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暖香閣內。這座玉樓從外麵看是金碧輝煌,沒想到裏頭也是另一番華麗奢靡的景象。一進去,先是一麵紗做的屏風,但幾近透明,什麽也擋不住,一眼就能看到後麵的榻。這榻也不似尋常,大的出奇,一看就不是隻容一人睡臥的。四角還掛著暗紅紗帳,帳幔上用金線繡著兩鳳棲凰。角落裏置著一方香爐,裏頭濃香撲鼻。處處細節都精致,又透著股甜膩膩的柔糜。洛聞心忍不住打了兩個小噴嚏,而後揉了揉鼻子。季晟見他一個噴嚏打的像貓兒似的,睫毛上都凝起了水霧,便將他放在軟榻上,又替他擦擦眼角。洛聞心坐在那榻上,腦袋被熏的暈乎乎,好一陣兒才緩過神來,雙臂往前撐著跪坐,轉著腦袋四處看了一圈,眼睛睜的圓溜溜,感歎道,“這兒可真大。”比他在獻州住的暖閣大上一倍還不止。又好奇的反複追問:“孟橋就是在這兒嗎?怎麽沒見到他呀?他要來跟我們一起嗎?”“……”季晟將麵具摘下,扔在一邊桌上,五指向後攏了一把頭發,道,“他不在這。”“啊。”洛聞心剛想說什麽,但到底還小,新地方又處處新奇,於是很快被帳幔上那金線繡的畫兒勾去了注意力,“這畫……好漂亮呀。”他語氣驚羨,季晟也走了過來,矮下身,跟他頭湊著頭,一同看那幅兩鳳棲凰。醉塗山裏的畫,自然也不會是什麽正經畫。不過這畫雖不正經,筆風卻流麗大氣,自有一股揮灑自如的爛漫。可惜這兩人都是不懂畫的外行,在這風與月一事上,季晟比洛聞心唯一多出的經驗,恐怕也隻有那晚在湖裏做的那等事。都說情欲與和殺欲本為同源,在這種事上,人和動物相同,不用教就能會。所以季晟做那種事,也完全出自本能,跟餓了吃飯、渴了喝水差不了多少,但當真讓他來看這畫,卻又看不懂這畫上頗有隱喻意味的鳳和凰是在幹些什麽。兩人一站一坐,盯著那畫看了半天,洛聞心隻看出畫麵華美,鳳凰也栩栩如生,畫師定是個了不得的人物。季晟則是隻看出這畫的風格有幾分眼熟,特別像他認識的一個人,不由蹙了蹙眉。忽的,一道聲音自牆壁另一頭傳來,打破了這短暫的安靜。洛聞心正自沉浸在畫中,被這聲音驚的一個激靈,連忙回頭,驚惶的抓住季晟的手臂。季晟低頭看他,眸中倒沒顯出半分驚訝來,朝帳幔後頭一指,道:“那邊。”意思是這聲音是從隔壁房間傳來的。洛聞心眨了眨眼,還未說話,就聽那聲音清晰了一點。隱約像是有兩道,一道稍尖稍細些,像是女子,又不像是女子,另一道則較低較沉些,顯然就是男子了。洛聞心凝神聽了一會兒,隻覺得聲調一起一伏,奇奇怪怪,卻又根本聽不出什麽含義分明的句子,不由有些疑惑。他甚至都不知道這醉塗山是幹什麽的地方,隻知道是來這裏找孟橋的,當然更猜不出這奇怪的聲音、奇怪的動靜是在做什麽的了。過了一會兒,隱約像聽到幾聲哭腔,細細的,雖不太真切,但也能辨認出來是在哭。洛聞心頓了頓,神情變得有幾分擔心,想了想,回過頭來,問季晟,“他們在幹什麽呀?”季晟垂眸看他。以他的耳力,一牆之隔的人在做些什麽事,說了些什麽話,自然是一字不差的聽全了。他對聽人牆角無甚興趣,剛想把洛聞心抱走,可聽洛聞心這麽問,便忍不住看看他的臉。少年眼睫纖長,肌膚瑩潤,眼尾微微上挑,未語便有三分笑。這樣一張豔極媚極的臉,是最適合這種凡夫俗子的樂事的,偏生又有種不沾凡塵的天真。他見季晟不答話,還伸出手,揪了揪男人領口的衣料,緊張兮兮又問一遍:“我好像聽到有人哭了……你聽到了嘛?”季晟順著他揪自己的手,往前湊一點,突然伸手,將那層層疊疊的帳幔撥開了,低眸問他,“想聽?”洛聞心呆呆的點了點頭,想說好,可是又覺得這樣不太好,可是還沒等他說完,季晟的手指便抵上了那堵牆。隻見他兩指並攏用力,再拿開,一道光線便自那頭射來。那牆壁上,竟然生生被他洞穿了一個小孔。霎時,那兩道聲音就變得分明了起來。這牆壁明明就有兩寸多厚,還沒等洛聞心驚訝季晟竟然有這等神力,他就聽清了那些伴著喘息的句子。“好琬琬,幫幫相公。”是那較低沉些的男子聲音在說。那較細的男聲果然帶著哭腔,可說出來的話,又不像是遭遇了危險似的害怕。“……相公要琬琬怎麽幫?”接著,是的衣料摩擦聲,那人道,“是要這麽幫……?”“……還是這麽幫呀?”那男人卻又不答話了,隻左一個“琬琬”,又一個“琬琬”,叫的親昵無比,好似有滿腔的愛意。那少年也口口聲聲稱對方為“相公”,偶爾也哭,但就算是哭起來的聲音,也好似甜的像能化出糖水兒來。既叫了“相公”,那必是夫妻了。