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南城下,太平軍大營!


    韋昌輝看著自己手上這封從天京送來的公文,表情複雜。


    因為,在這封公文中,洪秀全以天王的名義,急召韋昌輝率軍回師天京。


    而這,是韋昌輝所不願意看到的事情。


    要知道,韋昌輝之所以選擇領兵北伐,那所求的便是要避開天京城的那個大漩渦,甚至是脫離天國以自立。


    他本來的想法是,等打下濟南之後,就扯旗自立。


    不成想,大軍卻是在濟南城下被拌住了手腳,不得寸進。


    自然,韋昌輝想要自立的想法,也就暫且耽擱了下來。


    但令韋昌輝沒想到的是,天京那邊竟忽然要召自己回師。


    這對韋昌輝來說,可不是什麽好消息!


    韋昌輝一個人拿不定主意,命人召自己的弟弟韋俊前來議事。


    “濟南之戰未竟全功,天京方麵便急召我等回師,韋俊你說說吧,我等該如何是好?”


    韋昌輝招呼韋俊坐下,然後詢問道。


    韋俊聞言,臉上露出一個思索的表情,然後詢問道。


    “王兄你的想法是?”


    韋昌輝搖搖頭。


    “我現在沒什麽想法,就是想問問你的意見。”


    韋俊聞言,也就不再賣關子,而是直接說道。


    “王兄,要我來說的話,回師天京就是我等現在最好的選擇。”


    “一來是清軍援兵已至,濟南一時半會兒打不下來,如果不能打下濟南,那麽王兄即便想要自立,也沒那個本錢。”


    “二來是現在王兄帳下兵馬可不光是我北殿的弟兄,還有一部分天王和東王的兵馬,王兄想要自立,如果沒有大功勞傍身,這些人隻怕不會服氣。”


    “一但王兄現在在這時候自立,外有強敵,而內部不穩,到時候,後果不堪設想。”


    “既然自立的本錢不足,那暫且返回天京與天國主力匯合,然後蟄伏以待將來,自然就是最好的選擇。”


    韋昌輝想要自立,這事情對其餘人來說是秘密,但韋俊這個兄弟卻是知道的。


    聽完韋俊的建議,韋昌輝點頭表示讚同,然後臉色凝重的說道。


    “韋俊伱說的對。”


    “隻是,如今僧格林沁和勝保二賊所率的清軍對我等虎視眈眈,我等想要從濟南撤兵,回師天京,隻怕並非易事。”


    當前濟南的局勢是很緊張的。


    勝保率軍據守濟南,僧格林沁在城外策應。


    而韋昌輝則是需要在應對僧格林沁的同時,兼顧濟南城的戰事,還要注意別被內外夾擊。


    這也使得,太平軍在濟南城外的戰局非常之緊張。


    同樣的道理,太平軍想要撤退,所需麵臨的阻力是極大的!


    不說別的,光是僧格林沁所部的騎兵,就是一個極大的威脅。


    古往今來無數的實際戰績證明,步兵在撤退的途中一但遇到騎兵追擊,會是個什麽下場。


    輕則戰敗,重則全軍覆沒!


    在當前這樣的地形下,在集群騎兵麵前,步兵確實是太過吃虧了。


    韋俊聞言,開口提議道。


    “王兄,或許我太平軍可以主動出擊,與濟南城外僧格林沁所部的清妖進行野戰。”


    “若能一戰摧破清妖,那麽接下來對濟南究竟是戰是走,便可從容而決。”


    “即便不能,也能借此給清妖一個重創,讓他們在我軍撤退時不敢追擊。”


    韋昌輝聞言,臉上露出一個思索的表情,片刻之後點頭說道。


    “如此也可!”


    “韋俊你這便去傳令,召集我軍諸將前來本王帳中議事。”


    “商議與清妖決戰的事宜!”


    韋俊聞言,當即抱拳而去。


    ……


    濟南城外,清軍大營!


    僧格林沁騎馬於校場上奔馳,他手持皇帝禦賜的強弓,騎馬馳騁的同時彎弓搭箭。


    崩的一聲弓弦炸響聲響起,箭矢撒放,幾十米外一個人形草靶的頭部中箭。


    鋒利的箭頭夾雜著草屑從草靶後麵透出,閃爍著寒光。


    僧格林沁連放數箭,幾乎沒一箭落空,騎射的功夫相當不錯。


    校場內響起一陣歡呼。


    “大清萬勝,僧王神勇!”


    “大清萬勝,僧王神勇!”


