寒的心結為了雲子璣而解,他不會再做出什麽偏激的複仇之舉,他會自己回到幽禁的宮殿裏,等待最終的宣判。雲子璣後來才聽說湛堯為二哥擋了一箭,那一箭正中胸口,十分危急,當日沈勾沒能來未央宮,就是為了保湛堯的命。如今見他活蹦亂跳,雲子璣是高興的。那日畢竟是他利用了這個傻王爺,如果因此搭上湛堯一條命,雲子璣心中難安。湛堯拘謹地站在花園外,明明饞嘴,卻不敢進來。雲子璣上前牽住了湛堯的手,把他領到了桃花糕前,讓他隨便吃。這糕點雖然香,但形狀並不統一,有些是桃花的形狀,有些則是奇形怪狀,分辨不出是什麽。“怎麽還有包子呀!”湛堯指了指那一團圓形的糕點。這話一出,雲子璣忍俊不禁地看了看父親,雲震臉麵上實在是過不去,他已經盡力在捏花的形狀了,奈何這雙手就沒這個天賦,做出來的還是奇形怪狀的包子。雲子璣挑了一個最像桃花的桃花糕給湛堯,讓他嚐一嚐。他自己拿了父親做的“包子”送進口中,笑眯眯地誇:“是個甜包子。”“好吃好吃!”湛堯像小孩一樣手舞足蹈地誇。雲非池打量著齊王殿下如此,心道這怕是要傻一輩子了。傻著也好,如今齊州沒了,非寒也自身難保,齊王就這樣傻樂地過完一生,於他而言也是一種福氣。湛繾這時從桃林現身:“好香啊,朕也想嚐嚐嶽母與嶽父的手藝。”他有意把彼此的距離拉近,然而雲震和雲非池還是恭恭敬敬地起身行了一禮,唯獨慕容淑不跟湛繾拘謹,隻招呼他過來吃桃花糕。湛堯有些怕湛繾,一見到他就躲在了子璣身後。他如今已沒有任何威脅,湛繾自然也不會趕盡殺絕,對這個兄長難得有了幾分好臉色。“朕又不會吃了你。”湛堯還是躲在子璣身後,雲子璣也護著他,對湛繾說:“你別欺負他。”“朕哪裏欺負他了?”湛繾看似委屈,卻很快笑得和煦,牽著子璣的手道:“罷了,帝妃說什麽朕都願意聽。”雲子璣臉紅耳熱的,拿起一朵桃花糕堵住了湛繾沒遮攔的嘴。他們如此恩愛和睦,雲家眾人心中才徹底放心就憑著湛繾對子璣的這份偏愛,無論雲家日後如何沉浮,子璣都會被保護得好好的,這就很夠了。到傍晚時分,雲家人才出宮,他們進宮一趟,私下裏跟湛繾脫了君臣的等級關係,本是最好開口替雲非寒求情的,但始終無人提此事,連愛子如命的慕容淑都避開了這個話題。離宮前,慕容淑進內殿和子璣說了會兒話,湛繾以為是那些不便開口的求情之言,卻也不是。“娘親又給了我一堆首飾。”雲子璣打開手中精致的盒子,裏麵裝滿了珠寶美玉製成的珠鏈,“她總把我當子姝。”雲非寒的誅心之言又在湛繾耳邊縈繞。“當子姝不好嗎?如果你始終是子姝,就不會經曆這些坎坷。”雲子璣一愣:“你都知道了?”“非要等那預言成真了,子璣才肯跟我說實話嗎?”雲子璣看出湛繾為此傷心,便握住他的手說:“我如今活得好好的,就算那位高人所言非虛,現在那方預言也已經被破了呀。”“萬一呢?”萬一此次並非是最終的劫數?萬一子璣還是難逃英年早夭的命數?再來一回,湛繾隻怕要發瘋。雲子璣:“那位高人曾私下告訴我,我若能平安度過大雪壓境的生辰,他的預言便能不攻自破。我從前不懂,每年生辰都會下雪,他說的大雪壓境該作何解。那日站在城樓上,看到風雪之中千軍萬馬壓境,我才悟出這其中的道理。”湛繾將信將疑:“你別為了讓我寬心編話來哄我。”“難道陛下以為我又在欺君?”“子璣欺君也不是一兩次了。”他似有責怪的意思,雲子璣無奈道:“當真已經無礙了,這話我也跟娘親說過,娘親也已經放心,這些珠鏈都是工匠琢磨而出的上品,娘親讓我留著傍身,戴與不戴也隨我的喜好來。”在這件事上,湛繾近乎有些固執:“可你若始終是子姝,可能連這一劫都不會有。”“...是不是二哥跟你說什麽了?”兄弟連心,雲子璣輕易就能猜到雲非寒如今會對湛繾說些什麽話。湛繾:“倘若六歲那年沒有遇到我......”“如果沒有遇到你,我就始終隻是雲子姝,會被父母兄長保護在內院,限製在閨閣之中,一生無波無瀾,自然也不會遇到什麽險境,可這樣的一輩子又有什麽意思?難道我降生在這個世間,隻是為了能活下去?旁人年少可有淩雲誌,而我作為子姝連抱負理想都不能有,觸碰這些便會早夭,這樣碌碌無為被保護著過完一生,實在無趣。”“倘若要我選,我還是要做雲子璣,無論有沒有與你相遇,子姝都隻會是曇花一現的存在,因為我不甘於此。”雲子璣含怒看著湛繾:“你要是還想讓我做回子姝,說明你愛子姝勝過愛子璣,我是要生氣的,也是會吃醋的。”湛繾溫柔一笑:“哪有人吃自己的醋?”“我現在就能讓你見識一下什麽叫吃自己的醋!”雲子璣掙開湛繾的手,背過身不理他了。湛繾繞到他麵前哄:“是朕不好,朕不該為了三言兩語,用子姝來否定子璣的存在,朕錯了。”雲子璣伸手揪住湛繾的耳朵:“哼,不許再犯!”“遵命!”雲子璣被逗笑:“你真是沒個正經!堂堂國君來遵我的命,我豈非以下克上了?”湛繾抱起雲子璣,將他放在桌上,湊過去親了親他:“朕就願意聽帝妃的,不對,再過幾日,便是君後了。”“嗯?”雲子璣往後仰了仰頭,逃開湛繾的吻:“你真要封我為後?”湛繾反問:“除了子璣還能是誰?”雲子璣:“可是如今...二哥的事...你不怕臣民非議嗎?”雲家剛出一個逆臣,立刻又出一個皇後,臣民怎麽會肯?“封你為後,是朕出征前就定好的。現在這個時機也是最合適的,有你這個皇後在,就沒人敢因為雲非寒的事輕慢雲家,臣民也隻會想,雲家與這次政變必無牽連,否則皇帝怎麽能如此放心地冊立雲家三公子為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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