洛聞心聽出此節,不由大為驚訝,又好奇那男人到底想要那個“琬琬”幫他什麽,正要再小小偷聽一陣,腰上便橫過來了一隻手,將他攬了回去。男人的胳膊鐵似的硬,洛聞心沒有半點反抗的能力,被箍的向後仰倒在男人懷裏,聽見季晟不知何時變重的呼吸。“心心。”薄唇貼著他耳垂,灼熱的呼吸噴灑在他細嫩的皮膚上,聲音低沉,連著他的胸腔都在震動,“心心。”洛聞心渾身一顫。季晟是在學著那頭的男人說話。那人稱他的小郎君為“琬琬”,季晟便有樣學樣,叫他“心心”。方才聽那兩人對話,洛聞心沒覺出什麽來,此刻季晟這般叫他,他才覺得羞了起來。像是有黏黏糊糊的熱意,順著他耳垂上的那一點,傳到了他的四肢百骸。腦海霎時全塞滿了季晟親他咬他的畫麵,怎麽趕也趕不走。讓他羞的發抖,卻又莫名覺得有些渴。再去聽那頭的聲音,就仿佛如坐針氈,一字一句,都有了明確的含義。“不聽了,”洛聞心捂著耳朵,搖了搖頭,臉頰泛粉,結結巴巴道,“我、我不要聽了。”那頭的聲音猶如洪水猛獸,惹的洛聞心連連往後躲,甚至跪坐起來,扭過身,要跳下美人榻。可腰被握著,耳垂被咬著,他一扭身,就被製住了。男人體重頂他兩個,欺身壓上來,輕輕鬆鬆將他按在榻上,張嘴就咬了上去。季晟就像餓極了的人對待一道極珍惜又極鮮美的吃食,先惡狠狠咬了一口解了饞,轉念又想起它的難得,於是便刻意慢下來,慢條斯理的,用舌尖一點一點嚐他的味。洛聞心被他第一口咬的眼淚一下子就飆出來了,從嗓子眼裏發出一道破碎的哭腔。好在今天的季晟並不算太壞,很快就從凶惡變得有耐心,先含了含他豐滿的唇肉,又稍稍上移,舔吻他柔潤的臉頰。他動作出奇溫柔,洛聞心也慢慢放鬆下來,雙手軟軟的環上他的腰。他們這廂吻的難舍難分,那頭的那男人也仿佛情到濃處,一聲接一聲的叫“琬琬”。季晟力道陡然加重,含著洛聞心耳垂用力一吮,那軟嫩嫩的一點就像羊乳似的,在他舌腔裏化開了。洛聞心喘了一口氣,別過臉去,推了推季晟,臉還是紅,“不、不要在這裏了。”季晟力道不鬆,卻端著他腰把人抱起來,往窗邊走,不再聽那頭的響動。“還有這個……”洛聞心戳了戳他腰間的刀鞘,“你解開呀……”方才男人將大半個身體的重量壓在他身上,這刀鞘就硌在他肚子上,磨的生疼。【真的是刀鞘,不是什麽別的東西,審核姐姐看清楚一點哦~】季晟一言不發,將斷魂跟無上都解下,隨意扔在榻上,雙臂將少年的細腰箍得更緊。他咬了咬洛聞心軟嫩的臉頰肉,已經是一副迫不及待的架勢,含糊問道,“還有什麽?”還沒等洛聞心答話,就將人往上一兜,順勢壓到了窗邊。洛聞心扭頭便見到了身後推開的窗戶,再往下是幾丈的高空,一個不慎,便能掉下去摔個粉碎。“別怕。”男人感受到懷裏人陡然變得繃緊,安撫的親親他額頭,手臂穩穩將他托著,“掉不下去。”第29章 雅間內。陸戚彎了彎唇角,剝花生的動作慢了下來,“噗嗤”一下笑出了聲。他笑起來時,臉上會出現兩枚小小的酒窩,原本氣質算得上清冷,一笑就顯得有些孩子氣,能看出來年齡還小。孟橋正滔滔不絕向他描述名刀斷魂被用來削冰球的奇妙事跡,一張肅穆臉蛋上布滿迷惑,陸戚隻看了他一眼,就忍不住笑了。孟橋一下止住話頭,結結巴巴問,“……怎、怎麽了?”陸戚悠悠然收了笑,慢吞吞的道,“你主子是喜歡那小公子吧。”不過一炷香時間,孟橋已從大漠講到塞北,再從塞北講到雪山,又到獻州。他不善言辭,那麽多驚險的見聞被他平鋪直敘,描繪的枯燥乏味,陸戚竟也聽得認真,一眨不眨的看著他,嘴角始終噙著一抹溫和的笑意。講到了獻州,畫風就變了,主要是多出了一個人。聽孟橋話裏的意思,這人還一路隨著著他們來了江南,是個再嬌氣不過的小人兒。孟橋聽了他這問話,卻猛然睜大眼,隨後,腦袋猛搖。“不是。”他是一臉的正氣凜然,仿佛在為季晟辯解一般,篤信道,“我了解主上,他一心追尋武道最高境界,心無雜念。”倒也不算孟橋胡亂吹捧。他跟隨季晟這些年,外人不知道的許多個中緣由,他都清楚。譬如主上臉上那副麵具是怎麽來的;再譬如去年洛陽牡丹會上,那禿頭道人是如何折了一雙腿的。主上對這情愛一事,根本就毫無興趣。在孟橋看來,主上對洛公子好,一則,自是因為洛公子是閑雲莊的客人。江湖人皆道季晟凶悍殘暴沒半點兒人性,將他描繪成一個冷血的瘋子,孟橋卻是清楚,在某種程度上,主上是懂得恩怨分明的。人若不犯他,自然兩相安好,隻是人若犯他,他必以十倍奉還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