    “……”


    僧格林沁展示了一把騎射,然後縱馬繞校場一圈,翻身下馬。


    在眾人的簇擁下,他顯得相當的意氣風發。


    命人照顧好自己的戰馬,僧格林沁開口招呼眾將一起飲酒吃肉。


    但就在這時候,一名傳令兵縱馬飛奔至校場,直奔僧格林沁而來。


    離著老遠便扯著嗓子大喊道。


    “報!報!”


    “啟稟王爺,長毛賊主動殺過來了!”


    僧格林沁聞言,臉上的表情先是一愣,旋即便是狂喜,開口說道。


    “哈哈哈!”


    “長毛賊主動殺來,正是我等兒郎建功立業的最佳時機,傳令全軍準備出擊,定要大破長毛賊於濟南城外!”


    在僧格林沁的命令下,清軍浩浩蕩蕩的開出了大營,準備迎擊太平軍。


    雙方於戰場上擺開陣勢,步對步,騎對騎,準備作戰。


    嗯,清軍也是有步兵的。


    僧格林沁此次率軍南下,非但從直隸那邊帶來了一支直隸綠營壓陣,就連山東方麵的綠營也被劃歸給了他統轄,被他拉到了濟南同太平軍對峙。


    而太平軍那邊的騎兵,則是主要來自於韋昌輝這一路北上所收攏的撚軍。


    數量也是相當可觀!


    雙方都是擺出了一個非常經典的陣列,步兵為中軍壓陣,騎兵在兩翼掩護。


    這樣的陣型有一個特點,那就是一但打起來,幾乎沒有任何的可取巧之處。


    打到最後,比拚的就是雙方誰手上的力量更硬!


    轟!轟轟!


    震耳欲聾的炮擊聲率先響起,拉開了戰爭的帷幕。


    黑乎乎的炮彈劃破空氣,向著對方的步兵陣列射去。


    炮彈射入陣列,翻滾旋轉間殘肢斷臂飛舞,帶走一條條人命。


    但是,同樣是麵對炮擊,清軍和太平軍卻是呈現出了兩種截然不同的狀態。


    太平軍在被炮擊的同時,還在向前推進。


    可清軍還沒挨幾輪炮擊,陣列便開始亂了起來。


    僧格林沁見此,雖有些惱火己方步兵的不爭氣,但卻也沒太當回事。


    大清的步兵打不過長毛的又不是一次兩次了,他早已有了心理準備。


    再說了,他僧格林沁打仗什麽時候依賴過步兵?


    在僧格林沁這裏,步兵最多就是一個添頭,騎兵才是重中之重。


    僧格林沁果斷下令騎兵出擊,奔馳著向著太平軍側翼殺去。


    企圖通過己方的優勢騎兵,來擊破當麵的太平軍。


    馬蹄聲陣陣,戰場上煙塵彌漫。


    韋昌輝見此也不慌亂,隻是下令讓己方的騎兵頂上去同清軍作戰。


    撚子們接到軍令,於戰場上騎著馬匹驢騾奔馳,向著清軍騎兵迎去。


    很快,雙方騎兵便在戰場上迎麵相撞,然後絞殺在了一起。


    雙方交兵的第一瞬間,僧格林沁便被撚子們的戰鬥力給嚇了一跳。


    清軍以優勢兵力主動發起進攻,竟然沒能占到便宜?!


    尼瑪的,賊兵的騎兵什麽時候這麽厲害了?


    而與此同時,太平的步兵主力也是在迅速推進,企圖借此己方騎兵拖住清軍騎兵的良機,一舉摧破清軍的步兵,進而鎖定勝局。


    啪!啪啪!


    清脆的槍聲響做一團。


    清軍的火槍手眼見太平軍越來越近,心中的恐懼如同瘟疫般蔓延,然後在雙方相距還有足足二百米時,便有人按捺不住開火了。


    一聲槍聲響起,四周的其餘人等也是按捺不住扣動了扳機。


    刹那間,整個戰場上都是槍聲,硝煙彌漫,彈丸嗖嗖的飛掠。


    但由於相距甚遠,清軍的火槍射擊並沒有能夠給太平軍造成太大的傷亡。


    轟!轟轟!


    火炮仍在轟鳴,炮彈於戰場上空橫飛,發出一陣嗚嗚的破空聲。


    太平軍迎著槍林彈雨衝鋒,士氣如虹。


    “殺啊,殺清妖,上天堂!”


    “天父天王保佑,刀槍不入了!”


    “……”


    呼喊聲中,太平軍如同浪潮般向前衝去。


    壓迫感十足!


    清軍火槍手開始繼續給火槍裝填,準備第二輪射擊。


    但是,眼看著太平軍越衝越近,清軍的火槍手不由自主的開始慌了神,裝填的動作開始走樣。


    一名清軍的火槍手手抖的厲害,粉末狀的火藥裝一半撒一半,被風一吹,揚的到處都是。


    更有甚者裝填之後忘記抽出通條,連通條也給打了出去。


    混亂在清軍陣列中蔓延著!


    啪!啪!


    散亂的槍聲不時響起。


    隨著太平軍迫近,清軍的火槍手已經幾乎不能完成齊射,而是開始散亂的自由射擊。


    而這也使得他們的射擊對太平軍幾乎沒什麽威脅。


    很快,隨著距離再度拉進到了五十米,太平軍那邊也是開始了火槍射擊。


    啪啪啪!


    隻不過,太平軍那邊也不是齊射,而是在一邊衝鋒一邊舉槍射擊。


    但由於距離拉進,所以他們開槍射擊的命中率還算不低,當麵的清軍中有數人倒地。


    “殺啊!”


    “殺清妖!”


    “……”


    雙方便開始短兵相接。


    很快,清軍的陣列便被衝垮了。


    震耳欲聾的喊殺聲中,太平軍連破清軍數道陣列,壓著清軍不斷後退。


    太平軍士卒拚殺起來悍不畏死的姿態,給清軍上下造成了極大的震懾。


    與此同時,僧格林沁也是注意到了戰場上己方步兵的劣勢。


    他想要調兵回援,卻是被撚子們纏的死死的,根本做不到。


    鏖戰持續了一整日,清軍步兵開始全線潰退。


    而濟南城內的勝保不知處於什麽考慮,卻是自始至終也沒有派一兵一卒出城,援手僧格林沁。


    就這麽眼睜睜的看著城外的清軍戰敗!


    僧格林沁見此,知道大勢已去,隻能收攏兵力徐徐北撤,保存實力,以待將來。


    韋昌輝見此,當即下令己方步兵收兵,騎兵展開追擊,攆著清軍繼續向北。


    而己方的步兵則是收攏兵力,準備南撤,回師天京。


    ……


    僧格林沁率兵一路後撤至濟陽,這才擺脫了追兵,命大軍停下準備修整。


    就在他思索著濟南若是丟了,自己接下來該如何向朝中交代時。


    一名清軍傳令兵來報。


    “報!啟稟王爺,濟南城下的長毛撤了,正在向東平一帶撤去。”


    “可能是想要南逃!”


    僧格林沁聞言,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旋即便是恍然。


    他說呢,怎麽雙方對峙的好好的,長毛忽然要和他決戰了。


    原來長毛主動與他作戰,根本不是為了攻打濟南,而是想要撤兵啊。


    若是早知如此的話,僧格林沁絕對不會選擇冒然與長毛決戰,而是會以己方的優勢騎兵,死死的盯著長毛。


    長毛撤退,他就帶兵撲上去襲擾,長毛反擊,他就帶兵轉進。


    如此一來,長毛遲早會被他拖垮!


    今日之敗局,也就不會發生了。


    隻是事到如今,木已成舟,再說什麽也都遲了。


    僧格林沁重重的吐出一口濁氣,隻不過心中卻是有些慶幸。


    不管怎麽說,最起碼濟南城是保住了!


    隻要保住了濟南,那這次的一場小敗便不算什麽大事。


    朝中也不會因此而怪罪!


    甚至,隻要他和勝保對好口供,那這次的小敗甚至能變成大勝。


    濟南解圍,賊兵南逃,誰敢說這不是一場大勝?


    那話怎麽說的來著?


    戰報可能會騙人,但戰線不會。


    僧格林沁就此報捷還是有些底氣的……


    ……


    大唐昭武元年四月初五,唐軍自廣州出發。


    先是向西去了三水,然後再由三水轉北江,溯流而上,向韶州府方向殺去。


    僅僅隻是四月二十日,唐軍便趕至了韶州。


    稍事修整之後,於第二日繼續北上,向湖南方向挺進。


    四月二十三日,唐軍過樂昌。


    四月二十五日,過羅家渡。


    四月二十八日,唐軍破宜章縣城,正式殺入湖南境內。


    五月初,唐軍連破郴州,永興,沿郴江北上,殺向衡陽。


    沿途,所擊者破,所當者服,兵威浩蕩。


    一時間,全湘震動!


    甚至有士紳開始連夜繡起了唐旗!


    ……


    長沙,團練大臣衙門!


    曾國藩正在處理著軍務。


    隨著老虎嶺一戰的大勝,曾國藩的威名在湖南傳揚開來,士紳團練爭相來投,湘勇的組建速度也是上了一個台階。


    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湘勇的兵力便擴充了數倍,達到了兩萬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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